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又喝酒了……”
張異跟着徐家丫頭走,還沒走多遠。就聽到徐妙雲的聲音。
他定睛望去,卻見徐家丫頭叉着腰,站在徐達經常休息的小院門口,橫眉怒目。
她一發火,自有一股威儀,院子裡陪着張異喝酒的酒搭子賠笑走出來。
得,這不是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嘛?
張異又好氣又好笑。
他們三個也發現張異,朱樉給張異一個再聯繫的眼神,都跑了。
“以後也不知道誰敢娶你?”
朱棣路過的時候,還嘟囔了一句。
“你再說?”
朱棣聞言跑得更快了。
徐家丫頭可不把他們當皇子,大家都是小時候玩過泥巴的。
張異看着朱老四跟徐家丫頭微妙的對話,只覺得自己作孽。
相比起原來的歷史中,朱元璋將徐家丫頭特意接到皇宮讓她們培養感情,這輩子兩人彼此陌生太多。
“爹!”
徐家丫頭的目標壓根不是幾個太子,而是徐達。
她快步走進院子,張異跟着進去。
院子裡的徐達,一臉訕笑。
“閨女,伱爹我都要走了,喝兩口沒事,回頭我幾年都沒得喝了……”
徐達一句話,讓徐妙雲登時語塞。
張異走到徐家丫頭背後,說:
“徐將軍說得也有道理,一天兩天的,隨他去吧!”
剛纔還氣勢洶洶的徐家丫頭,此時才放過徐達。
她微妙的變化,落在徐達眼中,更加驗證了自己的判斷。
“張異,過來陪我喝點,你這幾天去哪了?”
“將軍,這幾天有點事忙,所以出去了……”
張異沒有解釋自己去哪,徐達也沒問。
他只是轉移話題道:
“你明天去我府上吃個飯,我馬上要回前線了……
老夫也有件事想要問你……”
張異無聲點頭,算是應承下來。
此時已經過了休息時間,徐達站起來,準備去看校場上的人。
張異和徐家丫頭,也並肩往朝天宮外邊走。
徐家丫頭似乎知道什麼,態度有些不對勁。
“我先走了……”
徐家丫頭受不了她和張異之間沉默的狀態,提前出了門。
張異此時的身份,也不適合跟她一起走。
等那邊馬車動了,他才施施然出門。
一直盯着朝天宮門口的陳滿,一激靈,起來了。
張異在門口張望,陳滿趕緊驅車過去。
他鬼鬼祟祟,上了車,陳滿便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拿到了?”
張異嘿嘿笑,從懷裡掏出兩面鏡子!
“幸不辱命,小真人還是念着孔少爺的舊情的,她特意回清心觀給我找了兩面鏡子……”
陳滿在門口,也看到了有道士去清心觀,他不由多看了張異兩眼。
那位小真人賣孔訥的面子很正常。
孔訥和張真人是出了名的患難之交。
可是賣孔訥面子,不等於賣張異面子。
這隻能證明,張異確實有值得陳珂對他高看一眼。
“我累了,你將鏡子送給掌櫃的,記得我的錢可別少了!”
張異自從發現陳珂算計他之後,對陳珂並無好感,說話也不客氣。
陳珂不在意,反正他能幫掌櫃的辦事就行。
拿着張異交來的兩面鏡子,他將張異送到他府上之後,轉身離去。
張異進了府,就再沒出來。
一直等到晚上,月上枝頭。
應天府已經進入宵禁狀態,普通的百姓大多也日落而息。
張異在等,等着有人來接自己。
噠噠噠!
外邊的土路上,出現了馬車路過的聲音。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惹人注意。
咚咚咚!
張異本就做好準備,聽到有人敲門,他去開門。
等大門打開,一個太監形象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張……,秦王殿下讓我來接你!”
“好!”
張異知道他讓鄧仲修給朱樉的信終於發揮作用,想都不想直接上了車!
