第305章 唯一的希望,自己送上門受辱

張異對徐家人的恩德,是真心感謝。

徐妙雲也好,徐夫人也罷,她們並不需要牽扯到和常府的爭鬥中來。

藍氏和謝氏再不對付,徐達和常遇春兩個人也要相處。

常遇春不說,常家姑娘就是太子殿下未來的妻子,就這皇親國戚的身份,也足夠讓徐府小心。

可這一次因爲老孟的事,徐府算是徹底和常府翻臉了。

這很可能會影響到前線徐達和常遇春的關係。

謝氏自己,因此可能會被徐達責怪……

所以張異世妥妥的欠了徐家的大人情。

謝氏不着痕跡地看了皇帝一眼,他承認自己願意出面硬剛常府,很大程度上是知道張異是皇帝的人。

昨晚的情況,如果常府不出來的話,張異很有可能等不到皇帝出來救他。

在這種情況下,救下張異,其實也是給徐府表現。

不過拋開這些,謝氏本身也很喜歡張異這個孩子。

這孩子聰明懂事,且跟自己也算投緣。

她來找張異,自然是有事情想勸說對方,可是皇帝就在眼前,她反而不想說了。

謝氏微笑道:

“瞧你客氣的,都已經幾次了,以後可不許這樣了……

我就是看你在靈堂的時候情緒不對,所以想過來安慰下你,不過後來一想呀,你這孩子和其他人不同,自有修行。

嬸嬸相信你不會鑽牛角尖……”

謝氏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在場的人都是門清。

她是想勸說張異,不要再去糾結常茂和胡公子的事。

其實想來可笑,張異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道士而已,哪怕是他父親在此,也不見得能和常府和胡府一較長短。

什麼都做不出來,可大家都覺得他能做出什麼來。

張異無聲點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謝氏也不好久留。

她寒暄了幾句,告辭離去。

朱元璋等謝氏走了,也準備辭行。

“你看國公夫人也勸你,你想發泄你心中意難平的時候,想想龍虎山。”

朱元璋和朱標的車馬逐漸消失,張異站在道觀門口,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過了許久,他關上門,開始認真處理雜務。

接下來的幾天,他白天會去老孟那裡燒香,安慰一下李氏母女之後,就回來營業。

一開始其他人還擔心他,但大家卻發現張異變得非常安靜。

大家也逐漸放心下來,不再多說什麼?

他倒是清淨了,可是常府和胡府,情況並不太好。

“娘,我不想去北方,北方天寒地凍的,又苦……”

應天城外,常茂帶着鐐銬,哭得非常傷心。

朱元璋這次恨極了他,故意要他難堪……

昔日意氣風發的將軍子,此時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常夫人藍氏的臉色也不算太好,她短短几日,似乎老了幾歲。

藍氏回頭,讓僕人將一些銀子送給護送常茂的官差,那些人也知道常府不好惹,很配合站遠點。

“你去北方,自有你爹爲你撐腰!

你也莫覺得辛苦,今日你造下的孽你自己受着,別覺得委屈,若不是你爹有功勞在身,你那日出不了皇宮!

這次你去軍中,好好跟着你爹鍛鍊吧……”

藍氏的輕聲安慰,並沒有換得常茂的理解。

他憤憤不平:

“爲什麼?我不服,不就是打死一個普通老百姓嗎?

我爹可是常遇春,娘……

爹在前面拼死拼活,陛下怎麼能這樣對我……

還有,你還是未來的太子妃……”

常茂心煩意亂之下,連常家姑娘也指責起來。

他的模樣,換來藍氏的一巴掌。

啪的一聲,常茂臉上登時出現一個血印。

“你當咱家的太子妃之位,就坐得穩當?

成不成太子妃,還不是皇帝一念之間,你莫給我常家招惹災禍,你父親今年明年,必定封王。

到時候,我常家有了富貴,你也有機會回到京城!”

常茂還是不甘心,道:

“那胡仲文明明是主犯,是他主動去調戲女人的,憑什麼我去北方,他還留在京城?”

