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同舟共濟
‘譁！’
幽暗的空間裡閃爍傳送陣的光芒。
靜謐被打破，響起粗重的喘息聲。
化身破壞掉傳送陣，將本尊放下，等傳送陣光芒熄滅，確認追兵不會過來，頓時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本尊盤膝坐定。
化身伸手按在本尊後心，傷勢果然又加重了，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琉璃脫身了沒有？”
這是整個計劃裡最容易出事的部分。
按照計劃，琉璃出手，惑人耳目，他趁亂突圍，應能引發衆妖追擊，而琉璃她們可以藉助金相殿密道逃走。
只要她沒有當衆暴露身份，脫身應該不難。
可是無相仙門裡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不親眼看到她脫險，很難心安。
他被傳送到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裡，牆壁似乎是某種靈木製成，有禁制存在的波動。
本尊傷上加傷，不敢亂動，化身出去查看環境，發現這裡是和對面類似的庵堂，不過附近的環境要破敗得多。
這裡之前應是某處洞天福地，看周圍的建築規模，這個勢力的修士應該不多，但修爲絕對不差，通過殘禁也能推斷出當年興盛氣象。
看樣子這裡是被一場大戰波及到了，空間灰濛濛的，元氣混亂，周圍盡是些斷壁殘垣，和廢墟無異。
“掩月庵……”
化身走出庵堂，在前面找到一塊殘碑，殘碑上字跡模糊，隱約可辨。
“這個……是琉璃加入的宗門嗎？”
化身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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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隱蔽的通道，能被琉璃知曉，肯定是有淵源的。
思忖片刻，數遍中州有名的佛門勢力，確定自己沒聽過掩月庵，若傳承沒有斷絕，估計是個隱世宗門。
類似的隱世宗門不在少數。
尤其與無相仙門有着千絲萬縷聯繫的，不是遁入世外避禍，便是改頭換面，隱藏真正的跟腳。
迅速搜尋了一圈，化身找到入口，悄然遁出之後，發現竟是在某個勢力附近，一座錦繡靈山山後的深澗。
觀其地勢，竟是有元嬰祖師坐鎮的鵲山！
此刻不可久留！
化身稍加巡視，確認並無異常，立刻返回，帶上本尊離開掩月庵，遁出一段距離，尋了個隱蔽處，開闢臨時洞府，將本尊安頓。
化身則隱藏身份，重回太嶽山，接應琉璃。
真元尚未恢復，化身便打出一擊南明離火，又帶着本尊遠遁，消耗極大，雖服了些丹藥，也只能慢慢恢復。
秦桑便讓化身將極品靈石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此刻，太嶽山的景象大不相同。
羣山中心，赫赫有名的太嶽門憑空消失了，突兀出現了一個盆地，盆地上空，無相仙門通道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洞，萬里之外清晰可見。
內外元氣衝擊，狂風不斷，雲海連綿。
通道比最開始的時候寬闊和安全了許多。
附近修士如蟻，出來的少、進去的多，爭先恐後往裡擠。
……
遺府內。
琉璃和老尼沒想着留下白枵，只需限制他片刻，讓秦桑突出重圍，施展出雷遁，她們的任務便完成了。
二人毫不拖泥帶水，趁亂按照原定的計劃撤退。
幾個不擅長遁術的妖王被甩下，試圖回頭圍堵二人，但先被秦桑將妖陣攪亂，失了先機，而且老尼和琉璃比秦桑還了解金相殿。
僅憑剩下的妖王，在護山大陣接近完好的金相殿也很難有什麼作爲。
二人利用大陣惑人耳目，遁入於陽峰，利用密道甩脫追兵，改頭換面。此時卻是不敢再去秘殿尋寶了，否則白枵等妖空手而歸，必然大發雷霆，她們也要遭到圍困。
潛行遁離金相殿，二人直奔無相仙門山門而去，未至山門，忽見前方一道金光如虹，風馳電掣，竟是一位甘露禪院的高僧。
