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笑一個。”安心輕笑看着玉華溫涼的鳳眸,戲謔的眨眨眼,語氣輕揚。
玉華恍若未聞,步履優雅,緩步朝院子內走去。
安心眼珠轉了轉,殺手鐗都不管用了,看來不管是什麼妙招,用的次數多了,效果難免會打了折扣。
“夫君,你是氣我放玄璃一條生路嗎?”安心擡起小臉,笑意盎然的看着玉華,指尖若有似無的在他胸口處畫着圓圈。
玉華沒說話,臉色昏暗。
“玄凌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間,他死了對我沒有半點好處,他活着定會成爲玄族的一大助力,只有他忘卻往事,重新以新面目活下來,纔是最好的。”安心抿了抿嘴,小手揪着玉華的衣襟,聲音軟軟。
不論於情於理,玄凌都不能死,錯不再他,如果他能放掉一切心底埋藏的癥結,從頭來過,對眼下的時局無疑是最好的。
玉華的確該氣的,若不是玄凌利用她的軟肋,她也不會在情天幻海將他傷的那麼重,可她還是心軟了,給了玄凌一個機會。
“我不是氣你救他。”玉華眼神幽幽的開口,溫潤的聲音夾雜了一絲沉悶,“但是你不該折騰自己。”
安心一怔,似懂非懂。
“在我心裡,任何事都不及你一絲一毫,你爲了他將自己折騰成這個模樣,你可知,我感同身受?”玉華聲音低不可聞,“在其位,謀其政,在雲霞山頂他佈置幻陣離間我們,只是立場不同,本就是敵人,自然無需手下留情,安心,你就不能試着全心全意的相信我?爺並不是生氣你對他的不忍,而是你萬不該爲了別人來傷害自己。”
安心身子一振,脣瓣緊緊的抿起。
“你以後想做什麼告知我可好?我知你不想成爲籠中鳥,我也願意陪着你,與你一同攜手暢遊天地,你有何決定不要瞞着我,別讓我總是猜測你的想法而無能爲力,夫妻一體,我在乎的也只有一個你罷了,玄凌是生是死,一點都不重要。”玉華低低的又道,“我所求的,所願的,無非是你安然無恙的待在我身邊,事事能稱心如意,你想做的,我不會阻攔,只希望你能跟我說清楚,那種眼看着你虛弱的躺在我懷裡,我卻無能爲力的情況,我真的受不住。”
安心心下觸動,說不上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心底翻滾,眼眶一酸,淚花不受控制的涌上眸內,擡眼去看玉華,見他一雙眸子帶着深情溫柔正深深凝望的她,淚眼朦朧之間,他雅緻的玉顏是一片流轉的情意。
她不是不信任他,只是總覺得對他有虧欠,而她又善做主張給了玄凌一個選擇的機會,她說好恨玄凌卻又於心不忍,她打定主意若下次見面,一定會殺了他卻又食言而肥,萬萬沒想到,玉華是因爲這個纔會動怒,而不是她自以爲是的記恨玄凌在雲霞山的出手。
“對不起…”安心嗚咽的說了一句,發現她好像總是做錯事,總在說對不起,而玉華一再的包容她,忍讓她。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玉華搖搖頭,眉眼一改清冷如霜,暖意融融,他放下安心,攬住她的腰,輕柔的拭去了她臉上的淚花,動作輕柔,溫聲道,“縱使你有太多不好的毛病,我還是愛你。”
安心吸了吸鼻子,心口洋溢着滿滿的暖意,這一刻,她形容不出心底的想法,只覺得世間萬物都不及眼前的這個人。
有這麼一個人,願意時時刻刻的包容她所有的缺點,心疼她的無助,老天待她果然不薄。
她骨子裡其實有一種特立獨行的因素,這也是她爲什麼在前世都是一個人出行,不與同部門的組員打交道的原因,自從和玉華在一起後,這種因素漸漸被磨滅了些,但殘存的因子偶爾還是會出現撩撥着她的神經,讓她自然而然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思。
