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對安心說的夫君二字比較滿意,寒涼的臉色頓時褪去,眉眼綻開,脣角扯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低頭吻了她一下,撫着她的鬢髮道,“夫人,乖。”
安心沒好氣的打開他的手,嗔怒道,“你哄小狗呢。”
“爺倒真想將你捆在玉王府,這樣你就不用出去見人了。”玉華眨了眨眼,眸光一片認真。
安心頓時寒了一下,不出去見人?雖然日日素手添香,柔情蜜意,別有一番情趣,但那樣的日子過久了,無聊至極,何況,現在正逢亂世,想要超脫塵世談何容易?
“玉世子,你現在想的應該是大婚。”安心怪聲怪氣的道,“大婚一到,我就算不想呆在玉王府,也只能時時刻刻守着你了。”
“大婚不急。”玉華搖搖頭,瞥了一眼她初具規模的身子,“等你及笄後再大婚也未嘗不可。”
聞言,安心在心裡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她初次進京時剛過十四歲生日,在玄族呆了三個月,當中零零碎碎的日子加起來差不多一個月。
“還有八個月時間。”安心伸了一個懶腰,意興闌珊的道,“不過也來得及,八個月剛好夠京城的亂局塵埃落定,屆時,一切平靜,大婚順利,也好。”
玉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前提是,玄族不插手進來
。”安心又道,這句話剛說完,她就在心中搖搖頭,玄族怎麼可能會不攪亂這鍋渾水?玄璃杳無音訊,玄凌被扣在雲輕手中,族主按捺的了一時,但不會永遠沉默下去。
雖然玄族在三國安插的據點分佈圖玄凌給了她一份,但難保內容盡實,幾千年的滲透謀劃,豈能一份簡單的圖紙就能概括的?
而且那時候她和玄璃未大婚,即使族主打消了對她的戒心,但想完完全全的放鬆警惕,以老東西的精明,又怎麼可能?
“這天下,馬上就亂了。”玉華意味深長的道,眸光清涼,含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涼薄。
安心躺在玉華懷裡,若有所思的摸着下頜,“內憂外患,東凌恐怕難以招架。”若是玄族出世,第一個要對付的無疑就是東凌和南雲。
這盤棋局已經擺好,兩軍對峙,西楚是在棋盤一位的一顆棋子,端看他如何抉擇了。
是玄族以一己之力對上三國聯手,還是天下成兩兩對抗之勢,都在西楚一念之間。
“你說,西楚會怎麼選擇?”安心道。
“與玄族聯合,天下兩分。”玉華不假思索,言語肯定。
安心一怔,立即問道,“你爲何如此篤定?玄族神秘莫測,西楚和從未和玄族打過交道,那就是一條蟄伏在暗處,等待時機的毒蛇,稍不注意,西楚連人帶骨頭,就會被吞下腹中。”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國鼎立的時局維持了太久,早就有人不甘寂寞想要打破,玄族在等待時機,三國又何嘗不是反過來利用玄族,來一展抱負?”玉華淡淡道,“不要把三國想的太簡單了,身處高位,誰不想攀登更高的山峰,坐擁天下,統一八荒六合?”
