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人才掠奪計劃

第336章 人才掠奪計劃

葉雲流一邊整理着手稿,一邊問道:“老師,我們要回去了嗎?”

方孝孺頷首道:“遼東書編寫完成,朝鮮國人心已定,再留在這裡已無意義。”

“況且,唯物論體系也已成形,是時候回去與各方大儒論道了。”

說到這裡,他擡頭看向洛陽的方向,意味深長的道:

“也是時候回去見見老朋友了。”

葉雲流手停頓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自家老師嘴裡的老朋友是誰。

事實上,他和那位也是‘老朋友’,只是鬧得有些不那麼愉快罷了。

方孝孺知道他的擔憂,說道:“不用擔心,他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況且,在他面前爲師還是有幾分薄面的。”

葉雲流感激的道:“勞煩老師了。”

去年他力勸家族配合新政,主動將田畝分拆,最開始遭到了很多族老的嘲諷。

幸好他是家族的長子長孫,正兒八經的未來家主,否則肯定會被認爲謀奪家族資產。

不過也正因爲他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份,讓他獲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其中尤以支脈最爲積極……原因自不必多說。

後來朝廷鐵拳的砸下,反對派徹底失去了聲音,家族提前一步拆分了田產。

不論是主脈還是支脈,都獲得了土地。

雖然得罪了很多族老,但卻獲得了更多人的支持。

分家之後,大家的財產是一樣的,主脈和支脈的差距被縮小。

以後誰想當家做主,拼的是個人的影響力。

因爲分拆田畝一事上的主張,葉雲流在這一點上,已經領先同輩太多。

甚至大部分老一輩都不如他的影響力大。

也因此,他的父親和祖父,都希望他能留在家族,鞏固這種影響力。

不過對於志向高遠的他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

婉拒了父祖的提議,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前往朝鮮的商船。

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方孝孺,正式開始學習。

方孝孺這幾年在朝鮮王國可沒閒着,一邊配合朝廷安撫人心,一邊組織人手編寫《遼東書》。

編寫史書,就需要翻閱各種資料,走訪各地進行考察。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歷史觀正式成型。

且他的唯物論思想,也日漸成熟。

兩者奇妙的結合在一起,形成了獨屬於他的唯物主義歷史觀。

然後,他就利用自己《遼東書》總編纂的身份,開始在朝鮮王國傳道。

朝鮮王國的讀書人,大多都沒做什麼抵抗,就更弦易幟了。

尤其是年輕一代讀書人,更是直接將其視爲當代聖人。

要問爲啥?

因爲方孝孺的思想,是在朝鮮王國成形的。

期間很多本地讀書人都出過力,對他們來說這套學問就是自家的。

自家的東西,那自然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自古以來朝鮮都是華夏的附庸,他們的學問都是從中原傳來的。

現在本土誕生了一種全新的學術思想,對他們來說意義有多大可想而知。

雖然方孝孺是中原人,他的思想在來之前就已經有了萌芽。

可那又如何?

我們朝鮮王國的讀書人,也是出過力的。

所以,方孝孺的思想,幾乎毫無阻礙的就取代了程朱理學,成爲朝鮮王國的唯一顯學。

並且還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同時擴散的,還有遼東書。

這本官方出具的遼東史書,指向性非常明確,一切都起源於華夏。

大家都是從華夏分離出來的。

就算不是直接從華夏分離出來的,那也世代和華夏族羣通婚,和華夏人沒什麼區別了。

這個理論《華夏簡史》也提出過。

只不過那本書給出的證據太過於模糊,不可信。

《遼東書》就不一樣了,精確到了大致的時間段和具體的人物。

真實性且不去說,你就說這證據夠不夠充分吧。

以現在大明的地位和華夏文化的強勢,哪個部族會懷疑它的真僞?

