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給你封個猴兒吧

對於藍玉非要回家看兒子的行爲,朱元璋內心其實並不生氣。

原因很簡單,你藍玉越重視這倆兒子,就越容易被拿捏。

當然,前提是不要延誤戰事。

遼東之戰剛剛結束,將士們正需要休息,他留不留在遼東影響並不大。

趁着寒冬回來看看也好。

只要他自己不嫌折騰就行。

所以衆人也都沒多談此事,而是將話題轉向了冊封軍功上面。

中低級軍官的封賞,自有五軍都督府、兵部和禮部共同擬定,高級將領就需要朱元璋拍板了。

首先自然是馮勝的,爵位是不能動了,開國公已經封無可封。

唯一還能升的就是勳,從第八級護軍升到第九級柱國。

朱元璋考慮再三,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封。

他是這麼對朱標說的:“咱再封他,等你繼位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他了。”

“所以咱就再壓一壓他,將來再由你給他加封柱國吧。”

朱標除了謝恩,還能說啥。

於是馮勝得的好處就是財物方面的賞賜。

藍玉的封賞也是財物,能不能更進一步,就看明年遠征漠北的戰果了。

反倒是下面的將領,獲得的封賞很大。

比如朱壽獲封舳艫侯,張赫獲封航海侯。

兩人都是大明開國將領,前者建國後主要負責漕運,後者負責剿滅倭寇。

上次軍功爵制改革,重新考覈軍功,兩人都被封爲伯爵。

這次徵遼東,兩人全部參與其中,並立下不小的功勞。

但這份功勞主要在於確保漕運安全,功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要不要封侯在兩可之間。

這時候,另外一重身份就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太子黨。

兩人都是太子黨核心成員,朱標的的堅定支持者。

於是朱元璋大手一揮,封侯,加開國。

類似的情況非常多,朱元璋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退位之心,對太子黨大加提拔封賞。

並且藍玉的北伐大軍,骨幹也基本都是太子黨成員。

其目的不言而喻。

朱標什麼都沒說,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

當然了,說是太子黨,其實都是朱元璋的老臣。

準確說,是朱元璋的老臣裡面,率先對朱標效忠的那羣人。

正常來說,這是有利於國家政權交替的。

父子共用一套班底,有利於國家的穩定和政策的延續性。

前提是,不能出意外。

……

商量完這些人的事情,朱元璋將目光看向陳景恪,說道:

“平高麗是你的計策,頭功也有你一份,要不咱給你也封個侯爵噹噹?”

陳景恪連忙擺手:“您可別恩將仇報,我還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呢。”

朱元璋罵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爵位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東西,你竟然不要。”

陳景恪說道:“我謝謝您的好意,這侯爵還是給別人吧,我等太孫將來給我封爵。”

“嘿……”朱元璋不樂意了:“你給咱說清楚,爲啥乖孫封得,咱封不得?”

“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咱今天非給伱封個侯不行,就封冠軍侯。”

