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行動收網,苦一苦功臣

朱元璋父子正在遠眺,張異和周通,同樣盯着另外一個現場。

周通在調度錦衣衛,去圍剿引發騷亂的老鼠。

張異默默看着這一切,這是一場他親自導演,由朝廷執行的大劇,

但他看到那些奔跑的百姓,心情卻好不起來。

也許皇帝可以利用這些人,而好不眨眼,但他心裡卻又一層抹不開的負罪感。

他深吸一口氣,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去關注。

“也不知道,她已經走了多遠?”

……

“郡主殿下,到了……”

觀音奴的逃亡,比她想象中更加順利。

在錦衣衛的放縱下,加上羅老他們的誤導。

京城中,甚至她已經逃亡的消息,都還來不及傳回城內。

城外和城內,因爲城中的騷亂,兵馬司關閉城門。

宵禁開始。

本應該在大街上行走的百姓,也陷入混亂之中。

城門緊閉,意味着城外的消息無法傳遞出來。

這也給了觀音奴更多的逃亡時間。

她從水路,一路前進,終於靠岸之後,一位士紳打扮的人,將她接走。

“有一支商隊,會前往嶺南!

臣等已經安排好一切,裡邊有個女眷,郡主替換掉她的身份!

一路上,將暢通無阻!”

觀音奴聽聞,登時鬆了一口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的回家之行,至少成功了一半。

她無聲點頭,在對方的安排下,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換掉。

“郡主,這面玻璃鏡,您還是不要帶着好……”

“但是,我必須留着!”

觀音奴手裡緊緊攥着一面鏡子,不肯反手。

那接應她的人聞言眉頭微皺,卻沒有聲張!

將張異送給自己的鏡子貼身帶好,她們連夜和商隊交接。

等到觀音奴遠去之後,一行人,從陰影處走出來。

他們身穿飛魚服,身份不言而喻。

“大人,我已經配合你們了……”

那位士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是他們以全家性命要挾小的,不然小的也不至於會給他們賣命呀!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您就看在小的聽話的份上,饒了我吧!”

哭喊和求饒聲,在空蕩的夜空中盤旋。

消息,也傳回城外錦衣衛的臨時指揮所。

“我們的人,已經成功安插到觀音奴的隊伍裡去了!

這一路上,那位郡主的行蹤,將無所遁形……”

周通收到情報,很自然地分享給張異,張異聞言,百感交集。

前元留下來的情報系統,比羅老想象中更要腐爛。

這世間,並不只有陳珂想擺脫老鼠的身份。

從南京此去廣東,路上不知道會有多少士紳接應觀音奴,甚至地方上的官員,都有可能成爲其中一環。

但觀音奴從南京前往南方,接應她的第一站,應該就是羅老最爲信任的人。

可是偏偏是他,乾淨利索地把觀音奴給賣了。

由此可見,也許中原的土地上,有不少心懷前朝的人,但同樣有許多人,已經明白大元早就該翻篇。

觀音奴走過去的路,她每落腳的地方,都會鮮血流淌。

歷史的蝴蝶效應,讓許多本應該藏在史書下的暗流,翻滾起來。

“未來關於洪武的史書上,也許就不止四大案了……”

張異喃喃自語,他身邊的周通卻聽不清。

“真人,咱們的人會想辦法,跟着觀音奴回漠北,如果這釘子能成功埋下去的話!

未來可期!”

“未來可期!”

張異重複周通的話,這場行動,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今天應該是終局之戰。

但隨着計劃的調整,今日也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整個漠北王庭,纔是朝廷編織這張大網最終目標。

只是他這些日子的佈局,還有觀音奴帶回去的消息。

究竟能不能幫徐達完成他的夢想,幫大明提前結束北方的戰爭,就看大明的造化了。

“一路順風……”

張異看了南方一眼,默默說了一句。

而此時,外邊的廝殺聲,似乎已經逐漸微弱下來。

“那些人,是不是鎮壓下來了?”

“差不多吧!“

周通聳聳肩,道:

“那個老太監,確實是好手,別人都被殺,或者被擒,他還在跟咱們的遊鬥!

