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驚訝的都看向藍玉。
剛纔大家的分析你是一句都沒聽嗎?
這都敢去?
馮勝勸道:“永昌侯,我知你素來勇武……”
“但此次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莫要衝動行事。”
藍玉面色嚴肅:“你們能想到的問題,北元人也能想到。”
“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冒着大雪奔襲八百里發動突襲。”
“以有心算無心,此戰必勝。”
馮勝搖搖頭說道:“你說的固然有道理,但草原氣候寒冷,突襲又要求速戰速決。”
“將士們頂風冒雪奔襲數百里,還能剩下多少戰鬥力?”
其他人也紛紛勸阻:“是啊,永昌侯莫要意氣用事。”
然後,藍玉吃了陳景恪開的秘藥生出了兒子,還生了倆。
馮勝露出釋然之色。
“就拜託我在遼東試驗一下,看看有哪些優缺點。”
莫不是真的遭了天譴?
逆天改命給藍玉整了倆兒子,老天爺懲罰他自己生不出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他馮勝就是有一百張臉,也不好意思去求秘藥啊。
也就越想和陳景恪攀上關係。
好好的爲什麼要得罪人家?
雖然他們解釋的是,公主年齡還小,過兩年再要孩子。
“永昌侯送幾件樣品給我,我着人打造一批幫他做試驗。”
後來被陳景恪給阻止了。
自然是沒有任何效果的。
他和藍玉的關係人盡皆知,讓藍玉幫忙試驗新裝備,是很正常的事情。
陳景恪結婚那麼久,公主的肚子到現在都沒動靜。
當年藍玉求子採用的方法,他也一樣不落的全試了。
這個女兒嫁給了常茂,然後常茂也沒有孩子。
可依然引起了大家的懷疑。
“陳伴讀乃大才,他發明的禦寒之物定然不凡。”
“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有告訴將軍。”
必須要摻和一腳,說不定陳景恪一高興,就給他幾包秘藥呢。
天知道爲了這事兒,他馮勝都愁成啥了。
“此乃陳伴讀發明的禦寒之物,還未經過驗證是否有用。”
連個女兒都沒有。
此時聽說陳景恪弄了新發明,讓藍玉幫着試驗,他也立即就動了心思。
對此事自然是非常的上心。
是皇帝有別的想法,還是有人故意隱瞞?
藍玉自然知道其中的道道,就解釋道: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篤信陳景恪真的掌握有秘法。
更準確的說,只有一個女兒。
“總共也就一千套,被分發給了我的親軍……”
親軍的私人屬性很強,怎麼給他們配備裝備,主將擁有完全自主權,無需報告任何人。
而且對這位陳伴讀,他馮勝可不敢得罪,甚至還很巴結對方。
他馮勝也想生兒子。
他是軍隊主帥,爲何不知道有這樣的裝備?
再加上江湖傳聞,給人施展秘法配藥,會遭天譴的。
但他一直沒能和陳景恪攀上關係,甚至因爲女婿常茂的原因,兩家還間接的有點小摩擦。
萬一能弄到秘藥呢。
原因很簡單,他也沒兒子。
他不但沒有恨陳景恪,反而埋怨常茂不長眼。
況且還牽扯到了陳景恪。
藍玉嘴角浮起一絲笑容,說道:
本來這次出征,他想把常茂也帶上,送點功勞給這個女婿。
馮勝先是驚訝,然後心中有些不愉:
“竟有此物?”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但我有防寒用的裝備,可以最大程度保存將士們的戰鬥力。”
“若真有用,我大軍就不懼遼東苦寒了。”
衆人沒想到他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有些驚訝。
比較親近的人,則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緣由,也只能苦笑不已。
這事兒,是真沒辦法勸。
之後藍玉帶着人去看了自己的親衛,主要是看禦寒服。
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就皮靴、頭套、帽子、手套、睡袋,加上一件遮風用的披風。
皮靴、披風、帽子等物品自古有之。
手套有人認爲是舶來品,實際上我國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推廣開來。
真正算是新發明的,只有睡袋和頭套了。
所以,在看到實際樣品之後,衆人都很是失望。
倒不是說這些東西不能保暖,皮毛製作的衣物,保暖能力絕對沒有問題。
可那又如何?