“我以後想什麼,事事都會知會你。”想通了糾葛的源頭在哪裡,安心認真的看着玉華的雙眼,立即道。
玉華脣角扯出一抹淺笑,眉眼愉悅,撫了撫安心的鬢髮,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兩個人的相愛過程本就是雙方慢慢的變好,他有無數的缺點需要漸漸的去改變,安心也有屬於她的毛病,他會等待着有一日她會明悟,學會懂得她不是一個人,還有自己,永遠陪着她一起走過這條不平坦的路,即便學不會也沒關係,有他在,他會將她死死的看住,不會讓她孤軍奮戰。
兩人攜手漫步走過花香四溢的院子,腳下的鋪着鵝卵石的小路在路邊放置的燭火照耀下,散發着瑩瑩的光輝,月娘高懸,透白的光芒灑在園子中每處的角落,安心偏頭去看玉華,他一席白衣如雪,清淡的顏色被月光鍍上了一層潤澤的玉色,俊雅的五官更顯得如畫般好看。
“在想什麼?”玉華看着安心略帶癡迷的目光,挑了挑眉,清潤的鳳眸漂浮着濃郁的綿綿情意。
“在想你怎麼長的那麼好看呢?你父王和母妃一定是世間少有的俊男美女。”安心用視線描繪着玉華的眉目五官,這張容顏已經印在她心上,一日比一日鐫刻的更深。
“基因的緣故。”玉華前幾日聽過她說過這個名詞,立即學以致用。
“你將我新鮮的詞兒都搬過去了,不行,你得付學費。”安心微微嘟起嘴,玉華自然是極其聰慧的,有些東西,給他講解一遍,他馬上就能融會貫通,有時候還能舉一反三的與她辯駁。
“爺都是你的人了,你還要爺付學費?”玉華含笑道。
安心倏地掙開他的手,身子輕鬆一縱,跳到他背上,兩隻胳膊圈着他的脖頸,偏着頭看着他的側顏道,“你揹我,當交學費了。”
玉華溫柔一笑,大手摟住她修長的腿,繼續往前走。
安心哼着走調的小曲兒,心情無比的喜悅,時不時的蹭一蹭玉華清瘦的脊背,餘光掃見四周都沒有人,右手使壞的順着他的衣襟滑入他胸前的肌膚上。
“今日天色正好,提前將你升任爲玉世子妃可好?”玉華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任由安心的小手爲所欲爲,聲音染了一絲暗啞。
安心小臉倏地紅了,但手下溫滑的觸感一再吸引她,打了半天的心理戰,還是決定繼續探索,順着他溫軟的肌膚流連忘返,也不回話,極爲享受手中傳來的感覺。
“你這女人,真會磨人。”玉華聲音濃濃暗啞,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安心當沒聽見,思考的能力已經消失,眸光漫上氤氳的霧氣,小手不斷的往下,再往下,直到夠不着了才悻悻的停了手,來回的摩挲着,樂此不疲。
玉華步履猛地加快,失了一貫舒緩從容的步伐,步履生風,衣袂飄飄,很快,就來到了院子內,對着行禮的思錦和思煙兩人視而不見,身形一閃,眨眼間就來到了內室。
安心收回了心緒,還沒仔細察看到了何處,身子就被玉華放在榻上,不給她躲閃的機會,身子覆在她身上,薄脣隨之落下密密麻麻的淺吻。
大手一挑,羅裙散開,脣封住安心想抗議的話語,穿過薄薄的裡衣,撫上她滑膩的肌膚。
“該輪到爺了。”玉華眸內春色無邊,隱隱跳躍着兩簇小小的火苗,狠狠的揉着安心盈盈一握的纖腰。
安心本來做好了準備,但看見他似乎想將她扒皮拆骨,恨不得吃下腹中的模樣,不由打起了退堂鼓,推拒着玉華不斷逼近的身子,往軟榻的角落縮去,垂着腦袋不敢看他浴火翻騰的鳳眸,吶吶的道,“你不想等到洞房花燭了?”