那個叫做歸兒的女孩,穿着郡主的衣服,朝着濟寧府的方向去了!

咱們有一部分人,被他【誤導】過去……”

周通給張異介紹情報的時候,臉上全是興奮之色。

這場行動,哪怕有些小意外,但總體而言,是非常成功的。

他是這場行動的主要指揮者之一。

可以想象,自己未來前途無量。

代表錦衣衛副指揮使的指揮同知之位先不說,但鎮撫使和指揮僉事,他是敢想一想的。

“先拿下那位老太監再說吧,他是應天府所有老鼠的核心!

如果能活捉,應該能打探到不少好消息!”

凌說很興奮,目前應天府的城門還沒打開,但周圍的衛所軍已經開始支援他們。

羅老等人再強,也註定逃不過大明佈下的天羅地網。

周通都愛死這羣歹徒了,他們逼着應天關閉城門,等於將城外最大的功勞,都送給自己。

就連毛驤的功勞,恐怕都不如自己大。

“很難……”

張異比周通更加理解那位羅老,這個老太監,對前朝的懷念,無人能及。

錦衣衛能不能將他活捉,都是未知數。

更何況,還要讓他招出其他事情?

不過張異並不想打斷周通做夢,只是靜靜地等待着。

“拿下了……”

“活捉匪首!”

過了不久,下邊的人,傳來了好消息。

“城門打開了,城門打開了……”

應天府內,城中的錦衣衛和兵馬司,也成功控制了局勢。

好消息一個個傳來,周通喜不勝收、

“周大人,咱們要做好準備,過過苦日子了!”

張異拍了拍周通的肩膀,周通愕然?

什麼苦日子?

他不明白張異的意思,張異沒有多解釋,只是對他說:

“你把老陌帶過來吧,貧道要回家!”

“這就給您安排!”

周通找來老陌,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安排一批人,送張異回清心觀。

路上,張異開始給老陌交代後事!

“真人,您……”“你也看出來大概了吧,那位郡主離開,有一場局!

身爲這場局的局中人,陛下如果要繼續講戲演下去,我們這些功臣,大概是要苦一苦的……

若不然,怎麼取信北方的鄰居?”

張異笑着給老陌解釋,老陌默默點頭。

張異深深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話。

回到道觀,以前的錦衣衛,似乎已經都走了,

但道觀裡,燈火通明。

張異回來的時候,李氏抱着孟芸,跟小孟瑤一起坐在道觀後院等着。

“小地主哥哥,您沒事吧……我擔心死了……”

孟瑤見張異走過來,第一時間衝上去。

她眼眶含淚,彷彿就要哭出聲來,上下確認張異沒事之後,孟瑤才放心下來。

張異颳了刮小孟瑤的鼻子,她顯得十分嬌羞。

此時,她才發現,是張異一個人回來。

“王家姐姐呢?”

孟瑤四處張望,想要尋觀音奴的身影。

張異沉默,後邊抱着孟芸的李氏,似乎明白一些事。

“張真人,難道今晚的騷亂,是因爲……”

“沒錯,觀音奴走了,被人救走了……”

李氏聞言,臉色頓時煞白。

她驚恐地看着張異,隱約感覺到風雨欲來。

人是張異給帶出去的,現在觀音奴給丟了,不管怎麼說,張異都要面對皇帝的雷霆怒火!

這不僅僅是要不要被處罰的問題,還有可能丟了性命……

“張異,伱趕緊收拾東西,回龍虎山……”

李氏一提醒,孟瑤也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小地主哥哥,您趕緊走!”

母女二人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讓張異走?

“能去何處?”

張異淡然一笑,回:

“就算龍虎山,能庇佑我嗎?

你們二人不要緊張,我自有分寸!”

可是張異安危母女二人,李氏和孟瑤如何不緊張?

尤其是李氏,她是經歷過牢獄之災的人,上次一個宰相設局,都能掀起風雨。

如今張異得罪了皇帝,那很可能是,殺頭的……

想到這個可能,李氏的身子搖搖欲墜!

“倒是你們二人,先回村子避避風頭!”

