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陛下,時代變了

衆人看向他手指的地方。

朱元璋疑惑的問道:“埃及?這裡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其他人也都有相似的疑惑。

倒不是說這塊地方不重要,而是他們實在看不出,這裡有什麼資格當得起世界命脈之一的稱讚。

陳景恪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東西方貿易,自古以來就是暴利。”

“然海上風浪大,限於造船和航海技術,古人只能從陸地溝通東西方。”

他手指在長安到西方之間畫了一條線:

“就是這條線,被我們稱之爲絲綢之路。”

“可以說,從古至今這都是世界上價值最高的商路。”

“只不過這條商路,經常被處在中間的國家截斷。”

“當年的安息帝國、貴霜帝國、薩珊王朝、阿拉伯帝國等等。”

“就是靠着做轉口貿易,成爲當時最富裕的國家之一。”

“未來晉王的封國建成,僅靠中西方貿易,就可以賺的盆滿鉢滿。”

將東方運送過來的貨物強行收購,以十倍的價格賣給西方諸國,真可以說是坐在家門口賺錢。

當年中亞靠着這種強制手段做轉口貿易,攫取了海量的財富,支撐起了他們的帝國。

即便後來大航海時代到來,海洋貿易的興起,中亞依然是無法繞過的地方。

這就是地理優勢。

朱元璋等人不停點頭,這事兒其實他們已經知道了。

畢竟大明都已經走了出去,朱棡早就開始規劃他的封國。

大家要是還不知道這些,那就顯得太蠢了。

“可是……”老朱更加疑惑了:“這和埃及有什麼關係?”

陳景恪笑道:“陛下,時代變了。”

“隨着造船技術和航海技術的提升,現在的海船已經可以遠航到萬里之外。”

“海洋運輸量更大,是陸地運輸量的幾百倍幾千倍。”

“在未來,這個比重還會增加。”

“海運將會成爲世界貿易的主要運輸方式。”

“可是從東方開船去西方,需要繞道利來亞,路途極爲遙遠。”

他的手指從泉州開始劃線,經過麻六甲海峽,過小西洋(印度洋),再繞過非洲,到達歐羅巴。

利來亞是明朝對非洲的稱呼,且當時已經有歐羅巴、小亞細亞等稱呼。

小亞細亞在明朝特指阿拉伯半島。

說到這裡,他的手指再次放在埃及:“陛下請看這裡……此地長只有不足四百里。”

“如果開挖一條大運河,連通南北海域,商船就再也不用繞道利來亞。”

“可以將東西方之間的海洋路線距離,縮短兩萬裡。”

“這其中的利潤有多大可想而知……誰控制了這裡,誰就掌握了東西方交通命脈。”

“什麼都不用做,坐在家裡收過路費,就能吃的腦滿腸肥。”

衆人又不是傻子,經過他這麼一分析,頓時就明白了此地的重要性。

不只是商業價值,軍事價值也高的離譜。

老朱斬釘截鐵的道:“此地必須拿下。”

朱標說道:“掌握了這條運河,就掌握住了東西方交通大命脈,萬不可落在外人手裡。”

朱雄英盯着地圖,說道:“此地可不好打,我研究過那邊的信息。”

“埃及現在被一個馬穆魯克王國的國家統治,這個國家可不弱。”

陳景恪說道:“所以才需要波斯人當先鋒,我們坐山觀虎鬥。”

“根據我查到的信息,馬穆魯克的統治階層是突厥人,被統治者大都是大食人。”

“雙方之間本就有無法彌補的裂痕。”

“且現在馬穆魯克王國已經進入王朝末期,突厥權貴大肆兼併土地奢靡無度,百姓無立錐之地。”

“腐朽的權貴最喜好享受和奢侈品,我大明恰好可以爲他們提供這些東西。”

“甚至我們可以用略低於市場的價格,向他們出售奢侈品,加速他們的腐化。”

朱雄英很是反對,道:“如果我們低價出售商品給他們,他們轉手賣掉怎麼辦?那不是增強他們的實力了嗎。”

一直沒出聲的馬太后開口說道:

“那再好不過,就是要讓他們有錢。”

