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仇人見面殺心起,故意拉仇恨

張異倒不是覺得陳珂故意懷疑他,而是陳珂已經將誤導別人這件事當成本能。

陳珂是個優秀的情報者,他除了陳滿之外,大概誰都不信。

也許是因爲洗白之後,他一直想要證明自己。

所以才努力往上爬,期望能攀附到權貴,獲得更好的社會地位。

“他兒子,是洪武三年的落第秀才,表面上跟陳珂並無關係……

但陳珂平時會對他多有資助,兩人的關係也算不錯!

只是此人讀書確實不行,應該是功名無望!

他還不服氣,陳珂此時,正勸說他離開應天府!”

朱樉讀到這裡,呵呵笑:

“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妙人,陳珂明面上還有一對兒女,但似乎也被他放棄了……

這傢伙是天生的間諜……,至少他的格局,高於錦衣衛的多數人!”

朱樉說到此處,都不免對陳珂生出幾分愛才之心。

錦衣衛的前身,有一部分是檢校出身。

檢校和蒙古人人的老鼠爭鬥,自然也有不少老情報人員。

這些人在蒐集情報上,並不會比陳珂弱多少。

可是類似陳珂這種情報分析的天才,加上能數十年如一日的貫徹自己的行爲的做法,只能說大部分人,都達不到他的高度。

朱樉有愛才之心,也不奇怪。

“陳掌櫃這個人還不錯,咱們收網的時候,順便把他撈上來就是……”

朱樉道:

“你也認爲他可用?”

張異回答:

“可用不可用不知道,但貧道覺得,如果想要將這件事利用到最大化,陳掌櫃的幫助是必須條件!”

“好,本王會跟父皇說的!”

朱樉當着張異的面,親自寫了一份奏疏,這是呈送給皇帝的奏報。

他掌管錦衣衛的事情,張異也從別處知道。‘

秦王掌控錦衣衛,朱樉的名聲逐漸在民間流傳。

錦衣衛的性質,讓朱樉的名聲非常差,尤其是張異聽說,他最近也辦了不少官員!

錦衣衛是一把雙刃劍,拿在手裡,大權在握。

朱樉體會到了權力帶來的痛快,也斬斷了他當皇帝的可能……

張異心裡嘀咕着,朱元璋將他安排到這個位置,絕對是神來之筆。

“以後老朱不會讓兒子輪流掌握錦衣衛吧?”

張異不着痕跡地看了朱樉一眼,也不知道這位殿下有沒有明白皇帝安排的深意。

不過想起朱樉在海南的那一番推心置腹,他也明白朱樉徹底放下了。

既然矛盾不能調和,那就轉移出去!

大明王朝。也許可以改變華夏王朝千百年來固守一地的傳統,成爲一個擴張性的王朝。

而大明擴張的第一步,就從他親王朱樉開始。

“殿下,若是沒有事的話,屬下先走了!”

“好,我派人送你!

你準備去哪?”

“回道觀!”

他來的時候穿的是俗服,但身上道袍一批,又變成了真人張異。

朱樉莞爾一笑,揮手讓他自便。

張異在王府侍衛的引導下,上了秦王的馬車。

他上車之時,卻有一座車子經過。

張異隨便看了一眼,那車子裡的人,也剛好掀開簾子。

“胡惟庸!”

張異沒想到自己會見到胡惟庸,而胡惟庸也料想不到張異會在這裡。

兩個人的新仇舊恨,彷彿再上心頭。

但胡惟庸卻示弱了,他放下簾子不去看張異。

張異深深看了這老傢伙一眼,別人不知道胡惟庸,他還不知道嗎?

這傢伙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胡惟庸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胡惟庸很明顯是來找朱樉的,他也沒有要跟對方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坐上馬車走了。

胡惟庸下車子,看着車子揚長而去,臉上更有一絲不愉快。

胡惟庸當宰相,也有一段日子了。

身爲宰相,他體會到了以前完全不同的權力,但有李善長提醒,加上楊憲的前車之鑑在前,他並沒有太過高調。

反而,因爲虛心,勤勉,他這陣子還得到了皇帝的嘉獎。

關於目送的張異,他其實知道這孩子來京城已經有一段日子了。

但是他強忍着衝動,對張異的消息是不聞不問。

過問了,他怕忍不住會去關注張異,會動手……

深吸了一口氣,胡惟庸收回目光,轉身走向王府:

