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瞳孔劇烈震動,哪怕是造反在即,朱元璋的這個決定,依然驚人。
中書省的兩位宰相,一個是他,一個是汪廣洋,皇帝想換掉誰?
不管是誰,對他而言都不算是好消息。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震撼,詢問道:
“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宮裡傳出來的,皇帝陛下似乎有意提姚廣孝入中書省爲相……
呸,陛下現在連臉都不要了,他是擺明了要跟天下人爲敵!”
塗節說起姚廣孝,也是咬牙切齒。
妖道一篇《道餘錄》,天下人口誅筆伐。
可就在這個關口,皇帝不但沒有讓姚廣孝消停一會,反而準備提他爲中書省宰相?
這不是騎在儒家士子臉上輸出嗎?
“那皇帝,想換掉誰?”
胡惟庸的聲音有些顫抖,塗節低下頭,卻不說話。
胡惟庸的怒火蹭蹭冒起來。
是他嗎?
他兢兢業業,終歸還是換不來皇帝的一點欣賞?
哪怕他心懷不軌,但胡惟庸還是被朱元璋的決定給氣得半死。
大寒冬的,胡惟庸氣的汗都冒出來了。
狗皇帝,這是要逼着他快速動手?
“胡相,您也莫氣,此事只是我們的猜測……”
塗節見到胡惟庸殺氣騰騰,也嚇了一跳,趕緊安慰胡惟庸。
“不,你不用安慰本相,如果朱元璋朕要換掉一個人,必然是本相!”
急火攻心之下,胡惟庸連皇帝的名字都開始直呼。
胡惟庸明白,中書省的二相之中,他看似勤勉,也受到皇帝賞識。
老朱對他是滿意的,可是如果要安排姚廣孝進中書省,他反而是必須被拿掉的一個。
他太強勢,反而會制約姚廣孝的發揮。
那位妖道,雖然遠在京城,但胡惟庸也能從其他人的信件交流中,知道他的能力。
以一己之力,將大明寶鈔變成可等同金銀的效力,這種本事,胡惟庸自認爲自己做不到。
而朱元璋交給他的一些寶鈔局之外的事,此人也乾脆利索的完成。
不論是斷案,政策,還是用人……
姚廣孝幾乎以一人之力,支撐起春秋派的牌面。
而且他是孤臣,生死拿捏在皇帝手中。
胡惟庸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皇帝,也會選擇姚廣孝。
他深吸一口氣,臉色猙獰。
他明白,自己沒有李善長的背景和威望,他如今能獲得的一切權力,都是宰相這個位置給的。
如果沒有了宰相的位置,他這些年悄悄做下來的事,肯定不按不住。
只要事情曝光,他胡惟庸和他的黨羽們,也是屠三族的命運。
“也好……”
老胡想到這裡,深吸一口氣。
天讓他造反,不管如何,這就是老天爺的意思。
“南方那邊怎麼樣?”
胡惟庸詢問塗節,塗節心頭顫抖。
“胡相,他們說了,只要您能恢復舊制,他們肯定支持您……
陛下經營天下十年,本應該已經得了人心,怎奈他最近幾年的做爲,已經惹得天怒人怨!
胡相您出手,這是替天行道,爲民請願!”
何爲民?
不是那些豬狗不如的百姓,而是他們這些飽讀詩書的士大夫。
“爲民請願,皇帝倒行逆施,也怪不得本相!”
“對對對,您這是替天行道……”
應天府,朱元璋的一個傾向,終於成爲壓垮胡惟庸的最後一根稻草。
北京城內,暗流開始急速捲動!
而南京城內,皇帝正在享受着洪武十年最後的時光。
漫天的煙火,將大年三十夜晚點亮。
老朱身後,是天家難得的團聚日子。
除了朱樉、朱棣遠在外地,他的兒子們大多都是齊聚一堂。
這是天家人在洪武十年最後一個年,皇帝也十分珍惜。
“父皇,虎穴出品的演化,似乎和其他地方還有不同……
不得不說,在虎穴的那批龍虎山的道士,就是和別的工匠不同……”
“這些,都是張異那臭小子教他們的吧?
他們這些道士,玩火玩了千年,
能玩出火槍,火炮,還有這些煙火,都算不錯……
也不知道,這小傢伙的肚子裡,還能掏出多少貨來……”
“不急,您掏他幾十年,兒臣接着掏,總能掏乾淨……”
父子二人也覺得有趣,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爺倆笑什麼呢?