安心吸了吸鼻子,清聲道,“的確如此,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亂世之中出梟雄,江山永固,斗轉星移,一代新人替舊人,或許我趕上了好時候,能有幸關注着到底是何人能笑到最後,獨佔鰲頭。”
“風雲變幻,旦夕之間。”玉華眸底碎出一道清光,聲音淡而涼,“每件不起眼的小事,每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都有可能成爲影響整個大局的異數,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安心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神色慵懶閒散,閉上眼睛,悠悠的道,“江山輩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老皇帝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日月更替,新舊交換,沒人能阻止,依我看來,都不是胸無城府的小角色,就東凌來說,三王的子嗣,不論是凌亦痕,凌染墨亦或者凌雨澤,皆是深藏不露,心機頗深的性子,不到最後一刻,東凌寶座誰會坐上,都不好妄下決斷。”
“你今日說的話很值得發人深省。”玉華摟住安心軟綿綿的身子,笑了笑,溫聲道。
安心癟了癟嘴,不服氣道,“我每日說的話都很發人深省,只是你一直沒往深處想罷了。”她只是聞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內患不清除乾淨,一旦玄族大軍壓境,爲時已晚。
玉華好笑的摸了摸安心的腦袋,淡笑不語
。
安心也不再說話,心頭快速轉動着各種想法,玉華雖然運籌帷幄,但難保不會出現錯漏,她不想去謀算太多,僅僅想保住玉王府和將軍府這兩處安寧之地。
守護她想守護的,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百倍還之,僅此而已。
到了郡主府,兩人下了馬車,玉華如今將郡主府當成了自己的府邸,玉王府的管家來催了好幾次,都被他打發走了。
京城中人看見兩人相攜而進的身影,同出同進,剛開始還颳起了一陣風波,到處流傳着他們未婚同居的言論,有褒義有貶義,衆口異詞,但當事人不曾做出迴應,皇上和將軍府也沒傳出什麼阻止的話語,熱鬧了兩三日,百姓也見怪不怪了。
天下人皆知,玉華身份多重,若不是看在玉王府世代忠良守護東凌的份上,說不定他早就扔了玉王府世子的名頭,去逍遙自在了。
而長安郡主向來神秘,回京沒幾天,就離開京城,銷聲匿跡三個月,一紙詔書的發佈,帶起了驚濤駭浪。
兩人都不是等閒之輩,自然不能用本土的框框架架來束縛,強加在兩人身上。
安心知道不出一個時辰就會有人上門拜訪,也不急於一時回去睡覺,吩咐管家若是有人來,直接領進客廳就好。
玉華和安心剛走進迎客廳,就見林九音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的品茶。
“乾孃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安心見她翹着木馬腿,穿着繡花鞋的腳丫子上下晃盪,一副置身事外,不問世事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由磨牙,音色森森透着涼氣。
林九音身子一顫,晃動的腳一頓,乾乾笑了一聲,打着圓場道,“乾女兒別怒,聽我解釋啊。”
安心臉色不好的拉着玉華坐在林九音的對面,直勾勾的瞪着她,大有一副林九音的解釋若不能讓她滿意的話,就會隨時怒火燃燒的架勢。
“我出現在京城,想明目張膽的走動,必定會驚動不少人,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就尋思着,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出入京城。”林九音斂去散漫的神色,一本正經的道,“本來我是想,老皇帝應該會將我送入將軍府伺候,或者爲素素守陵,我也算得償所願了,卻不想,寧小王爺把我安排在郡主府,有你在,郡主府和將軍府區別也不大,我就應承了。”
“所以,你壓根就沒想殺了老皇帝?”安心道,林九音的解釋和她猜想的出入不大,月弦對皇室忠心耿耿,凌亦痕雖然手段高明,但他常年浸淫朝堂,對江湖上的風吹草動難免有所疏漏,而月弦本就是武林中人,老皇帝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他現身在京城,估計就是打的讓他助凌亦痕一臂之力的算盤。
“挺想的。”林九音搖搖頭,語氣狠辣,“素素僥倖沒死是安將軍的從中凱旋,若是安將軍不出手,素素豈不是真死了?雖說他是一國之君,萬名之父,但他也是素素的親生父親,對女兒下殺手,我是真的很想殺了他的,不光是他,我如果施展了天音琴的最高功力,足以殺掉御花園內大部分人
。”
“那你爲什麼停手了?難道是我的勸慰阻止了你?”安心揶揄道,林九音就是直腸子,她認定了一件事就會堅持到底。
“素素整日唸叨着老皇帝的好,她對她父皇是一千個一萬個敬重,我要是真動手,素素不會原諒我的。”林九音眼中浮出點點滴滴的不甘心,語氣無奈。
安心點點頭,“乾孃能明白其中利害就好。”要不是她也考慮孃親的原因,老皇帝早就該死了,但他死不足惜。讓孃親傷心是她怎麼也不願意的。
