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春,
龍虎山。
張異給老張把過脈,給他開了一些藥。
老張的臉色有了些許紅潤,但張異依然能感受到他逐漸流逝的生命力。
他掩飾住自己的悲傷,但同時也有些欣慰。
至少,情況比自己想象中要好一些。
“你該走了……”
老張將手抽回來,溫和一笑。
張異這次在龍虎山待了將近半年時間。
他能留下來這麼久,也是因爲自己。
可張正常明白,自家的這個孩兒是留不住的。
張異無聲點頭,道:
“也是,如果我再留的話,陛下也要派人來催我了……
爹,我再給你寫個方子,加上回頭給您做的藥物,應該有不錯的效果……”
張正常笑道:
“行,貧道還想活着看着你結婚生子,或者……”
他的笑容,讓張異越發感觸。
“我去看看大哥那邊怎麼樣?”
張異站起來,向老張告辭,轉身就走。
他知道張宇初在哪裡,徑自過去。
龍虎山的研究院,張宇初從知道老張有事之後,就很少從裡邊出來。
他本就是在史書上有名的天才人物,自從收心,不被外物所擾之後,張宇初很快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張異說授的研究中。
在張異找到張宇初的時候,張宇初滿是興奮。
“成了……”
“什麼?”
“你說的青蒿素……”
“真的?”
張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關於青蒿素的研究,張異在龍虎山和春秋學院同時進行。
有了一個版本答案,其實將這個藥物做出來,就是漫長的試錯過程。
受限於古代的科技水平的條件,他們的試錯過程遠比後世難上許多。
不過,張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了依賴的途徑,至少不會出現迷茫和走錯路的情況。
但就算如此,春秋學院那邊遲遲沒有將青蒿素給弄出來,他想不到大哥居然給提前研究出來了。
“應該沒錯,如果你說的話是正確的,這就是青蒿素!”
張異拿着張宇初交上來的樣品,滿心歡喜。
“有這東西,貧道跟陛下討價還價的機率又大了不少……”
張異笑得很開心,張宇初疑惑:
“不就是一個藥嗎,如何能給陛下另眼相看?”
“青蒿素針對的,是瘧疾……,大哥您在龍虎山,自然不會知道南方的蚊蟲瘴氣的可怕……”
瘧疾在張異所在的後世,幾乎沒什麼存在感。
哪怕是古人認爲瘴氣多的南方,因爲政府除四害,這種疾病幾乎已經絕跡。
可是在更加窮困的國家,瘧疾依然會帶走大量人的生命。
那還是醫學發達的時代,放在數百年前的大明。
瘧疾的傷害,不會亞於一場瘟疫。
張異笑道:
“咱們手中的小玩意,也許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至少能幫我大明進攻中南半島和建立統治,省下大量的成本!
您是不知道,如果在雨林作戰,也許一場瘧疾,就能帶走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而有了青蒿素,瘧疾的問題就能得到有效解決!
這不僅僅是造福百姓的事,對於咱們年後的那場戰爭,也會有天大的助力!”
在大明給朱元璋指點的戰略中,中南半島是必須拿下來的。
如果放在農耕社會,這個地方其實屬於雞肋,中原王朝對它的興趣不大。
熱帶雨林氣候,帶來的是古人很難應對的傳染病……
而因爲肥料的缺乏,其實熱帶糧食產量,其實也高不到哪去。
此時包括後世的印度,也並不算是太好的糧食場地。
南方地區在糧食種植上的優勢,要在化肥出現之後才逐漸興起。
這樣的地方,中原王朝就算打下來了,也很難建立有效的統治。,
而大明爲了掌控橡膠的原產地,又必須將這裡變成自己的國土。
橡膠,放在工業革命的早期,就是工業上的黃金,是必須的戰略物資!
總不能靠着一個海南島,或者讓藩屬國來種植這種東西吧?
統治,統治,必須統治。
他也知道王保保已經在海南,就等着一個機會,從海路,陸路必須拿下中南半島。
打下這個地方不容易,也許老朱到現在都沒意識到。
瘧疾這類的傳染病,是可以大面積大面積帶走大明士兵的生命。
別說士兵,任你什麼名將過去,一場瘧疾也能衆生平等給你帶走。
在張異的解釋下,張宇初也意識到他手中的東西的好處。
“這份大禮,大哥可以親自去送給陛下……”
張宇初聞言大驚,他還以爲張異是想要將這東西獻給皇帝,以換取他拿回天師位的根本。
誰想到,張異壓根沒準備自己用?
