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第150章 內部提純

第150章 內部提純

接下來幾天,陳景恪除了在家裡陪陪父母,剩下的時間也沒有閒着,將自己的好友全拜訪了一遍。

並送上了一份從外地帶回的禮物。

讓他有點遺憾的是,徐允恭外出公幹還沒回來,沒見到人。

他最關注的還是算學圈子。

隨着《算學基礎》逐漸在全國流傳,越來越多的算學高手,從全國各地涌入應天求學。

程一民等人也沒有敝帚自珍,將新編寫出來的《中級算學》送給了他們。

也從這些人中,吸納了許多天賦和品行都不錯的人加入。

隨着這些人的口口傳播,《洪武算經》編纂小組的江湖地位,也越來越高。

漸漸有了算學聖地的味道。

國子監算學班又招錄了一期學生,依然是滿員招錄。

目前已經有四個班,共五百二十名學生。

這還要感謝朱元璋特旨,給算學班增加了一百個名額。

以前每期都只有三十個人,就這還招不滿,堪稱悽慘。

也難怪明經科的儒生欺負他們。

但現在不一樣了,隨着科舉重開明算科,洪武算經編纂小組地位的確立,算學班實力增強……

已經沒有儒生敢再欺負他們了,最多也就是私下腹誹幾句。

但相應的,少了共同的敵人,內部漸漸開始有了不同的聲音。

關於陳景恪的地位,就有很多人提出了不滿。

一個十幾歲的乳臭未乾的少年,有什麼資格代表我們?

至於洪武算經就是以陳景恪的著作爲藍本之事,他們自動忽略了。

這次陳景恪回來,明顯能感受到很多人的冷言冷語。

對此他並不意外,早晚會發生的事情。

能到現在才爆發,已經很難得了。

他也沒有想過要調和,沒有必要。

程一民等老人,很是爲他不平,想要找那些人理論,也被他阻止了。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道:

“我們聚在一起的目的,是爲了推廣算學,別無他意。”

“若是大家能繼續一起研究算學,最好不過。”

“若是不行,就好聚好散。”

“哄。”全場一片譁然,本來好好的,怎麼說散就散了。

很多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他們的目的是爭奪話語權,可現在陳景恪卻直接將桌子掀了。

損害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沒有這個小圈子,他們什麼都不是,秒秒鐘就會被打回原形。

有人忍不住指責道:“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大家解散?”

不少人附和道:“對,你纔來過幾次,活兒都是大家做的,你說解散就解散?”

“我看伱就是想要大權獨攬……”

陳景恪發現,指責自己的很多都是最早就加入的。

反而是後來者,都比較沉默。

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人都是會變的啊。

默默的將這些人記在心裡,才說道:

“我是陛下任命的《洪武算經》總編纂,這個身份足夠了嗎?”

瞬間所有人都失聲了,平日裡組織比較鬆散,上下級關係也沒有那麼明確。

以至於很多人都忘了,《洪武算經》編纂小組不是私人組建的小圈子,而是朝廷組建的正規機構。

陳景恪沒有再理他們,而是說道:

“程先生,算經還有多久能完本?”

程一民臉色鐵青,憤怒的瞪了一眼起鬨的人,說道:

“主要內容已編寫完,只需做最後的歸納驗證,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完結。”

陳景恪笑道:“好,我會將此事上奏陛下,一個月後將洪武算經呈送陛下面前。”

“名留青史就在眼前,我先恭喜大家了。”

可是在場沒有一個人高興的,大家的表情都很難看。

陳景恪沒有再多逗留,轉身就離去了。

程一民冷哼一聲:“現在你們滿意了?”

說完擡腿就追了出去。

又有幾名核心骨幹,也一起追了出來。

他們剛走,大廳就全亂了,那些逼宮的人成了所有人的譴責對象。

原本看熱鬧的,眼見自己飯碗被砸,也站起來指責。

那些人自然不服氣,開口反駁。

雙方越說越激動,差點打起來。

程一民追上陳景恪,嘆了口氣,說道:

“是我的錯,太放縱他們了。”

隨後趕來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一樣的表情。

陳景恪答非所問的道:“邱侍郎多久沒來過了?”