玉華哼了一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當起了縮頭烏龜,她在花園撩撥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握住安心的手腕,輕輕一拉,重新吻住她的紅脣,裡衣層層疊疊的散落,如玉的手指繞在她脖頸後方,微微一扯,眼前的美景呈現,玉華呼吸一窒,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心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安心只覺得渾身都燒起來了,明明春天的晚上是很涼的,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冷意,整個人如置身在一個大火爐中,每個毛細孔都散發着火熱的氣息。
玉華眸光變深,指尖些微帶着顫抖觸上安心的身子。
“世子。十萬火急的…密函…”屋外的風揚哆嗦着嗓子稟告,顯然是大着膽子來的。
不用想,就知道世子和郡主在裡面做什麼,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打擾,可是實在是火燒眉毛的大事兒,他不敢懈怠。
“滾!”玉華的腦袋埋在安心的頸窩,聽到風揚煞風景的聲音,立即吼道。
安心推了推他的頭,風揚是個明事理的人,想必是發生了驚天動地的急事,纔會頂着玉華的怒火來稟報。
“玄族已經昭告天下,說玄凌少主落在南雲太子手中,要南雲務必交還少主,否則馬踏南雲,兩軍交戰。”風揚趕緊說正事,希望世子能念在確實是十萬火急的份上,不要遷怒他。
安心怔住了,玄族出世的第一把刀是打算落在南雲頭上麼?想想,也覺得很正常,玄璃下落不明,可能連族主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聖女和兩名少主出了玄族後傳回來的皆是不好的消息,族主能坐得住就怪了。
雖說在南雲埋下的據點大部分被雲烈所剷除,但難保不會有一些漏網之魚暗地裡給族主通風報信,更甚者,有的埋藏太深的眼線根本就沒浮出水面,依舊爲玄族辦事。
玄璃尋不到蹤跡,唯一可拿來做文章的就只剩下玄凌了,族主證實了玄凌真的在雲輕手中,便藉此發難,想發動玄族出世後的第一場戰爭。
可惜,他不能如願以償了,如今的玄凌對玄族來說,不會有任何的幫助,雲輕將玄凌還給玄族就是了。
玉華泄憤似的在安心白皙的脖子上狠狠的啃咬了幾下,才滿臉鬱郁的放開她,幫她穿着羅裙。
安心‘噝’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嗔了他一眼,“你屬狗的啊,不帶咬人的啊。”這又不關她的事兒。
“風揚去暗室禁閉一個月,柳宿暫時擔任風揚的工作。”玉華清涼的聲音順着浣紗的格子窗傳入了院子內風揚的耳中。
風揚臉色一苦,認命道,“是,世子。”話落,茸拉着腦袋轉身往外走。
隱匿在暗處的心宿看到風揚被世子懲罰,頓時一樂,咧開嘴無聲的大笑。
安心嘆息,想着浴求不滿的男人真是可怕,風揚也太無辜了。
“這點小事也來打攪爺,風揚現在越來越不中用了。”玉華嘟囔了一句。
安心翻了一個白眼,這可不是小事,族主按捺不住了,多年的籌謀就要登上天下時局,稍有不慎,東凌,或者南雲,都有國家傾覆的危險。
西楚至今沒傳來一絲的動靜,誰也摸不透西楚帝是如何打算的,也許族主早就給西楚去了信箋。
“西楚已經同意與玄族聯合了。”須臾,玉華忽然道。
“爲何?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安心一愣,隨即道。
“你別把族主看的太簡單了,不論是你的關係,還是雲輕不敢下死手的關係,玄凌不會死,玄璃不知所蹤,族主既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出詔書,言明馬踏南雲,就代表他已經有了十足的底氣,不懼南雲和東凌的聯姻。”玉華半躺在榻上,神情慵懶,語氣也是漫不經心的。
安心睜大雙眸,玉華分析的很有道理,若是西楚不同意玄族的聯合,族主拿什麼抵抗三國的進攻?
即使玄族準備了上千年,但三國也存世百年,暗地裡的佈置和謀劃樣樣不少,玄族以一敵三,絕不是對手,那他爲何有如此膽氣敢挑釁南雲?要知道南雲和東凌已經聯姻,同氣連枝,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西楚已經選擇了陣營,與玄族同仇敵愾。
怕是明日,西楚就會頒下詔書,發佈支持玄族出世並且建國的內容。
安心手指動了動,天下三分的局勢徹底要被打破了,不得不說,族主選了好時機,東凌正值內亂,老皇帝那副身子,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東凌新帝還沒繼位,必定有一番血雨腥風的爭位之戰,內憂外患,南雲也好不了多少,雲輕對太子之位不熱衷,估計雲烈的殘存勢力都還沒清除乾淨,這樣的兩個國家,即使聯合,對上玄族和西楚,勝算渺茫。
她沒去過西楚,不瞭解西楚的情況,但她在玄族三月,玄族有一點很值得人讚歎,就是上下一心,這是數千年流傳的思想澆灌出來的信念,玄族的每一個人都相信未來的江山大業一定會花落倒手。
正是這種勇往直前的信念,才更可怕,一個國家要想穩立不倒,首先內部就得如銅牆鐵壁一般,不給別人一絲鑽漏洞的可趁之機。
“你是否早就想到了西楚就同意玄族的提議?”安心看向面色清淡的玉華,皺眉問道。
“一半一半。”玉華挑了挑眉,嗓音淡淡,“東凌和南雲開戰,就是我出生的前段時間,父王領兵與南雲交戰,後來南雲戰敗,遞交和書,送來明月公主,可見,這樣的局面早就有人想打破了,西楚有玄族聯手,一則是想改變三分局勢,二則是東凌和南雲聯姻,西楚勢單力薄,不排除是怕玄族被消滅後,矛頭會轉而對準他,爲了自保而爲之。”
安心心思一動,玉華出生的那一年,玉王爺上陣殺敵,玉王妃在府中產子,在千鈞一髮的時候趕回來救下了玉華,後來,據說是她爹爹頂上玉王爺的位置,戰爭維持了幾年,大勝南雲,這一戰,也就是爹爹的成名之戰,然後南雲送來明月公主,想要言和,東凌損失同樣不小,不想讓西楚坐收漁翁之利,就同意了議和。
那場戰爭也就落下了帷幕。
如今想來,西楚的態度很詭異,連楚逸絕也是,他時常不再西楚待着,反而在南雲和東凌走動,難道是打着挑撥離間或者是想從中牟利的主意?