見祖孫三人不解的樣子,她解釋道:

“那些權貴有了錢並不會用來建設國家,而是去兼併更多的土地。”

“……以前我們華夏不就是如此嗎?當官撈錢,撈錢買地。”

“然後吏治敗壞,土地兼併日益加劇,最終導致王朝覆滅。”

“這個規律不只是我們有,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有。”

“我們有景恪指路,正在嘗試跳出這個週期律……”

“他們可沒有景恪這樣的智者,依然在重複舊有的規律。”

“馬穆魯克國的權貴有了錢,只會變本加厲的去壓榨百姓。”

“如果我們再稍稍推一把,顛覆他們並不難。”

祖孫三人都恍然大悟,主動給你送錢加速你的死亡,原來還可以這麼玩。

朱元璋嘿嘿笑道:“妹子還是和以前一樣聰明,不愧是咱的賢內助。”

陳景恪也大爲佩服,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

但在沒有人提點的情況下能自己琢磨透,需要的智慧可不簡單。

馬太后沒有理他,繼續說道:“這條運河,你們準備自己挖嗎?”

老朱疑惑的道:“那要不然呢,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朱標、朱雄英也很是疑惑,這好像只能等到大明佔據埃及之後,再組織人開挖吧?

難道還能憑空長出來一條運河不成?

陳景恪也有些疑惑,莫非馬娘娘真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馬太后笑了笑,說道:“如果你們是馬穆魯克王國的貴族,現在手中有大量的錢財沒地方花。”

“有人告訴你,在這裡開挖一條運河就能坐着收錢,你們會怎麼做?”

四個大男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陳景恪最先反應過來,豎起大拇指道:

“高,娘娘這一招是真的高啊。”

朱雄英也興奮的道:“馬穆魯克王國的權貴,肯定會徵召民夫開挖運河。”

“到時國內矛盾會加劇,只需要稍稍推一把,就能顛覆他們的政權。”

“我們還能白撿一條運河……”

“皇祖母真是太厲害了,一石二鳥啊。”

朱元璋都樂傻了:“嘿嘿,現在知道你皇祖母有多厲害了吧。”

馬太后很是自得,嘴上卻謙虛道:

“一點小伎倆罷了,不值一提。”

衆人不理會她的自謙,狠狠的將她誇獎了一通。

然後才繼續談論起西方戰略。

最終商量出了一個大致的方略。

先打造一條從大明到小亞細亞(阿拉伯半島)的海洋補給線。

這條補給線軍民兩用,同時也是爲後續移民做準備。

波斯那邊,先佔據一座島嶼,或者在無人處佔領一塊土地。

在上面營建堡壘駐軍。

用數年時間囤積兵力,等待局勢變化。

對波斯的扶持,則按照陳景恪的計劃走就可以了。

只要波斯人選擇小衆教派作爲國教,剩下的就簡單了。 等到寶鈔流通起來,他們將再也無法擺脫大明的控制。

“經略安西需要至少五年時間積蓄力量,波斯人也需要至少五年時間做準備。”

“腐化馬穆魯克也需要時間……”

“正好大明要休養生息五年……”

“所以,我建議五年後開啓安西戰略。”

“晉王從西域攻打帖木兒汗國,波斯從安西那邊出手拖他們後腿。”

衆人也都認同這個時間節點,五年並不算長。

“景恪乃老成持重之言,莫說五年,十年能完成安西戰略都不算晚。”

陳景恪又說道:“但這五年我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可以挑撥白羊國和帖木兒汗國的矛盾。”

“如果能讓兩國陷入持久拉鋸戰,不停地消耗他們的力量,那就更好了。”

“還有天竺方向,帖木兒汗國佔據了天竺不少土地,大有侵吞整個天竺的意思。”

“我們可以促使天竺各國,聯合起來反抗帖木兒。”

“如此他們陷入兩線作戰,更加方便我們行事。”

衆人依然沒有反對,這個計策確實很不錯。

不論能不能挑起敵國之間的矛盾,試一試總歸是沒有毛病的。

萬一成了呢。

朱元璋看着地圖,說道:“如此就需要一個人前去坐鎮指揮才行。”

這麼龐大的計劃,肯定需要一個有足夠能力的人,前去協調指揮。

派誰去?

