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不忘初心,北伐不會贏

“你這次去,朕會多給你一些侍衛,配齊火槍!一路護你安全……”

張異聞言無聲點頭。

他也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他張異的人頭大概是非常值錢的。

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惱羞成怒人中途對自己不利。

張異不是一個逞強的人,他果斷接受了朱元璋的好意。

“明年,希望你爹的身體還能撐得住,朕準備讓他主持遷都之後的祭典……

到時候,他應該會有驚喜!”

張異混身一震,猛然看着老朱。

朱元璋這句話,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張異卻知道老朱的意思。

皇帝終歸沒有拿那件事來卡他,而且他還打算讓老張接走天師位。

這對於張異來說,是最完美的結果。

“多謝陛下!”

張異深吸一口氣,老朱終歸還是沒有拿天師位來卡着自己。

“去吧去吧,明年春天,記得回來!

還有,別急着走,你才新婚,就準備拋下妻子們?

最好,能留個孩兒……”

突然被人催生孩子,張異老臉一紅。

朱元璋拍了拍他,讓他過去一邊說話。

張異在路上,給朱元璋描繪蒸汽機出現之後的可能性,包括髮電。

“電燈?”

老朱聽張異說起這種神奇的東西,登時瞠目結舌。

比拉住亮一百倍的東西,通過雷電來點燃的光!

這種東西如果出現,那對於他這個皇帝的好處,簡直不可估量。

“你需要什麼,朕可以支持你!”

“多謝陛下,不過我還需要時間……”

電燈看似簡單,但也不是現在的他能做出來的,玻璃只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環,其他的東西,張異還需要準備。

“嗯,好!”

老朱上了自己的車輦,準備回宮。

“恭送陛下!”

張異在春秋觀門口,目送皇帝離開。

太子和皇帝共乘,在今日的過程中,他幾乎很少發言。

上了車,朱標饒有興趣的打量皇帝。

朱元璋冷哼。

他知道朱標在笑什麼,雖然接受了他的意見,但就是看他不順眼。

“取雷電之力,照人間光明!

這世間真有如此神奇的事物!

也不知道張異那小子還能給朕拿出什麼東西?

未來大明的天空上,是否能看到鐵鳥騰空?”

朱標笑道:

“按照張家弟弟的說法,應該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窺見天機,他也不可能帶着人間走過數百年!

不過,只是這十年的變化,父皇您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出現,省卻了我大明百年的苦功!

一個天師之名,並不過分!

自古以來,歷代君王皆奉天行事,可誰曾得天人相助?

張家弟弟出現在咱們眼前,是大明的福分。

兒臣覺得,這點緣分,值得珍惜!”

老朱聞言點頭道:

“也是,有些東西朕也許看不到,可是他與你親如兄弟,就算你繼位之後,你也能製得住他!”

朱標莞爾:

“父皇,兒臣不需要制他,張家弟弟和我親如兄弟,我以誠待他,兒臣也相信,張家弟弟絕對不會負我……”

朱元璋意味深長地看了朱標一眼,似乎並不同意他這句話。

只是兒子興致正高,他卻不好直接潑他冷水。

數日後,張異還是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程。

這一次,他不是孤家寡人。

除了老陌之外,還有一行人跟在他身後,這些人穿着耀眼的,讓人恐懼的飛魚服,赫然是錦衣衛。

而領頭的人,也是周通這位錦衣衛的副指揮使。

“真人,咱們又能一起共事了……”

周通表面一本正經,其實正朝着張異擠眉弄眼。

張異呵呵笑:

“周大人,有勞了!”

將錦衣衛的一個副指揮使放在自己身邊,張異能感受到老朱對他的重視。

同時,也代表皇帝對他危險程度的判定。

“國師言重了,對了,不知道國師,咱們去哪?”

“還不知道,貧道初步的打算,是去山東……”

張異的那個打造北方工業區的計劃,早就準備在北方落實。

他初步的計劃,一是紡織業,二是其他採礦業。

紡織業的情況,江南早就形成了初步的規模,除了浙江那個廠子,在沿海地帶同樣出現了類似的工廠。

工廠和流水線的出現,這些年早就將布料的價格打得非常低。

但因爲受限於原材料,張異理想中的工業品價格,其實並沒出現。

皇帝雖然全國各地都推廣陸地棉,這些年也看到了成果。

但農耕社會,土地第一需求是滿足百姓的口糧,其次纔是其他作物的生產。

而且相對而言,其實北方的棉麻之類的產量,是比南方高的。

但是,因爲物流的關係,原材料去不了太遠的地方,同樣限制了布料的產量。

在物流不行的古代,那些產棉地,其實就能吸納大量的工業人口。

但這件事,皇帝通過政策的調整,完全可以自己做。

張異如今要去調研的,主要是依託蒸汽機做準備的採礦業。

“真人您要尋找煤礦的話,可以去山西……或者河南的鶴壁……”