“我真不想明白,素素心軟,要是換做我,老皇帝該千刀萬剮。”林九音苦笑着道。
安心心下一嘆,乾孃爲什麼會滅掉林家堡滿門,就是因爲林家堡對她不仁不義,不念半絲親情,所以她纔會屠戮林家堡上上下下幾百人的性命。
但老皇帝僞善,表面上做出的功夫滴水不漏,孃親心繫家國,當局者迷,被老皇帝所矇蔽,以爲他是疼愛她的。
“情之一字,不論是愛情,親情,友情,總是容易讓人變得糊塗。”安心唏噓道。
“一如你。”玉華緩緩吐出幾個字。
安心一噎,瞪了他一眼,他不是一樣?幸好他們如今走過來了,邁過了那至關重要的磨合期,心無旁騖,誠心以待。
“我要去看素素,不親自看到她,我總不放心。”林九音道。
“我過幾日會安排爹爹出城,前往孃親的所在地,等千羽過來,順便叫他幫你易容一番,僞裝成爹爹的侍衛一同離開吧。”安心沉思半響,道。
林九音歡喜的點點頭,連聲道,“好好,安將軍深受重傷,我也能一路保護他。”
“乾孃,這一路上,你可得聽爹爹的話,切忌不可魯莽,孃親的事不容有失。”安心想到她衝動易怒的脾氣,立即提醒道。
林九音眸光不自然的閃了閃,尷尬一笑,立即保證道,“放心,我定唯安將軍的吩咐是從,絕不亂來。”
安心輕輕闔首,她爹叱吒戰場這麼多年,不容小覷,此次出行一定會安排的萬無一失。
“雲輕來了。”玉華突然出聲道。
安心側耳聽了一下,確實是雲輕的腳步聲,立即看向林九音,“乾孃先去歇息吧。”
林九音點點頭,她和安心的關係不能露出馬腳,雲輕智謀過人,萬一被他察覺點什麼就大事不妙了,身形一閃,眨眼間就出了客廳。
安心笑意盈盈的爲玉華斟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裡,關懷備至的道,“晚上涼,去去寒氣。”
“爺還沒那麼弱
。”玉華接過茶盞,白了她一眼。
安心撇了撇嘴,在南雲他被自己打的幾度重傷,後來慢慢趕路,漸漸調養,加上安心挑的全部都是上好的療傷丹藥,他身子才痊癒。
但是她總覺得自己欠了他。
“不必覺得虧欠,你日日多想着點爺,爺就什麼都不在意。”玉華溫柔一笑,抿了一小口茶水,慢悠悠的道。
“我現在的心裡,全部都是你的身影,連插播的廣告都被斷絕了,你還要我怎麼想你?”安心冷哼,“人心不足蛇吞象。”
“隨時隨地,時時刻刻,每分每秒。”玉華經過這段日子與安心朝夕的相處,她經常說的一些詞語也能活學活用了,立即道。
“霸道。”安心翻了一個白眼,倏地,一樂,笑嘻嘻的道,“可是人總要吃喝拉撒睡的啊,難不成我上茅房的時候,也要想你?”
“安心,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玉華如玉的容顏一黑,語氣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安心嘿嘿一笑,討好的道,“都是夫君寵的。”
玉華臉上的不悅頓時消散,深以爲然的點頭,“爺就是要將你寵的無法無天。”頓了頓,想起她剛纔說的話還是有些不滿,警告道,“不過凡事給爺適可而止。”
安心忙不迭的點頭,拔老虎鬍鬚的事兒點到即止就行,不然把老虎惹怒了,受苦的還是自己。
這麼一會說話的功夫,雲輕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外,錦緞如雲,身姿秀挺,金冠玉帶,俊美中混合着貴氣,引人矚目。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帶着黑色紗帽的男子,身形修長,一席淡青色錦袍,看不見面容,但安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玄凌。
心坎剛漫上覆雜的情緒,猛地感覺手腕一疼,玉華眯着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安心無奈的朝他眨眨眼,這人醋勁真大,無可救藥了。
“郡主。”雲輕輕喚了一聲,跨過門檻,也不用安心招呼,坐在之前林九音坐過的椅子上。
玄凌的面容籠罩在黑乎乎的面紗裡,徑自坐在雲輕旁邊。
“雲輕太子也會爲難麼?”安心看了一眼帶着紗帽的玄凌,隨即看向雲輕,輕聲道。
“雲輕還真不知道怎麼解決纔算妥當,還請郡主幫雲輕這個忙。”雲輕清俊的臉上帶着絲絲的無可奈何,神色頗爲苦惱。
“你師傅教你的東西都喂狗了麼?”玉華叱了一聲,“連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天下第三公子的名諱白當了。”
安心心思一動,聽玉華這意思,他和雲輕似乎早就相識
。
“今時不同以往,雲輕是南雲的太子,自然以南云爲先,玄凌少主的歸屬關乎天下,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無法收拾的局面,雲輕謹慎一些,玉少主也能理解。”雲輕拱了拱手,苦笑着道。
玉少主?安心挑了挑眉。
“輪迴海有一避世高人,在輪迴海頤養天年,雲輕這個廢物跟在他身邊學習了好幾年。”玉華臉色發臭,聲音清淡。
難怪在雲霞山時玉華和南雲交談融洽呢,和着是早就交情了,安心瞭然,玉華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大爺脾氣,論起目中無人,他比自己更甚幾分,瞧不上的人或者不熟識的人,連看對方一眼都覺得是在浪費表情。
“雲輕的確不才,還請玉少主指點迷津。”雲輕淡淡溫雅一笑,清聲道。
“殺了就是了。”玉華眉眼隱隱現出不耐之色,一雙鳳眸暗含殺氣的掃了一眼端坐不語的玄凌,語氣懶散,“難不成你還要放虎歸山?”