每次戰爭,西楚都是那個置身事外的人,不理會外界的紛爭。
“不行,我要去一趟皇宮。”安心想起了什麼,立即起身往外走。
“早去早回。”玉華眉眼未動,溫柔的道。
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真好啊,她不用說,他就能明白她的下一步動作,安心唏噓了一聲,對着他笑了笑,隨即擡步出了內室,足尖一點,身形如煙的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憑她如今的武功,穿越皇宮的九重宮闕沒有一絲風險,平安無阻的來到了內宮,想着老皇帝此時應該在御書房批改奏摺,便直接來到了書房。
沒驚動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晃過層層守衛。
身形剛落在老皇帝眼前,隱藏在暗處的皇室隱衛立即現身,齊齊圍在老皇帝四周。
“皇上外公。”安心輕笑着道,眸光穿過圍成半圓形的龍衛,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揮揮手,讓龍衛退下。
御書房內燈火通明,富麗堂皇,老皇帝御桌上擺放了厚厚的一摞奏摺,他正提筆批閱。
“玄族已經昭告天下說讓雲輕太子交還玄凌。”安心看着老皇帝略帶疲憊的臉色,直言不諱的道,“可見玄族已經有了把握,明日西楚就會傳出與玄族聯合的消息,不知皇上外公可想到了?”
“嗯,朕想到了。”老皇帝嘆氣,鬢間的白髮銀光閃閃,這一刻,他似乎老了很多,本就蒼老頹敗的面容更添了許多細細的紋絡。
“所以,孫女等不及了,東凌還有許多玄族安插的耳目,更甚者,還有埋的很深的一些探子居然是東凌的官員,官職雖然不高,但關鍵時刻反水,還是會造成動亂,因此孫女現在就想和皇上外公做這個交易。”安心目光灼灼,直視着老皇帝的老臉,語氣有絲絲縷縷的興奮。
她會如此迫不及待,其一是因爲她很想早日恢復孃親的身份,能讓孃親正大光明的與爹爹相見,其二東凌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然後玄族出世,那些暗樁就是個定時炸彈,而且馬上就會爆炸,必須等趁着還能控制之時,剪其羽翼,斷其據點。
“你先說要求!”老皇帝一改頹廢哀嘆的模樣,老眼精光閃爍,一顯九五之尊的威儀和尊榮。
“恕孫女不能先說,但孫女可以發誓,這個要求不危害東凌國本,只是皇上外公一句話的事兒,很簡單。”安心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沒有得到確切的保證之前,她不能說出孃親還在世上的事實,萬一老皇帝不肯答應,又降罪於將軍府,那她就得不償失了。
“好,朕答應!”老皇帝道,眼下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多耽擱時間了,那些眼線暗樁必須要儘快的清理,否則,一旦大軍來襲,後果不堪設想。
安心抿了抿脣,古代帝王一言九鼎,君無戲言,下定決心,咬牙道,“孃親沒死!”