皇上,飯做好了……”
朱元璋和朱標回頭,馬皇后親自下廚做的飯,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
老朱拍了拍朱標的肩膀,帶着兒子走向飯桌。
洪武十一年,
大年初一。
“不知不覺,都十一年了……
貧道還記得當年,伱就是跳在這上邊……”
老張指着一顆老樹,還有樹旁邊屋頂,給徐家丫頭他們說着張異當年的糗事。
三女笑得花枝亂顫,張異尷尬不已。
當年就是因爲他和老張的那場爭論,才引起皇帝的好奇心。
他今日的種種機緣,其實就是因爲當年的爭論而起。
“時也命也,老道當初如果不與你發生爭執,大概也就沒有後邊的種種……”
“那我們也不會遇見小地主……不對,遇見相公了……”
孟瑤的聲音,引得衆人會心一笑。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可以說張異當年和老張吵的那一架,纔將所有人的命運牽連起來。
張異也在感慨命運的神奇,如果沒有去京城。
他和老張的關係也不會緩和下來吧。
“老咯,總不免想起過往……”
老張挪動腳步,卻一個趔趄,差點跌倒。
“爹!”
張異眼疾手快,將老張扶着。
“不礙事,貧道還有最後一件事沒有完成……”
老張拍了拍張異的手,淡然一笑。
張異默默點頭。
春節過去了,接下來,他們也該啓程了。
從江西到南京,從南京到北京……
這一段路,對於老張而言,走得不會容易。
當年父子一起遠行,見證了龍虎山失去傳承多年的天師位。
而如今,他們父子二人,也會親手將它拿回來。
新年過後,還有小年%
不過老張已經不準備等了。,
主持一場國祭,並不是那麼容易,他需要大量的時間準備。
年初五,老張帶着張異,張宇初兄弟二人下山。
孟瑤,觀音奴被張異留在山上,照顧張夫人。
當一行人在山下依依不捨的時候,張夫人對着老張痛哭。
張正常的不對勁,終歸還是被枕邊人發覺。
老張家的人有老張家人的使命,她只能含淚送別丈夫。
就在還帶着涼意的早春,張異他們的馬車,緩緩離開龍虎山。
“託你這臭小子的福,這陣子龍虎山的日子也不好過……”
一路上,老張對江西的一切,總是依依不捨。
他嘴裡唸叨着,責怪着張異。
張異只能一邊賠笑,他自己也知道,有姚廣孝在朝中拉仇恨,他這個師父本身也跑不了。
連帶着,正一道,龍虎山!
都被《道餘錄》的風波席捲。
許多人對龍虎山遷都,張異體會不到,張正常做爲地方上有德望的人物,卻能體會頗深。
“給家裡添麻煩了!”
“沒必要,我不是怪你!”
老張咳嗽了幾聲,擺手讓張異不用繼續往下說:
“當年你出生的時候,烏雲百里。
我爲你起了一卦,卦象顯示,你就是個煞星……”
老張舊事重提,但父子二人卻沒有當時的芥蒂。
“只可惜貧道道行不夠,只以爲你是禍害龍虎山,卻沒想到,你是禍害別人去了……
只要不禍害自己人,就行!
咱們龍虎山歷經千年風雨,何曾怕過誰?
你若覺得對,就儘管去做吧……
那些人以爲自己能代表民心,可事實證明,民心不在他們手裡。
這些年貧道確實受了一些眼色,但也收穫了許多不一樣的東西……”
馬車行過,張家父子正好看到有個孩子在田埂邊讀書,露出欣慰的笑容。
正一道這些年,別的貢獻不敢說,但確實讓許多人學會了讀書認字。
這些孩子,他們有些人會走上科舉的老路,但更多的人,僅僅是享受着知識帶來的便利而已。
幾日後,衆人回到京城,張正常還特意讓人轉回清心觀,大家故地重遊,對於這座生活了好些年的道觀,也有一番感慨。
等安定好,張家父子幾人,進宮去面見皇帝。
朱元璋親自接見,勉勵了老張一番。
君臣回憶起十年的過往,也是頗有感慨。
末了,張異等人又去徐府見了見徐夫人。
徐府,年關一過,就開始準備搬遷的事了。
事實上,徐府並非個例,如今朝中的許多官員,勳貴家庭,都開始搬遷。
不是每個人都需要跟着皇帝一起走,大家爲了方便,選擇在朝廷遷都之前,提前過去。
當然,也有不會走的,但這些人畢竟是少。
徐夫人對於即將的離開倒沒有多少傷感,因爲北京反而距離常年出征在外的徐達更近一些。
雙方吃過一頓飯之後,張異回到道觀。
姚廣孝此時,已經在春秋觀等着他。
此時已經算是朝中大員的姚廣孝,依然是一襲青衣道袍,十分儉樸。
他見到張異等人,也是十分恭敬,以晚輩的禮節,接待了張正常的人。
等一切安頓好,姚廣孝才和張異獨自進入靜室,聊起最近的事。
“皇帝有意讓你進入中書省,頂替胡惟庸?”
