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會睡在地上?”唐鈺意識漸漸回籠,感受到後背傳來的冰涼觸感,眨了眨瀲灩的桃花眼,問道。
安心暗贊,真是妖孽,禍國殃民擱在他身上形容再貼切不過,感受到身後頃刻間溫涼的氣息,嘿嘿一笑,推脫責任道,“夫君扔的,不關我的事。”
話音剛落,略帶冰涼的氣息散去。
“夫君?”唐鈺掙扎着做起來,脊背靠在牆壁上,目光穿過安心看到坐在軟榻上的玉華,怔了怔,眸光閃過一絲驚豔,訝然道,“玉世子?”
安心敏銳的察覺到他眼中升起的驚豔,心底頓時生出了大事不妙的感覺,連忙挪動腳步,擋住玉華的身形,眼帶警告的盯着唐鈺,眯着眼道,“那是我的人,你不許覬覦!”
聞言,玉華低低的笑了一聲,清潤悅耳,餘音繞樑。
“聖女,在下是男子。”唐鈺看着安心宛若護犢的模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男子怎麼了,一切對我夫君有異樣心思的人都得及早的扼殺在萌芽中,我夫君這麼優秀,喜歡他的人不計其數,說不定其中就有男子。”安心搖搖頭,想着以後要準備一把大剪刀,而她就是那辛辛苦苦修剪桃花枝的園丁。
“玉世子的確有吸引天下女子的本錢,但在下是男子,聖女還是把心放回肚子裡吧。”唐鈺揉了揉額頭,苦笑着道。
安心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好一會,見他確實沒有紅鸞心動的模樣,才放心的擡腳走到軟榻旁,自動自發的窩在玉華懷裡,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眼皮也有些沉重。
“你不是剛睡醒沒多久?”玉華的視線落在安心睏意盎然的小臉上。
“不知道爲什麼,一抱着你就好想睡覺。”安心嘟囔了一句,想着以後失眠的時候,定要找他。
指定比安眠藥,清心咒還管用。
“那你以後都睡在玉王府如何?”玉華眸光閃過一抹異彩,溫潤的嗓音有一絲寵溺的溫柔。
安心毫不猶豫的點頭。
“聖女,世子,你們二人看不見我嗎?”唐鈺默默的看着二人偎依的身形,眼底快速的劃過一道讚歎。
男子風姿卓世,女子清麗絕俗,像是一幅不染污垢的水墨畫,讓人不忍褻瀆。
尤其是那種對視之間用眼神交流的濃濃繾綣,更是羨煞旁人。
“我要回京嗎?”安心似乎沒發現有人說話,自顧自的擡眸看着玉華,輕靈的聲音夾雜了一縷委屈,“我怕我演不下去,屆時暴漏了怎麼辦?”
“無礙,不管你如何,都有爺幫你頂着,你想做什麼放手去做就好。”玉華撫了撫安心柔順的青絲,眉眼怡然,溫柔的聲音像是包含了濃郁的春水。
“老皇帝估計恨不得殺了我,我又忍不住想殺了他!”安心發現她還真不想回東凌。
“你郡主的稱號還保留着,再者,你又沒犯錯,皇上畢竟是錦繡公主的生父,她也不想你和皇上會有解不開的爭執,血濃於水,無法改變。”玉華微微挑眉,溫聲道。
安心默然的點點頭,孃親看重東凌,對老皇帝也極爲的順從,她應該是不想自己和老皇帝刀劍相向的。
“聖女。”唐鈺弱弱的聲音響起。
安心瞥了他一眼,隨即在房內周圍掃了一圈,眼中帶着清晰的愉悅,轉眸看向玉華,笑道,“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但是卻沒看見人,是怎麼回事?”
“你幻聽了。”玉華笑了笑,餘光掃見唐鈺鬱悶的臉,脣瓣微抿。
安心拖長音,哦了一聲,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聖女不想要唐家堡的機關佈置圖了。”唐鈺見二人旁若無人的調侃他,只得拿出殺手鐗。
“不要了。”安心乾淨利落的道,孃親沒死,她還計較什麼?
唐鈺怔住了,她沒有拋下自己獨自離開,不就是爲了這份佈置圖嗎?
爲何現在又反口拒絕呢?