誰不知道這些東西保暖?爲何以前沒人用?
是他們不想用嗎?
不,是用不起。
幾十萬大軍,幾十萬套皮革禦寒物,朝廷也擔負不起。
看着面面相覷的衆人,藍玉強忍笑意,問道:
“諸位,有這樣的禦寒之物,區區風雪又算得了什麼。”
馮勝黑着臉問道:“你說這是陳伴讀設計的禦寒之物?”
他哪還不知道,藍玉把陳景恪搬出來,就是爲了拿捏他。
藍玉點頭道:“對啊,這睡袋,這頭套……都是陳伴讀設計的。”
馮勝伸手指了指他,好半晌才說道:
“我知道你想發動奇襲,但不要拿兒郎們的性命開玩笑。”
其他人雖然沒說話,但也都點頭贊同。
還以爲你有什麼神秘裝備呢,沒想到就這。
伱藍玉不怕死,但也不能不拿手下的弟兄不當人吧?
藍玉正色道:“一萬套,只要給我準備一萬套皮革冬衣,我就能對慶州元軍發動突襲。”
馮勝眉頭皺起:“慶州有納哈出的兩萬人,還有北元王庭的五萬援軍,共計七萬人。”
“還有數以十萬計的北元百姓,你確定就帶一萬人?”
藍玉肯定的道:“突襲不在於人多,打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當年霍去病以幾千騎就能縱橫大漠,蘇定方以四千人就對頡利汗賬發起衝鋒……”
“區區慶州元軍,給我一萬人足以。”
馮勝面露沉吟之色。
一萬套皮革寒衣,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大明爲這一戰準備了兩年多,囤積了大量軍需物資,抽出一部分打造一萬套寒衣並不難。
他要考慮的是這麼做的風險。
那可是一萬騎兵,藍玉也不是普通將領,一旦有所折損。
就算將遼東打下來,恐怕也無法彌補。
藍玉繼續解道:“至於隱藏行蹤的事情,更不用擔心。”
“草原天寒地凍,牧民都會藏在氈房裡抵禦嚴寒,輕易不會外出。”“大雪不便於我軍行動,也同樣不利於他們出行。”
“就算途中有人發現了我軍行蹤,也沒有辦法通知慶州元軍。”
“所以,此行我有七成把握可大獲全勝。”
行軍打仗,七成把握已經足夠了。
其他人也基本被說服,這個險值得冒啊。
在衆人的注視下,馮勝緩緩點頭,說道:
“好,傳我軍令,全力打造一萬套寒衣給永昌侯。”
“再傳我軍令,凡參與此次奔襲戰者,無論是否殺敵,皆加一級軍功。”
——
軍隊的效率是非常高的,後勤補給方面立即抽調役夫開始打造冬衣。
這個時候已經無所謂精緻不精緻了,將幾塊皮革縫製在一起,能套在身上就行了。
藍玉則從自己的部下抽調了一萬精銳,做出發前的最後準備。
冒着風雪千里奔襲,屬實非常危險。
但所有被選中的人,皆興奮不已。
沒被選中的,則都羨慕的看向他們。
平白加一級軍功啊,足夠一個普通的小卒獲得勳位了。
哪怕是凍死在路上,都是值得的。
而且這一級軍功還是保底,期間要是有斬首,還會有更多的獎勵。
不少立功心切的,甚至心下埋怨自家主將,爲啥不能將這個機會給搶了。
一般人都還在盯着慶州,但有一個人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徐允恭。
他可是知道陳景恪的‘直搗龍城’計劃的,藍玉主動請纓奔襲慶州,大概率是爲了積累經驗。
找到藍玉問了一下,果然如此。
就是爲後續掛帥遠征北元王庭做準備。
藍玉還問道:“你對此戰可有想法?”
徐允恭想了想說道:“此戰重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我們的行動必須要快。”
“所以我建議,一人三馬,馬歇人不歇,三日內趕到慶州。”
“然後用一日時間修整恢復體力,於夜間發動突襲。”
“最好先派遣一支先鋒軍,穿上北元軍服殺入敵陣,徹底攪亂敵軍。”
“等敵營混亂,大軍再順勢掩殺。”
“北元人不知道敵人有多少,必不敢迎戰……”
藍玉不禁點頭,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怎麼樣,敢不敢當一次先鋒官?”
