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時間,陳景恪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
帝國計劃需要進一步完善,淡馬錫商貿之城的制度建設,僱工保護法也需要關注。
還要抽出時間給徐妙錦上課……
可以說,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
這期間,福清負責編寫的《麻六甲海盜》正式定稿,陳景恪檢查沒有問題之後,拿到皇宮給朱元璋看。
老朱相當無語:“你們是真閒的慌啊,寫什麼不好,寫個海盜算什麼。”
“還什麼海洋代表着自由,擁抱海洋就是擁抱自由。”
“真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賊永遠都是賊,洗不白的。”
陳景恪能咋回答,總不能說上輩子特別喜歡某船長吧。
“就是希望激起大明百姓對海洋的嚮往……”
“海洋廣闊無邊,光靠朝廷的力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探索。”
“藉助民間的力量,效率會高上許多。”
朱元璋很不以爲然,民間力量能和朝廷比?
不過他也沒有再說什麼就是了。
一本神怪小說罷了,又沒有什麼反帝反大明的內容,沒必要大動干戈。
“要是有空,就讓福清把駙馬傳繼續往下寫,民間可是流傳幾十個版本呢,她才改編了幾個故事。”
比起什麼海盜、神怪,他更喜歡駙馬傳。
雖然名爲駙馬傳,但皇帝的戲份也是很重的,且形象非常高大上,太符合老朱的胃口了。
陳景恪說道:“海盜寫完就準備着手續寫駙馬傳,素材都已經收集好了,很快您就能看到下一部了。”
朱元璋點點頭,突然說道:“福清今年已經十八了……”
陳景恪連忙打斷他的話,說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那什麼,殿下那邊還有事,陛下您先忙,我去那邊看看。”
說完落荒而逃。
朱元璋有些懵,啥情況?
不就是提了一嘴生孩子的事兒嗎,又沒有強迫你怎麼着,至於這麼害怕嗎。
他卻不知道,陳景恪這是前世被催婚催生給整出心理陰影了。
逃出老遠陳景恪才停了下來,擦了擦額頭的汗,很是無語。
沒想到穿越了還能被催生,還是朱元璋親自催,壓力山大啊。
不過老朱不提這一茬,他都快忘記了。
按照虛歲來算,福清確實已經十八了。
而且洪武二十年即將走完,她實歲也到十八了。
確實該考慮這事兒了。
現在外面一直瘋傳他是遭了天譴,雖然堵住了後來求藥的人,卻也帶來了很多麻煩。
尤其是陳遠和馮氏夫妻倆,嘴上不說,臉上寫滿了擔憂。
不行,回去就和福清好好研究一下,用實際行動破除謠言。
——
古代出書基本屬於倒貼錢行爲。
沒有版權保護的時代,但凡一本書火了,定然是盜版滿天飛。
不,都不能叫盜版了。
因爲都無所謂正版,又何來盜版之說?
所以,想要出書基本都要自費。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人想要出書,出書的人無不期望盜版滿天飛。
皆因一個字:名。
立德立功立言,謂之三不朽。
出書就是立言。
對於重視歷史,重視身後名的華夏人而言,意義有多大可想而知。
不過陳景恪並沒有操太多心,麻六甲海盜和立言之間的差距超過十萬八千里,實在沒必要花費太多心力。
反倒是福清比較上心,畢竟是她一字一字寫出來的嗎。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推廣套路,先是找說書先生四處傳播。
重點還是放在了沿海城市,借用了一點市舶司的力量,將此書推廣到了海商羣體。
確實引起了船工們的喜愛。
尤其是當裡面寫的一些疾病和治療方法,被證實是真的之後,這書就更火了。
幾乎每個商船上,都有一套海盜小說。
這些事情陳景恪一概不知,他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以前只需要操心政務,現在又多了一項任務,造孩子。
屬於勞心又勞力了,實在沒工夫關心這些事兒。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很快他就聽到了這本書的消息。
還是在朝堂上聽到的。
有言官彈劾此書帶壞社會風氣,要求列入禁書行列。
把他嚇了一跳,莫非這書惹出事來了?
