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徹查錦衣衛,再次入獄

在汪廣洋看來,胡惟庸就是將他架在火上烤。

這件事涉及了好幾個人,是他們能說的那?

他跟朱元璋最久,也最是瞭解這位陛下,錦衣衛的出現,是老朱長期醞釀的結果。

陛下不可能放棄錦衣衛這把刀,去說也是徒增煩惱。

而且,錦衣衛是誰負責的?是秦王朱樉,是昨天剛剛大婚的秦王殿下……

他汪廣洋去彈劾,不是等於給皇帝打臉嗎?

汪廣洋臉上,馬上露出猶豫之色:

“胡相,此事我們只是瞭解個大概,並不知道其中真實的緣由,諸位還是等等,等一個水落石出的真相……”

汪廣洋本能玩起太極,他的推脫之意,宮外的這些官員哪個不是千年狐狸,登時明白了這位宰相的態度。

胡惟庸灑然一笑:

“汪相顧慮周全,胡某人比不上,這等事關國都安全的大事,就算是陛下責罰,胡某也要求個答案!”

他話音一落,其他官員望向胡惟庸的目光都不同了。

汪廣洋推掉的責任,胡惟庸主動接過來!

兩個人有鮮明的對比,便是不同。

“下官願意隨胡相一起,向皇帝諫言!”

“下官也願意!”

“老夫不懂什麼大局和深意,今日就陪胡相走一趟……”

許多官員站出來,旗幟鮮明的站在胡惟庸這邊。

汪廣洋臉都綠了,胡惟庸這一手,鬧得他很下不了臺。

只見民心在我,胡惟庸心中暗自竊喜,當初李善長告訴過他,身爲一個宰相的難。

宰相要獲得皇帝的認可,這是必須的。但同時,宰相也要有宰相的擔當。

身爲百官之首,許多時候必須站在百官的前邊,去對抗深宮中不可測的權力。

君權,相權……

自古以來,宰相這個位置,本來就是作爲相權的代表和君王鬥爭的。

汪廣洋最大的失誤,是他太過於在意朱元璋,或者說保全自身。

卻不肯幫助他背後的階級出頭。

胡惟庸只用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徹底瓦解了汪廣洋身爲左相的權威。

此時,皇宮的大門緩緩打開。

他深深看了汪廣洋一眼,轉身朝着皇宮走去。

聽從李善長的建議,胡惟庸忍了許久,但從今天開始,他要向世人證明,這中書省究竟是誰在做主。

有胡相一馬當先,其他義憤填膺的官員,也緊緊跟在胡惟庸身後。

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奉天殿,準備彈劾這件事中的一干人等。

只是走到奉天殿之時,他們卻看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畫面。

“秦王殿下!”

衆人看到秦王朱樉,正跪在奉天殿外,孤零零一人。

他孤寂的背影,配合空蕩蕩的廣場,顯得十分詭異。

胡惟庸和百官興師問罪的氣勢,卻被朱樉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動作給搞得有點冷場。

“秦王殿下昨天大婚,此時應該洞房花燭夜纔對……”

“這殿下,是主動來的,還是被皇帝從洞房裡揪出來的?”

官員們正疑惑着,大殿中,傳來朱元璋的怒喝:

“來人,給我將這個罪臣,先打一百大板!”

朱樉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侍衛們將朱樉拖下去。

百官面面相覷,他們本來帶着一身憤慨而來。

準備向皇帝痛斥朱樉和錦衣衛的失職。

只是現在還沒輪到他們出手,皇帝就先下手爲強了。

這讓他們如何開得了口。

不但不能開口,朱樉就這麼從他們身邊拖過去,難道不求情一下?

胡惟庸的心口,堵得難受。

此時,汪廣洋倒是先站出來:

“陛下,息怒呀!”

他跪在地上,朝着奉天殿內的朱元璋大喊。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也跟着大喊:

“陛下,秦王殿下昨天才大婚,不宜處罰呀!”

“陛下,秦王殿下年幼無知,但罪不至此……”

一衆官員,由本來的興師問罪,變成了爲朱樉求情。

包括胡惟庸,雖然他表情跟吃了屎一般難受,可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發。

奉天殿內,皇帝聽到百官的求情,也沒了動靜。

“父皇,是兒臣錯,兒臣願意認罰……

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兒臣身爲錦衣衛的話事人,卻沒有將此事辦好,

兒臣罪有應得!”

