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溪雙眼灼紅得似是有火在燒,她用盡全力隱忍着,緩步走到沙發坐下,看着陸兆年放鬆的俊臉,“瑾玟怎麼樣了?”
陸兆年盯着她,“表姐,如果我說她情況不錯,你信麼?”
謝云溪心尖一抖。
“這樣的事發生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都會是伴隨終生的噩夢和陰影。”陸兆年輕皺眉,語調中不難聽出憐憫和憐惜,“瑾玟這次醒來變了很多,性子變得沉靜了。不過她很堅強,這一點讓我欽佩。”
男人會因爲一個女人可憐的遭遇而對其產生憐惜,甚至生出想保護的衝動,其實是很正常的。
謝云溪看此刻的陸兆年,就是這樣。
謝云溪感覺自己身體內的血液在慢慢變涼,抓着裙子的手的手臂因爲用力,骨頭都在發出輕微的響聲,她張口說話,她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可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你不討厭她了?”
陸兆年看着謝云溪,擰擰長眉,笑說,“誰知道呢?表姐,我答應明天早上給瑾玟送早餐,所以我現在得回房休息了。”
陸兆年淺笑着站起身,睨着謝云溪,“也不早了,表姐也早點休息。”
謝云溪一張臉迅速變白,抿着的嘴脣打着顫,雙眼通紅看着陸兆年步伐明快的走進了他的臥室,將房門在她眼前關上。
一口猩熱涌到了她嗓子眼。
謝云溪伸手扶住自己的脖子,拼命的將那口猩熱往回咽。
謝云溪不明白陸兆年和戰瑾玟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一個晚上,就讓陸兆年對戰瑾玟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難道戰瑾玟經過那件事,反而重生變了一個人了麼?
戰瑾玟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謝云溪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困惑,同時,又被蝕骨的疼痛包裹着。
她擡起另一隻手臂抱着自己,顫抖的倒躺進了沙發裡。
之後到天亮,謝云溪始終保持着這個姿勢,且一整個,她的身體總在隱隱的發着抖。
天亮了。
她還是僵硬的爬了起來,去廚房給陸兆年準備早餐,儘管他從來只喝一碗粥。
待陸兆年從房間出來,謝云溪如常,已經將早餐擺放到了餐桌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在這一瞬間,陸兆年內心是複雜的。
試想一下。
一個滿臉蒼白,眼簾下掛着濃濃青黑,分明疲倦至極滿腹心思的女人,仍堅持在清晨爲你準備了精緻的早餐,她看着你笑……
陸兆年握了握掌心,邁步走到沙發,將外套搭在沙發把手上,朝餐桌的方向走了過去。
謝云溪望着他走進,伸手替他理了理襯衣衣領,溫柔笑着說,“坐下吃早飯吧。”
陸兆年盯着她看了兩秒,坐到了餐桌邊的椅子上,低垂着黑長的睫毛,拿起勺子就開始喝粥,邊喝邊說,“表姐,你做這麼多早餐,我們倆也吃不完,你幫我打包一些,我給瑾玟送去。”
謝云溪剛要往下坐。
咋一聽到陸兆年的話,謝云溪目光猛地窒了下,好似沒聽懂般,看着陸兆年。
陸兆年端起小碗,很男人的仰頭喝。
謝云溪目光便只能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滑動,很性感。
然而此時的謝云溪,無心欣賞。
陸兆年喝完,放下碗,勾脣看着謝云溪,“表姐,麻煩你。”
謝云溪臉上的表情相當難受,明眼人都能看出的難受。
陸兆年置若罔聞,從餐桌上放置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看着謝云溪不緊不慢的擦嘴。
“……好,我去拿保溫盒。”謝云溪哽咽的丟下這句話,掉頭快步朝廚房走了去。
在謝云溪轉身走掉的那一刻,陸兆年臉上的表情,頃刻消失殆盡。
……
陸兆年出門時,謝云溪提着打包好的早餐送他到門口,將早餐親手交給他,一句話沒說。
陸兆年倒是對謝云溪笑笑,看着她的雙眼似是有些深,又似是與平常無異,“謝謝。”
謝云溪胡亂點點頭,轉身走了回去,坐到沙發裡,背對着陸兆年,腰背挺得筆直。
陸兆年輕眯眼,沒有停留,帶上門離開了。
那道關門聲後,寬敞的公寓,一瞬沒了聲響,寂靜,卻又彷彿飄動着隱約的陰氣。
謝云溪保持着挺直背脊坐在沙發裡的姿勢,許久都是一動也不動。
……
珊瑚水榭別墅。
聶相思拿着本書坐在客廳,翻開,卻沒怎麼看。
“小姐,這本書你拿着快一個小時了,我看你連翻都沒翻一頁。你要是不想看就放放。來,吃點水果。”張惠笑眯眯的,甚是無奈看着聶相思說。
聶相思懶洋洋的將雙腿從沙發裡放下,把書放到身邊,接過張惠遞來的叉子,叉了顆葡萄喂嘴裡嚼。
張惠好笑的看着聶相思,“小姐,你魂飄哪兒去了這是?回神了。”
聶相思看了看張惠,抿抿脣上沾着的葡萄汁,說,“張阿姨,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家戰先生這幾天怪里怪氣的?”