張異雖然知道自己沒事,卻也要將戲份做足。

李氏搖搖頭道:

“真人,咱們是一家人,哪有臨陣脫逃的道理?”

小孟瑤也死死抱住張異,用行動說明了自己的決心。

張異微微點頭,李氏和孟瑤隨自己一起多年,早就如家人一般。

如今的小小試探,也證明了她們的品性。

他並非特意考驗人心,但做戲至少必須做足。

張異道:

“你們且安心,貧道既然能回來,自然有貧道的道理!

此事牽連不到你們,不過我不敢保證,等錦衣衛上門拿人的時候,會不會出現意外!

你們走了,我才放心!

等貧道被人拿走,你們再回來清心觀!

這陣子少出門低調行事!

想來只要你們在清心觀,就不會有人動這裡!”

“老陌……”

張異說完,回頭喊了一下老陌。

“你連夜,將她們母女送出去!

你也別回來,就等我被拿走再說!”

老陌神情複雜,張異在路上已經跟他說了這件事的邏輯。

他並不擔心張異的安危,於是默默,帶着哭成淚人小孟瑤和李氏母女離開。

她們走得很急,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收拾!

張異送走他人之後,心情就放鬆不少。

本身就沒有多大事,他自然談不上擔心。

張異估摸着,皇帝要反應過來嗎,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乾脆,將道觀中能收拾好的東西收拾好。

此是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身去了觀音奴住過的小院子。

他推開門,在觀音奴的閨房裡細細尋找。

這位郡主大人離開,並沒有帶走自己的隨身物件,衣服大多數也留在原地。

張異翻找的時候,果然找到一些有趣的東西,那本綠茶指南,被觀音奴留在原地。

他還找到了一些字條,是觀音奴特意留下的,關於自己去勾引張異的東西……

這些幼稚的小手段,惹得張異發笑。

“這是在給貧道脫罪嗎?”

這些東西本來應該燒掉,但有人卻特意留下來。

雖然這種努力,只是無用功,但張異卻能感受到那位郡主心中的善意。

他摸了摸嘴脣上的傷口,灑然一笑。

“要是這些東西留下,皇帝才真會覺得我跟你有一腿!”

張異將這些東西處理好,隨手燒掉。

他做完這一切,就開始安心讀書去了。

而此時,另一邊!

應天府的街道上,全是巡邏的士兵。

穿着飛魚服的錦衣衛,在大街上穿行。

百姓們已經沒有了上半夜的喜悅,紛紛躲在家裡瑟瑟發抖。

哪怕是朝廷的命官,也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一開始大打殺聲,讓人恐懼。

造反?

還是其他什麼,低階官員們都在胡思亂想。

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三年前,那場血洗應天府的風波。

“也不知道,又有誰要倒黴了?”

胡惟庸在胡府中,負手望月。

“老爺,打聽到了……”

胡府一個家僕匆忙趕來。

“剛纔唐大人從咱們家門口過,小的將他招呼過來,稍微打聽了一下!

事情是這樣的……”

僕人趕緊將他知道的事情,說給胡惟庸聽。

“那個蒙古郡主跑了……?”

胡惟庸聞言,臉色大變。

觀音奴並不是一個值得他關注的人,亡國郡主,敵將之妹……

若不是朱元璋對王保保太過渴望,其實這位郡主幾乎不被放在文官眼中。

從老朱將她發配清心觀開始,胡惟庸更是沒有關注過她。

可是她跑了?

就在錦衣衛看守之下的應天府,給逃離了?

而且蒙古人爲了救她,居然在應天府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實在是太過駭然聽聞。

“這個小郡主無所謂,但是她一跑,很多人的人頭,又要落地了……”

胡惟庸知道,蒙古郡主本身爲所謂,可是錦衣衛在京城腳下將郡主給丟了,這已經不僅僅是瀆職的問題。

他有點幸災樂禍,錦衣衛跟文官集團,當然不對付。

胡惟庸身爲百官之首,也樂得看他們出醜。

“不對,不止錦衣衛,還有……”

老胡細細思索僕人的話,突然驚覺,一個天大的機會已經悄無聲息的來了。

他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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