“陛下,此事乃是前朝餘孽作亂,非殿下一人過錯……”

朱樉認真道歉,汪廣洋努力求情。

一下子,胡惟庸剛纔積累起來的氣勢,被逐漸瓦解。

百官望向汪廣洋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

這老小子出頭不出,和稀泥倒是有一手。

有官員求情,皇宮裡的朱元璋沉默了。

侍衛識趣,也呆立在那裡,不再拖着朱樉走。

官員們陸續前進,進入奉天殿。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官員們見過皇帝之後,胡惟庸主動說:

“陛下,昨日一案,雖然秦王殿下也有責任,但殿下也是受了蠱惑!

臣聽聞,此事乃是清心觀真人張異,仗着和秦王殿下關係好,欺上瞞下,仗勢欺人!

他以秦王的名義,威脅錦衣衛的人,讓他們帶着觀音奴出去!

臣覺得,此人一定在這場行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

臣覺得,張家是前朝舊臣,保不準念舊,配合那位郡主逃走!

請陛下徹查龍虎山,還有跟龍虎山有牽扯的錦衣衛人員!”

其他官員見胡惟庸開口,直接將火燒到清心觀那邊。

衆人若有所思,胡惟庸和清心觀的矛盾,應天府何人不知?

只是後來,這位宰相大人,愣是沒多看清心觀一眼,彷彿這份仇恨,已經消散。

只是此時,他們方纔明白,胡大人一直在等,等一個能讓龍虎山倒黴的機會。

此時,機會已經來了!

縱容前朝郡主逃離,那是天大的罪過。

且此時,胡惟庸用言語護住朱樉,朱元璋勢必要找個人來堵住其他人的悠悠衆口。

“陛下,秦王殿下掌控錦衣衛總共也沒幾天時間,其中的事務能不能掌握,都是未知數!

所以此事殿下有錯,也只是因爲他錯信他人!

殿下您責罰他思過,也就是了!

可那狐假虎威的張真人,還有負責的錦衣衛嗎,都不能輕易放過!

三年前,陛下已經整頓過應天府,如今卻還有這麼多潛伏的奸細,一定是朝中有人接應!

可應天府上下,都被錦衣衛查了個遍!這次出問題,卻恰恰在錦衣衛中!

所以臣覺得,這錦衣衛內部,也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

胡惟庸侃侃而談,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從袖口中,拿出一份奏疏。

“錦衣衛乃是兇器,然如果這兇器靠不住,反而會傷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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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懇請陛下徹查錦衣衛,如果其中真有瀆職行爲,請陛下裁撤錦衣衛!”

將責任推到張異身上,乃是私怨!

而主張裁撤錦衣衛,卻是從百官之首的角度,去爲文官集團謀利!

從錦衣衛成立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因爲錦衣衛而落馬,降罪。

讓皇帝裁撤錦衣衛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過。

但歷任宰相,包括李善長,對於反對錦衣衛這件事上,大家都採取比較保守的態度。

畢竟誰都知道錦衣衛的出現,是在預防哪些人。

可是錦衣衛是皇帝的刀,想讓皇帝放下屠刀,談何容易?

除了一些不知死活的御史,大多數高官在這件事上都是遮遮掩掩。

如胡惟庸一般當衆請求徹查錦衣衛者,他是第一人。

官員們明白,起風了!

這場因爲錦衣衛失誤而導致的風暴,他們必須推波助瀾,變成陛下無可阻擋的大勢。

“陛下,臣附議!”

“陛下,臣覺得胡相說得有道理,錦衣衛護持的乃是陛下的安全,若是錦衣衛中間有問題,就等於陛下的安危,不得保證!

陛下也好,太子也罷!

都事關國體,請陛下裁撤錦衣衛……”

“請陛下徹查龍虎山,裁撤錦衣衛!”

整個朝會,突然變得輿情洶涌,在胡惟庸的帶領下,所有的官員都如鬥士一般,朝着皇帝發起衝鋒。

朱元璋面對突如其來的局勢,臉色也是發黑。

他固然有心理準備,可是胡惟庸能讓百官齊心協力逼宮,這是出乎他預料之外的。

且,這次和眼前不同。

這確實是錦衣衛【犯錯】了。

可是所謂的錯誤,皇帝自己心知肚明,他本意是佈局北方,自不能自斷手腳?