“噗。”
張惠失笑,“先生要是知道你在背後說他怪里怪氣的,有你好受的。”
“我又沒當着他的面說。”聶相思想了想,眯眼盯着張惠,“張阿姨,您應該不會打小報告吧?我記得您只有一個兒子。”
張惠老臉一熱,“聽不懂。”
聶相思盯着張惠壞笑,“別以爲我不知道。您以前那麼幫着我三叔,不就是他幫您兒子解決了工作問題麼?現在您兒子在戰氏集團班上得好好的,您又沒有其他的孩子需要三叔幫忙安排工作,所以我想,張阿姨現在應該跟我是站在一邊的吧?”
“……”張惠老不好意思了,悻悻說,“那,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
聶相思輕輕哼了下。
張惠偷看了兩眼聶相思,小聲咕噥說,“都說夫妻之間相處久了,脾氣性子也會越來越像。這話一點不假。”
聶相思偷笑,擡眼看張惠,“張阿姨,您想說什麼?”
張惠盯着聶相思這壞樣,嘆息說,“我想問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姑奶奶做。”
“哈哈。”聶相思樂噴了。
張惠見狀,也是哭笑不得。
……
中午,張惠做好午餐,叫聶相思吃飯,後又上樓去書房叫戰廷深。
聶相思早就餓了,一聽飯好了就先去了餐廳等着。
戰廷深從二樓書房出來,習慣性的第一時間找某個小女人的身影,結果沒找到。
戰廷深抿脣,闊步朝樓下走。
穿過客廳時,聶相思放在茶几上忘拿的手機適時震了起來。
戰廷深微微停頓,視線投向聶相思放在茶几上的手機。
也沒怎麼猶豫。
戰廷深便走了過去,彎身從茶几上拿起了手機。
雙眼掃過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時,戰廷深表情露出絲絲的怪異。
只見聶相思的手機屏幕上,清晰的印着三個數字:007.
戰廷深雙瞳朝餐廳的方向瞥了眼,便把手機拿到耳邊,接聽。
沒等他開口,一道神神秘秘的男聲便通過手機傳了過來,“相思,魚上鉤……”
“鬼影。”
手機那端的鬼影,“……”
鬼影是慕卿窨的影子,從不拋頭露面,但只要慕卿窨需要他,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
說白了。
鬼影身爲慕卿窨的影子只有一個職責:保護他。
世人都知道慕卿窨身邊有這麼一號人,不過見過鬼影真人的卻寥寥無幾,便連慕卿窨手下幾個得力干將都沒見過鬼影的真容。
而向來,除卻慕卿窨要求,鬼影與慕卿窨都是形影不離的。
思及此。
戰廷深驟然眯緊了眼。
“張阿姨,三叔怎麼還沒來?”
這時,聶相思等不及的嗓音從餐廳傳來。
戰廷深沉涼盯着餐廳的方向,聲線冷寒如冰,“你現在不必跟我說什麼,因爲稍後我會再聯繫你。鬼影,聽好,事無鉅細我都要知道。”
鬼影,“……”
“我掛了之後你再打開。”戰廷深說完就掛,完全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戰廷深掛斷電話後,大約十多秒,鬼影的電話再次打開。
戰廷深眯眼盯着聶相思手機屏幕上“007”這三個數字,冷笑。
“先生。”
張惠從餐廳出來看戰廷深,見戰廷深拿着聶相思的手機,愣了下。
戰廷深面色恢復如常,泰然拿着手機朝餐廳走。
見此,張惠也就釋然了。
“張阿姨,三叔來了麼?”聶相思的聲音再次傳出。
張惠衝餐廳內點點頭。
張惠點完頭不過幾秒,戰廷深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餐廳門口。
“三……”叔。
“叔”字還沒出口,聶相思就呆住了,瞪大眼惶惶然看着戰廷深。
戰廷深雙眼一閃不閃的盯着聶相思,走到她面前,將手機遞給她,“007?”
“嗝~”
聶相思瞄了眼手機屏幕上的007,忍不住打了個“嗝”。
“不接?”戰廷深淡聲說。
“……接,要接的。”
聶相思緊吸口氣,一下從戰廷深手裡拿過手機,放到耳邊接聽。
戰廷深就站在她身側,垂眸凝着她。
“嗯嗯。嗯嗯嗯。”
聶相思一面對戰廷深笑,一面對着手機話筒一陣“嗯”。
那端的鬼影表示同情聶相思。
好不容易“嗯”完,掛了電話,聶相思以爲終於解脫了。
不想就聽某人冷不溜丟說,“007……有點意思。”
聶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