周通聽說張異的訴求,主動給張異介紹。

張異呵呵笑,礦產的分佈他壓根不用周通介紹,山西的煤礦是多,但他暫時沒有本事運用起來。

宋時,就有成熟的挖礦產業,不過古人的效率受限於人力,產量並不高。

張異想要試驗的,就是當有了機器介入之後,是不是能提高效率……

畢竟蒸汽機最開始被髮明出來,就是給礦山抽地下水。

可是採礦,只是初步。

將煤礦製造成利用率更高的蜂窩煤等產品,纔是張異的計劃之一。

而從此延伸出去的規劃,是讓百姓,至少能讓一部分地區的百姓,用得起能源。

先解決能源問題,才能解決所謂的工業化的問題。

沒有選擇山西和內陸就是如此,在物流不行的情況下,山西的煤再好,它也送不出來。

沿着大運河和沿海去找資源,將資源利用起來。

當這些煤礦的產能跟得上之後,至少能通過運河與海運,送到京城去。

“煤礦,這東西朝廷倒是有在挖掘……不過國師您想染指產業的話,朝廷那邊……”

周通的提醒,張異明白。

採礦業,自古以來大多數是朝廷的壟斷的,他並沒有打算去投資這些,而是幫助朝廷將產能做起來之後,去做別的。

蒸汽機也好,內燃機也罷,都需要動力來源。

只靠燒柴火,是支撐不起蒸汽機的消耗。

煤礦要搞起來,另外一個石油也是需要的。

張異隱約記得,山東也有一些好的石油資源。

他知道周通前來,既是配合他,也是監視他。

張異並沒有藏私,將他的計劃告訴周通。

關於蜂窩煤的製作,還有利用蒸汽機,提高生產效率。

製作出能替代柴火,至少能一部分替代柴火的更高效的燃料,對於百姓的衣食住行影響,也是十分巨大。

“貧道記得當年跟陛下吹牛,說起開水的時候,也曾經感覺百姓之難。

燒開水雖然看似簡單,但哪怕今日大明已經逐步走入盛世,天下依然有八成百姓,用不起一份簡單的開水。

柴火的成本,並不是一般家庭能夠負擔。

朝廷也不讓人無限制的砍伐柴火!

貧道當年和太子殿下相談,太子殿下也立下誓言,說讓天下百姓喝得起開水……

這件事,貧道記得,陛下記得!

但能不能實現,可就在此事之上!”

周通不解:“真人,這煤,可比柴火貴多了!”

“所以要產業化,如果規模化之後,煤的價格,應該可以降低到百姓可以用的程度!

煤可以量產,但樹木不會!

而且煤的燃燒利用率,比木材高得多!

當然,很長一段時間內,百姓也未必用得上便宜的煤!

但貧道準備聯合正一道,置辦一個產業!”

“真人準備做什麼?”

“水房!”

“水房?”

周通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東西?

張異笑而不語,他們當然不會理解。

燒水房,本身在張異出生的時代,也是一種過去的產物,他自己也只是從父輩的口中得知。

喝開水的習慣,起源於外部敵人對華夏人的投放藥物,是不得已而演化成的習慣。

但在那個年代,哪怕生活比大明的百姓要好。

人們依然喝不起開水,沒錯。

張異在前世,從他的爺爺奶奶口中知道,在那段苦難的日子,柴火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依然也是重要的物資。

燒一些開水喝,等於浪費爲數不多的柴火。

所以國家出面,建設了開水房。

大家需要開水的時候,提着暖水壺去打水就行了。

統一燒水,也是一種節約資源的方式。

以前的話,燒開水這種觀念,對於古人來說,壓根就不會在意,但經過藥王太上信仰傳播十年。

加上微生物學的逐漸流傳。

如今喝開水,已經成爲人所皆知的共識。

就如大明的南征軍,只要條件允許,士兵一律和開水,幾乎就是已經寫到軍紀裡邊。

可是共識歸共識,一般的百姓依然喝不起開水,就如他前世的父輩一樣。

所以張異在搞出蒸汽機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通過幾年的佈局,完成他當初的設想。

喝開水這件事,在教育落後的大明,張異選擇了將他和藥王太上連接在一起。

所以這個行爲,本身對於正一道而言,是收攏民心的關鍵動作。

他的想法是,以正一道牽頭,在天下每個州府設置開水房。

然後再將開水房朝着縣城延伸……

通過降低燃料的成本,逐步將喝開水變成不算太難的事。

當然,這個前提是,他必須把煤炭的價格給打下來…… 周通聽着張異的說法,笑了笑:

“國師做生意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可惜,若是能投上一筆錢,也能跟着國師賺點……”

“你可別投,這個生意若是用來賺錢,那就違背了貧道的初心了……”

周通若有所思,張異看起來是真沒打算用水房賺錢。

“國師,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國師不打算賺錢,爲什麼不開成……”

張異明白周通的意思,笑了:

“你是覺得,既然我不準備賺錢,也不差錢,爲什麼不直接免費?”

周通點頭,張異說:

“慈善這種事,可以做,但不能持續!

如果投入沒有回報,就算我主動貼錢做,也做不久!

水房在保本的情況下,保持一個微薄的利潤,百姓得了實惠,經營者也不至於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意義,這纔是合適的做法!

不過這件事還早着呢,起碼,將煤礦的價格打下來再說!”

燃料在小冰期的大明,肯定是剛需中的剛需。

煤礦產量這種事。也不是一個簡單的蒸汽機能解決。

張異和周通走訪了許多地方,很快選中了自己需要的一處煤礦。

他這次沒有客氣,直接利用朝廷的資源,開始在附近買地,設廠,然後開始組裝第二臺蒸汽機。

這臺蒸汽機和春秋學院那臺是差不多同時的時間做出來,所有的零部件雖然不是標準化,但也基本做到手搓的最好。

有錦衣衛的大旗,朝廷的支持。

地方官府和士紳哪敢去爲難張異。

從張異出現在煤礦的那一刻起,實際上,他已經接管了煤礦的所有權。

緊接着,就是組裝機器,調試……

在這段時間內,張異還參觀了礦山,對礦工的工作方式,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議。

……

“他真的,跑去挖礦了?”

張異的動作,總是讓人想不明白。

不過盯着她的人不少,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胡惟庸等人還是不信。

反正京城的榮華富貴不享受,自己躲到山溝溝裡跟那些礦工同吃同住。

張異的現狀,成爲中書省一衆官員的笑談。

雖然沒有錦衣衛的眼線,但張異在礦山,本身就有許多官員在配合他。

他說過的一些話,也被記錄下來。

“讓天下人喝得起開水,這傢伙倒也是個有心之人!”

雖然和張異不對付,但衆人對張異的想法,也是非常認可的。

人是複雜的動物,每個讀書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會有爲民請命的理想。

只是隨着閱歷成長,人總會看清楚這個世界的真相。

汪廣洋的話,也染其他人點頭。

他們這些人,是最討厭張異的人,卻也認同張異的做法。

“只是,愚昧!”

汪廣洋冷哼,在他看來,張異沉迷於這些奇技淫巧,是辜負了他身上的本事。

一個能站在高位上的人,應該是把握大局,具體的事情讓下人去辦。

張異的做法,無形中是降低了他的格局。

其他官員聞言,附和一笑。

胡惟庸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大家的話題,很快從張異那裡離開,聚焦在如今朝廷最重要的兩件事上來。

都城,新舊交替。

哪怕如今距離遷都還有一年多,但朝廷的工作其實早就開始了!

遷都又不是搬家,大家打包收拾東西,然後就住到北京去了。

這其中涉及到官員的遷徙,必須有一部分官員,去將順天府運轉起來。

而與此同時,南京這邊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尤其是如今大明正值第三次北伐。

大量的凋零,通過中書省,發放地方。

無數的糧草,也在運送北方。

如今中書省在討論的其中一個議題,就是要不要先讓一個宰相去北方主持大局?

這件事本應該是汪廣洋去,因爲中書省如今,事實上掌握在胡惟庸手裡。

汪廣洋能力雖然高,卻喜歡明哲保身。

這些年胡惟庸已經逐漸完成了一人專權。

只是再次重提這件事的時候,胡惟庸卻提出來:

“不若,讓汪相在此執掌大局,本相提前前往順天府?”

“胡相……”

胡惟庸的提議,讓所有人都嚇一跳。

他主動去順天,這是要讓權給汪廣洋?

要知道,如今整個大明最重要的,卻不是遷都的事,而是漠北的北伐戰爭。

徐達和藍玉,朱棣他們,正一路扎進漠北。

中書省身爲朝廷的中樞,保證後勤的調動,也是極爲重要的任務。

這件事,如果處理得好,這諾大的軍功,二人也能分得一份。

畢竟有李善長的前車之鑑,大傢伙也看到了文臣拿軍功封爵的先例。

汪廣洋已經是忠勤伯,難道胡惟庸不想利用好這次關係,弄一個爵位?