他們不但不會質疑,還會將這本書當做鐵證來使用,證明自己不是蠻夷,而是華夏支脈。

當然,方孝孺還是很有節操的,至少比陳景恪有節操一點。

陳景恪那是直接虛構劇情。

方孝孺主編的《遼東書》六分真,三分是推測,只有一分假。

也正是因此,才能騙過遼東本地的讀書人。

這本史書可是在朝廷那裡掛了名的,所以書成之後,朝鮮王朱梓就歡天地喜的給洛陽報喜。

同時還送過去了一套副本。

方孝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高調的對外宣佈準備返回中原。

還鄭重的給好友寫信道別。

這一下朝鮮國的文壇炸開了,這是我們的文聖,怎麼能讓他走呢?

有資格的,紛紛過來挽留。

更多沒有資格直接面見他的徒子徒孫,則跑到他的府邸周圍靜坐。

短短几天時間,門外就聚集了上千人,並且還有更多人前來。

這一下就連普通人都知道,方文宗要走了。

一時間竟然讓朝鮮的民心產生了浮動,嚇的朱梓也趕緊過來相勸。

朝鮮不可一日無方先生啊。

葉雲流也很是驕傲,這就是我的老師啊,大丈夫當如是。

不過他也很擔心眼前的局面:“老師,現在怎麼辦?”

方孝孺很是淡定,說道:“此事有何難。”

然後他就打開大門,給所有人來了一次演講:

“……難道諸位就不想讓我唯物學名揚天下,成爲顯學嗎?”

“天下的中心就在洛陽,只有在那裡站穩腳跟,纔有資格稱爲顯學。”

“我此去中原,並非是棄大家而去,而是爲了宣揚唯物學。”

一名年輕人將信將疑的道:“先生真不是棄我等而去?”

方孝孺含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年輕人激動的道:“學生金永浩,見過先生。”

方孝孺笑道:“永浩,感謝你來挽留我,我很開心。”

“遼東有你們這些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終有一日會變成不弱於中原的繁華之地。”

金永浩激動的已經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也同樣非常的激動,這可是來自於文宗的誇讚啊。

方孝孺這纔回答方纔的問題:“大家本就是同道中人,我只是比你們先行了一步而已。”

“竟受到大家如此尊敬,實在汗顏。”

衆人紛紛出聲,您太謙虛了,您是我們的指路明燈,是我們人生的導師……

方孝孺也深受感動,說道:“大家如此厚待於我,我又怎麼會舍大家而去。”

金永浩興奮的道:“您不走了?”

方孝孺搖搖頭,語氣堅定的道:“正因爲如此,我才更要去中原。”

“只有讓我們的學問名揚天下,方纔不愧對諸位的厚愛。”

眼見人羣又要鬧起來,他提高聲音說道:

“然,只靠我一人,是很難做到的。”“所以我會挑選一些學子,與我一起回中原,去宣揚唯物之學。”

“譁。”現場瞬間炸開了鍋。

這次不是爲了反對,而是驚喜。

竟然有機會和方文宗一起去中原?那可是太好了啊。

很快大家都再次看向方孝孺,目光裡充滿了熾熱。

不只是年輕人,就連很多大儒都心動了。

中原在華夏文化圈裡,具有神聖般的地位。

誰不想去那裡見識一番呢?

如果能留下一些聲音,那就真的死而無憾了。

以前他們不敢去,也沒機會去。

現在機會突然出現在眼前,誰又能不心動呢。

方孝孺顯然早就有所謀劃,他宣佈爲了公平起見,讓年輕人比試一翻。

成績最好的跟隨他一起去大明。

沒被選到的也不要傷心,等他們在那邊站穩腳跟,大家都有機會去。

至於大儒,就不能用考試來選拔了。

而是把大家叫到一起互相商議了一下。

方孝孺拿出了同樣的說辭,等站穩腳跟,所有人輪番去。

如此很快就拿出了一份名單。

二十位大儒學者加三百優秀學子,將跟隨他一起前往中原。

葉雲流很是吃驚:“老師,爲何要帶如此多人回中原?恐不好管理啊。”

方孝孺露出一個盡在掌握的笑容,說道:

“你是我的親傳弟子,有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朝鮮雖然已經併入大明,然時間太短,人心依然有隔閡。”

“其中讀書人最爲嚴重。”