朱元璋想要扶持姚廣孝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不過換掉誰,衆人衆說紛紜。
在外邊流傳的消息,更多的是換掉汪廣洋,但他們二人比外邊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貧道拒絕了皇帝的提議,不過似乎他並不認可……”
姚廣孝的聲音有些無奈,別人夢寐以求的宰相之位,對他而言只是負擔。
姚廣孝並不是一個貪慕權勢的人,相反,如果不是心中有執念,他也許更喜歡清淨的生活。瘋狂和佛性,構成了他矛盾且傳奇的人生。
他能答應朱元璋主持寶鈔局,是因爲爲大明建立一個金融系統,能整整改變這個世道。
而一個宰相,對於姚廣孝而言,並沒有多少挑戰性。
張異聞言也是苦笑,朱元璋的性格他太瞭解了。
一旦他動了心思,肯定會千方百計讓你入套。
姚廣孝從某種程度上,是替自己吸引了老朱的注意力。
不然張異自己恐怕還要被朱元璋騷擾。
“走一步看一步……”
別人夢寐以求的宰相職位,到師徒倆人眼裡,倒是成爲了一種麻煩。
張異倒是不用擔心姚廣孝,這貨的心機,智慧,在劉基李善長退隱的時代,應該是沒有人能跟他玩得起。
不過張異隱約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
等到姚廣孝離開,他纔想起。
胡惟庸,這個歷史上的最後一個宰相,終歸沒有攪起大的風浪。
所謂的造反,隨着他被朱元璋擼掉,終歸是水月鏡花。
這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畢竟比起牽連數萬人的胡惟庸案,他因爲自己的影響,居然還平安落地了。
命運就是如此奇怪,張異也頗有感慨。
不過胡惟庸對他雖然有殺子之恨,但張異本身對胡惟庸無感。
事實上,除了胡仲文的事,胡惟庸也沒傷着自己分毫。
他很快將這件事放到一邊,接下來的日子,張異主要還是陪着老張,準備國祭的事。
老張的精神狀態很好,是一種詭異的好。
這種狀態,叫做迴光返照。
他人生有三大執念,除了天師位,差不多都已經完成。
也許從拿回天師位開始,張正常的人生,就要走入倒計時了。
張異雖然難過,可老張此時卻表現出了一個道門高人看淡生死的豁達。
除了陪着父親,張異時不時也會被皇帝召喚,商討未來對北方經濟的規劃。
張異也從皇帝那裡瞭解到,他製造的蜂窩煤廠和開水房等生意,確實朝着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蒸汽機,也讓皇帝看到了其中的潛力。
老朱詢問了張異關於蒸汽船的事,張異也給他貢獻出一份草圖。
不過這種高科技的產品,無論是原料,還是技術要求,都讓老朱頭皮發麻。
朱元璋更加明白了,張異當年推廣簡體字,還有創辦春秋學院的原因。
有了張異畫的大餅。
老朱對於技術工人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無論是礦上,還是在其他領域,春秋學院出來的學生,就是比普通的匠人更好用。
老朱高興之下,大筆一揮,又給了春秋學院一筆預算,去培養更多的技術人才。
春秋學院的發展,遠遠超出張異當年的規劃。
能得到皇帝的認可,張異自然非常高興。
時間流逝,
隨着時間推移,遷都的日子,日漸接近。
應天府的街道,比平時都冷清不少。
因爲不少機構,其實主事者已經離開了南京,前往北京。
新舊交替,見證了應天從興盛到落寞。
但帝國的腳步,依然在大步前行。
終於,到了遷都的日子。
老張早早就準備好,在朝天宮等候着。
遷都從來都是大事,無論是從宗教上,還是禮數上,都要做好準備。
張家負責的,就是宗教上,替皇帝請問上天的事宜。
皇帝這些年崇道,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朝天宮作爲半官方的宗教機構,也承擔着國祭的作用。
身爲國師的張異,本應該主持這場祭祀。
可是張異卻只是扶着老張,在道觀門口等着皇帝。
不多時,皇帝的車輦由遠及近。
衆人跪下,恭迎皇帝。
朱元璋盛裝,且帶着太子隨行。
老張推開張異,不讓他扶着自己,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張異就在邊上當一個看客,見證屬於父親的表演……
在當一個道士這件事上,他遠遠不如張正常。
老張領着皇帝,一步步走上高高的祭壇。
張異從低處俯視,父親揮舞着桃木劍的身影。
陽光刺眼,逐漸消融老張的身影。
直到張異聽到“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的話語,才醒悟過來,這場祭典已經進入尾聲。
皇帝走下高臺,老張卻依然留在原地。
張異趁着別人沒有關注,趕緊跑上去。
“貧道不礙事!”