雲輕微怔,“玄凌少主一死,天下必將大亂,人民置於水火之中,何其無辜?”
“收起你那一套悲天憫人,那臭老頭什麼都沒教給你,滿口的仁義道德你倒是學了個一字不漏。”聞言,玉華臉色更臭了,斥道,“臭老頭沒告訴你,他以前就是個滿手血腥,將江湖攪亂成一團糟的魔頭嗎?如今改邪歸正,倒唸起假仁假義來了,可笑。”
“師傅棄惡從善,不忍百姓受苦,雲輕能略盡幾分綿力自當盡力而爲。”雲輕不以爲意,若有似無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玄凌,看向笑而不語的安心,詢問道,“郡主可有什麼法子?”
玉華立即虎視眈眈的看着安心。
“雲輕太子都沒有盡善盡美的法子,我不過是個無知婦人,能有什麼好辦法?”安心攤了攤手,示意她也無能爲力。
“你要不想多造殺戮,交給爺就是,你不忍心,爺能忍心。”玉華倏地一改面色冷然,眉開眼笑的建議道。
雲輕面色一寒,將人交給他手裡還有活路嗎?立即拒絕道,“不行,雲輕還是自己琢磨琢磨,就不麻煩玉少主了。”
玉華眸光染上一抹沉暗,隱藏危險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雲輕,怒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如今是南雲太子了,本少主就奈何不了你了?不如本少主將以前的往事挖出來給雲輕太子好好回憶回憶?”
雲輕似乎身子顫了顫,摸了摸鼻子,苦惱的道,“少主還是放過雲輕罷,雲輕身子不好,經受不住少主的摧殘。”
這話說的真有歧義,安心目光陡然亮了起來,曖昧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不斷遊移,他們是不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激情四射?
雲輕被安心內涵豐富的視線盯的頭皮發麻,總覺得她的眼神中包含了一些少兒不宜的光芒。
玉華自然明白安心在想什麼,毫不客氣伸手照着她的腦袋就敲了一記,威脅意味濃郁,“你要再想些有的沒的,爺就要懲罰你了
。”
頭頂上傳來的痛感頓時將安心腦海中旖旎的幻想給撞了個七零八落,兩隻手抱着腦袋,眼淚汪汪的指責玉華道,“敢做不敢當,玉華你個小人,僞君子。”
“小人,僞君子?”玉華眸中盪漾着玩味的光芒,似笑非笑的重複了一遍她話中的關鍵詞。
有外人在場,他自然不敢拿她如何,這樣一想,安心底氣瞬間爆棚,側目瞟了一眼雲輕愕然的臉色,挺起胸脯,正氣凜然的道,“你和雲輕太子既然兩相愛慕,你還招惹我做什麼?”
話音落地,雲輕不可置信的‘呃’了一聲,滿臉都是訝然之色。
玉華面色一沉,咬牙警告道,“爺不是斷袖!”
