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毅君此時正坐在書房的沙發裡,剛剛沐浴完的他半敞着浴袍,露出胸口一大片小麥色的肌膚,鎖骨線條優美,順着目光往下,隱約可見那弧度誘人的人魚線。
他在聽到了戚曉說戚小小失蹤的那句話後,頓時驚的站了起來,焦急反問,“曉兒,你別急,我馬上派人去找。”
“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戚曉哽咽着說,心裡早已六神無主。
“我在清園,你順着路開車過來,我們半路匯合。”顧毅君冷靜的說着,“曉兒,你不用擔心,小小年紀還小,走不了多遠,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的。”
“嗯…”戚曉哽咽了一聲,掛了電話,她立即開車往清園的方向行駛而去,因爲身體一直在發顫,她不敢開車,只好讓張梅代勞。
“該死的阿一和阿二!也去了紐約!如果他們在就好了!”張梅咒罵了一聲,把車子開得飛快,幾乎要飛起了一樣。
戚曉渾渾噩噩的看着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腦子裡亂糟糟的,心臟砰砰的跳,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後悔,自責的情緒一股腦兒的涌上來,她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戚小小是多麼懂事的一個孩子,平時對她言聽計從,又特別會照顧人的情緒,如果不是有人挑唆,他怎麼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可她在氣急攻心之下,竟然沒有想到那一點,沒有好好和戚小小把誤會說開,導致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戚曉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她怎麼可以那麼傷害小小的心,他有多敏感,多恐懼自己丟下他,她一直都是明白的,可是她不但罵了他,還打了他。
他當時的心裡肯定很難受,很彷徨吧?
這裡是b市,不是他從小長大的紐約,他能去哪裡呢?
他並不是莽撞又沒有分寸的小孩子,哪怕是傷心難過離家出走,也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戚曉漸漸理智回籠,她強行讓自己保持冷靜的思緒,來思考戚小小的思想活動,突然她腦內靈光乍現,眼眸倏然睜大。
戚小小能去找誰?肯定是顧毅君!
他對顧毅君的感情她是一清二楚的,在這個他人生地不熟的b市裡,若是有人能放心的讓他依靠,訴委屈,那第一人選絕對就是顧毅君。
戚曉懸在心間的大石微微放鬆了些,死寂暗沉的眸光如一片雲霧裡射出一縷灼熱的光芒,她咬了咬嘴脣,心裡升起無限的希望。
“戚小姐,要不要告訴陸先生?”她突然聽見張梅這樣問。
戚曉一怔,隨即搖搖頭,“不用了,陸琛突然有些忙,他連阿一和阿二都叫走了,可見華盛頓那邊有些麻煩,b市算是顧毅君的地盤,若他都找不到,就算是陸琛來了也無濟於事,還是別打擾他了。”
張梅把油門踩到底,賓利車飛快的在馬路上行駛着,她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戚小姐,你有沒有發現,你並不怎麼依賴陸先生?”
“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我爲什麼要依賴他呢?”戚曉不答反問,不知道她替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何況靠人靠天不如靠自己,這是我的座右銘,你忘記了嗎?”
“那你爲什麼會第一時間聯繫顧總裁?”張梅不放棄的追問。
“因爲他好歹是戚小小的親生父親啊,小小失蹤了,我找他不是很正常嗎?”戚曉按捺住心裡的焦急,儘量耐着性子回答,“小梅,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覺得,在顧總裁和陸先生之間,戚小姐你最信任,最想依靠的人永遠是第一個。”張梅聲音有些複雜,“也許你自己不覺得,但你心裡的想法卻泄露了你的選擇。”
戚曉一驚,下意識的反駁,“我覺得你說的不對,我和顧毅君無恨無愛,我不再恨他也代表着我不再愛他,但我們之間有個唯一卻又成爲事實的牽扯,那就是戚小小,只要是涉及到戚小小的事情,我求助他,依靠他都是情有可原的,再說了,若我越過他,自作主張,對他也是不公平的,他由始至終都是戚小小的父親,毋庸置疑。”
張梅嘆了口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小小應該去找顧總裁了,畢竟在b市他除了我們之外,只認識顧總裁一個人。”
戚曉贊同的點點頭,目光不離街道兩邊的風景,由衷的希望在下一秒她會在每個路口看見戚小小單薄倔強的身影。
她摸出手機,再次給顧毅君打了個電話,很快的那邊就接通了。
“喂,顧毅君,小小隻有可能去找你,他有沒有你的聯絡方式?”她問。
“曉兒,事情可能有點兒不妙,你還有多久纔會趕到?”顧毅君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肅然,還帶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戚曉一顆心頓時高高的提了起來,喉頭一哽,“還有十五分鐘的樣子,顧毅君,你告訴我,你說的事情不妙指的是什麼?”