朱標無語搖頭,得,政務處理完,老爺子又開始逗人玩了。

將公文收拾好,他就起身回了東宮。

還有一大攤子事兒等着處理呢,他可沒那份兒閒心。

陳景恪自然知道老朱在拿自己開心。

正如不給馮勝柱國頭銜一樣,朱元璋不會太早給他特別厚的封賞。

以他的功績,從現在就開始封,過不了多少年就到頂了。

你在不在乎皇帝的封賞不重要,皇帝有沒有東西可封纔是最重要的。

一旦皇帝覺得沒什麼能封給你的了,那你最好就要小心了。

要麼思量一下造反的成功概率,要麼就急流勇退。

就比如現在的徐達,軍方第一人,然而職務卻只是假都督僉事。

假就是暫代的意思,都督僉事是一個已經被廢除的職務。

實際上已經不掌握任何權力了,全靠皇帝信任纔有機會參贊軍國大事。

當然,準太孫妃生父的身份也很重要。

否則,大概率是掛個三公三師的榮譽頭銜,在應天養老。

陳景恪要不想過早面臨這一天,就不能過早封爵。

至少也要等到朱標當政,纔有機會封爵,想位極人臣只能等朱雄英當皇帝。

這也算是雙方的默契了。

一天的政務處理完,陳景恪回到家中,提筆給方孝孺寫了一封信。

簡短的客套敘舊之後就直奔主題。

對他爲朝鮮王朝溯本追源之事表示贊同,同時隱晦的提醒他別玩崩了。

之後就是拜託他,將遼東和半島上的人文變遷了解清楚,並記錄好。

再然後就是叮囑他保重身體,期待他歸來云云。

寫史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朝鮮文字記錄不全,年代還非常久遠,更是麻煩。

很多歷史,只能從中原史書中翻找……沒有三五年是不可能有結果的。

這期間倒不是說他不能回來,而是不能經常回來。

不過還好,朱元璋給他封了個官,這幾年算是熬資歷。

等朝鮮史書寫成,纔是真正的攜帶榮譽而歸。

直接進入中樞爲官都不是問題。

當然,也要看他自己願不願意爲官了。

這事兒還真不好說。

方孝孺是個有大抱負的人,向來不缺少主見。

一旦下定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即便是陳景恪,也很難逼迫他做不願意的事情。

當然,這也正是陳景恪選中他的原因。

要是他唯唯諾諾,又如何能承擔得起給程朱理學掘墓的重任。

事實上陳景恪卻不知道的是,方孝孺還真有着自己的計劃。

大明程朱理學太過於強勢,想要推出新儒學阻力實在太大。

即便有朝廷支持也很難。

朝鮮的文人雖然也推崇程朱理學,但遠不及中原文人那麼癡迷和霸道。

他想先在朝鮮文人羣體裡站住腳,如果能成爲旗幟人物就更好了。

等時機成熟,就在那裡宣揚自己的新儒學。

然後再攜帶門徒返回中原,正面與程朱理學競爭。

編寫朝鮮史,就是樹立威望的最佳時機。

陳景恪要是知道了他的打算,恐怕也只能感嘆。

不愧是敢喊出‘誅我十族又何妨’的人,又豈會變成任人擺佈的棋子。接下來一段時間,陳景恪在新宗藩制度的框架下,制定了商貿之都計劃。

大致確定了淡馬錫的制度框架。

“商業最重要的就是效率,所以必須簡化辦事流程,提高行政效率……”

“穩定和秩序也尤爲重要,大明必須確保淡馬錫的穩定。”

“還要建立一套相對公平、公正的社會秩序。”

“這就必須要求衙門廉潔守法,所以有必要建立一套獨立的監察機構……”

“商業秩序更要建立好,不能出現有事兒卻找不到人處理的情況……”

“對商人也要提出規範,守法者受到保護,違法者嚴懲不怠。”

“想在這裡經商,必須在衙門註冊,並規定經營範圍。”

“超範圍經營視爲違法,可以按照章程給予相應的處罰。”

陳景恪將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訴了朱元璋和朱標,主要是給朱標講的。

結果自然是沒有什麼意外,通過。

朱元璋和朱標的想法很簡單,行不行且不說,先去試一試。

反正是南洋上的一座小島,不行就再廢除,只要不影響大明本土就可以。

接着朱元璋下令,將淡馬錫設置爲大明的一個府,並委任了第一人知府。

人選有點出人意料,由鴻臚寺官員傅安擔任。

傅安本爲從七品官,去年出使高麗擔任千人使節團副使,表現優異進入朱元璋視線。

人還沒回京,就被接連提拔。

今年隨凱旋大軍回京,再次被破格提拔,並直接擔任了淡馬錫的知府。

但這個任命並沒有引起其他官僚的羨慕,相反還引起了大家的同情。

淡馬錫,那上面連個國家都沒有,妥妥的蠻荒之地。

說是去當知府,實際上就是去拓荒的,和發配無異。

就那裡的惡劣條件,能不能活着回來都是未知。

傅安自己也不願意去,蠻荒就算了,主要是離中樞太遠。

就算做出功績又怎樣?朝廷是能看到還是咋地?

但皇命難違。

且破格提拔豈是那麼容易得?