“我們何時動身回京?”安心在玉華懷裡拱了拱,興趣盎然的把玩着垂在他肩頭的一縷墨發,笑語嫣然的問道。
“京城是非多,過兩日吧。”玉華淺淺一笑,道。
安心想了想,點點頭。
“聖女救了在下,就撒手不管了嗎?”不甘被忽視的唐鈺出聲,眸內流光溢彩,看向安心的眼神閃閃發亮。
“你是唐門的人,自然該回唐門。”安心還未說話,玉華就幽幽的出聲了。
“唐門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處。”唐鈺眼中盛滿苦澀,嘆了口氣道,“父親和大哥一意孤行要投靠朝廷,打壓了我和幾位長老的勢力,就算我回去,父親也是會再次把我交給南雲太子。”
安心蹙了蹙眉頭,她費力救他出來,可不想做無用之功,不然九死一生的辛苦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你大哥在我手裡。”安心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道,“若是你願意,我可以殺了他,沒了他,唐門再沒有繼承人,相信你不用主動回去,唐門主也會求你回唐家堡的。”
“我大哥在你手裡?”唐鈺一愣,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幻影門被滅,幻殺和唐瀟被我所擒獲,幻殺被送入了玄族,由族主發落,唐瀟則被玄英嚴加看管起來,後來,玉華殺了玄英,唐瀟自然就在他那。”安心解釋道,話落,她目光投向玉華,問道,“是這樣沒錯吧?”
玉華輕輕闔首。
“我纔在你手心裡劃了三個反間計的字,你就能明白我的想法,玉華,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安心想起在情天幻海中,她終於卸下了心防,肯對他坦露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沒想到玉華竟然能猜到她的下一步動作,並且先行一步的殺了玄英那對人馬。
“你既都說了是反間計,那這五萬人馬的生死肯定也在你一念之間。”玉華眸光清涼,淡淡道,“既知道你想如何,爺自然全力配合。”
“兩萬多人,你動用整個星幽閣的人手吧?”安心問道,“可有損傷?玄凌可不是好相與的。”
“爺也會借刀殺人!”玉華目光碎出一抹笑意,看了沉默不語的唐鈺一眼,溫聲道,“只是給唐門的堡主傳過去一封書信而已。”
安心雙眼一亮,美滋滋的點頭,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兵分三路,玄凌並不知曉她的做法,她故意露面,又故意跟楚逸絕和雲輕去酒樓吃飯,就是爲了引起雲烈的注意力,哪個國家不是眼線耳目衆多?楚逸絕的西楚太子身份,還有云輕三皇子的身份,足以吸引到雲烈的視線,他抓了玄璃,又俘虜了玄族中的一人,自然清楚她是玄族聖女,那她出現在南雲,有何目的不言而喻。
雲烈既然有膽子招惹玄族,就必須得承受相應的後果,抓了玄璃,也就不在乎再抓了自己了,破罐子破摔大抵就是這樣的。
而她假借着營救玄璃的名義,公然的調遣玄族在南雲的分佈人脈,讓他們不再隱於暗處之中,雲烈作爲南雲太子,又提前知曉了自己的目的,豈會不設下重重包鎖?進太子府的那一刻起,她安然無恙的直抵暗室,想必都城外面應該是血光漫天吧?