“是不是誰說的準呢,你有多重人格分裂,搞不好你體內還隱藏了喜愛男風的因子,只是你以前沒發現罷了。”安心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腿,玉華再怎麼言行無忌,但在外人面前,他是不會太過出格的,趁此機會,扳回一局纔是王道。
“安心,你信不信爺現在就讓你試試爺的威風?”玉華忽然笑如春風,如畫的容顏綻放,傳音入密道。
安心敏感的聽到他在‘威風’二字音色咬的極重,小臉頓時紅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再說話。
這回輪到玉華得意了,挑釁的看了安心紅透的小臉一眼,玉顏一片春水暖意。
“明年的春天,桃花就該開了啊。”雲輕臉上恢復了常色,雖然他沒聽到玉華的密語,但看了一眼安心燦若雲霞的臉,又看向笑容滿面的玉華,就心知肚明瞭,意有所指的道。
安心乾咳了一聲,雲輕說的自然是明年她和玉華就能大婚了。
“今年也開了,只是纔打了花苞,不好採擷。”玉華的話語同樣意有所指。
安心無語的擡頭望向屋頂,他這是間接的嘲笑自己未發育完全,不好下手呢。
雲輕白皙的手放在脣旁咳嗽了一聲。
玄凌的目光在三人臉上流連掃視,壓抑的氣息源源不斷的從他體內散發出來。
雲輕也察覺到了冷凝的氣氛,掃了一眼玄凌,拉回正題道,“少主就別打啞謎了,幫雲輕這一回,就當雲輕欠了少主一個人情。”
一國太子的人情,誘惑力很大啊,安心眼睛一亮。
“你的人情,爺還看不上。”玉華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回絕,他還沒有什麼事兒需要別人幫忙的。
安心瞪了他一眼,轉眸看向苦笑的雲輕,聲音輕揚,“你不好處理,我來幫你處理,人情歸我了。”
“只要郡主能妥善處理,雲輕感激不盡
。”雲輕含笑點頭,心下鬆了一口氣,以這個女子的能力,定能想到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聞言,玉華哀怨的看了安心一眼,似乎在抱怨她怎麼老是拆他的臺。
安心對他的目光視而不見,正色道,“我能讓他忘掉玄族少主的身份,重新植入另外的記憶,只做一個普通人,但能維持多久,我不敢保證。”
雲輕清雋的容顏閃過一絲喜色,這樣的確能完美的解決玄凌的問題,溫潤道,“郡主可有把握?”
安心想了想,她會催眠,加上三重鎖的秘籍裡也有記載過讓人失憶的法子,兩者結合,成功率應該挺大。
“得在玄凌內力封鎖的情況下,有八成的把握。”安心瞥了一眼玄凌,即使隔着面紗,她也感受到了他溫涼刺骨的視線。
“玄力不同於一般的內力,我也曾試過要廢了他的武功,可是不行,便一直用軟筋散和化功散讓他提不起內力。”雲輕道,話落,他擡手點了一下玄凌身上的啞穴。
“玄凌哥哥,我還肯這麼叫你,是念着當初在玄族時你陪着我那一個月的情意。”安心目光轉向玄凌,聲音清寒,“我知你不想生在玄族,但奈何命不由己,若是你心甘情願,我重新爲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新的記憶,你就不再是玄族的少主,即使族主逼迫你,但只要你不願意想起來,你依舊可以安然度日,不用理會族主給你施加的壓力。”
失去記憶能管用一時,但持續不了永久,若玄凌費盡心思的要想起,憑他的本事,不出一年,絕對會恢復原先的記憶。
她之所以詢問玄凌,是因爲了解他被困囹圄的苦楚,想給他一個機會,重新活一回,爲自己,而不是爲玄族。
“你不恨我?”玄凌開口,太久不曾說話,聲音暗啞沉沉。
“玉華還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們兩人能在一起,我沒什麼好恨的。”安心搖搖頭,在她打傷玉華的那刻,她是恨的,恨自己,更恨玄凌,但再怎麼刻骨銘心的恨在這段她和玉華溫柔相處的時日中,也沖淡了。
無所謂恨,也無所謂不恨,平常心看待。
“若聖女真能讓玄凌忘記一切,玄凌願意。”玄凌深深的凝視着安心,似乎想將這張另他眷念不捨的容顏鐫刻在他心底,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玉華目光幽暗,看向玄凌的眼中殺意不加掩飾。