張正常扶着祭壇,大口喘氣,見到張異上來,他咧嘴笑,卻在安慰張異。
張異無聲點頭,過去扶着老張。
父子二人,一步一步,走下高臺。
“還有最後一次……”
張正常的聲音,平淡卻帶着一絲莫名的情緒,張異輕輕回了一個字:
“嗯!”
……
當祭典結束,遷都就進入了倒計時。
他們在朝天宮等着,皇帝回到皇宮,按照禮部的規制,開始出行。
這一次,老張沒有再湊熱鬧,張異這個國師,替代了老張的工作。
朱元璋,太子,還有皇后嬪妃,整個皇宮的人,浩浩蕩蕩,出了城去。
前往北京的路途,並不會太過快速。
但從皇帝離開應天府的時候,另一個時代,彷彿已經到來。
……
“已經到了最後時刻了!”
胡惟庸很喜歡站在北京城的城牆上,俯視着人來人往的北京城。
這座城裡,熟悉的人逐漸增多,順天府的官僚機構,也完美的運轉起來。
他遙望南方,皇帝此時應該在前來的路上。
而自己爲他準備好的禮物,相信會給他足夠的驚喜。
“胡相,難道咱們真的不在路上?”
凌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對胡惟庸說道。
胡惟庸只是看了他一眼,道:
“路上,在大軍中造反?”
凌說聞言訕笑,額頭冒出冷汗。
胡惟庸搖搖頭,這傢伙能成爲錦衣衛的高官,真的就是吃了檢校的紅利。
身爲一個武人,他的表現甚至不如他這個文臣。
凌說這些不過腦的話,是因爲他緊張,胡惟庸道:
“凌大人,就按定下來的計劃執行吧,想想你手刃毛驤之時的快樂,你會期待的……”
“胡大人,您說的北方的鄰居,他們……”
越是事到臨頭,凌說就越是緊張,他詢問起北方的蒙古人,胡惟庸眼中也出現一絲不確定。
蒙古人能不能牽制住邊軍,跟他造反成不成功,有極大的關係。
胡惟庸理想的狀態,就是邊軍被牽制,他這邊造反成功,然後收服京城的禁軍之後,斷了邊軍的後路。
如果徐達或者其他人投降,擋住蒙古軍最好。
就算擋不住,狗咬狗之後,蒙古人也再無力拿下北京城。
這座城市,胡惟庸十分喜歡。
如果能不丟掉最好,但最不濟,他也能保證自己劃江而治。
可如果蒙古人不來,怎麼辦?
事到臨頭,他自己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如果是以前,蒙古人不配合,他大不了中止行動就是。
可是自從知道朱元璋有意換掉自己之後,胡惟庸沒了退路。
“放心吧,會來的……
皇帝這不是還沒進城?”
胡惟庸拍着凌說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漠北!
朱棣策馬,在草原上疾馳。
強烈的紫外線,讓他早就不是京城時候白白嫩嫩的模樣。
“殿下,朝廷遷都了,您不回去……”
跟着朱棣一起的軍人,詢問朱棣。
這位還不知道能當多久的燕王殿下,在軍中同吃同住,早就和士兵們打成一片。
有了同生共死的經歷,他們跟朱棣說話也沒有那麼小心。
“咱們是軍人,巡邊,保家衛國是咱們的責任!
我回去湊什麼熱鬧,保護好國家,纔是關鍵……”
“殿下,那些蒙古人早就跑了,現在諾大的草原,連只羊都沒有……
我看哪,他們早就被咱們大明嚇破了膽,去遠方禍害別人去了……”
就在手下話音剛落之時,朱棣的耳朵動了動。
他拉住繮繩,側耳傾聽。
剛纔說話的士兵,也跟着停下來,大傢伙都是斥候,對於周圍的動靜極爲敏感。
空氣中,有轟鳴聲。
朱棣跳下馬,伏在地上傾聽,然後他迅速上馬,朝着一個方向去。
其他人臉色凝重,連忙跟上。
他們跑了不遠,就隱約看見,地平線上烏泱泱的黑影。
駿馬,牛羊,還有蒙古人的騎兵。
剛纔說蒙古人不會回來的將士,此時臉色已經煞白。
“走,回去!”
朱棣臉色凝重,他仔細觀察之後,攥動繮繩說道:
“你們出個人,回去通知徐將軍……
蒙古人,回來了!”
“殿下,您不回去?”
“我再看看……”
朱棣沒有逞強,但他在退走的時候,卻依然在附近盤旋!
蒙古人回來了!
這條消息,從前線到北方的京城,都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