“請轉告秦王殿下,胡惟庸求見……”

胡惟庸站在門口,將拜帖送上去。

收了帖子,秦王府的僕人送進去。

不多時,對方又將帖子送回來,說:

“胡相,秦王殿下回復,據皇上的教喻,秦王不得輕易結交朝臣,您若有事,可吩咐小的轉告,他公務繁茂,就不見您了……”

胡惟庸聞言臉色大變,臉上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低眉順耳,道:

“是我疏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回去了……”

胡惟庸說完,轉身就走,他此時的臉色還頗爲難看。

“大人,您這樣,還是太冒險了……

錦衣衛抓的人,咱們……”

車裡還有一人,卻沒有下車。

胡惟庸上去之後,對方纔急衝衝說道。

“知道冒險就好,本相也就是想問問情況,但今日看朱樉這態度,他還算是聰明之人……

知道自己身份敏感,拒而不見!

倒是落得我小人了!”

“大人是心疼咱們這些小的,就算不成事,咱們也念着大人的好!

您是真心爲了下邊的人着想,我們記得您的人情!”

胡惟庸道:

“別給本相臉上貼金,此時之後,我不免會受到陛下訓斥,你要是沒事,趕緊出京去,回頭我找個機會,將你調回京城!”

“是,大人,這錦衣衛也是個大麻煩,如今在陛下手下當官,那可真是如履薄冰。

下官在地方上還好,大人在京城,也難辦!”

“不貪不腐,何懼錦衣衛?”

胡惟庸見對方吐槽起錦衣衛,心裡也頗有感觸。

成爲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書省右相,胡惟庸早就體會到權力帶給他的快感。

但如果說有什麼讓官員難受的,那就是來自於錦衣衛的目光。

有了錦衣衛,許多事情,他基本不好插手,倒是讓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變得束手束腳。

李善長在推他上來之前,曾經再三警告過他,宰相這個位置並不好當。

所謂宰相,不但要肩負皇帝的信任,也要爲身後萬千讀書人扛起責任。

該爭的東西,宰相也要替他們去皇帝面前爭。

不然,愧爲文官之首。

胡惟庸當時就想,如果能架空皇帝呢?

當將所有人的關係都搞好之後,是不是可以把那位架空在深宮之中?

如今想來,自己當初的想法未免太過於天真。

不在宰相職位,不知錦衣衛的壓力。 胡惟庸提起錦衣衛,登時頭疼。

“這個機構,就不該存在……”

他心裡雖然想着,但卻沒有聲張出來。

“還有,胡大人,那個小道士目中無人,他剛被陛下說是私德有虧,又和親王走得很近!

要不要,我們參他一本?”

胡惟庸聞言,也是心動。

見到張異之後,胡惟庸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對張異的殺心。

他都成宰相了,難道還不能快意恩仇?

如果這都做不到,他何必去當這個宰相?

可是李善長的警告,胡惟庸也放在心裡。

他低下頭,說:

“如果不能一擊斃命,決不可擅自行動!

不過,我將你調到京城之後,你幫我盯着他,只要他有問題,你就動手!”

“大人放心,雖然下官不在京城,但也聽說了許多關於他的事,陛下說他私德有虧,而且他和秦王走得太近!

這些東西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忌諱!

上了秤,他就說不清楚了!”

“嗯!”

兩個人的談話,隨着馬車到了胡府結束。

胡惟庸進去之後,車裡的人聽從胡惟庸的吩咐,回到驛站之後,馬上安排出京。

……

“這個胡惟庸!”

正如胡惟庸猜測的一般,他的事很快傳到宮裡,朱元璋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他冷笑:

“他去拜訪秦王,是想幹涉錦衣衛呢,還是想結交親王?”

皇帝怒髮衝冠的樣子,惹得報告的錦衣衛身體顫抖,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老朱感慨一句,說起來,當初劉基對他們三個人的評級多少也沒錯。

“父皇,那您看……”

“派人去胡府,訓誡他一下!”

朱元璋想了一下,卻沒有將他的怒火化成行動,而是輕輕放下。

“相才難求呀!”