藍氏冷笑:

“你若想要胡仲文的待遇,你自去。

他能不能活過這個月,都是未知數……”

常茂的不懂事,讓藍氏也頗爲心煩,她說:

“我已經跟人打點好了,你這鐐銬,出了南直隸就會給你去了,可你莫亂來,等到了你父親帳下,再做打算。”

藍氏好不容易將常茂送走,這才舒了一口氣。

兒子被流放,她自然擔心,只是常茂不走,也不知道他能惹出什麼禍端?

尤其是現在,正是皇帝封賞功臣之前的當頭,可別被信國公府壓了一頭。

想到信國公府,藍氏想起那個小道士和徐家人,越想越氣。

若不是徐家人和那位小道人插一手,事情也不至於會演變得如此複雜,尤其是徐家人……

藍氏回頭,對徐家姑娘道:

“你以後不許去找徐家丫頭玩了,以後那個破道觀,你也別去……”

常氏不敢反駁親孃,只能無聲點頭。

藍氏目送孩兒消失在路的盡頭之後,嘆息一聲,轉身上了常府的馬車:

“管家!”

“夫人!”

“家裡還有一些老爺覺得好用的金瘡藥,你給胡府送過去……”

“是,夫人!”

上了馬車,常家姑娘不解:

“娘,那胡公子害得咱家惹上這麼件事,您爲什麼還要……?”

藍氏冷冷回答:

“胡公子再不堪,胡惟庸也是李善長看中的人,他未來是有機會當宰相的!

反正外邊傳,他兒子最近是凶多吉少,就算我常府再怎麼遷怒他,也差不多夠了。

此時結下善緣,未來一致對外的時候,他纔會站在咱們家這邊……”

常家姑娘聞言低下頭,她並不認同母親的想法,卻不能反駁。

藍氏心目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證常府不要招惹到能讓皇帝陛下改變對常遇春的看法,常府封王(她自以爲)高於一切,在封王之前,她可以爲了這件事忍耐所有的委屈。

可母親絕不是一個委曲求全的人,等皇帝大封功臣之後,以她的性子,恐怕還要挑事。

正是因爲知道母親的性子,她纔有些惴惴不安。

她也很怕,藍氏和常府的表現,會影響宮裡和太子對她的看法。

藍氏心頭堵着一口氣,卻見常家丫頭低眉順眼的模樣,莫名火起。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誰,胳膊肘子往外拐,本指望你是未來的太子妃,能幫襯家裡一些。

可你看看你,你弟弟出事,你能做點什麼?

爲娘我想到在奉天殿上,太子不情不願爲常茂求情的模樣,娘就心寒……

他們老朱家的人,還是心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把你放心上?”

藍氏自顧發泄自己的不滿,任由常家姑娘的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

應天府的另一邊,胡惟庸的精神狀態飛擦灰姑娘不好。

“胡大人,老夫愛莫能助!這令郎的傷勢,恐怕……”

他已經不知道送走多少個京城名醫,每個人都說着類似的說辭。

胡惟庸嘆了一口氣,抱拳:

“求您一定要救救吾兒……”

“胡大人,不是我們不想救,而是令郎的傷勢,邪毒入骨,十分難辦,告辭……”

那先生生怕胡惟庸找他麻煩,馬上要走。

不多時,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傳出:

“救不活我兒,我要你們陪葬!”

胡惟庸心頭的火一下子燒起來,所謂慈母多敗兒,自己這兒子如此不靠譜,多半也是母親給慣的。

他給大夫做了個請的姿勢,對方落荒而逃。

胡惟庸趕回後院,卻聽到有人喊着。

“少爺又燒起來了……”

胡惟庸的心揪了一下,趕緊往裡衝。

在胡仲文的房間裡,還有一個大夫正在把脈。

他一進來,馬上有個老婦人指着他罵:

“瞧瞧你,你要把你兒子打死了……”

胡惟庸怒火中燒,一巴掌將他夫人給打倒在地,整個房間,登時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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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讓大夫跟他出來。

“如果我去請蕭九賢,可來得及?”

那位醫生聞言,搖頭:

“蕭先生不在京城,派人去請已經來不及了,小少爺這情況,胡老爺您應該明白,從您在宮裡把他帶回來的時候,就是九死一生。

如果不是這樣,陛下也不會讓人出來。

如今胡公子造化不好,那也是天命,胡大人,李相能幫您的也幫了,醫生該找的也找了,如果沒有事,我回去找李相覆命!”