此時他他也不怕有人監視。
在這諾大的應天府,宵禁的時候能出行的貴人肯定不多。
馬車穿街過市,讓他好好看了一眼夜晚的應天府。
時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過,張異腦海中,勾勒着應天府夜晚的巡邏路線圖。
過一會,馬車來到秦王府,從後門進入。
張異下車的時候,卻發現朱樉竟然就在原地等着自己。
他微微感動,不管朱樉這個人在史書上名聲再怎麼差,可對他那是極好的。
這傢伙,夠義氣。
朱樉見到張異下來,果斷走過來:
“你遇見麻煩了,跟本王說,本王滅了他……”
張異在那封信上說得語焉不詳,朱樉也沒從老朱那裡得到提示。
“麻煩也許有,不過說不定也是機緣!”
張異笑了笑,朱樉莫名其妙。
“殿下,咱們進去說吧,說起來,也和你有關……”
“好,我已經準好酒菜,咱們兄弟慢慢聊!”
張異想了一下,從他偶然利用孔訥的關係,以僕人的身份,在應天府行走開始,梳理自己和陳珂的關係……
從那次逃課賣玉開始,到如今陳珂圖窮匕見。
整整六年的經歷,他說一清二楚。
朱樉聽得瞠目結舌,這傢伙也太能搞事了?
跟張異比起來,自己的人生過得好像略顯匱乏。
不過主線想起另外一件事:
“好小子,原來鬥破是你寫的,下邊的內容呢……”
朱樉想起另外一件事,氣得要衝過去掐張異的脖子,張異訕笑:
“這不是重點……”
他跟觀海書局的合作一直在繼續,在四大名著更新完之後,張異以前做過一個天馬行空的社會實驗,就是開始更新網文。
以情緒調動讀者的網文,雖然在文學價值上基本很差。
但作爲一種市井讀物來說,那再好不過。
鬥破確實賣的非常火熱,但張異在關鍵時刻,被人給刺了。
他回龍虎山三年,早就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朱樉也是就是鬧一鬧,確定張異保證給他更新之後,纔將注意力轉移到問題本身。
“你是說,這些人是爲了觀音奴回來,王保保居然還惦記着他的妹妹?不可能的的,觀音奴和她外公被抓之後,父皇就曾經讓人去找他,但被他轟出來了……”
朱樉不信這件事,和張異一開始的反應一模一樣。
他笑着解釋:
“私情是私情,他們兄妹倆相依爲命過,感情自然是有的,只是在蒙古人的三觀裡,妹妹再好,也是男人的附庸……
更不可能因此影響到家國大事!
可是這並不等於,如果有機會的話,那位齊王殿下不會想要將妹妹救回來!
在清心觀修道的觀音奴,就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張異這幾天,早就試圖分析過對方的想法。
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中,觀音奴成爲朱元璋的兒媳婦,自然不存在營救或者不營救的問題……
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觀音奴嫁人開始。
哪怕是她受盡折磨,哪怕王保保有機會救她,她的道德觀也不允許自己背叛夫家。
可如今的觀音奴,依然是孑然一身,冰清玉潔。
大明那些老鼠,其實也早就失去了他們該有的利用價值!
若是能用這些人換回觀音奴,也算是一件提振士氣,拉攏王保保的事。
攜嶺北一戰的餘威,王保保的威望早就達到了頂點。
“他們還敢來……”
朱樉眼中毫不掩飾對這些人的厭惡和殺意。當年那場刺殺,差點讓父皇出了大事。
這些年錦衣衛很大一部分精力,就是在應天府抓間諜。
可是哪有那麼容易?
這些人在應天府混的日子,可能比朱元璋打進來的時間都久。
只要不啓動,誰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事?
加上大明有大量前朝官員在底層當官。
這些人也都是個麻煩。
就如張異提到的陳珂……
他從來沒有被錦衣衛懷疑過……
朱樉想到此處,脊背發涼:
“你想怎麼做?”
“自然是,將計就計……
既然他們想利用貧道去聯繫那位郡主,貧道就去聯繫好了……
陳珂想要控制貧道,貧道就利用他,將這些人的底細都摸出來!
若不然,被這一羣人盯着,我自己也覺得很危險!
貧道有預感,這次營救觀音奴的行動,可以將這些人整個鏈條都揪出來!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更大的驚喜”
張異深思熟慮好幾天之後,第一時間就選擇了通知朝廷。
但怎麼通知,如何通知?