“你過來我再跟你說,我已經在着人調查從戚家到清園幾條路線的監控了,也派人去那幾條通行道上仔細查找了,你先別擔心。”顧毅君舒緩柔和的聲音含着一股讓人心神放鬆的力量,她慌亂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點,點了點頭,吩咐張梅再開的快一點,不用管紅綠燈之類的。
寬闊的馬路上,黑色的賓利絕塵而去,捲起大一片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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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賓利車超時到了清園,戚曉遠遠的就看見顧毅君站在清園的門口,正一臉嚴肅的打電話,車子剛剛停穩,她就奔了過去,隱約聽到顧毅君的聲音,“找不到…?再找!去讓方正調一支搜索隊過來,沿着那幾條路細細的搜索,務必要找到!”
戚曉心裡咯噔一下,方正就是五年前她被傑鈺綁架,出現過的特種兵軍官,顧毅君居然把他都從軍隊里弄出來了,可想而知,戚小小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大腦一陣轟隆,心裡緊繃的弦似有崩潰之兆,腳步一個踉蹌,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她身形不穩,在即將要摔倒的前一刻,幸虧顧毅君上前幾步一把扶住了她。
戚曉撲到他懷裡,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死死的抱住他,嚎啕大哭。
“曉兒…你別哭…”顧毅君摟住她無力癱軟的身子,見她哭的傷心欲絕,不由有些無措的安慰,“你放心,我們的兒子會沒事的。”
Wωω⊙тт kΛn⊙¢〇 “都怪你…都怪你…”戚曉哭了半響,突然瘋狂的手腳並用的踢打的顧毅君,聲嘶力竭的低吼着,“要不是他和你長得太像,我怕別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給他帶來麻煩,我又怎麼會說錯話,要不是擔心有人認出你們是父子,我又何需費盡心思的隱藏他的身份!顧毅君!都怪你!你五年裡沒有照顧戚小小一天!現在他還因爲你離家出走,失蹤了!顧毅君!我恨你!嗚…”
戚曉泣不成聲,雖然她知道戚小小離家出走跟顧毅君沒有半點干係,但她現在心亂如麻,被自責和後悔的情緒淹沒,需要一個發泄口把這些負面情緒發泄出來,不然她遲早會發瘋的。
“曉兒,你別哭,你說的沒錯,都怪我,都是我的錯。”顧毅君心疼的用指尖一點一點的撫去她臉上的淚珠,柔聲的哄着她。
戚曉默默的又哭了半響,才悶悶的從他懷裡退出來,少了溫香軟玉,顧毅君剎那間感受到心裡一陣空落落的,那種空無又空虛的感覺頓時席捲全身,但他也知道眼前不是談情說愛的時機,定了定心神,從西裝褲裡掏出一條和天使之心類似的鏈子。
戚曉看到這條鏈子,下意識的擡手想撫一下胸口,但手指剛動作,她就反應了過來,驚慌的收回手,含着淚珠的目光閃動了兩下,終沒有開口。
顧毅君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眸光定定的落在墜子上,打開墜子後的暗釦,“在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拿出了這條墜子,這是小小生日那天我送給他的禮物,墜子後鑲嵌了互相定位的裝置,只要他打開了後面的開關,我就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在最初的一分鐘,定位裝置的指示燈還是亮着的,我剛準備順着指示箭頭去找尋他的蹤跡,就發現定位裝置失靈了。”
“失靈了?是什麼意思?”戚曉緊張的問,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小小自己主動切斷了和我這邊的聯絡信號,要麼…是那條鏈子遭到了損害,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顧毅君斟酌了一下言辭,儘量選取比較輕鬆的語句來解釋。
戚曉卻瞬間就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鏈子和戚小小是在一起的,若鏈子遭到了損害,是不是也代表戚小小遇到了危險?