至於太子府的那些機關暗器,精妙絕倫,既能拖延她的時間,使她不至於過早的出來,又能不引起自己的懷疑,讓她放心的橫衝直撞。
雲烈,打的就是一箭雙鵰的算盤。
可惜,他算錯了自己根本就是讓那一萬多人去送死的,去找玄璃,也只是一個藉口,能不讓人懷疑就讓玄族兵馬放心踏入陷阱中的藉口。
只是後來,出現了一個變數,就是唐鈺,那時,她沒得到孃親還活着的消息,自然會唐門恨之入骨,看出了唐鈺的身份,就想以他爲突破口拿到唐家堡的機關佈置圖,好以後將殺害孃親的那些人一網打盡。
“我突然好想回去。”安心眨了眨眼,縱使玉華再三保證,她還是想回去確定孃親是否真的安然無恙。
玉華挑眉,看向安心,兩人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明日就啓程回京?”玉華道。
安心略略思索,果斷的搖頭,見玉華眼底浮出不解的光芒,輕笑着道,“這裡好山好水,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過幾天吧,也不必急於一時。”
玉華眸底不解散去,換上一片淺笑瑩然。
“聖女救了在下,在下以後就跟在聖女身邊,唯聖女馬首是瞻!”就在安心以爲唐鈺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他出聲開口了。
“不行。”安心和玉華兩人異口同聲的說話,話落,互相凝望了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笑意。
唐鈺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懶洋洋的靠在牆壁上,即使是這樣毫無形象的不雅姿勢,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清魅的容顏上帶着若有若無的淡笑,揚眉道,“爲何?有在下守護聖女,天下毒藥機關都再也傷不了聖女,若是聖女願意,想如父親一樣,百毒不侵也是輕而易舉。”
“你武功比我高?”安心撇嘴,看向唐鈺。
唐鈺搖搖頭,看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的玉華,笑道,“不入流的招式很多,聖女防不勝防,有在下的暗中追隨,聖女可高枕無憂。”
“就因爲我救了你,所以你賴上我了?”安心嗤笑道。
“知恩圖報是在下爲人處事的準則。”唐鈺輕笑回話,渾然不顧玉華危險的視線。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小姐大仁大義,不需要你報答。”安心翻了一個白眼,感受到挨近玉華的身子寒的厲害,微微蹙眉,翻轉了身子,柔軟的手臂攬着他的腰,嘀咕埋怨道,“我不熱。”
寒氣一點點褪去,安心扯了扯嘴角,無聲輕笑。
“聖女有聖女的堅持,唐鈺有唐鈺的準則。”唐鈺目光落在兩人環抱的身子上,眸光閃了閃,似乎漫不經心的道,“若是聖女不想看到唐鈺,唐鈺便一直隱在暗處,除非聖女召喚唐鈺,否則唐鈺絕對不出現,這樣可好?”
感覺到剛回復溫暖的身體又在瞬間變得冰冰涼,安心嘆了一聲,斜睨了一眼唐鈺,語氣不善的道,“你這麼費盡心思的要跟在我身上,不會對我有企圖吧?”
話落,玉華周身寒氣又低了一層。
“或者你對玉華有企圖?”安心補充了一句。
聞言,玉華淺淺的蹙了蹙眉,攬着安心腰肢的手臂不自覺緊了一分。
唐鈺則撫着額頭,聲音無奈道,“聖女,在下真的對玉世子無意。”
“那你糾纏我做什麼,我幫你殺了唐瀟,你安生的回去做你的唐家堡二公子,何必委屈跟在我身後當一個小跟班呢?”安心道。
“父親投靠了南雲,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就算在下掌管了唐家堡,怕也是深陷泥潭,還不如跟着聖女看盡人間繁華。”唐鈺言語懇切的道。
“唐家堡效忠的是雲烈把?雲烈被玉華廢了,怕是不日就得從儲君的寶座滾下來,唐門想要脫離南雲不是難事。”安心出謀劃策道。
“安心,你是不是閒的?他是你何人,需要你這般的殫精竭慮的爲他打算?”玉華磨牙。
這是…醋了,安心乾笑了兩聲,一臉正氣的道,“我這不是想讓他離咱們遠點,省的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麼。”
“他願意跟就跟着吧。”玉華眸光涼涼的瞥了一眼唐鈺,清淡的聲音多了一絲玩味,“你就當他透明,和方纔那樣即可。”
安心眸光一亮,忙不迭的點頭。
唐鈺想起剛纔兩人對他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嘴角不由抽搐了幾下。
“風揚。”玉華喚了一聲。
風揚的聲音立即響起,“世子。”
“把唐二公子扔出去。”玉華淡淡道。
風揚立刻推門走了進來,面色含笑的勒住唐鈺的脖頸,不理會他的掙扎和萬般不願,挾制着他走了出去。
安心看着唐鈺被迫離開,嘴角勾起一抹笑,輕輕撞了一下玉華的肩膀,好笑道,“是誰說我招蜂引蝶來着?我看你比我的魅力要大多了。”
“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玉華閒閒的瞥了她一眼。
“玄璃去哪了?”安心突然想起生死不知的玄璃,看向玉華,問道,“你找到他了麼?”
玉華搖搖頭。
“連你都找不到,他會在哪裡?”安心凝神思索,玉華勢力遍佈三國,能讓他都尋不到蛛絲馬跡的會是什麼地方?