“胡相,在北伐的關口,這中書省的具體事務,可需要你定奪!”

汪廣洋感覺有一絲不對勁,用言語試探胡惟庸。

胡惟庸道:

“戰場上的事本相又不懂,相比起汪相,本相在這方面實在不熟!

本相覺得,我還是處理自己擅長的事情,遷都乃是內政,本相將這件事處置好更好!

至於北伐後勤的調度,還望汪相多多上心!”

汪廣洋聞言,只能拱手,初步答應了胡惟庸的請求。

“既然如此,咱們就去跟陛下說彙報吧!”

胡惟庸站起來,也不管其他站他這邊的官員投來問詢的表情。

汪廣洋和胡惟庸出了中書省,去往皇宮。

路上,汪廣洋還有不解。

“胡相,我怎麼都想不明白,你該去順天?”

他再次提出自己的疑問,胡惟庸是什麼性格,身爲同僚的汪廣洋最爲明白。

這傢伙得了李善長的真傳,就連那沒有容人之量的脾性都學了去。

中書省早就成了他的一言堂,若非自己退讓,他們早就打起來了。

可是,胡惟庸主動去順天,等於將權力分給他……

“汪相,本相這麼做,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胡惟庸轉頭,認真回答:

“剛纔本相說的話,是句句真心,但如果汪相還有疑惑,本相還可以多說一些!

汪相不覺得,最近陛下對我有些意見?”

汪廣洋聞言一愣,旋即沉默。

老朱自從被張異提示之後,雖然沒有完全採信張異的話,卻對胡惟庸多了幾分心思。

這種不經意的注視,瞞不過其他人。

老朱沒有說是爲什麼,大家也在猜。

但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朱元璋有些懷疑江郎案跟胡惟庸有關。

沒有證據是一回事,但江郎案能牽扯到戶部,就肯定有人在想,這件事會不會還能順藤摸瓜。

而瓜藤能摸到哪?

戶部之上,就是中書省了,中書省誰掌控,必然是胡惟庸。

汪廣洋還曾經慶幸過,自己的不爭恰恰給他省了許多麻煩。

如今聽胡惟庸提起,他信。

“這種事,你讓本相如何自證?

本相左思右想,大概是陛下對我不滿了!

也許陛下想看看,汪相你的表現……”

汪廣洋:……

胡惟庸的這套邏輯好像也沒毛病。

汪廣洋上次當宰相的時候,就是因爲不作爲被老朱提到浙江區當平章政事。

這次老朱希望他有所作爲,似乎也合情合理。

既然胡惟庸要避風頭,這功勞他不接也得接着。

所以,他只能作揖,算是謝過胡惟庸。

……

“胡惟庸此人,不像張異說的那麼不堪……”

等汪廣洋和胡惟庸離開,朱元璋對朱標說道:

“他此去順天府籌劃,一去就是一年多!

這一年多的時間,等於將京城的權柄全部放出去。

如果汪廣洋有心,他這一年可以做出許多事……

不管他是不是因爲朕在查他,他不得不離開。

但就是此事,也能證明他是個懂取捨的人!”

朱標見老朱對胡惟庸極盡誇獎,回道:

“父皇,可是中書省的事務,一直都是胡惟庸在管,他去了會不會……”

“不會,朕看着,出不了事,且汪廣洋能力不弱,他只是不爭,並不是平庸!

朕之所以同意,也是想看看汪廣洋的表現!

至於胡惟庸,放他走也好!

他走了,羣狼無首,朕也好去梳理梳理他的關係……”

……

“胡相,您真的要去北方?”

深夜的宰相府,凌說冒着危險,來到了胡惟庸面前。

他上來就很着急,質問胡惟庸去北方的事情。

“本相不能去?”

“可是,你若去了,誰在京城主持大局?”

凌說登時亂了方寸。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陛下想查我不假,可我也不是那麼容易查的!

這次去京城,本相看似出去避風頭,但是你應該明白?”

凌說被胡惟庸說得臉色煞白:

“胡相,不是我不幫你,可是你這樣,未免也太急了!

北方,可是有徐達在……

這次他北伐勝利歸來,估計也會常駐北京!”

“勝利,你放心,這次大明不會勝!”

“什麼?”

凌說猛擡頭,看着胡惟庸。

卻發現,胡惟庸臉上,掛着一絲神秘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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