“大哥,你也需要給自己打造一些資歷了!
陛下和別的皇帝不一樣,神鬼之事,他也相信。
但他更看重於現實中的東西,能實實在在的立功,對於你未來接下爹的位置,有大用……”
張宇初愣住,張異這句話等於告訴他,他壓根沒想繼承龍虎山的衣鉢?
怔怔地看了張異一眼,發現他表情平靜,他才徹底明白張異的心意。
“好……
我先做下實驗,確定萬無一失!”
張宇初無聲點頭,兄弟之間,許多事情無需言謝。
“這藥,對父親的病情,也有一些作用,雖然作用不大……”
張異低聲提醒張宇初,青蒿素是抗瘧疾的主藥,但並不僅僅是抗瘧疾。
對於腫瘤,糖尿病之類的疾病,一樣有輔助作用。
對於後世的人來說,也許它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沒得選的時候,它總是一種選擇……
跟張宇初約定好之後,張異回去稟告父親。
聽聞張宇初弄出來的東西,竟然能立下如此大功之後,張正常也滿是信息。
他如今的身子骨雖然弱了些,但不至於是病得走不動道。
“你先回京城,回頭貧道也要親自去一趟南京,到時候,會帶上你大哥……”
老張對於自己的事,倒是非常豁達。
他希望的,還是下一輩的人,能延續龍虎山的香火,將祖輩留下來的東西,給傳承下去。
“別忘了,爹還要給你完婚!”
“這個不急!”
“你不急,難道人家姑娘們不急?
行了,這件事,就由不得你安排了……”
事情定下來之後,老張帶着一絲笑意,將張異轟出去。
等張異走後,他的眼神也變的暗淡下來。
“挺好,無憾了……”
房間內,只留下一聲幽幽嘆息。
張異終於還是下山了,張正常沒有送他,且他也帶走了兩個弟弟。
“張異,爹真的……”
張宇初在他走的時候,依然有些不甘心。
張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手術的手段,我沒有把握……
不如順其自然吧!”
他曾經給張宇初提到過華佗刮骨療傷的手術療法,也曾燃起張宇初的希望。
不過張異自己最後否定了這個想法。
哪怕他有變態的肌肉記憶,他對於醫學也並不懂。
何況是那種複雜的手術,就古代這個環境,先不說切除的問題,就是後續的感染,也很有可能會帶走老張。
確定不行之後,張宇初臉上的失落,溢於言表。
“行,家裡交給我,你放心帶着弟弟他們去吧……”
張異無聲點頭,然後轉身就走。
張宇初看着他的車馬消失在道路盡頭,他走過不遠,卻迎面而來一支隊伍。
張異定睛一看,飛魚服,居然是錦衣衛。
“國師大人!”
錦衣衛領頭的那人,正是張異的老熟人,好友,周通。
張異見他,也是歡喜。
不過兩個人的身份,自然不能表現太過。
他只是笑笑:
“周大人,您怎麼會在這裡?”
“回國師,陛下讓我將您請回京城……”
張異無語,果然他猜得沒錯。
他在龍虎山一待就是小半年,皇帝果然有了讓他回去的心思。
自己現在先下山,算是主動回京吧?
“陛下來封信就好,何必讓周大人親自前來?”
張異笑笑,跟周通寒暄。
誰知道周通意味深長來了一句:
“大概是,陛下擔心國師路上的安危吧?”
“在大明國境內……”
張異本想說一下客套的話,卻突然閉嘴了。
大明國境內就一定安全嗎?
古人的聚居點和聚居點之間,可是存在大量的無人的野外之地。
但周通說的額擔心,肯定不是說這個。
張異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通一眼,二人沒有說話,張異默契地讓自己的隊伍跟上錦衣衛。
在錦衣衛的護送下,他們往應天府的方向去。
強忍請教對方的衝動,張異和周通一行人,終於來到一個客棧附近。
錦衣衛進去控制局面,張異和龍虎山的人都安頓下來。
此時,他纔有詢問周通的機會。
二人獨坐,張異詢問:
“外邊的形勢,有這麼差?”
