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警察的行動力都是很強的。
拿到祁妙畫好的小女鬼素描相後,談靳楚直接用手機掃描成了電子文檔,片刻沒有耽擱,發給了還在單位的同事。
雲豔輝也走出了病房,給她以前派出所的同事們打了個電話。在她的印象裡,去年那邊好像發生過兩起車禍,死者都是女幼童。只有祁妙自己的學習計劃沒能立刻實施。
因爲醫生得知她發燒昏迷又醒來後,想要再給她做幾項檢查。其中還包括上回的眼科醫生和精神科醫生。他們幾位都對祁妙印象深刻。
對出現在她身上的、那靈異又玄幻的症狀,更是充滿了好奇和熱情。
不過,礙於這個小姑娘三番兩次來醫院時,身邊都有警察陪同,且談靳楚那邊還事先打過招呼,所以,他們也並沒有對祁妙本人進行過多的追問和爲難。
只是照例讓她在幾臺不傷身體的儀器面前走個過場,拍張片子,記錄數據。祁妙對這套流程已經很熟了,從頭到尾乖乖配合。
唯一跟前幾回不同的是,醫院裡這次特地請來了一位中醫老專家,給她把了把脈。
等全部檢查結束,護士姐姐再把祁妙領回那間小病房的時候,裡面就只剩下談靳楚一個人了。她看了一圈,問:“小云警官呢?”
“她以前的同事幫她查出了一起女幼童墜樓案,時間是在上個月,傷情比對結果、年齡區間都很接近。”
談靳楚解釋, “但這個案子發生在隔壁市的一個小縣城,所以她剛剛已經動身出發了。”祁妙愣了一下,才點點頭, “哦哦。”聲音小小的,“……辛苦小云警官了。”
雲豔輝臨走之前,其實還專門交代——妙妙體質特殊,醫院這地方成天跟死神打交道,更不能讓她自己待在這兒。
談靳楚把她的話複述給祁妙聽:
“她說,她可能明天才回來,問你要不要去劉思甜警官家裡住一晚。”
又輕聲道:“這位女警官性格也很溫柔,家裡還有一對正在上幼兒園的龍鳳胎,很喜歡小孩子,也一定……會很喜歡你。”
可小姑娘聽後,卻低着頭站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兒。
“..….不用了。”
祁妙拒絕了這份好意。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在身上棉質睡裙的小蝴蝶結上。睡裙有點兒大,襯得小姑娘細胳膊細腿,更加纖弱瘦小。這件睡裙,還是在雲警官家裡午睡的時候換上的。
本來…
雲警官、談警官包括他們的一些同事,今天下午都是要放假休息的。現在卻因爲她的事情……加班的加班,趕去外地的趕去外地。
至於那位她還沒見過的劉思甜警官,既然家裡有兩個小孩子需要照顧,應該會更辛苦吧?祁妙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很招人嫌的麻煩精了。不能再這麼厚着臉皮,沒完沒了地給別人添堵……她努力揚起一個微笑,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談警官,我還是回家住吧,我的書跟筆記都在家裡呢。”
談靳楚聽完,俯下身,溫聲問她:“那要是再做噩夢了怎麼辦?”
“沒關係,那個小女鬼……小妹妹,也沒有很嚇人。”“真的嗎?”
“嗯。”
祁妙想讓他放心,“……我倆關係其實還挺好的,真的,她叫我姐姐,還讓我給她扎辮子呢。”“那還是算了吧。”
談靳楚擡起手,輕輕拽了一下祁妙綁歪了的馬尾。
“咱們妙妙自己的頭髮還沒梳明白呢,就先不去幫她了。”他又從兜裡掏出手機,還是原來留給祁妙的那一部。估計是他去雲豔輝家裡的時候,看見了帶過來的。
“拿着。”
談靳楚把手機重新遞給她, “先跟我回局裡。”她接過,機身上還留存着暖暖的餘熱。
“好。”
幾分鐘後,祁妙站在醫院樓下,等着談靳楚把他的車開過來。卻不料,餘光一瞥,發現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她從臺階上站起身,晃着依然沉甸甸的腦袋, “噔噔噔”小跑過去。然後喊了一聲, “念念姐姐!”
周念念正一手抱着寶寶,一手在編輯短信。猛然聽到有人叫她,還嚇了一跳。
但一見是公安局裡的那個抿起脣就有兩個小梨渦的高中生,便牽動有些青紫的嘴角,衝她笑了笑。
“妙妙小同學,你怎麼又來醫院了呀?”
似乎上回見她的時候,小姑娘的手背上就貼着一條醫用膠布。
“我來檢查身體,姐姐你呢?”