這是很正常的,越是讀過書的人,族羣意識就越強。

想要徹底融合他們,就更加的麻煩。

尤其是大明和朝鮮之間,還遠隔重洋。

地理上的距離,也會加重這種隔閡。

時間長了,他們甚至會再次生出獨立之心。

“如果我把朝鮮國優秀的年輕人,全部帶到中原。”

“朝鮮本地的文化就會漸漸沒落,而這些年輕人去中原接受教育,自然就會心向大明。”

“如此,就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讓朝鮮國永爲大明藩屬。”

葉雲流震驚的瞪大雙眼,他沒有想到自家老師竟然還有如此深的謀劃。

等反應過來,由衷的道:“老師深謀遠慮,學生佩服。”

方孝孺笑道:“這其實是我和那位陳伴讀一起商量好的策略……”

雖然他數年沒有回中原,但和陳景恪的聯繫從未斷過。

除了交流學問,還商量了很多政治問題。

其中就有吸引四方人才入中原的方案。

將對方的人才吸走,時間長了他們的文風必然會黯然無光。

而那些人才去中原學習華夏文化,自然就親近大明。

他們選擇留下,能爲大明的建設添磚加瓦。

如果他們帶着一身所學回國,那就是華夏文化的宣傳員。

如此一來,他們本國就很難在發展出獨立的思想,永遠和華夏一體。

而朝鮮王國,是大明藩屬裡除日本外文化最興盛的國家。

如果能在這個國家,建立一套完整的人才掠奪機制,其他藩屬國基本就沒難度了。

而恰好方孝孺在這個國家擁有者獨特的地位。

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就太對不起他方文宗的頭銜了。

所以他纔會如此高調的返回大明,就是等着朝鮮文壇來挽留自己。

然後他順勢宣佈,帶領一批優秀人才,和他一起去大明宣揚唯物學。

“大明那邊已經做好準備,等爲師回到洛陽,立即就建立一座書院。”

“然後源源不斷的從朝鮮王國吸納人才……”

他所說的書院就在洛下書院旁邊,房子已經建好就等他回去了。

對於如此深遠的謀劃,葉雲流歎爲觀止,並佩服的五體投地。

去大明的人選確定之後,很快就乘船出發了。

不過方孝孺卻沒有跟隨大部分一起走,而是準備先去一趟遼西。

葉雲流很是不解,什麼事情比回洛陽開書院還重要?

等到達目的地,他頓時就明白了緣由。

來拜訪解縉。

去年被貶到遼西泰寧縣爲官,他內心很是激憤。

不過他本身並不是那種自暴自棄的人,心裡反而憋着一口氣。

將我貶到這裡,那我偏偏要做出一番成績,然後榮耀迴歸朝堂。

他唯一擔心的,是遼西文教很差,沒有人能交流學問。

誰知赴任之後就聽說了方孝孺的大名。

在大明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個儒家的異類。

作爲傳統的儒家文人,他對方孝孺不討厭但也不喜歡。

如果是在中原,他肯定不會主動和對方打交道。

但到了這種地方,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於是就找來了幾篇方孝孺的文章觀看。

這一看不要緊,震驚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唯物學?

這是要和理學劃清界限……不,這是要另起爐竈,開山立派啊。

此時他對方孝孺的觀感徹底扭轉。

難怪其當初如此的鋒芒畢露,是有資本的啊。

接着,解縉就四處收集方孝孺的文章加以研讀。

對唯物學瞭解越深,他就越是佩服。

期間自然也產生了很多疑問,於是就試着寫信給方孝孺求教。

本來他以爲對方一代文宗,不會理會自己這個末學後進。

哪知道沒多久就收到了回信。

很厚,耐心的解答了他所有的疑問,並且還送了一套文集給他。

這讓解縉開心之餘,對方孝孺更加的尊敬。

之後雙方就保持着頻繁的書信往來,自然而然就成了至交好友。

事實上,方孝孺也被解縉的深厚學問折服。

否則以他的性格,不會如此重視對方。

之前因爲俗務纏身,沒辦法親自來拜訪。

這次終於有了機會,自然要過來見上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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