慧光聖者帶來的人手姍姍來遲。
琉璃和老尼對視一眼，不敢停頓，向外飛掠。
佛門勢力將至，不可久留！
將要飛出山門，琉璃似乎發現了什麼，神色微動，對老尼說了一句，老尼微微頷首，也不追問，先行一步。
琉璃獨自飛出，遠離人羣，落在某處無人山頂，接着一道人影跟了上來。
琉璃轉身，只看到秦桑化身，皺眉道：“你本尊還在附近？”
“還未向仙子道謝，不敢獨走。”
化身笑了笑，指了指遠處，“本尊傷勢嚴重，正躲在某處調息，身邊沒有護法之人，邊走邊說可好？”
……
懸空之湖。
因青狐聖王冒失之舉，葬送了大好局面。
魔軀險些脫困，之前一點點積累的優勢一遭喪盡，局勢急轉直下，險些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雖有慧光聖者力挽狂瀾，但接下來青狐聖王和樊老魔等人承受的壓力陡增，幾人也只能在心中暗罵。
恐怖的魔威壓在身上，他們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鬆懈。
青狐聖王承受的壓力更大，不僅三幻身隕滅，本體也受了傷，不敢再亂來，無暇關注秦桑那邊兒，只當白枵率兵圍堵一個近乎廢人的傢伙，定能萬無一失。
直至勉強穩住陣腳，不那麼緊繃，衆人才注意到氣沮而回的衆妖和暴跳如雷的白枵。
青狐聖王的俏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樊老魔等人神情各異，有些幸災樂禍，也有驚異，沒想到那傢伙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逃掉。
且不管秦桑逃去那裡。
迫在眉睫的問題是鎮壓古魔。
閃過一些念頭，衆人便又收起雜念，專心和古魔周旋。
其後，無功而返的白枵加入戰局，也有佛門高僧趕到，人數越多，戰陣越穩固，局勢正向好的方向發展。
終於。
慧光聖者周遭的心火回落。
心火異動，頓時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只見心火收攏爲一朵虛幻火苗，飄向慧光聖者心口，袈裟微微震盪，心火隱沒不見。
慧光聖者伸出右手，封魔樁落入掌中。
兩截封魔樁已經融爲一體，裂縫處看不出斷裂的痕跡，表面浮動着一層黑色的光澤，氣息也和之前有着很大的差別。
尤其在和蓮臺上的伏魔陣相呼應的時候，封魔樁表面浮動着一道道黑色的閃電，彷彿張牙舞爪的鬼爪。
仔細看的話能看出來，黑色閃電分明是一些細小的鎖鏈，形制和縛魔索有些相像。
面對衆人的期待，慧光聖者輕吐氣息，“幸不辱命。”
旋即，慧光聖者面色一沉，語氣凝重，“請諸位道友助貧僧一臂之力！”
話音方落。
禪定羅漢陣陣勢陡變，樊老魔等人分散八方，身體幾乎貼在懸空之湖的邊緣，將魔軀圍在中心。
與此同時，懸空之湖巨浪翻涌，但不像方纔那般有搖搖欲墜之感，沉重的壓力瘋狂向湖心聚攏。
朗月大放光明，彷彿沒有止境，月光如有實質，整座遺府都能看到一道粗大耀眼的光柱，照射魔軀。
加上樊老魔等人集結禪定羅漢陣之力，一齊出手。
這一刻，魔軀承受的壓力遠超以往。
魔軀本能感應到威脅，仰天咆哮，發出嘶吼，五色光華撕裂湖水，照徹天際，和青狐聖王等人的攻擊撞在一切。
頃刻間在高空形成驚人的天象，巨響如雷，天搖地動。
混沌的靈光之中，肉眼已經看不到青狐聖王等人的身影。
這時慧光聖者維持盤坐的姿勢，飛離蓮臺，蓮臺上蓮瓣紛紛張開，整座蓮臺平鋪在半空，佛光逐漸斂去，被伏魔陣散發的波動壓制。
慧光聖者甩出手中的封魔樁。
似是玄鐵質地的鐵樁自行懸浮在伏魔陣上空，靜立不動，但表面的黑色閃電跳動得越來越猛烈。
慧光聖者凝視封魔樁，將印訣打向伏魔陣，便見封魔樁微微一顫，陡然虛化，下一刻竟出現在魔軀頭頂。
此時封魔樁體型狂漲，如一根巨大的鐵柱。
‘轟！’
封魔樁矗立在高空，竟彷彿引得虛空震動，懸空之湖也爲之震顫起來，觀此異象，衆人又驚又喜，滿懷期待。
黑色閃電也隨之膨脹，能清楚看出是一根根鎖鏈，隨着慧光聖者手指一引，鎖鏈猶如活物，齊齊指向魔軀，猛然彈出，如靈蛇般鑽進湖心。