“不過,父主能力卓絕,即使玄凌不願回想,但若是有一天喚回記憶,玄凌依舊是玄凌。”玄凌又道,依舊用在玄族時的稱呼與安心敘話。
安心心下一酸,什麼叫時不與我,身不由己,今日總算是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天意弄人,玄凌內心的秉性其實和雲輕一般,嚮往的都是無拘無束的閒暇時光,但天下風起雲涌,人人都想成爲天下霸主,一統大好河山,玄族規劃謀算了數千年,玄凌雖爲玄族嫡親血脈,但他志不在此,如果沒有她這個導火索,玄凌還是玄凌,不會改變
。
“你想要一個何樣的身份?”這是她唯一能滿足玄凌的要求了,別的,她給不起。
“將關於你的記憶清除即可。”玄凌擡手掀開紗帽,如江南煙雨般秀麗的容顏呈現在廳內幾人眼前,面色瑩白清透,五官娟麗,墨發高束,眉眼黯淡無光。
安心不願去看這樣的玄凌,還記得幾個月前,他心性淡泊,超脫紅塵,醉情於詩句山水中,不染塵埃,如今神色間卻染上了許多的滄桑寂寥。
容顏一如往昔,只是內心終究一去不復返了。
玉華看着她這副傷感的模樣覺得很刺眼,氣惱的一揮袖子,擋住了她的小臉,悶悶的道,“不許看。”
聽到他和緩帶着悶氣的聲音,安心心口處的酸楚突然一掃而空,她管那麼多做什麼?她所求的只是和玉華廝守的一席之地,別人的路怎麼走,看他們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
打開罩住她臉的袖子,安心回望着玉華,對着他嫣然一笑,笑意說不出的溫柔流轉,濃濃情意盡在眸中清晰飄蕩。
玉華被她的笑恍的心神一蕩,氣悶的聲音一改,薄怒道,“不許笑。”當着兩個外人的面前,就笑的如此開心,當別人是瞎子麼。
安心翻了翻眼皮,不許看,不許笑,她又不是木頭人。
雲輕臉上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羨慕,眸光氤氳了半響,隨即恢復清明,有的人,適合放在心底。
玄凌眸內漫上沉痛,既然求而不得,又不能放手,選擇忘卻前塵往事是最好的決定。
這樣的女子,不如不見,見之不忘,思之如狂,那一個月他能每日看着她的笑顏,與她吟詩品茶,也算全了他的一個念想,禁錮着他心的東西隨着她的身影一同消逝,一切從頭來過。
至於能忘多久,她不能肯定,他也不能肯定,也許有一日父主會窮盡畢生之力將他喚醒,也許他的執念太深,會自動的想起來。
但快活一日是一日,就像她念過的一首詩中所描寫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如此,也好…
安心看着玄凌堅定的面色,就知他做好了決定,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她的失憶療法能永遠的維持下去,但天不如人意,事事不可能都順應心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玄凌哥哥,你知道玄璃在哪裡嗎?”安心嘆了一聲,問道。
“或許知道。”玄凌眸光閃了閃,猶豫了一下,道。
“在哪裡?”安心立即道
。
“聖女還是別問我,總之最少一個月內,他不會出現。”玄凌抿緊了脣,目光若有似無的看了玉華一眼,聲音苦澀。
安心皺了皺眉,這話聽起來好像她當初問玉華時,玉華回答的言語。
“算了,我不問了。”安心思索無果,放棄繼續追問的打算,站起身,對着玄凌道,“玄凌哥哥,跟我來。”
玉華拉住安心的手,臉色不好的道,“你去哪裡。”
“客廳不是個施術的好地方,我去旁邊的小房間,順便去準備一下,你和雲輕太子聊聊吧。”安心笑着抽出了他的手,眉眼彎彎,神情柔和嫺靜。
“我和他沒什麼好聊的。”玉華立即道,拉着安心的手軟軟的哀求,也不顧及兩人怪異的臉色,“我要你一起,好不好?”他纔不會讓他的女人和一個別有居心的男人同處一室。
安心揉了揉額頭,無奈的嘆息,被他這樣軟的可以溢出水的聲音拂過心坎,頓時一顆心也軟的一塌糊塗,只得舉手投降,“好,去就去吧。”
玉華滿意一笑,起身拉着安心的手,十指相扣炫耀似的晃了幾下,轉頭對着玄凌道,“夫人要給你一個機會,本世子自當遵從,你以後不要再纏着她了,否則,就算上天下地,本世子也要將你揪出來大卸八塊。”