程一民愣了一下,纔回道:“年前他來過一次,後來就再也沒來過了。”

“我幾次邀請,他都以政務繁忙推脫……”

說到這裡他突然醒悟,道:“你是說他就是看出了內部不和纔不來的?”

陳景恪嘆道:“一盤散沙,是成不了氣候的。”

程一民更加的羞愧:“是我的錯,將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其他人也都羞愧的擡不起頭。

《洪武算經》編纂小組,是朝廷設立的機構。

本來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建立一套嚴謹的內部組織結構,將所有人擰成一股繩。

之前邱廣安和陳景恪,都提過這個建議。

但他們本就是教書先生,習慣了寬鬆的環境。

認爲搞學術研究還是寬鬆一點好,況且大家都是自發加入的,弄的太嚴格了也不好。

最初確實挺不錯的,他們很高興。

但現在事實卻狠狠地,扇了他們一耳光。

還沒有成果呢,就先內部自我崩潰了。

看着自責的幾人,陳景恪心下卻很開心。

目的達成。

這個結果他確實早就預料到了。

最開始實力弱小,能聚集一幫子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也不好挑三揀四。

所以但凡有可取之處的,全都拉了進來。

隨着算學小圈子越來越大,牽扯到的利益越來越多,必然會有人動歪心思。

就算真的按照他之前的提議,建立一套嚴謹的組織結構,也很難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

分裂是早晚的事情。

雖然嚴謹的內部結構,能延緩分裂的時間。

但陳景恪卻並沒有強行搭建這樣的結構。

一是沒時間管理;二是他也想通過此事,來進行內部提純。

第三個原因,就是培養一批合格的管理人員。

程一民等人書生氣太重了,有能力,但政治上過於幼稚。

相信經過這一次事件,他們會成熟起來。

到時候就可以放心的,將小圈子交給他們管理。

第四個原因,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對新圈子就更加忠誠,鬧事的概率更低。

最後,經過這次提純,剩下的人才能更清楚的明白,誰纔是組織的核心。

不至於因爲三四個月不在,就生出別的心思。 至於如何將那些刺頭踢出去,他自然早就有了準備。

在洪武算經編纂小組剛剛組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的準備。

不過他並沒有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先讓他們着急一段時間再說。

只是叮囑他們,儘快將《洪武算經》編寫好,不要出錯。

就轉身離去了。

大庭廣衆之下發生的事情,是瞞不住人的。

很快算學小圈子即將解散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所有關注算學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前一刻還蒸蒸日上的圈子,怎麼說沒就沒了?

整個計官羣體,都沉默了。

把大家聯繫在一起的紐帶消失了,計官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國子監算學班的學生,是最無法接受的。

這個小圈子代表了太多的東西。

眼下他們可以在這裡學到更多的知識,將來可以通過這個圈子,與別的計官抱團。

現在一切都沒了。

他們開始瘋狂的尋找罪魁禍首,得知是陳景恪提出解散,就開始指責他。

你是陛下任命的總編纂又能如何?算經是以你的著作爲藍本又怎麼樣?

拋開這些不談,你又付出了什麼?

幹活的是別人,你只是掛個名,憑什麼說解散就解散?

然而,他們根本連陳景恪的面都見不到,所有的指責都猶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難受的還是自己。

於是他們開始調轉槍頭,去指責那些起鬨的人。

你們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陳景恪再怎麼說,也是陛下任命的總編纂。

算經也是以他的著作爲藍本編寫的。

也是有功勞的。

就算他來的少又怎麼樣?這也不是你們忘恩負義的理由。

那些人自然不肯認輸,就開始了激烈反駁。

打過嘴仗的都知道,單方面輸出,是持續不了多久的。

說不了幾句,自己就覺得沒勁兒了。

只有雙方都持續輸出,才能打的熱鬧。

見那些起鬨的人竟然敢還嘴,國子監的學生更怒了。

開始全方位的噴。

爲了讓自己噴的有理有據,他們開始翻找陳景恪都做了哪些付出。

起鬨的人很多最早都是他的學生?