周通苦笑道:
“張真人呀,您還好意思說?
整頓吏治這件事,可是動了許多人的利益!
不說朝堂上的風雨,光是視你爲眼中釘的人,又何止百十來個?
陛下也覺得這應天的風聲不對,所以特意交待我們來保護你!
若不然,這一路上,您要是萬一落個水,或者遭了流寇,那可是誰都說不清的事……”
張異:……
看來自己真的就是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不過他也明白,自己走的這些路,終歸還是急了一些。
張異一直認爲,社會關係的改變,根源於生產力的改變。
只要還是農耕社會,大明目前的社會體系,也許不是最優解,但至少也是最優解之一。
他的所有的改革,是建立在他貢獻出去技術,已經切實影響到了社會經濟的運轉。
就如商稅改革,比如工業化的嘗試。
但這些改變能不能跟上改革的步伐,張異也把握不準。
在他看來,如果沒有老張的事情,張異大概會用五到十年時間,去逐漸影響皇帝……
但此時說什麼都來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朝廷那邊,皇帝透露了風聲之後,連李先生都主動入京了!
不過,李先生對陛下的勸說,也是徒勞無功,居然當時御書房內,皇帝和李先生還吵了起來。
李先生說陛下獨夫,說士大夫與君王公共天下……”
“額……”
張異聞言相當無語,電視劇上的一幕居然發生了。
李善長能被逼成這樣,想來也是真急了。
“陛下的回答,是不是朕與百姓共天下?”
“國師果然料事如神……”
周通給張異豎起一個大拇指,張異也是哭笑不得。
歷史被他玩壞了。
關於【民】這個概念,文彥博說出了千古以來藏在士大夫心中不可說的潛規則。
雖然士大夫經常以民心要挾皇帝,也將百姓掛在口中。
但所謂的民心,其實就是士大夫的心。
所謂的民,也不過是整個精英階層和士紳階層而已。
他們之下的百姓如狗,根本配不上一個民字。
雖然這句話名流千古,可是平時大家也很少會將這句話掛在嘴邊。
無論是君王也好,士大夫也好,大家心知肚明,卻不會揭開這層真相。
百姓,從來不在統治階層的考慮範圍,但朱元璋這個皇帝偏偏就是異類。 你說他愛民如子,說不上?
他在史書上同樣有盤剝百姓的地方。面對老朱家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老朱肯定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可你說他完全不顧,也同樣不能這麼說。
至少老朱是真的想努力改變百姓的生活現狀……
沒有哪個皇帝會對他的中誠說,君王與百姓共天下……
“所以,現在陛下與君臣之間的關係,鬧得很僵!”
“至少和李先生是如此,李先生一句話,等於斷了他的政治前途,本來皇帝要殺了他,但想起他的功勞,終究還是放走了……
不過,也是因爲李先生的事,朝堂上關於這件事的討論,反而平息下來。
就是,百官的沉寂,讓京城的氣氛更加波詭雲譎!
甚至,浙江還有人起兵……
雖然對方連縣城都沒攻破,就被鎮壓下來!
可因爲這件事,這天下隱約跟火藥桶一般,
一點火星,恐怕就炸了。”
沉默反而是最可怕的……
張異無聲點頭,難怪朱元璋連讓自己回去,都要派錦衣衛保護自己。
這些年,老朱一點一點的切香腸,逐步收攏自己的權柄。
但到了這一步,顯然有些人忍不了了。
換成後世的皇帝,哪怕是朱標,到這一步恐怕都要皇位不穩。
但朱元璋是開國皇帝,他手下的功勳武將個個都還活着,
這些文臣翻不起浪花。
張異只是想想目前的局勢,也是額頭冒汗。
太危險了……
張異明白,一旦將君臣之間的矛盾激化到這種程度,大明的局勢就如火山口一般。
要麼皇帝強壓羣臣,要麼羣臣換個皇帝。
如今這個局勢大概率是老朱壓下他們。
可是,君臣之間的矛盾一旦變成階級之間的矛盾,動搖國本是輕了。
君王的意志,終歸要通過文官執行!