“只有一個可能。”玉華玉顏清淡,見安心朝他看過來,如玉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溫聲道,“除非他在刻意躲避別人的尋找,否則他要是受制於人的話,南雲一定有跡可循。”
“他沒被幻殺送往太子府?”安心想着的確有可能,玄璃若是想躲起來,天下無人能找到他。
“應該是被送到太子府後,他又離開了。”玉華道。
“他回玄族了?”安心問。
“應該沒有,如果他回玄族的話,就一定會有風吹草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杳無蹤影。”玉華面色淡淡道。
“想那麼多做什麼,他愛去哪去哪,跟我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安心想着她打聽玄璃的蹤跡做什麼,她已經跟玄族決裂,勞什子婚約也該解除,說她出爾反爾也好,說她忘恩負義也罷,她不喜歡玄璃,更加厭惡玄族。
玉華嘴角微勾,眸光溫暖似三月春風,柔柔的掃過安心的臉頰,最後定格在她微啓的紅脣上。
心神一蕩,他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子,輕輕淺淺的吻落在她的脣瓣上,甘冽而溫柔,輕柔但飽含深情。
安心附和着這個吻,心口被暖意所填充,滿滿的,不留一絲縫隙,凝視着他雅緻的眉眼,如畫的容顏,她就覺得天底下最大的幸福就在她身邊,從未遠去。
一吻終了,安心偏頭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輪紅日漸漸的從地平線升起,新的一天來臨,也昭示着她的重生。
就是這一日,她和玉華冰釋前嫌,得到了被掩蓋在污穢下的真相,將死的心也重新活了過來。
幸好,這一切來得很及時,該抓住的她還沒有錯過。
“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嗎?”安心轉頭看向玉華,正巧他正鳳眸灼灼的注視着自己,小臉微微一紅,又重複了一遍問題,聲音細小難聞。
“天然的溫泉。”玉華看着安心的目光隱藏着炙熱的光芒,視線在她含苞待放的小身子上打量了一下,意味深長的道,“也許多泡泡溫泉水,能長開的快些。”
安心小臉刷的紅透了,薄薄的粉霞遮蓋着瑩白的膚色,瑰麗動人,有一種清麗到極致的嬌豔。
玉華眸光涌上一層黑色,如玉的手不自覺的去扯安心腰間的絲帶。
安心拉回了心緒,打開他的手,義正言辭的道,“白日宣淫,玉世子注意影響。”
“這是爺的地方,不用注意。”玉華聲音軟的不可思議,眸光閃過一抹氤氳欲色,手又去夠絲帶。
安心慌忙站起身來,一直走到角落裡,瞥見玉華幾乎要殺人的眸光,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
“安心,你的老鼠膽又發作了?”玉華眸內的黑色漸漸褪去,眯着眸子盯着角落裡的安心,聲音透着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呵呵。”安心乾乾一笑,討好的擠出一個笑臉,軟軟噥噥的解釋道,“我這不是怕你關鍵時刻剎不住車,會難受嘛。”
“你遲早是爺的人,爺先行駛了權利又如何。”玉華神色夾着一抹睥睨傲然,惡狠狠的眸光定在安心紅潤的小臉上,語氣不容置疑,“過來!”
“不去,你會吃了我。”安心想也不想的就拒絕道。
“你不是一直想被爺吃了?這兩日閒情逸致,正好適合。”玉華溫潤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魅惑和誘哄。
安心騰的一下子,感覺心臟都要蹦出嗓子眼了,一雙眸子癡癡然的看着玉華,那眼神,溫涼中透着火花,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只覺得渾身都快燃燒起來了。
這種溫潤帶着霸道,矛盾的結合,讓他看起來極具風情,安心壓根移不開視線。
“我還沒來葵水。”安心艱難的轉開目光,心中懊惱不已,“現在不行。”
玉華抿了抿脣,蹙眉不語。
“世子,南雲皇下了改立太子的詔書。”門外風揚的聲音響起,極爲弱小,還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雲烈被廢了?意料之中。”安心打開門,看着腦袋都快垂到地面的風揚,不自然的乾咳一聲,故作鎮定的道。
“改立何人?”玉華淡淡開口。
“三皇子云輕。”風揚道。
雲輕?安心一怔,想起在蟠桃居時與他和楚逸絕一起共膳時的情景,那時,她是故意想要引人注目纔會與兩人一同出行,雲輕話極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靜靜的聽着她和楚逸絕的談話。
是個存在感不高的人,即使有過一面之緣,她卻形容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性子。
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不動聲色的將周身事物盡觀眼中,但關於他自己的情況又展示的極少,讓別人根本摸不清他的想法。
“雲烈呢?”安心問道,“他被你家主子又廢了一條胳膊,等同再無大用,南雲皇怎麼安置他的?”