剛問完,祁妙就注意到,年輕媽媽的腳邊,還放着一隻印了醫院名字的塑料袋。
裡面裝了好多好多藥。
“哦,”周念念收回手機,把孩子抱給她看,“我女兒昨晚把嗓子給哭啞了,今天有點兒發炎,就過來帶她到保健科拿了點兒藥。”
小傢伙醒着,正專注地啃着自己的手指頭。
祁妙看着寶寶乖巧可愛的模樣,又把視線落回了周念念腳邊的塑料袋上。
猶豫了一下,還是拆穿了她說的話。
“….…可是,這裡面明明有了一瓶跌打損傷藥酒。”還有創可貼、碘伏、醫用繃帶。
周念念沉默了一瞬。
才緩緩開口承認, “……嗯,家裡之前的已經用完了,我再買點兒回去備着。”聽她這麼說,祁妙的胸腔裡就有一股鬱結的氣,不上不下,憋得有點兒難受。恰巧,談靳楚把車開到了花壇這邊來。
他也一眼認出了周念念。
清凌凌的目光同樣在她腳邊、那裝滿外傷藥物的塑料袋上,停留了兩秒。但他並沒有選擇跟祁妙似的直接點破。
而是先看向了女人懷裡的寶寶,再出聲詢問:“是打車過來的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周念念其實有點兒怵這位神情淡漠的年輕男警,正要搖頭拒絕。
祁妙卻搶先開口,替她做了決定。
“需要需要!”
她表情豐富地衝談靳楚遞着眼色。
然後又轉過頭,尋求周念念的意見。
“念念姐姐,今晚你丈夫不在家,我能不能去你那兒睡啊?”說完,似乎察覺到這話術有點兒不太對勁,連忙換了個措辭解釋。“是這樣的,我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最近這兩天老是做噩夢……”周念念聽了,都沒怎麼經過思索,便抱着孩子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啊。”她笑得依然很柔和,“今天中午太陽好,我纔剛曬了一套新牀單被置換上去。”祁妙開心拍手,又看向談靳楚。
“談警官,那就麻煩您把我們倆送回去吧。”
談靳楚的車,是輛造型相對低調的牧馬人。
祁妙這次沒坐在他的副駕,而是陪周念念在後排聊天。她用手指戳了戳小寶寶軟乎乎的臉, “……真可愛!”擡頭笑着,露出一對小梨渦, “念念姐姐,寶寶長得跟你好像啊。”
“是嗎?”
周念念也跟着笑,屈起指節,輕輕颳了刮女兒的小鼻尖。“塌鼻樑,肉鼻頭,她啊,跟她小姨長得更像。”
祁秒反應了兩秒, “念念姐姐,你還有個妹妹呀?”
“.……嗯。”
女人柔和的眉眼上,此時添了幾分傷感,“她比我小了11歲。”
祁妙想起來,中午跟雲豔輝一起吃飯的時候,小云警官告訴她,周念念今年23歲。那寶寶的小姨……應該纔是個12歲的初中生。
她又多問了一句:“妹妹是在羣英中學讀書嗎?”
周念念沒有立即回答。
年輕女人愣了好久,久到開車的談靳楚都從後視鏡裡撇了她一眼。她才緩緩開口: “……我妹妹她……已經去世了。”祁妙也怔住。
她甚至想抽自己一巴掌。
——讓你多嘴。
而她懷裡的小寶寶,像是能感知到媽媽的情緒一般,本來安靜了一路,這會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周念念連忙又搖又晃,輕輕拍着小寶寶,溫聲哄了起來。“寶寶乖……寶寶乖,咱們馬上就到家了,不哭不哭,乖啊……”她的家就住在迷路人酒吧的不遠處,步行十幾分鍾就能到。小區很破舊,連專門的消防通道都沒有。
談靳楚要把車開進去之前,寶寶才慢慢停止哭嚎,又安安靜靜地啃起了自己的手指頭。祁妙看見小區外有幾家小飯館,再看一眼時間。
都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念念姐姐一定也還沒吃上飯。
她讓談靳楚停了下來。
“談警官,就把我們放這兒吧,我想下去打包兩份西紅柿雞蛋麪。”又問周念念的意見,“咱們待會兒吃這個,可以嗎?”
“可以,可以。”
她抱着寶寶就要下車,“小談警官,別往裡開了,小區里路太窄,不好調頭。”“好。”
談靳楚將車停在了麪館門口的路對面。年輕媽媽手忙腳亂地掏兜, “我來付錢吧。”
聽到這句話,祁妙奔向店裡的雙腿,突然間頓住在了原地。
………自己好像,沒有帶錢來着。
全部家當只有一張10億餘額的銀行卡——而已。
談靳楚也下了車,靠在車門邊,噙着笑意,雲淡風輕裡跟她報了一串數字。“我手機的微信支付密碼,記住了嗎?”