一旦文官擺爛或者不配合,可以領天下政務癱瘓。
但至少目前爲止,還沒達到這種程度。
人有階級不假,可人也是由一個個個體組成。
不可能所有人的利益都一樣,這些矛盾只會在日積月累中爆發。
但,如果能將另外一個階級培養起來,讓文官變得不是不可替代。
朝廷在這場爭鬥中,就註定會佔據優勢。
張異隱約感覺到,自己身上擔子之重。
“看來,以後我行事確實要小心點,估計想要我死的人不少……
尤其是,江南的士紳們……”
張異已經知道了朝中的局勢,也理解了朱元璋的做法。
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國師大人,我就先去忙了!”
周通知情識趣,知道張異不準備聊下去,果斷告辭。
只留下張異一個人,獨自坐在房間中,若有所思。
一路回京。
張異路過一些縣城,州府,有錦衣衛隨行,他出入也在官方的驛站。
只是路上,也許是因爲周通提醒,他確實感覺到,周圍官員對自己的敵意。
他也不知道這些人本身對自己有敵意,還是因爲最近這件事。
但種種細節,還是給讓張異留了心眼。
朱元璋想的沒錯,他確實可以壓下那些人的不滿,而且對方也拿皇帝沒辦法。
可是難保他們不會遷怒自己。
“左右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在衆人急忙趕路之下,張異等人終於還是回到了應天府。
再次回來,他連兩個弟弟都來不及安頓,就已經被皇帝召喚入宮。
御書房。
張異見到了許久不見的朱元璋。
半年未見,皇帝依然是那副精力充沛的模樣。
他見張異進來,主動放下筆,讓張異坐在一邊。
“情況你也知道了?”
老朱開門見山,張異無聲點頭。
“這陣子,給朕遞辭呈的官員不少……
消極怠工的不少!
起兵造反的士紳,也不是沒有……
這朕可是什麼都沒動,他們的反應就如此大……”
朱元璋說到這,冷笑,然後問張異:
“你覺得,朕應該妥協嗎?”
張異想了一下,搖搖頭:
“他們算個屁!”
他這一路上,也曾經想過讓皇帝妥協這件事。
不過想起明一朝的亂象,又想起滿清入關的情景。
這些文人的底色,早就在史書上記載的清清楚楚。
入關後,自有大儒釋經。
滿人從不相信君王與士大夫公天下那一套,八旗的屠刀之下,有可歌可泣的民族英雄,但更多的卻是類似錢謙益水太涼的沽名釣譽之徒。
朱元璋這次改革涉及的東西,確實也進入了深水區。
可是老朱也有和八旗類似的東西,那就是經歷過血與火,戰無不勝的軍隊。
只要他殺得夠狠,遲早能將那些人殺得膽寒……
朱元璋看着張異眼中的狠勁,很是欣慰。
最近他的壓力也很大,尤其是面對如此多的彈壓。,
從李善長與他那場辯論之後開始,朝中的文官似乎變了味……
朱元璋自己也是憋着火,同時也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妥協?
“陛下,文人,也不是一體的。
有一部人不做,但同樣也有人希望做出一點什麼?”
在儒家掌控了大部分精英的情況下,一個皇帝如果惹得整個階層都排斥他,確實寸步難行。
可滿人已經打過樣,只能說老朱目前殺得還不夠狠。
當然,就算不殺人,張異也相信,大明不至於達到被所有儒家士子孤立的程度。
也許最頂尖的那批人如此,可其他人,未必會跟他們站在一起。
更何況……
那些大儒的號召,大不如前了。
什麼是民心?
在他們的理解中,他們是民,百姓是犬。
以前只有他們能牧犬,所以皇帝怕他們撂挑子不幹。
可大人,時代早不一樣了。
他們這些人,未必不是不可替代的。
“朕從你春秋學院的技術官僚中,一口氣提拔了十一人!
那些人突然安分了!
也正如你所言,同樣有一批儒生,並不會響應大儒的號召……”
新儒家。
孔訥的號召,其實有許多年輕的儒生認同。
他們這些人,是張異從儒生羣體中,硬生生給分離出去的。
既然朝中那些人鬧不出什麼動靜,也不再是不可替代。
他們就不足爲懼!