“封爲烈王,終生不得褫奪封號。”風揚回答道。
這是要一輩子給他頤養天年了,安心點點頭,想着雲烈這回怕是要恨她和玉華恨到骨子裡去了。
堂堂一國太子,未來的儲君,將來的九五之尊,何等的尊榮,卻屢次犯在玉華手裡。
缺了一條胳膊,還有另外一條可以代筆處理政事,但若是雙臂盡廢,哪怕南雲皇再如何寵愛他,也是不會讓他登基成帝的。
“一招錯,滿盤皆輸。”安心的身子倚靠在門框上,頗有些感慨的道,“他若是不打那些下九流的招數,如何會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他出生就被立於太子,一生錦衣玉食,含着金湯勺長大,安安分分的學習他的帝王之道不是你很好?偏偏動了不該動的心,如今這樣,也是他咎由自取。”
風揚聽了安心的話,深以爲然的暗暗點頭,心想要是雲烈不去招惹長安郡主,在南雲老老實實做他的太子,根本就不會有這般下場。
從天堂掉入地獄,從雲端摔下泥濘,差別之大,雲烈肯定會受不住。
“烈王那日被二十八星宿斷了另外一條臂膀,醒過來後,見自己已是半殘,情緒激動,不肯服藥,如今太子府一片車水馬龍,全是各地趕過來的大夫。”風揚道,“南雲皇似乎對烈王很是信任,召集了全國的會岐黃之術的醫者,想要爲烈王接上斷臂。”
“就算接上又能如何?終究不如以前那般靈活自如。”安心叱了一聲,前世科技那般的發達,都不能讓斷臂重新生長,或者縫合的跟原來一樣,在古代這個醫術落後,沒有醫療器械的時代,就更加是癡心妄想了。
“若是世子出手,斷臂是能接住的。”風揚看着安心篤定的臉色,有些不甘的道。
安心回頭看了玉華一眼,見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本書正在閱讀,好似沒聽見她和風揚的言談,翻了翻眼皮,道,“你以爲你家世子是華佗在世?還是李時珍轉世?他就是一個凡夫俗子,我看你是聽百姓們以訛傳訛的多了,把你家世子給神化了。”
“久病成良醫,世子從小就頑疾不斷。”風揚也顧不上他和安心的身份差距了,反駁道,“世子醫術冠絕天下,無人能比。”
“你乾脆說他能飛天望月,摘星星如探囊取物算了。”安心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眼帶鄙視道,“若他能把月亮給我摘下來,我就信了。”
“風揚,晚上取個打滿清水的盆來。”玉華擡眼瞥了安心一眼,淡淡吩咐道。
風揚眼睛一亮,明白了世子的用意,立即應是。
“老掉牙的哄女孩子方法,你也用?玉華,姑奶奶我又不是猴子,幹不來猴子撈月的蠢事。”安心回首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真拿她當三歲小孩呢?給個月亮的倒影就是真正的月亮了?
“招不在老,管用就行。”玉華聞言,頓時低笑,清聲道。
“風揚,這裡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安心問道,話落,見風揚準備答話,立即補充了一句,“溫泉除外,我不想去,那裡有一隻要吃人的大老虎。”
身後傳來兩聲咳嗽,安心咂了咂嘴,想着什麼時候才能大婚呢。
腦海中浮現出玉華一身紅袍的情形,公子如玉,紅衣灩華,風華傾世,卓然傲骨。
“二十八星宿都很想見長安郡主,郡主若是無事,可以去瞧瞧。”風揚試探的給出了一個建議。
“不許叫我郡主。”安心拿眼瞪着風揚,堅定道,“叫世子妃!”
身後又傳來兩聲清淺的咳嗽,安心不以爲意,她就是要昭告天下,玉華是她的男人,現在是,以後更是。
誰也不能覬覦!