徐允恭大喜,說道:“真的?謝將軍,末將不會讓您失望的。”
這是潑天大功,但同樣也是九死一生。
他沒想到,藍玉竟然會將這個任務交給他。
畢竟以他的身份,有任何閃失後果都很嚴重。
但凡換個將領,都不會讓他來執行這個任務。而是讓他跟隨大軍,安安穩穩的拿一份軍功。
這樣對誰都能交代的過去。
但藍玉就是藍玉,自己一直是先鋒大將,也敢於打破規則用人。
在他看來,危險怕什麼?
敢豁出命去幹的,纔是真正的軍人。
當然,他也不是那種只知道衝鋒陷陣的無腦之人,對兵法還是很有一套的。
決定攬下奇襲慶州之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讓徐允恭當先鋒官,也同樣是經過充分考慮的。
沒有五六成的把握,他是不會這麼幹的。
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元朝和別的異族朝代的不同。
基本上,所有異族入主中原,都會被漢人同化。
唯有元朝人,始終保持着獨立性,維持着自己的生活習慣。
元朝百姓幾乎沒有南下,依然生活在草原上。
貴族官僚雖然會去中原和南方任職,但大多也會住氈房、吃奶疙瘩。
甚至,他們將山東、河南等大片土地劃爲牧場。
南方那邊基本都是漢族官僚治理,蒙元只派遣個別官吏去監督。
朱元璋自己就說過,元朝失之於寬。
這個寬不是寬仁的寬,是寬鬆的寬。
這裡提一句,蒙元將北方大片肥沃土地劃爲牧場,造成了北方經濟的進一步蕭條。
但等到元朝末年,這些戰馬就成了義軍的戰利品,用來和元朝軍隊作戰。
就連在南京立足的朱元璋,都不缺騎兵。
不得不說,報應不爽啊。
言歸正傳。
蒙元一直保持着草原的生活習慣,在中原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慶州這樣的草原地區。
所以,慶州的城池非常低矮。
當地人以部落而居,住的也都是氈房。
是的,即便是在城內,他們也是住的氈房而不是土木建造的房屋。
這就爲大軍突襲創造了客觀條件。
如果慶州有堅固城池,藍玉是絕對不會去幹這件事情的,那無異於送死。
三日後緊急趕製的禦寒衣全部完成,換裝之後全軍開拔。
越過燕山,天地一片白茫茫,再見不到別的顏色。
萬人大軍,猶如巨大畫卷上不起眼的小白點。
大風夾雜着雪粒,從每一個縫隙往人身體裡鑽。
將士們伏在馬背上,儘量讓自己和戰馬貼在一起,減少迎風面。
同時還能借助馬的體溫,來溫暖自身。
即便如此,也只覺渾身冰涼。
每隔半個時辰,大家就集體換乘馬匹。
晚上速度會慢下來,一部分人將睡袋套在自己身上,在馬背上睡覺。
另一部分人則負責引導馬匹前行,半夜則輪換休息。
如此晝夜兼程,只用了兩日大軍就順利到達慶州附近。
徐允恭派出斥候巡視警戒,同時抓了一些人審問慶州的具體情況。
果然如藍玉所料,北元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明軍會在這樣的天氣發動突襲,沒有絲毫的準備。
城門大開晝夜不閉,只在旁邊擺放了幾個拒馬以做防禦。
城內百姓和軍人更是混居在一起。
連應有的警戒都沒有做好,斥候巡邏也只在周圍二三十里範圍,草草轉一圈做個樣子。
面對敵人給出的機會,藍玉自然不會放過。
大軍修整一天,讓將士們恢復體力也讓戰馬得到休息。
二月九日夜,大軍正式出動。
徐允恭率領一支五百人的先鋒營,全部換上北元軍服。
先是派小股部隊悄悄摸到城邊,殺掉守衛,將拒馬挪開。
接到消息的先鋒營,全部上馬開始加速,直接從城門衝進了慶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