祁妙彎起眼睛,連連點頭。
這會兒出來吃晚飯的人挺多,店裡比較擠,周念念抱着剛睡着的孩子,只好站在外面,等小姑娘自己進去買飯。
而小路對面,那輛牧馬人還沒開走。
談靳楚站在樹下,又接起了電話。
他換了身黑衣灰褲,還戴了頂水洗藍鴨舌帽,腰桿板正,清瘦又挺拔。皮膚在夜色嘉微的燈光下,顯得更白了,連手肘處都泛着粉意。
乍一看,不像是位刑警,倒更像是學校門口、等着他小女朋友一起放學的少年感男大學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身後的視線,他敏銳回頭——
周念念被嚇了一跳,連忙偏開眼。
卻聽得,耳邊響亮的“咔擦——”一聲。祁妙打包好了雞蛋麪,站在門口。端着手機,光明正大地對着人拍照。
周念念: “…
關鍵小姑娘還沉着小臉兒,煞有介事地點評了一句:“嗯,這張好,一身正氣,晚上拿來辟邪最管用。”
而談靳楚此時也打完了電話,他長身玉立,向這邊揮了揮手。祁妙也立馬蹦跳着跟人說再見。
牧馬人匯入車流開走了,小姑娘拎起地上的打包盒,跟着周念念一起往小區裡走。樓道里的聲控燈很早就壞了,條件也差,沒有裝電梯。
祁妙打開手電筒,陪着周念念一起爬上四樓。
昨天夜裡,家中的桌椅又被她那位暴躁症丈夫摔過,茶几碎了,玻璃渣中午才被她清理乾淨。周念念打開客廳的燈,給祁妙找出了一雙還沒穿過的拖鞋。
“你先換上吧,我去把寶寶放搖籃裡。”
祁妙應了聲“好”。
看着女人轉身進了臥室,她則一個人坐在了餐桌旁,把打包盒的塑料袋給解開。
睡着的小寶寶很好安置,往搖籃裡一放,就不哭不鬧地繼續睡了。周念念洗了把臉,也坐過來一起吃飯。她把碗裡的荷包蛋、鵪鶉蛋都夾給了小姑娘。
“就要高考了,你多吃點兒。”
“謝謝姐姐。”
祁妙並沒有跟她客套,因爲……她還有一大堆話想要問周念念。她斟酌着開口:“念念姐姐……你跟你丈夫,是怎麼在一起的呢?”見周念念停下了筷子,她又忙道:
“我就隨口一問,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回答的。”年輕女人的臉色,在偏黃的燈光下看着有些憔悴,她愣了幾秒,才搖了搖頭。
“沒什麼不方便的,我跟我丈夫,其實就是很俗套的感情經歷。”
她回憶了片刻,緩聲道:
“我們倆是六年前,是在羣蠅街後面附近的一片爛尾樓區裡認識的……後來,他經常在酒吧那邊送外賣,我打碟下班太晚,他偶爾碰見了,就會送我回來,時間一長……我們就在一起了。”
祁妙剛嚥下一口面,抿了抿脣,輕聲道:
“這麼聽起來,他剛開始對你還挺好的。”
“剛開始……確實是挺好的。”
周念念盯着碗裡的湯底,眼睫輕顫:
“……我妹妹剛走的那段時間,如果沒有他陪着的話,我應該也挺不過來。”
“他就是在那片爛尾樓區裡……第一個發現我妹妹出意外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爲數不多的,還記得我妹妹、能陪我回憶妹妹的人……”
“只不過,我總是忘不掉過去,時不時就像個祥林嫂一樣,在他耳邊不停提起……他聽多了,也就聽煩了。”
其實,又何止是聽煩了呢?
那個男人,在她夢到妹妹、哭着醒來後,惡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指着鼻子罵道——
“你他孃的沒完了是吧?大半夜的又跟我提個死人,也不嫌晦氣……真活該你跟你妹妹都沒人要!”
周念念的眼淚又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落在桌子上。祁妙默默給她遞過去抽紙。
年輕女人胡亂抹了一把,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你瞧我,又開始提了。”面對這個話題,她似乎完全控制不住情緒。
於是站起身,轉頭走向洗手間。
帶着濃濃鼻音道:“我家裡用的是太陽能,就是功效不太好……我先給你放會兒洗澡水,不然都是涼的。"
祁妙猶豫了一下,沒追上去道歉。
比起她的“對不起”,念念姐姐這會兒,可能更需要自己一個人靜靜。她坐在餐桌旁,獨自吃完麪,又把打包盒跟塑料袋收拾好。然後拎起廚房裡的廚餘袋,走到門口的鞋櫃邊。她記得周念念進來後,把鑰匙放在了這裡。一邊翻找,一邊沖洗手間喊道:
“念念姐姐,我先下樓去扔個垃圾了!”