風揚目光尷尬的偷偷看了一眼內室的玉華,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只得點點頭,非常乖順的道,“是,世子妃。”
安心滿意的叉腰一笑,須臾,想起什麼,轉頭看向一臉無奈之色的玉華,“回京後,你就向老皇帝請旨賜婚。”
“這麼急?”玉華清潤的眸光含着濃郁的笑意。
“自然急。”安心絲毫不臉紅的點頭。
“爺不急。”玉華慢悠悠的吐出三個字。
安心一怔,隨即快言快語的道,“你爲什麼不急?”
“你葵水沒來,不能行房,爺娶了你等於白娶。”玉華挑挑眉梢,漫不經心的道。
安心小臉一紅,不自主的幻想着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餘光瞅見風揚俊臉微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藉由咳嗽掩飾着自己的不自然,一本正經的道,“好吧,先訂婚。”
玉華笑着微微闔首。
安心察覺到玉華眼中的點點促狹,心中有些窘迫,想着他都不急,她急什麼?可她就是着急的不得了,巴不得現在就嫁給他,然後日日相守,濃情蜜意。
這時,一人影飄身而落,臉上的銀質面具閃爍着寒光,正是二十八星宿的其中一人。
“角宿,你來做什麼?”風揚看了他一眼。
“世子,東凌有異動。”角宿沒理會風揚,恭聲對着內室的玉華道。
“報。”玉華吐出一個字。
“千公子身份被識破,東凌上下皆知道世子不在府裡,南雲也收到了消息。”角宿言簡意賅的道。
安心怔了怔,玉華私自離開東凌,千羽有千面郎君的稱號,想要易容成玉華的容貌不過是小兒科。
按道理玉華常年不出王府,千羽的易容術又是已臻化境,如何會被人識破?
“何人所爲。”玉華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月弦。”角宿道。
玉華應了一聲,不含一絲情緒。
角宿剛閃身離開,一道人影又從天而降,是個女子,身形窈窕,小臉被面具覆蓋了一大半的面積,看不出面容。
“世子,南雲以捉拿刺客爲名,封鎖了東南西北四個城門,一切過往進出,概不放行。”女子單膝跪地道。
安心小臉一沉,風雲變幻,旦夕之間,一個接一個的消息傳過來,像是串通商量好了一般,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昏迷了多久?”安心看向風揚,道。
“兩天兩夜。”風揚道。
聞言,安心默然,玉華離開東凌都好幾天了,早不發現玩不發現,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她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唔,知道了。”玉華的視線不離書本,淡淡道,“下去吧。”
三人告退,安心遊玩的心情頓時消失殆盡,擡腳走進屋內,關上了門。
“崖底的時候我還看見了千羽,後來他又回京了?”安心把腳上的繡花鞋一甩,窩在玉華懷裡,問道。
“從得知你出玄族的那一刻,我就出京,千羽便頂着我的臉在皇宮晃了幾圈,打消了旁人的疑心,後來他就回了千家,那處懸崖就是通往千家的必經之路。”玉華解釋道。
“月弦是誰?”安心想着她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點印象,但又想不起來。
“三世家的少主。”玉華眼底閃過一絲什麼,轉瞬即逝。
“圍攻孃親的殺手中就有月家的人。”安心恍然大悟,“玄璃說的,可是真的?”
她在玄族所接收到的信息都是從玄璃或者玄凌口中獲得的,真實性有待考證。
“月家是皇上的人。”玉華答非所問,“近些年武林人士越發在三國活躍,皇上也動了想收復三閣三門三世家的念頭,月家就是投靠東凌的第一股勢力。”
剎血閣是夜梟的,據她所知,暫時不屬於任何一派,星幽閣是玉華的,醉情閣是孃親所建,唐門投靠了南雲,幻影門被它所滅,迷音門從未展露過頭角,十分低調,至於三世家,千家跟玉華私交甚篤,月家是老皇帝的人,還有龍家…
安心聯想到楚逸絕身邊那個叫龍井的男子,估計就是龍家的人。
“你跟着我一起跳崖是不是因爲知道崖底有溫泉水,不會摔死所以你纔會義無反顧?”安心臉色不好的道。
思維又跳躍了,玉華撫了撫額,發現腦子不好的人跟她對話肯定是一件痛苦的事兒,明顯跟不上她的節奏啊,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的確知道,但路是你自己選的,如何能怨我,即使前面是萬丈深淵,爺也會跟你一起跳的。”
“我不信。”安心如水的眸子染上一抹清幽之光,幽幽的看着他。
玉華伸手捂住安心的眼睛,又嘆一聲,“安心,爺第一次發現,你想的還真多。”
安心在玉華手裡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磨蹭着玉華溫軟的手心,想起玉華追着她一起跳崖時的情景,那一刻,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別懷疑我說的話,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玉華緊緊摟住安心的身子,貼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安心扯了扯嘴角,扯出大大的笑容,內心感動的一塌糊塗,剛想說出點什麼煽情的話語,來回應他的綿綿情意,猛地臉色一僵,立馬從玉華懷裡手忙腳亂的褪出來,直叫嚷,“完了完了。”
玉華疑惑的看着安心在地上跳來跳去,出聲道,“怎麼了?”