是他提議編寫算經?

是他從陛下那裡獲得了旨意?

是他爲算學張目,讓陛下重開科舉算科?

是他保住了國子監算學班?

……

當這一樁樁舊事被扒出,大家才知道,原來陳景恪默默的做了這麼多。

那些曾經指責過他的人,更是羞愧無比。爲了彌補自己的過錯,他們就竭盡全力噴那些起鬨的人。

這時候,國子監的儒生再次送上了一記助攻。

你們學算學的就是道德低下,不明大義。

竟然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

實在可笑,可笑啊。

那陳景恪也是活該,竟然與你們這些蟲豸爲伍,現在遭到反噬了吧。

這下整個算學圈子的人臉上都掛不住了。

紛紛表示此事與我們無關,勿要將個別人的行爲,上升到整個行業。

然後轉頭也加入了討伐的行列。

他們更狠,甚至表示要上書,請求陛下剝奪那些人在算經上的署名權。

只是很快陳景恪就放出話:

算經編纂小組乃朝廷所建,皆聖上之恩,與他無關。

算經能編寫完成,大家都出了力,會按照功勞大小全部署名。

算經編寫完成,小組解散也是應該的,不存在別的原因,請大家不要誤會。

更不要去攻擊某些人。

這番話一出,獲得了大家的一致稱讚。

陳伴讀真乃至誠君子也。

愈發襯托的那些人的醜陋。

倒也不是沒有人說他沽名釣譽。

但反駁的人只需要一句話,就能終結話題:

人家是太孫伴讀,未來成就不可限量,需要捧你們算學的臭腳?

但不管怎麼說,算學小圈子解散已經成爲必然。

也不是沒有人試圖重組,但一來威望不夠,二來出了這事兒大家誰都不信誰,只能作罷。

算學圈子可不只是單純的利益羣體,也是一個學術圈子。

很多人加入進來不是爲了做官,而是爲了研究學問。

沒有高深的學術,根本就吸引不來幾個人。

越是如此,大家就越能明白,之前那個小圈子的建立是多麼的困難。

對陳景恪也就越發的認同。

已經有不少人呼籲,希望他能重新站出來。

陳景恪只是關注着輿論的轉變,並沒有此時就站出來的打算。

時機還沒到。

現在站出來,要不要將那些刺頭踢出去?

如果這麼做了,反倒是坐實了他爭權奪利的名頭。

雖然大家嘴上不會說什麼,心裡也會帶根刺的。

等到算經編寫完成,小組正式解散,纔是他再次出場的時候。

這幾天,他除了抽空去弔唁了一下李文忠,就一直待在家裡。

邱廣安倒是給他寫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個“?”號。

陳景恪給他回了一個“=”號。

雙方雖然沒有明確結盟,但自有一份默契在。

很多事情不需要太多語言,只需一個簡單的符號,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邱廣安寫信過來,本身就代表着想繼續結盟。

否則就會繼續不聞不問。

問號,不是問他爲什麼這麼做,而是問他有沒有想好收尾的辦法,準備何時收尾。

陳景恪回信代表着同樣的意思,大家合作愉快。

等號,是告訴他,已經有了準備,且耐心等待。

其實陳景恪還想告訴邱廣安一些事情。

比如他這個戶部左侍郎寶座,還能多坐幾年,不用着急給自己物色下一個職務。

朝廷即將大刀闊斧的改革,不論是營建新都,還是水利建設,都需要大量物資。

這時候是最忌諱工部和戶部出現動盪的,即便老朱多疑,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隨便換人。

只要邱廣安自己不出亂子,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坐三五年完全沒問題。

甚至再進一步,成爲戶部尚書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考慮到自己時刻處在老朱的監視之下,他覺得還是別說了。

倒不是不能說,而是有些事情沒必要多說。

到時候萬一老朱惡趣味爆發,把邱廣安給換了,找誰說理去。

如此又過了兩天,眼見連休了七天假,再不上班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就準備入宮。

還沒啓程,方孝孺約他老地方見。

見面後,得到了一個讓他不敢置信的消息:

“什麼?葉雲流竟然拜你爲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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