“什麼?”聞言,老皇帝大驚失色,臉上的表情震驚且迷茫,還隱約夾雜了一絲驚喜之色,猛地站起身來看着安心,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我說,孃親沒死!”安心一字一頓的道。
“怎麼會?我明明看到了素素的屍體。”老皇帝搖搖頭,臉上的神色極爲複雜,心緒激動之下,連朕都忘記說了。
“是假死。”安心面無表情的道,“所以我和皇上外公的交易就是,恢復孃親的身份,只是一紙詔書,對你來說,小菜一碟。”
老皇帝似乎驚呆了,對安心的話聽而不聞,喃喃的自言自語,“素素沒死,素素沒死…”
安心仔細的觀察着老皇帝的神態,他面上的表情很是複雜,有震撼,有驚訝,有欣喜,…種種情緒在他臉上來回的交織變換。
安心敏感的察覺到他年邁的身體在微微的發顫,若不是手掌穩在桌案上,支撐着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她甚至會懷疑老皇帝是否會一頭栽倒在地。
安心也不說話,不管老皇帝如何想,但這個消息帶來的驚異程度不啻于晴天霹靂,他需要時間來緩衝,平復心情。
一時間,寬敞的御書房內只有老皇帝壓抑的喘息聲和喃喃自語聲。
“素素現在在哪裡?”許久,老皇帝勉強將遊移的神智拉回,老眼重新恢復清明,看着神色淡然的安心,問道。
“怎麼?皇上外公還想找到孃親欲將她殺之而後快嗎?”安心嗤笑。
老皇帝眸內涌上沉痛,整個人的氣息也在一瞬間變得哀傷起來,濃濃的哀慟之氣環繞在他周身的空間,安心皺了皺眉,若有若無的悲痛蔓延在她身上。
“罷了,我現在就下旨。”老皇帝倏地閉上了眼睛,情緒不明的說了一句。
話落,他睜眼,傳了首領太監進來,擬好了聖旨,再蓋上玉璽,最後遞給安心。
安心接過,展開聖旨,裡面書寫的內容呈現在眼前。
“朕之長女錦繡,三月前於受重傷不治身亡,實則被送往靈山救治,因爲生死未卜,朕以爲從此天人永隔,纔會昭告錦繡身死的消息,卻不想,錦繡受命於天,有真神保佑,平安無恙,依舊是東凌國的長公主,特此昭告天下,欽此,”
安心勾脣一笑,滿意的將聖旨還給垂手而立的總管太監,吩咐道,“現在就發出去。”
太監看了一眼老皇帝,詢問着他的意見,見他擺擺手,便立即出門急匆匆的頒佈聖旨了。
“另外,皇上外公不能追究爹爹欺君之罪,他都是爲了孃親纔會不得已爲之。”安心脣畔噙着一抹笑意,淡淡道。
老皇帝點了點頭。
安心見目的達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手腕微微用力,紙張直直的飄落在老皇帝身前的桌案上。
“兩清。”安心攤了攤手,轉身毫不留戀的推開門,身形快若雲煙的晃過天際,眨眼間就消散了身影。
老皇帝蒼老的容顏被跳躍的燭火恍的有些幽暗莫名,臉色忽幻忽滅,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流動。
安心施展着輕功,感受到拂過臉上的涼風徐徐,心情快意,沒想到如此簡單,不過,就算她今晚不找老皇帝,明日他也會主動來進行這場交易,天下將亂,東凌更是一團亂麻。
一句話的事兒換東凌內部的安穩,老皇帝不虧,加上他也許對孃親存了幾分歉疚吧,纔會聽到孃親沒死時那麼失態。
只是做過的事兒就如潑出去的水一般,收不回來,造成的傷害會永遠刻在心上,不是想彌補就能彌補的了的。
安心回到了郡主府,腳步輕快的走進了內室,玉華正閉着眼睛假寐,明晃晃的火光映在他溫雅的容顏上,白皙如玉,卓然風華,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瞼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翳。
安心腳步不由的放輕了幾分,走到玉華面前,二話不說就捧起他的臉,印上自己的紅脣,挑逗似的加深這個吻。
剛回來就有如此待遇,玉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事情順利,圈住安心的小腰,將她拉在軟榻上,一個翻身,把她的身子壓到在身下,見她眉眼俱是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愉悅,一雙眸子燦若星河,亮晶晶的如珠玉生輝,他低頭在安心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含笑問道,“很開心?”