“嗖！嗖！嗖……”
破空聲很快被魔軀的嘯聲蓋住。
嘯聲比之前更加瘋狂和憤怒，聞者膽寒。
粗大的鎖鏈緊繃起來，一端連接封魔樁，另一端穿透了魔軀身上的魔氣，纏繞而上，五花大綁。
隨着鎖鏈收緊，似乎要將魔軀扯向封魔樁。
但魔軀豈會束手就擒，死死盯着封魔樁，反擊一如既往兇狠可怕，青狐聖王等人還不到放鬆的時候，不斷攻擊魔軀，防止其破壞封魔樁。
嘩啦啦響聲不斷。
封魔樁原本的裂縫處出現細微的金光，好似鑲嵌了一圈金箍，隨着魔軀凌厲的反擊，愈發醒目。
看到此景，衆人不免膽戰心驚。
好在封魔樁非常堅挺，牽制住魔軀，沒有斷裂的跡象，衆人趁機猛攻。
……
不知過去多久。
朗月隱去。
雲消水散。
樊老魔等人或立或坐，默默調息。
想起方纔那場生死之戰，衆人都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封魔樁靜靜矗立在原本湖心的位置，鎖鏈將一道黑影緊緊綁在樁身上，傳出一陣陣不似人聲的吼叫。
聽着瘋狂的叫聲，再看到魔軀此時的樣子，他們只覺脊背發涼。
魔軀還能維持人形，能分辨出四肢、腦袋和軀幹的輪廓，但與其說這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團不可名狀的血肉。
流光溢彩的五行冕鑲嵌在這團血肉裡，怎麼看都覺得突兀。
慧光聖者盤坐在封魔樁前方，其餘高僧環繞封魔樁，誦經唸咒，手印連變，禁魔咒迭出，化爲金光，對準魔軀當頭罩下，將魔軀的氣焰逐漸打壓下去。
這時，一位高僧落到慧光聖者近前，耳語了幾句。
旋即，兩人回頭，看向青狐聖王。
青狐聖王正在閉目調息，心有所感，睜目看過來。
慧光聖者起身，步空而行，走到青狐聖王面前，揮手隔絕聲息，沉聲道：“貧僧本以爲，你我皆爲困獸，本當同舟共濟！”
“你無法分心，本王代爲出手，斬殺那人，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意，幫甘露禪院清除隱患嗎？甘露禪院上下，除了你，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青狐聖王輕擡玉手，整理了一下額前散落的髮絲，笑意吟吟。
慧光聖者目光含威，咄咄逼人，視青狐聖王的諷刺如無物，直言質問，“若得到鎮靈香，聖王準備怎麼要挾貧僧？”
青狐聖王不再作態，神色一斂，笑容變成冷笑：“大難臨頭，老和尚你卻要耗心耗時給宗門鋪路，何嘗不是存有私心？卻不想想，你那個破廟生死存亡與本王何干？既然如此，本王爲自己謀劃有何不妥？什麼時候你能捨棄外物，一心籌備東渡飛昇，再來質問本王！”
慧光聖者不爲所動。
青狐聖王有她的謀劃，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這老禿驢！
青狐聖王暗罵，哼道：“那人不僅有鎮靈香，竟能拿出來交易，手裡很可能有鎮靈香配方。即便沒有配方，也有不止一支鎮靈香，否則不敢這麼揮霍！鎮靈香和其他丹藥不同，乃是結合諸般藥性淬鍊成香。創出鎮靈香之人是天縱之才，但此香還有改進的空間。若能得到配方，按照那人思路繼續推演，融入與之相合，且藥性更強、更稀有的靈藥，有機會煉製出更上乘的鎮靈香，比其他辦法更靠譜。別的不論，配方必須拿到手！”
這個道理，慧光聖者自然明白。
鎮靈香之事乃是青狐聖王從鼠妖口中得知。
方纔見青狐聖王執意對秦桑出手，慧光聖者不禁有些懷疑。
即便那人寶物再好，青狐聖王不顧魔軀脫困的風險，失手後不讓妖王速來救場，執意追殺秦桑，未免因小失大。
慧光聖者因擔心天道魔音之事動搖門下道心，暫時並未向外透露。他一心想着趁中元法會將冒頭的邪魔一網打盡，給宗門清掃障礙，忙於集中資源調查各方勢力的動作，門下便沒有將交易會細節通報上來。
後經詢問，得知南明離火曾在中州現身，而且是對付青狐聖王座下妖王。恰在那場交易會上出現過鎮靈香，推斷出內情。
明知青狐聖王心懷鬼胎，也不可能當場翻臉。
慧光聖者沉默片刻，道：“只要聖王能剋制貪念，事情尚有轉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