都是講究的事。
直接告訴錦衣衛,就自己這身份,錦衣衛那些人壓根不會在意自己的想法,說不定會因爲想立功並不會按照張異的想法去做。
他接觸不到朱元璋,唯一能找到的人只有朱樉。
朱樉能夠聯繫到朱元璋,張異也是希望通過此事,跟這位帝王聯繫上。
或者說,改變他對自己的看法。
那個所謂的私德有虧,太讓人蛋疼了。
自己可不希望被朱元璋給貼上差評的標籤。
有事找警,不對,找皇帝,先報備一下……
如果能立功最好,就算不立功也要保證自己無功無過。
朱樉聽了張異的計劃,哈哈大笑:
“有你的……一般人被要挾,早就妥協了,哪有你這樣,還打算報復回去?”
不過朱樉頗爲擔心:
“你確定你安全沒問題?”
“只要陛下跟錦衣衛通個氣,貧道能保證自己的安全,自當爲陛下分憂!”
“好,這件事本王做不了主,卻可以去請示父皇,不過他見不見你本王不敢說,努力給你爭取一下就是……
事不宜遲,明天晚上,本王再去找你……”
朱樉知道張異是不可能見到皇帝的,只能在這個問題上敷衍一下。
張異的事情他十分關心,而且,知道父皇在利用觀音奴釣魚的他,明白這件事絕對是大功一件。
而且,是張異親手將一個大功勞送到自己面前。
“那就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張異起身拜別,朱樉讓人趁着夜色,將他送回去。
等張異走遠,他也準備好衣裝,聯繫錦衣衛送他入宮。
宮裡,朱元璋等待已久。
“父皇……”
朱樉來到御書房,先是見過皇帝,黃兄,然後將張異的事情娓娓道來。
朱標聞言,目瞪口呆,猛然看着皇帝。
朱元璋猜得不差,果然還是陳珂出了問題。
“所以,他們想救觀音奴……?”
朱元璋確定了那些人的目的之後,喜上眉梢。
他以觀音奴佈局,爲了掃清應天府的老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如何在不讓對方懷疑的情況下,又讓他們覺得自己有機會。
其中的分寸和尺度,老朱一直把握不好。
太輕鬆了,人家會懷疑朝廷在釣魚。
可是如果關得太緊了,那些人就毫無機會。
他最近放了工部一個工匠進去,就是爲了給這些人一步步鋪路,讓他們覺得只有機會。
可是,這件事,也沒有一個突破口。
如今,突破口來了!
張異的身份,正好可以給那些人下一個大誘餌。
只要張異願意配合,朱元璋有把握,將大部分都揪出來。
這簡直就是想睡覺,張異馬上送來枕頭。
“好好好!”
在興奮之下,老朱在御書房踱步。
他朝着外邊喊:
“毛驤!”
一直在外邊候着的錦衣衛副指揮使毛驤,馬上走進來。
“你馬上去聯繫,不對,張異見過你,你去安排沒有見過張異的錦衣衛,去聯繫張異!
這件事,以張異爲主,全力配合他!
朕倒是要看看,這小傢伙能給朕什麼驚喜?”
毛驤不敢怠慢,趕緊跪下來領命。
朱元璋看了朱樉一眼,同樣欣慰。
老二自從放下心結之後,似乎變得越來越好了。
他身爲一個父親,他期待的那種兄友弟恭,大家一起爲了老朱家的江山努力的畫面,似乎有實現的可能。
“老二,你做得好!”
朱樉見朱元璋誇自己,趕緊跪下來,說不敢。
“這些事,並非兒臣的功勞,乃是張家弟弟的想法,兒臣不過將他的想法轉給父皇,並無任何功勞……”
“你能跟張異延續友誼,就是最大的功勞!
有功必賞,朕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朱元璋從張異那裡知道,朱樉其實一直渴望自己的認可。
他這陣子,也在嘗試改變跟兒子的相處方式。
他看了毛驤一眼,有個大膽的想法劃過腦海。
“老二,你有沒有興趣暫管一陣錦衣衛?”
朱元璋的話,讓朱樉直接懵逼了。
接管,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