“朕不怕他們,但難保他們不會遷怒於你!
所以,你以後就多小心一些!”
朱元璋能提醒自己,證明所謂的遷怒,其實早就發生了。
張異無聲點頭,在這點上,他早有心理準備。
“你爹那邊如何?”
朱元璋話鋒一轉,詢問起老張的情況。
張異聞言,臉上出現一絲憂色……
老朱見他如此,也明白了情況不能樂觀。
“此爲天數,不可強求!
不過既然如此,你當早日成婚纔是,也許沖沖喜,會有不錯的效果……
朕已經着人去安排了,關於你大婚的事!”
張異起身,鄭重其事朝着皇帝行了個大禮。
“你也算是朕看着長大的,這世間是過得真快!
朕當初看着口無遮攔的孩子,如今也要成家立業!
朕希望你成家之後,能擔起一個丈夫,父親的責任……”
提起大婚這件事,皇帝眼中也滿是欣慰之色。
他也主持過幾個兒子的婚禮,卻依然爲張異感到激動。
“回陛下,微臣知道了!
我家人過陣子會過來,親自操辦這件事……”
龍虎山和京城相隔太遠,這婚禮大概率是在京城舉辦。
張異又說:
“陛下,微臣這兩年,希望將重心放在龍虎山,多陪陪……”
老朱臉上出現一絲猶豫之色。
從人子的角度說,他應該認同張異的想法。
只是張異身上有太多的利用價值,讓他浪費兩年時間在龍虎山,終歸是可惜。
“京城離龍虎山也不遠,其實你不必如此……”
老朱盤算了一下,張異如果會龍虎山盡孝,這一去不知幾年。
加上守孝,大概率這小子離開,就四五年不見蹤影。
如今他推進的改革正在關鍵時刻,他也不想張異消失這麼久。
張異聞言,苦笑。
老朱在這方面,確實不夠地道。
他在史書上看過章溢原來的下場,也知道自己請假大概率會被拒絕。
他道:
“其實姚廣孝能幫臣處置好所有事,而且臣就算在龍虎山,也不是什麼都不做……
這不,過陣子等臣大哥下來,也許會給大明帶來一份厚禮!”
他輕描淡寫,將請假的事情,轉到別的地方去。
老朱也順其自然,不去提那件事。
“是什麼厚禮?”
“一種藥!能大面積減少大明士兵傷亡的藥……”
“哦!”
老朱來了興趣,上一次張異發明出來的藥物,敢說這句話的,還是大蒜素。
抗生素的出現,確實能解救了許多士兵。
可因爲成本在,大蒜素大面積應用在戰場,暫時還不行。
張異說能大面積減少士兵的傷亡,這肯定是一種至少能媲美大蒜素的藥物。
“是什麼?”
張異沒有直接回答老朱的話,而是反問:
“陛下,這些年咱們攻伐雲貴等地,繼續南下的時候,可有大量士兵因爲水土不服病死?”
老朱臉色微變,說起這件事,確實是如此。
雲貴之地,山多林多。
山中的瘴氣,南方的毒蟲。
放在這個時代,都是非常讓人頭疼的存在。
士兵們水土不服,就算能打下來城池,也很難建立有效的統治。
不過因爲瘴氣而亡這種事,並不能算在普通的戰損上,
屬於無力改變的東西。
老朱以前沒把這種人力所不能的事情放在心上,因爲那是自己再努力改變也改變不了的東西。
所以,張異有解決之道?
對於老朱的疑問,張異沒有賣關子,他將青蒿素的藥效和作用,告訴朱元璋。
朱元璋一開始迷惑,隨着張異的解釋,逐漸變成狂喜。
“原來所謂的瘴氣,也是由許多疾病組成……
若你說的有效,這青蒿素的推廣,也許可以讓許多移民能在南方生存下去……”
朱元璋是真的高興。
想要將一個地方變成大明的國土,打下來只是第一步。
如何能建立有效的統治,這纔是關鍵。
別的地方,按照中原王朝以往的慣例。
將一部人移民過去,確實能建立有效的統治。
可是這招的前提,第一是能保證當地有田可耕種。
第二,要保證移民能在當地活下來。
至少張異能解決第一個問題。
至於第二個問題……
老朱饒有興趣地看着張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