可是,這洶涌的輿情,確實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君王並非能爲所欲爲,哪怕是他這位開國皇帝也是一樣。

就如朱樉犯錯,他不得不罰一般,錦衣衛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他也必須給官員一個交代。

老朱深吸一口氣,望向汪廣洋。

但汪廣洋還是讓他失望了。

此時,朱標站起來,說:

“父皇,兒臣有兒臣的看法!

兒臣認爲,胡相說的有道理!

但胡相的道理,是建立在他所認識的真相之上!

所以兒臣建議,此時先緩一緩,待事情查清楚再說……

不過,此案涉案的人,確實應該徹查!

清心觀真人張異,錦衣衛指揮同知毛驤,還有負責看守清心觀的一干人等,當全部拿下……

但此時當務之急,乃是搜尋逃犯的線索!

若是讓對方逃了,我大明才真是顏面掃地……

如果此時處理錦衣衛,實屬不智!”

老朱聞言頷首,大喊一聲:

“來人!”

外邊的侍衛進來。

朱元璋道:

“着人拿下毛驤和觀音奴一案涉案人員,全部下詔獄!命凌說,全力追查前朝郡主王敏敏的下落……”

朱元璋不給百官反應的機會,乾脆利索的下了決定。

抓捕張異,拿下毛驤!

一個錦衣衛的副統領落馬,胡惟庸心心念唸的張異,也終於被皇帝拿下。

這個結果,雖然不是所有人心中期望的最好的結果。

但此時,肯定已經能算是文官集團的勝利。

而主動諫言的胡惟庸,迅速積累了屬於他的威望,對比汪廣洋。

其他官員望向胡惟庸的目光,都是欣賞有加。

老胡做完這件事,卻低調扶手。

他也謹記李善長的囑咐,見好就收。

宰相是君王和大臣中間的平衡者。

他可以爲百官爭利,也不能讓皇帝記恨上自己。

對公不對私,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張異的仇恨,但在這件事上,他最多算是順勢推上一把。

絕不是以權謀私。

朱元璋用抓捕張異和毛驤,堵住了百官悠悠衆口。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胡惟庸一眼,見他的表現,老朱也是頗爲欣賞。

胡惟庸報仇,他不奇怪。

但胡惟庸守住了臣子的尺度,這一點他彷彿做得比李善長還要好。

是個知分寸的人,朱元璋微微頜首。

他再看汪廣洋,又是嘆氣。

汪廣洋的性子,只能做謀士,卻做不得宰相。

他原本以爲,從浙江回來之後,汪廣洋多少會好些,但實在好的有限。

老朱心中默默記下一筆,卻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他望向清心觀,卻在想他應該是什麼反應?

清心觀!

張異依然在認真回信。

他身邊,站着朝天宮的觀主鄧仲修。

張異將信件封好,交給對方。

“玄教院被撤了,師兄心不安?”

張異見的鄧仲修心不在焉,也是莞爾,權力確實能改變一個人,哪怕是以前很老實的小鄧師兄也是一樣。

“師兄,咱們修道之人,終究不適合官場!

多大點事,振作點,你看我……”

鄧仲修大概只有在張異面前,才能完全袒露心聲:

“師弟呀,是師兄着相了,不過這玄教院變成道錄司,師兄確實覺得難受……”

他話音未落,錦衣衛突然魚貫而入。

鄧仲修和張異瞬間被錦衣衛圍在中間,鄧仲修懵逼了,看着拔刀相向的錦衣衛,張異拍拍鄧仲修的肩膀:

“師兄,現在是不是覺得玄教院沒了,根本不算事?”

鄧仲修一臉懵逼,還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麼事?

只聽錦衣衛說:

“張真人,陛下有旨,我等特來拿你!

請跟我們走一趟!”

“行,貧道這就走!”

張異整理了一下道袍,一臉平靜地跟鄧仲修告別,然後被錦衣衛拿下,押解上車。

鄧仲修一直看着錦衣衛離開,此時才反應過來。

師弟被皇帝拿了?

他的腿腳,登時發軟,靠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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