洗手間裡水聲很大,裡面的女人似乎迴應了一句什麼,但她沒聽清。於是祁妙轉過頭,打算走過去問問。卻不料,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斜後方櫃子上的照片。
“啊——!!!”
她尖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雞皮疙瘩瞬間爬了滿身。雙眼死死地閉着,牙關“咯吱咯吱”發顫。
可她的記憶力極好,照片上的畫面,已經牢牢地刻進了她的腦子裡。
五六歲大的女幼童,飽滿的額頭,下垂眼,豁牙……
是小女鬼!
“怎麼了,妙妙?”
周念念聽到動靜,扔下花灑噴頭,立馬從洗手間裡跑了出來。見小姑娘跌坐在地,瑟縮成一團,連忙要拉她起來。但卻被祁妙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此時此刻,小姑娘的一雙圓眼睛裡寫滿了驚恐。
她劇烈地大口大口喘着氣,胳膊抖得不成樣,卻依然要擡起手,哆嗦着指向了櫃子上的照片。祁妙艱難出聲: “那個人……是誰?”
周念念也順着方向擡起了頭,原本困惑的眼神,下一秒變得柔和又傷感。她說: “……是我妹妹,周盼盼。”
周盼盼…
念念姐姐死去的妹妹……周盼盼……
祁妙恍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怎麼這麼傻呢?
居然還想當然的以爲,比周念念小11歲的妹妹,就該是個初中生。祁妙狠狠咬了一下脣。
她又鼓起勇氣,朝照片上看過去了一眼。
——小妹妹臉蛋白淨,扎着兩條小羊角辮,笑得很開心。不是小女鬼……是周盼盼。她掙紮着借力從地上爬了起來。
周念念還在關切地問: “剛剛怎麼了這是?要不要再去躺醫院?”祁妙嚥了口唾沫,反應遲鈍地搖了搖頭。
“我沒事川…
又抓起了鞋櫃上的鑰匙,聲音恍惚地對周念念道:
“我要下去一趟……”
周念念不解,“這麼晚了,你下去幹嘛?”
“去麪館旁邊的麻辣燙店。”
“……剛剛沒吃飽嗎?”
祁妙雙目失神地搖了搖頭,只道: “念念姐姐,我待會兒……可能會暈倒在那力,麻煩你合談警官打個電話。”
“暈倒?”
周念念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被下了一跳。
“爲什麼會在麻辣燙店裡暈倒?這麼晚了,不去不行嗎?”“……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
祁妙站定在門口,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最後又回望了照片上的小妹妹一眼。然後隻身走出了家門。
2023年6月5日,晚上21:48分。談靳楚跟程屹一起走出了局裡的會議廳。
後天就是高考,他們局裡又連續接警了兩起命案。領導極其重視,再次給他們開了一個會。
出門時,程屹哈欠連天,“待會兒一起去吃個宵夜啊?”談靳楚答應,“好。”下一刻,兜裡響起震動聲。是他備用機的號碼。
他推開程屹攬在肩頭的胳膊,斂着眉接起。
“……談警官。”
揚聲器裡傳來年輕女人慌亂的聲音。
他聽得出來,是周念念。
談靳楚心—跳。
“怎麼了?妙妙呢?”
“妙妙她……暈倒在麻辣燙店裡了!”
她晚上打包的不是西紅柿雞蛋麪嗎?怎麼又會暈倒在麻辣燙店理?談靳楚的眉頭緊緊蹙起,沉聲問道: “她又吃了什麼?”
周念念攥着手機,一邊託着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的腦袋,一邊往桌上的麻辣燙碗裡看了一眼。“……是蘑菇,沒有面,沒有粉,全是蘑菇……”
談靳楚怔了一下。
祁妙明明清楚她自己的情況,爲什麼還會……他又道: “你看一下她的眼睛。”
眼睛?
周念念低下頭。
祁妙雙眼緊閉,淚流滿面。
她更慌了,“談警官,妙妙在哭,她一直在哭!”
在哭?
這是前幾次昏迷後都沒有發生的情兄。
“你在那裡看着她,我馬上就過去。”程屹也很擔心, “我開車跟你一起。”
“好。”
電話裡,又傳來周念念的聲音。
“談警官,她好像還在說話…….”
談靳楚又是一怔,隨即道: “能聽清她兌什麼嗎?”
“她在說………
周念念俯下身,側耳覆在祁妙身前。
小姑娘眼淚流個不停,紅豔豔的嘴脣輕啓,似乎一直在重複兩個字—
“……盼盼。”
“……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