想到這裡,戚曉本就蒼白的面色頓時慘白如紙,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脣瓣哆嗦了兩下,瞳孔深深的縮了一下,驚悸不已。
她咬了咬牙,轉頭就走。
“曉兒?”顧毅君連忙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去找戚小小!”戚曉冷靜執拗的丟下一句話,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
顧毅君知道無法扭轉她的決定,也不想潑冷水打擊她,只是點點頭,跟了上來,“我和你一起去。”
戚曉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兩個人上了車顧毅君的邁巴赫,張梅則開着賓利車,在戚小小有可能會行走的馬路上慢慢的開着,顧毅君回憶了一下之前定位裝置還沒有出現問題時箭頭指示的方向,往那邊開了過去。
一路上,遇到了方正帶來的搜索隊,他們正從另外的一條路趕過來,並沒有發現戚小小,戚曉心裡一沉,對他驚訝的臉色視而不見,只點頭道謝,就繼續面無表情的繼續搜索。
“在這裡下車,我有預感,戚小小應該在這條路上。”顧毅君突然踩了剎車,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戚曉緊隨其後,聽到了他的話,心裡燃起一線希望,“爲什麼你覺得他會在這裡?”
“兩個原因。”顧毅君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回答,“第一,最開始的定位方向指的是這條路線,第二,其他的路要麼是平坦大道,要麼就是山澗小路,前者很容易被發現,後者太危險,小小不會選擇,也只有這條路,既沒什麼人又不算艱險,最重要的是,這條路沒有安裝攝像頭,第三點…直覺。”
其實他還有一點沒有說的是,這條路雖然不是山間小路,但也不太好走,尤其有一段的路徑上,右邊有個滑坡,平時沒什麼關係,但昨晚的大暴雨導致這條路泥濘難行,一個不小心,腳步不穩,就會滑落下去。
從戚家到清園總共就那麼幾條路,他剛剛已經讓方正都搜索了個遍,卻一無所獲…他不願意把事情把最壞的局面去想,但事到如今,他不想放過每一條線索。
戚曉點點頭,深一腳淺一腳的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在漆黑的夜色下看不清晰,只知道他拉了那個東西尾端下的一條線,一揚手甩在空中,濃墨一般的夜色頓時綻開一道刺目的白光,伸手不見五指的天空瞬間亮如白晝。
戚曉眨了眨眼,閃光彈?沒想到顧毅君連這個都帶出來了,有閃光彈照明,的確能起到很好的效果,而且還可以當做煙霧彈來提示,若是戚小小看見了,定會開口呼救的。
越往前走,泥土地越發的泥濘,戚曉艱難的走着,顧毅君則走一段路就扔一個閃光彈,目光如電的掃視着四周的情況。
“小小!”戚曉不時的發出一聲大吼,她不敢一直往下叫,怕耗盡了體力,會錯過尋找戚小小的最佳時機。
來到了那段有滑坡的地段,顧毅君退後兩步握住戚曉的手,面容凝重,“小心點。”
戚曉見他聲音嚴肅認真,便沒有掙扎,捏了一下他的掌心,示意她明白。
顧毅君放了最後一個閃光彈,他出來的匆忙,準備工作並不特別的完善,若是在這裡找不到戚小小,那他們要麼只能摸黑前進,要麼就只好無功而返。
兩人趁着閃光彈的照明時間快速的往前挪動,眼見光明一點點的消散,還沒有找到戚小小的影子,戚曉忍不住的大吼,“小小!你在哪裡!”
“小小!你快回答我!”四周蕩起她聲音的回聲,一時間,到處都是戚曉淒厲的哀叫。
戚曉的心也隨着上閃光彈造成的光明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就在她的心即將沉入谷底時,突然一道細微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內。
“老媽…”
戚曉驚喜的頓住腳步,在黑暗裡準確的和顧毅君回頭的目光對視,“你聽到了嗎?”
“嗯!”回答她的是顧毅君清晰有力的一個字。
戚曉下意識的疾步往前走,因爲心情激盪的原因,她驀地右腳一滑,踩在泥濘的路上猶如在滑旱冰,身體不受控制的歪倒!
