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往往沒有時間的概念,或快或慢,與每個人的大腦情況有關。
即便是普通人,每天清晨被鬧鐘叫醒後,繼續再睡上五分鐘。現實的五分鐘非常短暫,但他很有可能經歷了一場數小時的夢境。
對於魯本這種在大腦層面近乎碾壓整個宙域並精通夢境的存在,他能夠實現【瞬夢】
現實沒有任何的時間流逝,而大腦間已然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類夢境。
當前也是如此,
或許是本能感覺到危險,刺激着魯本的大腦進行了‘預知性的瞬夢’,對自己的未來進行快速預知,從而夢到了斬首。
冷汗直流,
魯本感受到了一種靈魂層面的威脅感,
嚇得他連忙將擴散出去的幻夢境收回,籠罩自身,那不屬於當前維度的描線再次勾勒在魯本週圍。
所有參數調整至最大值,
即便是當下他所展現出來的最強姿態,瞬夢帶來的預知結果依舊沒有改變,依舊會被斬首。
“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到底遺忘了什麼,我到底在與什麼東西戰鬥?
不可能,我的大腦完美無缺,不可能忽略掉任何的存在,不可能有什麼事情能夠躲過我的大腦感知……新月就在眼前,一切就差這一步了,絕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魯本進一步壓縮幻夢境,不再籠罩整個身體而是單獨作用於大腦,
作用於那顆懸浮於真實意識空間,以脊柱根基支撐的,爬滿控制鐵鏈的核心大腦,又稱【stem】。
感知相比於之前的「自我夢境」進一步翻倍,
他甚至能感受最基礎的物質流動,能夠藉此分析出物質過去的狀態與未來的可能性走向。
在魯本的眼中,整個世界都變得如同代碼一般‘流動’。
甚至連最底層的邏輯框架都盡收眼底,
這一刻他終於發現了問題,他發現了某個不屬於‘物質’的東西似乎在隱秘移動,那東西所經過之處,最基礎的物質結構都會崩解並抹除。
“有某種東西躲在‘暗中’,躲在一個我尚未觸及的維度!是【上面】的傢伙嗎?想要阻止我的超脫嗎?”
魯本命令高樓的員工將一切能源送往燈塔精神病院,最大程度啓動燈塔,藉由面部的月眸向外投射。
如同一束純白光芒在最基礎的微觀物質層面進行細緻掃描,
“那是什麼?”
光束在掃過的某個區域時,意外捕捉到一對塗黑的雙腳,可當燈光再次回到那個位置時,雙腳已經消失。
燈塔的光束繼續掃描,
終於又在另一個位置找到了那對漆黑的雙腳,而且相較於剛纔距離更近了一些。
毫不猶豫!嗡!
一道凝聚着混亂色彩與精神衝擊的螺旋光束由魯本眉心射出,
整個病竈都因此被射穿,甚至貫穿了位面邊緣,相鄰世界都遭到波及。
而魯本並不在意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僅在意眼前的黑影是否已被抹除,燈塔光芒照射處,那漆黑的雙腳已然不復存在。
就在魯本認爲目標已被擊殺而略微鬆懈一口氣時,燈塔的餘光再次窺探到了漆黑的雙腳。
這一次,雙腳變得更近,已經不足五十米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
魯本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問題,對方每次出現的位置都正好只能看見雙腳……就好像對方提前就知道了燈塔的掃描路線。
這一次他沒有再魯莽攻擊,而是上移着燈光,試圖看清雙腿之上到底承載着什麼人。
可明明是一個連貫窺探過程,燈光上移時黑影已然消失不見,
豆粒大的汗水已經貼在了魯本的大腦表面,他開始無差別地釋放精神衝擊,病竈都因此變得千瘡百孔。
待到魯本感覺精神疲倦而停止時,
這一次不再需要燈塔光芒的捕捉,他的肉眼看到了漆黑雙腳,不在遠處,而是就在面前大概十米的位置。
他連忙擡頭。
這一次漆黑之物並沒有消失,將整體展現了出來。
純粹的黑色只能看到人形輪廓,大概是正常的人類男性身材,黑髮散落,自然垂落的雙手呈手刀狀。
“你……”
因當前幻夢境單獨包裹着大腦,魯本的感知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無盡的腦細胞在對眼前的黑影進行分析時,竟然找到了那份空缺的記憶,‘死去’的記憶。
“你是……易?”
