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威脅

隨着黃石再次陷入沉默,南信口也又一次雅雀無聲。

“吳公公請安心,”黃石再次出聲的時候決定首先安撫一下監軍,他故作輕鬆地笑道:“建奴駐紮遼南的是兩紅旗,兩旗共四十餘牛錄,每牛錄不到三百男丁,其中戰兵不過一百。經過旅順、金州兩戰,建奴兩紅旗已經元氣大傷,這只是建奴的防禦堡壘,沒有太大威脅的。”

“如此就好。”吳穆顯然寬心不少,但隨即一個問題就把黃石問噎住了。

“但是此堡如果修好,我軍動向不就在建奴眼中了麼?”

這吳穆一個保鏢的怎麼說得這麼透徹?不過黃石還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下一輪的打擊又開始了。

“而且建奴可以在堡裡積聚攻城器械和糧草,好像還是有不小的威脅啊,不是嗎?”

這兩個問題都很不好回答,黃石古怪地看着吳穆,莫非這小子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那吳穆倒是沒有發覺黃石的神色有異,他掉過頭問李雲睿:“上次軍議,咱家記得李千總你還說過第三條,是什麼來着?”

“稟監軍,建奴還可以依託此堡在北信口再建修一個堡,阻斷我軍情報來源。”李雲睿立刻猴兒獻寶似的地報告給了吳穆。

黃石狠狠瞪了李雲睿一眼,看來要暗示暗示這些手下,什麼話能對監軍說,什麼話不能提。

不過吳穆既然又看過來了,黃石只好強打精神狡辯:“建奴沒有兵力進攻,此事定而無疑。建奴正黃旗在蒙古林丹汗那裡,鑲黃旗在蒙古巴彥部,正藍在連山對抗我東江軍寬甸部,鑲藍在鳳城防備朝鮮東江軍。所以這裡只有建奴兩紅旗,絕對無力進攻!”

“建奴不是有八旗麼?”

“是的,還有駐紮遼陽、瀋陽的兩白旗。”黃石硬着頭皮說下去,先把這個監軍安撫過去再說吧:“這個是防備遼西關寧軍的,遼鎮關寧軍有十六萬大軍,建奴兩旗已經很吃力了,是絕對絕對調不來遼南的。”

這個說辭也就糊弄糊弄吳穆,周圍幾個軍官臉上都有不以爲然地神色,關寧軍在編的十六萬軍隊中,用來修城堡的輔兵至少有十萬,而且寧遠堡纔剛完工,再往前二百里纔是錦州,出了錦州一百多裡纔到大淩河,再數百里纔是故廣寧軍所在的河西之地,從那裡到三岔河還有幾百裡。等關寧軍再搭好浮橋,兩白旗跑十個來回都夠了。

幸好吳穆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黃石隨手抽出腰刀在地上畫起了遼南的示意圖,然後趁熱打鐵地說道:“鑲紅旗既要向西防備我軍又要向南防禦旅順軍,應非常吃力了,畢竟建奴正紅旗遠在蓋州……”

說到這裡黃石低頭看着示意圖,聲音越來越小漸漸地止住了。吳穆滿懷希望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叫了一聲:“黃將軍。”

“哦,”黃石如夢初醒地擡起頭,眨了眨眼笑道:“沒有什麼了,末將再沿着海岸走走,看看有沒有什麼防禦疏漏,吳公公請自便。”

吳穆和兩個錦衣衛離開後,黃石把幾個人聚攏過來,拿刀尖點着蓋州的位置:“你們說建奴正紅旗會不會南下?”

幾個軍官商議了一會兒,都覺得從蓋州到海州的廣大地域,怎麼也需要一旗掩護,不過兩紅旗今年受到的損失不小,後金靠單單一個被嚴重削弱的鑲紅旗抵禦旅順和長生的兩面夾擊,實在是有些捉襟見肘。

最後的結論是:“很難說啊。”

“耀州、海州到蓋州,幾百里長的海岸,如果正紅旗南下抵禦旅順軍,”黃石再次眺望東岸,禁不住開始幻想:“鑲紅旗也被牽制在對岸,那這一帶就只有建奴地方堡壘守軍了,再也沒有任何機動部隊可以對突襲的大明官軍構成威脅。”

“大人,這還是很久遠以後的事情,我們還是先顧眼前吧。”

“楊守備說得不錯,”黃石也從幻想中受迴心神,叫過一個士兵:“去把鄧肯先生立刻請來。”接着他又對幾個手下吩咐說:“既然有這個能儲存器械和糧草的堡在,那我們還是得鑿冰,今年要把六千男丁都組織起來,女人也要去燒水看護病員。”

“遵命,大人。”

“增加巡邏隊的同時……李遣總,動員我軍細作,監視蓋州到復州間的道路。”

“遵命,大人。”根據長生島現有的規定,李雲睿會對信使來往的數量,各驛站屯聚的糧草加以分析,並直接向黃石遞交一份簡略的動向預測。

黃石沒有交代的更多,他再次抑制住自己親身介入的慾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不是軍事奇才,我能依仗用來對付這個時代豪傑的,只有更現代化的軍事體制。

鄧肯來了以後,黃石就問他什麼樣的大炮從轟擊到對岸的堡壘。

“建奴顯然沒有對火炮的認識,”鄧肯已經觀察過對岸的部署了,那個堡壘距離長生島南信口海岸只有兩裡地,顯然還是根據冷兵器時代的經驗設置的:“十八磅炮就可以打到他們了。”

“紅夷大炮?”

“是的。”

黃石的神色有些黯然:“你可知道,耶穌會的紅夷大炮要賣五千兩銀子一門。”

“如果自己鑄,原料也就幾百兩,加上手工大概會在一千兩以內。”其實鄧肯還是估計過高了,不過黃石也沒有概念。

“那好,就讓我們儘快開始吧。”黃石跺了跺腳下的土地,表示將來就要把炮臺架設在此處:“然後就――大炮開兮轟他娘。”

(第二十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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