胡惟庸緊緊拉住他,就是不讓他走。

那醫生嘆息:

“胡大人,反正我是沒辦法了,不過如果您非要病急亂投醫,目前還有一人能救胡公子。

我從蕭先生的筆記中看過,這胡公子很像《微言錄》中說的傷口感染,這種病,只有抗生素能救……”

“先生,只要能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胡惟庸想都不想,直接答應下來。

那醫生苦笑:

“您可知道那抗生素在誰手裡?”

胡惟庸一時間搖頭,他平時並不太關注這些事,怎麼都想不到對方的意思。

“您是不是忘了,去年孔老夫子,孔克堅的情況……當時他病入膏肓,衍聖公請了蕭九賢蕭老上京治病。

當時,就有一位小道長出手治好衍聖公……”

胡惟庸聽明白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那個逆子,原來真的自作孽不可活。

能夠救他的人,分明就是他得罪的對象,龍虎山真人張正常次子張異。

“這抗生素極爲貴重,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去求藥,可是據說除了信國公夫人爲徐大將軍求過一次藥,其他人都沒見過此藥!

李相從前線得來的消息,徐大將軍用了抗生素,他的背疽幾乎已經痊癒。

這藥的效果不用懷疑,就是……怕人家不肯給!”

“信國公府!”

胡惟庸想起此次事件,之所以能鬧得如此之大,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信國公府的介入。

他對徐達,對徐家人的意見非常大。

可是此時不是去記恨誰的時候,是怎麼樣能救他的寶貝兒子。

“可是,你這話說的跟沒說一樣,我胡府和對方有矛盾,他如何肯幫我?”

“胡大人,小的提醒一下您,您和那位小道長並沒有矛盾!”

那醫生低頭,道:

“胡公子和常公子打死的人,是那位小道長的佃戶,佃戶是什麼,下人而已。

張家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人,怎麼會分不清楚這其中的區別。

那位張道長就算跟佃戶關係好,能好得到哪去?

他最多是年紀小,有些任性而已。

大人對付一個小孩子,難道還沒辦法?

您服個軟,多說點好話,多許諾……

等拿到藥物,救活胡少爺再說!”

醫生一席話,說得胡惟庸頻頻點頭,有道理。

在這個階層分明的社會,誰會爲了一個下人去得罪自己?

胡惟庸想起那天去賠罪,自己好像也見過那位小道士。

他長得粉雕玉琢,甚是可愛。

只不過當時他心中惶恐,只想完成皇帝交待的人物,卻沒有將他和傳說中的道士聯繫起來。

一個孩子,而已……

他覺得事不宜遲,馬上讓管家準備銀子。

三百兩銀子,應該夠吧?

一說起這些銀子,胡惟庸的心就痛。

在洪武皇帝底下混,大家有一說一,都是窮鬼。

他上次被罰了五百兩銀子,已經是要了他半條命。

這三百兩銀子已經是他最後的家底。

“我今日用湯藥給胡公子壓一壓,明日就不好辦了!”

醫生說完轉身離開。

“爲了吾兒,就算受一點小屈辱又何妨?”

胡惟庸看了一下天色,此時出城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第二日再去。

第二天。

皇帝早朝的時候,一場葬禮悄無聲息進行。

老孟出殯的日子,張異帶着朝天宮的弟子們去幫忙。

老孟入土爲安,李氏當場哭暈在墳頭。

最後,還是謝氏留下來的女僕將她攙扶起來。

張異看她如此,乾脆帶着她和孟瑤回藥園子。

而幾乎與此同時,下了早朝的胡惟庸,也帶着準備好的禮物,前往清心觀。

“嬸嬸,你的身體沒有大礙,但這些日子勞累過度,可別動了胎氣……”

一個時辰後,張異放下給李氏把脈的手,正要開藥。

外邊突然有人喊道:

“有人在嗎,中書省參知政事胡惟庸胡大人,特來拜訪小道長……”

這一聲,把大家都給喊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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