“曉兒!”顧毅君連忙拉住她,可這裡不是平地,沒有着力點,被戚曉一拉,他也不受控制的隨着她的力道一同往山坡下滑落!
“顧毅君!你快鬆手!”戚曉感覺到她身體快速的往下移動,心頭頓時大駭,立即想掙脫顧毅君抓緊她的手。
顧毅君沒有說話,他翻了個身,不但沒鬆手,反而抱住了戚曉的腰肢,另一隻手掏出一把匕首,咬掉刀鞘,他把鋒利的匕首扎進鬆軟的泥土裡,減緩兩人身體下墜的衝擊力。
但匕首支撐不住兩人身體的重量,顧毅君和戚曉仍在慢慢的往下滑動着,但好歹沒有了剛纔飛快的速度。
戚曉環抱住他精壯的腰身,腦袋埋在他的胸口,感受到身體的滑落,心臟激烈的跳動着,大腦實機的厲害。
“老媽,老爸…”越往下落,之前戚曉聽到的戚小小的聲音越發的清楚,戚曉瞪大了雙眸,從呆滯的狀態中回過神。
“小小!你是不是在下面?你有沒有受傷?”
“老媽,老爸!我在這裡!我沒有受傷!一切都還好!”戚小小的聲音比剛纔的更大了一些,語氣頗有幾分激動的味道,還含着一絲讓戚曉和顧毅君無語的慷慨赴死的英雄情懷,“你們不要下來,這裡好危險,我踩在了一個大石頭上,石頭隨時都會掉下去的!你們下來,也會沒命的!”
“顧毅君!怎麼辦?”戚曉心急如焚,四周一片漆黑,地形不清楚,狀況不明白,甚至他們兩眼一抹黑,也根本找不到戚小小的地理位置。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們自身難保!若是顧毅君的匕首一旦支撐不住,他們也會瞬間滾落下去。
“沒事,你抱着我,不要動。”顧毅君冷冽的聲音在暗夜裡自有一股讓人安心安神的力量,他一手攬着戚曉纖細的腰肢,一手控制着匕首的力道慢慢的往下滑動。
分析了一下戚小小位置的方向,他改變了匕首下滑的軌跡,開始往戚小小所在的位置滑落。
“小小?”他一邊和戚小小說話,一邊準確的找到他所在的地方。
“老爸,我在這裡。”戚小小的聲音越來越近。
顧毅君的腳墊到了承載戚小小那塊身體重量的大石頭,他沒有猶豫的繼續往下滑,不敢去踩他的那塊大石,免得石頭承擔不了三個人會往下墜落。
他用手探了一下石頭周圍的地質,發現有個地方土質比較堅硬,他立即毫不遲疑的用力把匕首插了進去,這次匕首沒有再切割着鬆軟的泥土,而是堅定不移的定住了。
“小小…”顧毅君鬆開攬着戚曉的那隻手,探尋似得往上游移,戚小小蹲在石頭上,也伸出一隻小手往下摸索着,兩人的手突然碰到了一起,然後不約而同的互相抓住了對方。
“老爸!”戚小小摸到了他粗糲的指尖,十分激動的叫了一聲,突然他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有些委屈的開口,“老爸,老媽她打我屁股!”
戚曉:“……”這熊孩子,當着她的面就敢告狀!
顧毅君扯了一下脣角,聲音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難掩溫柔,“等我們回去了我幫你打她的屁股給你出氣,好不好?”
戚曉的臉頰頓時覆上了一層如杏的紅暈,幸好周圍黑咕隆咚的,沒人看見。
“好,老媽她打了我六下,老爸你要打她十二下替我以牙還牙。”戚小小語氣認真的回答。
戚曉一額頭的黑線,即使看不見戚小小,也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開口,“戚小小,你長本事了啊!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戚小小好半天沒有說話,哼哧哼哧的樣子,有些心虛。
“曉兒,小小也不想的,他只是想見我了,對不對?”顧毅君的聲音有一種異樣的溫柔。
戚小小猛點頭,一疊聲的回答,“是的,我就是想見老爸了,就從窗戶裡跳下去想順着定位裝置去找老爸,沒想到走到這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下來,那條墜子也不小心掉下去了。”
他的聲音有些失落,小小聲的道歉,“對不起,老爸,我把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弄丟了。”
顧毅君笑着搖頭,“沒關係,等天亮了,我給你找回來就是,如果不見了,我再重新做一條更好的給你,好不好?”
