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書與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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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滋現在的日子過得極是難熬,剛知道韋皋去世的消息的時候,他確實憂心忡忡,害怕兩川局勢不穩,上書朝廷後,就像權德輿學習,加快速度前行,大隊人馬一天飆進了五十里,可是出了斜谷之後,當知道俱文珍楊志廉謀反被殺,劉闢自立爲節度留後的消息後,袁滋就生起了病,在驛站整整七天了,即使在第四天收到了任命自己爲檢校吏部尚書、同平章事、劍南西川宣慰大使的制書,袁滋的隊伍也動都沒動,急得韋武一天往袁滋的院子跑七八趟。

袁滋的“病情”終於在第八天有了好轉,唐時的長安就如現在的北京,隨便一個市井小民都能對國家大事說得頭頭是道,何況是一個身居左金吾衛大將軍的人呢?袁滋雖然明哲保身,也能嗅出劉闢與俱楊之間的關係,而且就算他們之間沒關係,一個擁兵自重的人會對一個來取代自己的人做出什麼事情,袁滋還是很清楚的,唯一讓他犯難的事情是自己上書時大話已經說了出去,止步不前如何向李誦交代。

第八天早上,正當韋武又前往袁滋住處探望時,卻見驛站裡一片忙碌,袁滋的隨從們正在收拾東西,韋武大喜,以爲袁滋準備開拔,卻猛然聽到袁滋房間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韋武一驚,忙衝進袁滋房間,卻看到袁滋哭暈在地上,手裡拿着一紙書信,一旁的親信家人也是淚水漣漣,桌子上放着一隻耳朵,顯然不是才割下來的。

韋武忙問是怎麼回事,袁滋家人含淚說道:

“這是大爺的耳朵,大爺正在成都任職,剛剛劉闢那廝派人送來說是大爺的耳朵,若果老爺再前行一步,就、就

???”

躺在地上的袁滋悠悠醒來,聽得家人如此說,不禁又淚眼婆娑,望着韋武道:

“自古家國難兩全,可憐袁某長兄千里爲官,卻爲我所累,袁某上不能報朝廷陛下,下不能全長兄,實在是枉爲人臣,枉爲人弟,慚愧啊!”

說着又要嚎啕起來,韋武沒有辦法,只得等他平靜下來,才問道:

“那大先生眼下如何?”

袁滋卻不說話,只把起身把手裡信件遞給韋武。韋武久在韋皋身邊,倒也不是文盲,也認得正是劉闢筆跡,只是由於消息傳遞慢,信上仍稱袁滋爲宣慰大使。韋武草草看了看,信上只說令兄眼下正在我劉闢府上做客,我劉闢爲人豪爽好客,一定大刀割肉,大碗打酒的伺候着,養得好好的,有這隻肥碩的耳朵爲證。至於袁大人您,聽說皇帝封您做了劍南西川宣慰大使,劍南西川路途遙遠,又民風刁頑,而且年年跟吐蕃在邊境搞狩獵友誼賽,您老大人這身子骨哪裡經受地起啊,您還是乖乖回皇帝身邊去享清福吧!至於安撫之類的小事咱老劉就替您代勞了,您的兄長喜歡蜀中,咱也會好好款待的,逢年過節咱劍南西川的特產也少不了您老大人的。這是明面的意思,暗裡的意思誰看不出來呢?

韋武看完,不覺額頭青筋暴起,道:

“袁大使,劉闢這廝真是陰險狠毒,謀害了韋太尉不說,居然還做出這等事來。末將熟悉蜀中地形,請袁大人撥三十人給末將去成都,末將定把大先生完好無損地救出來!”

自從收到韋皋噩耗後,韋武就一直戴孝,白衣白甲,再加上此時義憤填膺怒髮衝冠的樣子真是帥的無以復加。唐人雖然注重形象氣質,眼下卻不是發表評論的時候,韋武語言的衝擊力明顯勝過形象的衝擊力袁滋此時已經在家人攙扶下站了起來,含淚握住韋武的手道:

“韋將軍高義,袁某心領了,只是家兄已經失陷賊中,袁某豈能忍心韋將軍再爲家兄涉險。此事容後再議吧,韋將軍,本官神情恍惚,不能理事,請先回吧。”

韋武無奈只好告辭回去,估計韋武去得遠了,袁滋坐起身來道:

“韋將軍可去遠了?”

“老爺,韋將軍已經回營了。”

“取紙筆來,老爺我要寫奏章。”

當袁滋在驛站等待朝廷的召他回朝的詔書的時候,斜谷外,一隻長長的軍隊卻停了下來。

“大帥,這就是斜谷了。”

斜谷在陝西省終南山。谷有二口南曰褒,北曰斜,故亦稱褒斜谷。全長四百七十公里。兩旁山勢峻險,有棧道貫穿,棧道南端叫小石門,北端叫大石門,當時開鑿山石不是用鐵器或火藥,而是原始的“火焚水激”法,據說褒斜棧道是世界上最早的棧道。棧道內壁和石門南褒河兩岸崖上,留下漢魏以來歷代著名官員和文人不士的提名和留詩,通稱“石門石刻”。斜谷扼關陝而控川蜀,古來爲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諸葛亮就曾出斜谷伐魏。

一個老將軍騎在馬上,手捻鬍鬚,凝望着谷口巨石上隸書“斜谷”二字,不禁擡頭環視,似乎想搜尋當年古戰場的遺蹟,良久,沉聲道:

“李將軍現在可有消息?”

“稟大帥,李將軍遣使來報,本部兵馬可於後日入駱谷。”

“斥候放出去了嗎?”

“稟大帥,放出三十里。不過

??”

“不過什麼?”

“不過末將以爲,褒斜棧道均在朝廷控制下,大帥是不是太小心了。”

“諸葛一生唯謹慎。兩川地形我軍不熟悉,正好讓這幫小崽子出去練練。高霞寓所部到了何處?”

“稟大帥,高將軍率本部八百人已經先行入谷四十里。”

“好。命令高霞寓務必十五日內出斜谷,入漢中。入漢中後立即派遣斥候入川,並收集糧草和攻城器械。”

“遵命。”

“告訴高霞寓,好生約束部屬,如有不守軍紀,滋擾百姓者,斬!”

“遵令!”

“傳令大軍,兵入斜谷。全軍務必於二十日內出斜谷。”

“遵令!”

本已停頓的大軍立刻又動了起來。高高的軍旗上,寫着斗大的一個“高”字,上書“大唐右神策軍行營節度使”,五千將士的心中,望着雄渾的山嶺,無不涌現出今日上午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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