仔細一問才知道並沒有。
這個言官就是在行使自己的本職工作,聞風奏事。
陳景恪很是無語,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本職工作,也不能說人家錯了。
更何況這書是用筆名發表的,很少有人知道是出自他們兩口子的手筆。
也不能怪言官不長眼。
朱元璋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則樂開了花,讓你小子瞎折騰。
不過還是要給女兒女婿面子的,就說不過是一神怪小說而已,無需大驚小怪。
此事就此揭過。
那個言官也沒有揪着不放。
這事兒說白了不值一提,但言官風聞奏事,就是要將社會上一些比較大的動靜彙報給皇帝。
他彙報了,本職工作完成了。
皇帝也處置了,就沒必要窮追猛打。
不過能被言官拿到朝堂上彈劾,也足以說明海盜火了。
退朝之後,陳景恪去了解了一下情況。
發現這本書確實火了,只是火的方式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在社會的上層,屬於黑紅。
畢竟海盜確實不受待見,但故事性確實強。
大家屬於是一邊鄙視,一邊偷偷的看。
看完就湊在一起貶低。
在中下層就是真的火了,普通百姓纔不管主角是什麼人,故事好看就行。
但要說這本書在哪個羣體最受歡迎,毫無疑問是沿海地區的百姓以及海商羣體。
至於原因,就不多贅述了。
但要說這本書帶來最大的影響,不是促進了海盜行業的發展,也不是吸引大批百姓嚮往大海,而是媽祖的祭祀。
本來媽祖祭祀,只在東南沿海幾個港口城市流行。
隨着這本書的流傳開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神靈。
更多沿海城市的百姓,開始自發的信奉媽祖。尤其是很多海商,本着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出錢出力修築媽祖神祠塑造神像。
更是刺激了媽祖信仰的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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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反應最快的,非道教莫屬。
龍虎山立即抓住機會,將媽祖請進了龍虎山祭祀,隨後東南道教各分支也相繼效仿。
媽祖正式成爲道門正神,讓媽祖祭祀更加規範化。
後來這本小說隨着海商的足跡流傳到了海外,南洋各島嶼上也相繼出現了媽祖祭祀。
甚至遠在萬里之外的陌生國度,也有了它的信仰。
還有一點是陳景恪始料未及的,那就是海盜這本小說,以其獨特的劇情構造,影響了後來小說的發展。
在未來被捧上了極高的位置。
當然,這都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得知海盜小說火爆,尤其是想要推廣的內容都被重視,陳景恪就徹底將這件事情給放下了。
——
沒過多久,新的宗藩體系規則率先被制定出來。
裡面更細緻的規定了雙方的權利和義務,主要包括軍事、外交、商業等方面。
以前大明和藩屬國之間,更多的只是名義上的宗藩關係。
藩屬國名義上稱臣,大明天子承認其國家的地位。
除了禮部制定了一套朝覲標準,就在沒有別的制度方面的約束了。
而這套宗藩規則的出臺,意味着大明和藩屬國的聯繫更加緊密。
對於這套全新的宗藩法,羣臣都給予了支持。
雖然他們不知道帝國計劃,卻也知道這套新規則的好處。
到了這會兒就算再傻的人都知道,大明要對外擴張,要將皇子封到本土之外的土地上當王。
那麼之前舊有的宗藩制度自然就不適用了,出臺新法案是很正常的。
而且這套新法案怎麼看都對大明有利,實在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唯一受傷害的,可能就是之前的那些異族藩屬國了。
但可惜的是,面對大明的強勢他們連反對意見都不敢提,就這樣全盤接受。
更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朱元璋在鴻臚寺設置了一個外遣官的職務。
該官吏常年駐紮在藩屬國,監督各藩屬國執行新規的情況。
讓各藩屬國叫苦不迭,卻又不敢拒絕,別提多難受了。
所謂外遣官,其實就是現代各國普遍存在的駐外大使。
陳景恪給朱元璋講這玩意兒的時候,被狠狠的嘲諷了一番。
什麼駐外大使,懂不懂什麼叫宗主國?