安心咂咂嘴,怎麼聽都像是一幅施恩的語氣。
搖搖頭,安心道,“玄凌哥哥,跟我來。”頓了一下,又轉身對着雲輕道,“雲輕太子,請稍等片刻。”
雲輕淺淺的闔首。
玄凌面無表情的站起身,跟在安心的身後,往客廳右邊方向的偏廳走去。
安心推開門,這是用來招待客人梳洗換衣時的小房間,裡面一應俱全,讓玄凌坐在榻上,盤膝靜待。
安心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類似於裝脂粉一樣的小盒子,緩步走到香爐前,清空裡面正在燃燒的檀香,打開盒蓋,倒了半盒子粉末添進香爐中。
很快,嫋嫋的香菸瀰漫在緊閉的房間內,這香味不同於貴族府內所燃放的薰香,香氣淡雅寧靜,很容易讓人進入空靈忘我之境,她突破三重鎖瓶頸的時候,經常會焚上這樣一爐香,能瞬間進到她想要的境界中。
“保持心思空明,無喜無憂,心無雜念的狀態裡。”安心走到玄凌的眼前,輕聲道。
玄凌眸光貪戀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咬牙閉上眼睛,也許這是最後一眼,此生便沒有相見之日了。
本來他心中五味紛雜,很難平心靜氣,但大概是焚香起了作用,片刻,他就進入到了安心所說的狀態中,眉眼柔和,五官清雋,如一副輕淺淡墨的畫卷。
安心凝神靜氣,開始對着玄凌說話,聲音很輕很柔,帶着一絲飄渺,慢慢的對他進行心理暗示和催眠
。
心理暗示在她前世時就已經很普及了,每個心理醫生都或多或少的掌握着催眠的基本要領,藉以治療一些心理疾病。
她的催眠術屬於無師自通,三重鎖有所記載,她一時無聊曾經翻閱過,也對自己進行過心理暗示,很有用,但玄凌玄力深厚,太淺顯的催眠術根本起不到效果。
一炷香後,玄凌進入到被催眠的狀態中,安心知道他現在已經是半夢半醒,緩緩的說話,將關於她的記憶抹掉。
玉華心疼的掏出帕子爲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安心對他笑了笑,的確消耗心神,不過還受得住,沒有機器和藥物的輔助,催眠術發揮不了最大的效用。
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塞入玄凌的脣齒中,讓他吞嚥入腹。
如果有稀釋後的硫噴妥鈉等類似的藥物,會更簡單些,但她配置的藥丸,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即使條件有限,她想要抹掉一些記憶還是輕而易舉的,且她佈置了防禦機制,就算有人也懂得和催眠術同種類型的術法,也破不了她的催眠術。
安心虛弱的倒在玉華懷裡,不斷的喘氣,途中玄璃的身體本能的反抗她的暗示,她也是花費了一些心力才讓他安靜下來,繼續沉浸在被催眠的狀態中。
玉華打橫抱起安心,打開房門,來到客廳中,對着正踱步等候的雲輕臉色難看的道,“下次她有要求時,你若不竭盡全力,爺就殺了你!”
雲輕看着躺在玉華懷中面色瑩透蒼白的安心,面色微變,見她半闔着雙眸,平安無事,才鬆了一口氣,鄭重的道,“只要不危害南雲國本,郡主有所求時雲輕定誓死做到。”
玉華冷哼一聲,在他看來,什麼要求都比不上安心重要,但他很明白,她是對玄凌存了一分不忍之心,並不是因爲雲輕的人情纔會如此,心下有些不舒服,也不掩飾,低頭對着懷裡羸弱的人兒道,“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安心沒力氣說話,眨眨眼,示意她知道了。
玉華面色仍然不好,連聲招呼都不打,抱着安心頭也不回的出了客廳,飄飛的衣袂捲起一大片沉暗之氣,往後院的方向而去。
雲輕嘆息,目送着玉華離去的背影,不發一語,許久,才邁開步履,走進了偏廳內,小房間的門依然大敞四開,他緩步走進,見玄凌閉着眼睛沉睡,表情溫和,脣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這樣,果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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