如果不是因爲淡馬錫太偏遠,估計也輪不到自己來當這個知府。

就在他準備着上任的時候,吏部卻通知他,先去接受一段時間培訓。

這讓他更加疑惑了,這事兒還需要培訓?沒聽說過啊。

抱着好奇心來到培訓地點,發現同期接受培訓的,還有其他二十餘名官吏。

其中就有他未來的搭檔,淡馬錫同知許柴佬。

關於許柴佬其人,他所知不多。

只知道出身於商賈之家,後幫助南洋使節團破壞了呂宋反叛陰謀,因而被舉薦入京。

因爲熟悉南洋情況,被授予淡馬錫同知一職。

對於這個搭檔,傅安自然是頗爲腹誹的。

其一,他家世代書香門第,對商人缺乏好感。

其二,許柴佬出身南洋巨族,雖然已經被家族除名,可關係人情還在。

更何況現在他攜大勢迴歸,許家估計會求着他重新入家譜。

有這樣一個地頭蛇手下,他這個知府不好做啊。

懷着這樣的擔憂,他開始了第一天的學習。

讓他沒想到的是,給他們上課的竟是傳說中的太孫伴讀陳景恪。

作爲曾經的高麗副使,傅安可是太清楚這其中的謀算了。

對一手製定全盤計劃的陳景恪,也是充滿了敬畏。

陳景恪看着臺下的二十餘名官吏,也同樣非常激動。

這就是帝國計劃的種子啊。

這些人,有十人是朱元璋選拔的,還有十人是他從幾何班挑選的。

再加上許柴佬等人,共計二十四人。

深吸口氣,陳景恪將新宗藩體系和淡馬錫制度框架下發:

“淡馬錫將會是一座前所未有的新城,它將是大明南洋戰略的核心支點……”

“我希望你們能放下心中固有的認知,好好的想一想該如何做。”

衆人心中都有些不以爲然,新城?怎麼個新法?

新的宗藩制度他們早就知道了,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只是等他們看到淡馬錫的制度框架,無不露出震驚的表情。

什麼情況?你這是想打造一個大同世界嗎?

還有,爲什麼有那麼多‘商’字?

你不會是想打造一座商業之城吧?

傅安也非常震驚,一度以爲自己看錯了。

竟然將商業提高到這種地步,這陳伴讀想做什麼?

不對,應該說朝廷想做什麼?

許柴佬則興奮不已,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商人最想要什麼。

一個有序的商業環境。

而這淡馬錫制度框架,就是要打造一個這樣的環境。

他已經可以預見到,淡馬錫將來的商業會有多繁榮。

陳伴讀果然不愧是應命賢臣,敢想敢做。

陛下也是明君,這樣的策略都敢於去嘗試。

看着衆人的表情,陳景恪很是滿意,說道:

“朝廷做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爲了推廣寶鈔,只有商業,才能讓寶鈔流動起來。”

“一旦所有藩屬國都使用寶鈔,那他們將再無辦法擺脫大明的控制。”

衆人都恍然大悟。

就算再傻的人,都知道寶鈔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有些人無法認識到具體好處有多大,卻也知道,當所有藩屬國都使用寶鈔,對大明好處很大。

別的不說,加印買買買就可以了。

傅安自然也理解這個道理,可他依然很疑惑。

爲何不直接下令讓藩屬國使用寶鈔,反而採用商業這麼麻煩的手段?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還有許多。

只能說,他們不懂貨幣,或者說習慣了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但可惜,商業遠沒有那麼簡單。

陳景恪也知道,這個問題靠嘴巴是無法給他們解釋的通的,只能讓他們親自去看。

“我知道很多人都無法理解,但有些事情涉及朝廷機密,暫時不能告訴你們。”

“我只能告訴你們的是,淡馬錫對朝廷非常重要,關係着朝廷下一步戰略的成敗。”

“所以,不管你們理解還是不理解,都必須按照要求將淡馬錫打造好。”

聽到這話,衆人反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也不在好奇追問。

我就說嗎,朝廷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去建一個商業之城,背後肯定有更深的計劃。

甚至還露出一副‘你早這麼說不就沒事兒了嗎’的表情。

對此陳景恪能說啥,只能說腦補最爲致命啊。

不過不管咋說,思想問題總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反而簡單了。

再做的沒有一個是蠢人,理解能力完全沒有問題。

很快就對淡馬錫的制度框架有了一定的瞭解。

而也就在這時,楚王朱楨風塵僕僕的趕回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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