魯本潛意識地說出這麼一個讓人陌生的字詞後,
黑影開始挪動身體向他走來,
啪!
啪!
啪!
魯本耳畔能夠聽見非常清晰的腳步聲,甚至清晰地有些過分,而黑影明明看上去就不是這個次元的存在,根本不存在腳步與物質的接觸。
黑影只是很正常的行走,但魯本卻能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威脅。
他試着倒退,
可黑影始終與他保持着「相對靜止」,
魯本甚至下意識地想要逃亡,一個轉身以夢境包裹身體,化作一道幻彩光芒直接逃離病竈世界,甚至連新月都不要了。
可無論他提速到多快,無論他跨越多少位面,
那光腳踩在地面的聲音始終存在,黑影根本就沒有被拉遠距離,依舊保持着相對靜止,
似乎黑影已經與他捆綁在一個座標系,根本不受廣域座標的影響。
越來越近,甚至只有兩米不到的距離。
“不行,我必須回去!我只要完成超脫就能活下來……這是最終的考驗,對我超脫的考驗!”
魯本爆發出所有的力量,以接近光速地速度返回病竈,手掌貼於新月。
“接下來只要吸收完成,我就能……”
魯本的思緒停頓了一下,因爲黑影來到了他的面前,手刀正在切割過來。
求生意志促使他將全部的色彩,以及精神力屏障擋在面前,試圖阻止手刀的靠近。
這樣的結界前前後後共計十層。
當前宙域間不可能有人能夠擊破,
即便是邪陽的激光也最多將表層燒焦,
然而,
啪~
腳步聲並沒有停止,依舊保持着之前的速度走來。
黑影與他擦肩而過,所有的結界與色彩都完好無損,但魯本的視覺卻向上仰去,隨後掉落在地。
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無頭身體倒在旁邊,卻無可奈何。
腦袋與身體的連接已被切斷,
斬首已經完成,
魯本自然不會甘心,他立即拿出最核心也是第一災害的力量,【時間控制】,再配合夢境來修改現實。
嗡!抽幀。
抽去剛剛發生的現實,再以「假象夢境」來替代。
可隨着眼前畫面的不停閃爍,周圍的物質不斷被重置回數秒前的狀態,
但他的腦袋卻始終留在地上,
曾經屢試不爽的手段,現如今卻無法生效。就好像他的【斬首】已經成爲既定的事實,已經超脫了時間的約束。
似乎從魯本誕生開始,就註定會被斬首。
燈塔精神病院開始崩塌,
護士卻露出微笑的表情,完成所有文檔的整理工作後,她靜靜坐在工位上等待着建築的崩塌。
“啊!!!”
可魯本並不想死,那掉在地上的腦袋想要嘶吼卻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張開嘴巴放肆吶喊。
即便他想要捨棄意識,將自己全部獻身給那混亂的世界,讓自身徹底淪爲完全混亂,卻發現夢境連接的混亂世界都在畏懼着眼前黑影,混亂的存在已然將連接切斷。
不甘與絕望。
魯本想要伸出舌頭去觸碰那近在咫尺的新月,可舌頭剛剛離開嘴巴便快速褪色而散去,
落在地上的大腦只剩下1/3不到,
他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已經抵達了【超脫】的大門前卻依舊失敗,爲什麼上面那幫傢伙如此小氣,連一個位置都不願意讓出來。
就在他的視野逐漸被黑暗吞噬時,
他意外地看清了那黑影之下的景象,
那根本就不是所謂‘上面’的存在,而是一位青年,一位他曾經見過的青年。
他終於記起來了並喊出了全名。
“易辰……”
哪怕下一秒就將徹底消散,魯本那如同終端機的超級大腦依舊完成了對所有數據的處理,想通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想通了整個【局】。
這個由威廉佈置給他的【局】,即便是洛裡安與他的見面都在考慮之中,似乎必須要他邁出關鍵性的一步,才能成爲那一塊閃耀着彩色光澤,位於道路盡頭的關鍵性墊腳石。
所有的一切計劃,都是爲了實現另一位存在的超脫。
威廉在舞臺開場時便邀請過他進行【大腦之間】的對決,現如今,勝負已分。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