朱標手下暫時沒有這方面的人才,所以還是要靠老朱的老班底。

陳景恪想了想,說道:“天竺和安西應該各派一個人過去……”

“天竺那邊無需另尋他人,燕王的謀士道衍大師就非常合適。”

道衍?姚廣孝?

這個名字大家自然熟悉,之前朱棣數次提起他。

就連謀求在天竺建國的計劃,都是這個人幫忙制定的。

只是制定計劃和執行計劃是完全不同的。

陳景恪就是最典型的例子,讓他敲定大方向,那是比誰都厲害。

真要去做實事……不提也罷。

所以見他推薦姚廣孝,大家都有些意外。

老朱不解的道:“伱對道衍就如此看好?”

陳景恪心道,那我可太看好大和尚了,知道他幹了啥的人沒有不看好的。

“我曾經與道衍大師有過一面之緣,此人乃謀國之士。”

老朱很是詫異:“你對他的評價竟如此之高?哈哈……咱真是有識人之能啊。”

這麼好的人才,可是他老朱親自送到兒子身邊的。

馬太后翻了個白眼,吐槽道:“你快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要不是看走了眼,你會將這麼好的人才送給老四?”

老朱只是嘿嘿笑,並沒有爭辯。

當年還沒有封王建制的計劃,他對藩王的定位,就是拱衛大明的屏障。

最優秀的人才,肯定要留給朱標,不可能送到藩王身邊。

別說主動送了,如果他知道哪個藩王身邊有經世之才,也會立馬要過來交給朱標。

道衍純屬看走了眼。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這大和尚太會藏了。

前世在朱標死之前,他從來都不顯山不露水。

這一世也是在確定了封王建制之後,纔開始展露才華。

而且之前他還主動要求,替朱棣去經略天竺,最合適不過了。

朱元璋當即拍板:“那就讓道衍去,反正再過兩年高熾也出師了,正好過去替老四看着那一攤子。”

那麼接下來就是誰去安西之地了。

這下衆人都有些發愁了。

這個人不光要懂軍事,還要懂政治,還要是那種思維比較靈活的人。

而且還要夠狠,否則幹不了髒活。

關鍵是,還要讓老朱放心。

這樣的人才……也有。

比如徐達。

然而,這些人在大明有更重要的任務,是不可能長期派到海外的。

其他人,要麼能力不足,要麼只會打仗,要麼玩不來陰謀詭計,要麼不夠狠。

要麼無法讓老朱放心。

晉王倒是挺合適的,然而河西那邊同樣重要,他根本就離不開。

其他的藩王要麼能力不足,要麼年齡太小經驗不足……

這就麻煩了。

就在這時,朱雄英目光掃了一圈衆人,忽然說道:

“我覺得二叔挺合適的。”

廢秦王朱樉。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心頭一震。

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個人。

在大明,朱樉是一個禁忌一般的人。

所有人都選擇了無視他,當他不存在一般。

不是因爲他的殘暴行徑,也不是因爲他被廢。

而是因爲朱標被他活活氣出了高血壓——這事兒已經不是秘密了。

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不開眼去提他?

就連老朱和馬娘娘,都從來不在人前提起這個兒子。

在天下人眼裡,他與死無異。

朱標是關心兄弟姐妹。

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他實在無法違心的去說什麼原諒之類的話。

陳景恪也從來不提此事,這種人渣他是真不想提一句。

如果不是朱雄英突然提起,他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

然而,仔細想想,他還真適合幹這個活兒。

雖然他有種種缺點,但絕對沒人會懷疑他的忠心,能力也是經過驗證的。

至於幹髒活……那不正是他最喜歡的事情嗎。

只是……

一想到朱標的身體,衆人都沉默不語了。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老朱和馬娘娘神情深處的那一抹期盼。

縱使朱樉再不是東西,那也是他們的兒子。

但……礙於朱標的身體情況,他們什麼都不能說。

球無聲無息的被踢到了朱標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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