“別說話,衛生棉,紅糖水,止痛藥,有沒有?”安心握着肚子,一臉的慌張,急急道。
“你要那些做什麼?”玉華眼底的疑惑更甚,“你沒受傷啊。”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發現原地跳腳也不能解決眼前的難題,安心繃緊身體,正色看着玉華,道。
“壞消息。”玉華不解的盯着安心站的筆直的身影,低聲道。
呃?這種情況一般人不都是選擇先聽好消息的嗎?先苦後甜和先甜後苦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選擇後者,玉華當真異於常人。
“壞消息就是,這幾日你不能抱着我睡覺了。”安心苦兮兮的道。
“爲何?”玉華皺眉,聲音帶着點點的不喜。
“原因就是好消息了。”安心咧了咧嘴,脣畔綻出一縷歡喜,“姑奶奶葵水來了!”心想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呼喚,才滿足了她這個小小的心願?
聞言,玉華頓時怔住了,鳳眸劃過一道驚愕,緊接着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換成滿滿的喜色。
多種情緒在他眼中不斷來回的交織,安心欣賞着他情緒的變化,想着一個大姨媽就能讓風雨際會都不改其色的玉世子變了臉色,真是功德無量。
“爺想要…準備什麼?”晃神了好一會,玉華才結結巴巴的道。
“我來葵水,又不是你來。”安心看着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有些好笑,“你激動什麼。”
察覺到安心眼中漫上的揶揄,玉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反應太過不尋常了,眸光不自在的閃了閃,揚聲喊了一聲,“心宿!”溫潤的聲音隱隱帶着難以察覺的微微顫抖。
“世子。”一女聲立即響起。
“我該說什麼?”玉華突然發現他不知該如何吩咐,只得一臉無措的求助安心。
安心撲哧一笑,想着這就是譽滿天下的第一公子?
被百姓推崇的玉世子?
亦或是三閣之首的星幽閣閣主?
“心宿,你進來一下。”安心見玉華目光不善的瞪着她,收了笑意,憋着想要狂笑的衝動,提高了聲音道。
心宿立即推門進來,垂首等着命令。
“葵水來了,應該要怎麼辦?”安心走到心宿面前,小聲問道。
“世子妃請稍等,屬下去準備。”心宿面無表情的道。
真是活學活用啊,安心眸光含了一絲讚賞,點點頭。
心宿施了一禮,出了房門。
“連個小侍衛都不動如山,玉華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安心瞟見玉華耳根後那一絲紅暈,心中大呼快意,面上卻一副鄙夷的模樣,指責道。
玉華悠悠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安心站在原地不動,命令自己忽略那滑,膩膩的感覺。
“你愣着做什麼?”須臾,玉華見安心咬着牙,像是挪不動步子似的,不禁好奇問道。
“不敢動啊。”安心幽怨的看着他。
“爲何?”玉華如畫的容顏上帶着些許困惑。
“一動就血流成河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安心只得繞個彎子間接的說出她不能動的緣由。
玉華脣角似乎抽了抽,臉上的神色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沒明白,故作鎮定的拿起放在小几上的書,細細的看着,一副不爲外界所擾的清心寡慾的模樣。
安心撇了撇嘴,這人明明餘光一直在她身上掃來掃去,還裝作鎮定自若,真有他的。
“玉華,你那是什麼眼神?”安心察覺到玉華眼中的打量之色,皺眉道。
“爺很好奇。”玉華頭也不擡的說了一句。
“好奇什麼?”安心眉頭皺的更緊。
“一個月流好幾天血,卻能活的好好的,不見半點虛弱,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玉華清淡的眸光染上一抹奇異。
------題外話------
再次體會到擠牙膏的感覺。
感謝櫻雨的好多好多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