“很開心。”安心點頭,手臂繞着玉華的脖頸,微微仰起頭,鼻尖互相碰觸着,輕輕柔柔的摩擦着,眸光有些迷離,低聲道,“你和孃親是我最重要的人,現在孃親的事兒解決了,就是我們大婚的問題了,可是還要等好久。”
“乖,快了。”玉華笑了笑,暖如春花,話音落地,吻住安心的脣瓣,並不深入,淺嘗輒止。
兩人用了些膳食,洗漱沐浴後,依舊相擁而眠。
翌日,剛起牀,頂替風揚職位的柳宿來稟告,昨晚時分,老皇帝雷厲風行的下令讓凌亦痕領兵按照安心所給出的分佈圖剷除了在京中玄族的勢力。
京城開始了第一輪的血流成河,無數店鋪被封殺,還有京中的幾個名不經傳的小官吏被凌亦痕以雷霆之勢收押天牢。
京中百姓人人自危,生怕這場大火會燒到自己腦袋上,紛紛閉門謝客,京城氣氛低迷沉重,街道上到處可見鐵血肅殺的兵走動查訪。
再者,錦繡公主還在世的消息也如暴風般席捲三國境地,知道箇中緣由的人自然震驚了一把,雲裡霧裡的百姓則感嘆錦繡公主有天神相護,如今逢凶化吉,死裡逃生,也是天命所歸。
最後的重磅消息則是西楚的公主嫁給玄族玄凌,兩方在同一時間發出昭告,言曰西楚和玄族結盟,願永世修好,一致對外。
安心聽後不予置評,和親之類的手段是兩國結盟必用的一招,八公主和凌雨澤就是一個典型,玄族和西楚如法炮製,有樣學樣。
安心和玉華依然過着自己的小日子,任憑外界洶涌潮起,照樣自得其樂的窩在郡主府閉門不出。
京城的風暴在三日後結束,因爲老皇帝毫不猶豫的下了那道聖旨,所以安心不但將京城的分佈圖給了他,還把東凌上上下下所有可能是玄族安插的據點都一併寫在了紙上。
權當看在孃親的面子上吧,勢同水火,老皇帝估計忙翻天了,她當初看到玄凌交給她的圖紙時,也很心驚,上面安插的人手幾乎已經覆蓋了東凌的全部地界,大到繁華的城市,小到犄角旮旯的城鎮,都被玄族的力量所滲透其中。
東凌有一段時間會自顧不暇,而凌雨澤和八公主的大婚在即,南雲和東凌根本抽不出空去應付玄族和西楚的聯合。
不過,兩方聯合想要商討出一個兩者都能接受滿意的對敵方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段日子,人人都會忙的腳不沾地。
這三日,玉華和安心皆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用膳後處理着密函,安心吩咐橙影將醉情閣的密函摺子都拿了過來,開始正式的接收醉情閣。
天下不太平,她必須要有自保的把握,不能總仰仗着玉華的庇佑,她也不願成爲那種被過度保護而喪失了生存能力的女子。
“很難?”玉華挑眉看着安心凝神苦思的模樣,溫言問道。
“不難。”安心搖搖頭,每方勢力都有一套固定的運轉模式,孃親雖然離開了接近十年,但醉情閣依然能按照老規定經營,她只需要熟悉並且完善就好。
玉華擡頭瞥了安心一眼,隨即落筆批示。
皇商中出現的劫持銀兩的紕漏,至今未傳來消息,一堆接着一堆的密函被送過來,玉華忙的也分身乏術。
安心落筆不停,紫韻是七大護法之一,她負責的那部分要重新洗牌,一旦投入到工作,時間就過的格外的快。
“小姐,寧小王爺來拜訪。”思錦掀開珠簾,行禮道。
“請進客廳。”安心吩咐了一句。
思錦立即走出了內室。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安心擡頭看向玉華,詢問道。
“不想見他,你早去早回。”玉華道。
安心摸了摸鼻子,放下筆,起身走出內室,片刻,就到了客廳,凌亦痕正坐在椅上,錦袍上有微微的褶皺,隱隱還散發着血腥的氣息。
安心蹙眉,緩步進門,盯着凌亦痕看了半響,不發一語的坐在他對面。
“你要是想問孃親的事兒就不必多說了。”沉默了一會,安心打破沉寂,聲音溫涼。
“你和玉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凌亦痕目光凝在安心絕色的小臉上,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安心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難怪你肯和他回東凌。”凌亦痕眸內閃過一絲恍然之色。
安心看着凌亦痕,他眉宇間透着倦怠,錦衣染上了濃濃的風塵,這三日,估計他都沒休息,一直在處理玄族的眼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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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抱歉了,受不住了,頭陣陣的疼,多多得去醫院了,一個小時憋出來100個字,還給刪了…。沒這麼蛋疼過,差的一千多,明天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