朱元璋嘆了一口氣。

當年劉伯溫指點江山,將他心目中的宰相人選都批評了一遍。

可是他自己也說不出,這朝廷中有誰適合當宰相。

他和李善長,都算是不出世的天才。

可這種天才,又有幾人?

楊憲,汪廣洋,胡惟庸,哪怕各有各的問題,但在相位之上,都算中規中矩。

他們能力是有的,相比起汪廣洋的不作爲。

胡惟庸至少上位之後,也在勤勤懇懇工作。

但在朱元璋心裡,對胡惟庸一直有個問題。

那就是,他和張異的關係?

“這傢伙,真能放下仇恨?”

朱元璋不確定,但他決定,如果胡惟庸有這種想法,最好扼殺在搖籃中。

“張異回來也有些日子了,胡惟庸一直很低調,比起楊憲和李善長的專權,他至少還算低調!

比起汪廣洋來說,他又算勤勉……”

朱標替胡惟庸說了幾句好話,老朱點頭。

胡惟庸的能力也許比第一代的李善長差一點,但他相對而言,已經算是最好用的人了。

老朱對他有不滿之處,但基本無傷大雅。

“不過……他似乎繼承了李先生的意志,一直不肯放過劉大人……”

朱標隨手抽出一本奏疏,莞爾笑道。

御史臺自從劉伯溫和楊憲走後,浙東派有點逐漸瓦解的意思。

御史臺中,最近已經有不少人在攻擊劉基。

遠在青田的劉伯溫,也無法逃脫朝堂之上潑過來的污水。

“連造反都能說出來,這些人爲了攻訐已經不擇手段了!”

朱元璋冷哼,他自然是不信劉基要造反的言論,但凡正常人都不能相信。

但他也不去管這些,劉基已經告老了,只要他不信,這些人的言論也動搖不了他分毫!

他卻不知,皇帝可以巍然不動,但對於某些人而言,那又是另一回事。

……

“你跟朱樉很熟?”

清心觀,觀音奴正在大殿唸經,卻見張異回來,忍不住開口詢問。

張異聞言,笑道:

“秦王殿下與我,關係倒是不錯……”

觀音奴聞言,略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她對朱樉的輕視是發自內心的,張異是嘖嘖稱奇。

這位蒙古郡主,對別人和和氣氣,唯獨對朱樉橫眉冷目。

自己跟她的關係都沒那麼僵,朱樉與她大概就是前世的冤家吧。

“朱家人不好相處,我勸你離遠點……”

觀音奴想起朱元璋逼婚時的冷漠,至今還有些恐懼。

她見過皇帝,也見過英雄,但沒有人比朱元璋給她留下這麼深刻的陰影。

張異聞言笑道:

“貧道倒是覺得殿下很好,陛下貧道雖然沒見過,但他私德如何,貧道不予置評!

可他給天下帶來安居樂業,就值得貧道親近!

不然難道貧道要親近前朝,置百姓於水火之中?”

觀音奴聞言有些羞惱,自己明明是關心他,纔多提醒他一句,他卻跟吃了槍藥一般,處處針對。

“別忘了,你張家的富貴,也是前朝給的……

你們龍虎山,也是前朝的奴才!”

她這些話,已經算得上羞辱,但張異卻毫不在意:

“確實,張家的富貴是前朝給的,這點我承認!

但祖宗有過失,我老張家的人就用行動去彌補就是!

貧道又不像齊王一般看不清楚大勢,也是蠢貨一個……”

“你不許說我哥哥!”

王保保被羞辱,觀音奴跟一頭母豹子一般,跳起來。

“不是?”

張異似笑非笑的樣子,非常欠揍。

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已經惹得外邊警戒的錦衣衛開始轉向他們。

周通攔住了準備去幹涉的錦衣衛,錦衣衛才逐漸退到外邊去。

“牆頭草是沒有辦法理解,我哥哥守護的決心!”

“守護那個本來就該死的王朝?他可曾守護留在漢土的蒙古人?

說白了,所謂的守護,不過是和逆天罷了,看似悲壯,其實只是無用功……”

張異想要跟一個人吵架,觀音奴自不是她對手。

果然,他這話說出口,觀音奴果然回懟:

“你怎麼知道,大明就是大勢?”

他話音剛落,張異上前一步。

觀音奴以爲他惱羞成怒,自是上前,挺胸,絲毫不讓。

誰知道,張異下一個動作,瞬間讓她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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