咱派使節過去,那都是宣佈聖旨,監督指導工作,不是爲了什麼方便溝通交流。
不過,老朱雖然嘴上傲嬌,行動上還是很老實的,就在鴻臚寺設置了這麼個職務。
——
時間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十月,北伐大軍正式班師回朝。
朱標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隨後就是獻俘儀式。
朱元璋親自去祭祀蒼天,以表功績。
之後就是盛大的慶功宴……
馮勝可以說是意氣風發,滅了高麗他的功績直追徐達,一時間是真的風光無比。
其次就是藍玉了。
這次北伐看似勞師動衆,實際上沒打幾個硬仗。
最大的一場硬仗,反而是他率軍突襲慶州一戰。
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成了慶功宴上的二號功臣,不知道多少人圍在他身邊說着恭維的話。
其他立功的將士也都笑的合不攏嘴。
與之相反的,是被邀請來觀禮的諸多藩屬國使節。
心情無比的沉重。
然而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順從。
祈求大明君臣看在他們恭順的份上,能容許他們繼續存在。
這些都略過不表,對於陳景恪來說,他更關心的是自家好兄弟徐允恭。
“黑了、胖了……看來在軍中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徐允恭的變化很大,皮膚變得黢黑粗糙,身材卻更加的魁梧,還多了一股剽悍之氣。
“看來還是軍中更鍛鍊人啊。”
見到好兄弟,徐允恭也非常高興,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遼東的情況:
“那裡真是好地方啊,野外到處都是獵物。”
“隨便一個水窪,裡面都有成羣的魚。”
“野兔子都不怕人的,你看着它,它也看着你。”
“尤其是一種叫傻狍子的……”
“土地也非常肥沃,那黑土用手一捏都能滴出油來。”
“只可惜,冬季太冷又太漫長,不適合居住。”
陳景恪心下也向往不已,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
前世經過大開發之後,這種情況基本消失,他也只能在書本上看一看這樣的描寫。
但要說多喜歡這種環境,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真要讓他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開發後的環境。
誰要是說喜歡這種原生態,就先去深山老林裡待幾天,出來後看還能有幾個堅持不改的。
“遼東始終未能得到開發,不是因爲氣候寒冷,而是因爲動亂。”
“等徹底平定草原,遼東也能安定下來了,到時朝廷會着手進行開發。”
徐允恭點點頭,沒有多關注此事。
他心思全在用兵打仗上面,不想插手內政方面的事情。
給陳景恪說這些,也不過是覺得那裡環境獨特而已,並不是要討論如何治理這塊地方。
接着他就將話題轉到了軍事方面。
“納哈出雖然投降,但他手下很多人並不想投降,只是被裹挾身不由己。”
“很多降將降卒中途逃走,甚至有一支想要劫掠運糧隊,差點釀成大禍……”
“雖然後來我們加強了防範,但局勢還是非常混亂。”
“朝鮮的情況要好的多……沒有冊封朝鮮王的時候,也是叛亂不止。”
“後來恢復朝鮮國號冊封朝鮮王,局勢反而平定了。”
陳景恪說道:“都是爲了利益罷了。”
“最開始他們以爲大明要在那裡建立郡縣制,那簡直就是在要他們的命,自然會跳出來反抗。”
“後來發現大明恢復了朝鮮國號,依然重用原本的權貴。”
“他們的利益得到保障,自然就不願意反叛了。”
徐允恭點點頭,說道:“使節團的作用也很大,冒着危險去遊說高麗的讀書人和文官,不少人爲此犧牲。”
“後面又幫助新建的朝鮮國梳理政務……”
“我們能順利撤軍,他們居功至偉。”
陳景恪心情沉重了幾分,說道:“朝廷不會忘記他們的功勞的,封賞會如數交到他們的家人手上。”
又聊了幾句,陳景恪忽然問道:“你見到方孝孺了嗎?他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