戚小小最喜歡的就是他這種詢問他意見不會自作主張的態度,聞言,歡喜的點點頭,“謝謝你,老爸。”
戚曉聽着兩人的談話,有些吃味,抱着顧毅君腰間的手往上挪了挪,想蹭上去一點兒給戚小小一個爆栗子,突然她似乎聽到了顧毅君一聲隱忍的悶哼聲,她的動作頓時就停止了,有些驚疑不定的開口詢問。
“顧毅君?你怎麼了?”
“沒事,是你的動作太讓我想入非非了。”顧毅君沙啞着聲音調笑道,“痛並快樂着,不如你再往上蹭蹭?”
戚曉小臉一紅,在他腰間的軟肉上狠狠的捏了一下,嗔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胡言亂語!顧毅君,麻煩你有點兒危機意識好不好?”
顧毅君眼底劃過一道恍惚之色,曉兒這樣嬌嗔又含着點點哀怨的語氣他有五年沒聽到了,沒想到今日有幸享受了一回五年前的待遇,他忍不住的一笑,可剛笑出聲,他突然忍不住的咳嗽了一下。
“抱歉,嗆到了灰塵。”他竭力忍着不適感,風輕雲淡的在戚曉詢問之前就開了口。
“老爸好笨。”戚小小不留情的嘲笑。
“沒錯。”戚曉也附和。
顧毅君苦笑了一下,鬆開了握着戚小小的手,摸了一下西裝褲,然後無奈的發現,手機在下落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沒有了通訊工具,也代表着在沒有人找到這裡之前他們很可能會一直被困下去。
關鍵是這一把匕首能支撐多久時間?
“曉兒,你帶手機了沒有?”
聞言,戚曉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現在該是打電話求救的時候,她連忙摸了一下全身的口袋,也悲劇的發現,她的手機早就消失了。
“…好像掉了。”她哭喪着臉回答。
顧毅君心裡一沉,面容肅穆且凝重,但他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沒關係,方正他們很快就會找過來的,我們只需安心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戚曉覺得他這話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多想,只是重重的點點頭,“嗯。”
不管遇到什麼危險,似乎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覺得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五年前是,現在依然是。
“老爸,你能不顧生命危險來救我,我真的好感動。”戚小小幽幽的聲音傳過來,“若說我以前想撮合你和老爸是爲了怕老媽拋棄我,那我以後鄭重的決定,就算是綁,我也會把老媽和你綁在一起的。”
戚曉:“……”
一個四五歲的小屁孩用成年人的滄桑語氣說話,真不是一般的喜感和搞笑。
“那真是多謝小小了。”顧毅君也學着他的口吻,幽幽的回答。
戚曉對這搞笑的兩父子簡直是無話可說了。
危機一觸即發,若他們堅持不到救援,早會一命嗚呼,可這兩人居然還在這討論這些沒營養的話題,果然是父子天性嗎?
一樣的逗樂。
戚小小索性坐在那塊突兀的石頭上,小手摸索着撫上顧毅君的臉,小大人的嘆氣,“畢竟我和老爸長得一模一樣,老媽不喜歡你不就代表也不喜歡我嗎?”
戚曉乾瞪眼,你這是什麼腦回路。
“老爸你說…咦…”戚小小一邊撫摸着顧毅君的五官輪廓一邊繼續說着,他突然驚訝的叫了一聲,“老爸你臉上怎麼溼溼的,是下雨了還是你哭了…”
戚曉頓時一驚,想起了他剛剛的不對勁的隱忍悶哼,條件反射的問,“顧毅君!你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你想多了,就是剛剛滾下來的時候,臉不小心擦到了石子,擦破了一點皮。”顧毅君輕描淡寫的吐出一句話,波瀾不驚。
戚曉卻覺得不對,心裡沉了沉,她抱着顧毅君腰身的手往上移動了一段距離,不知道碰到了哪塊地方,突然她感覺手指觸碰到了一大片溼漉漉的痕跡,粘稠的觸覺自指尖蔓延。
她頓時花容失色,驚叫開口,“顧毅君!你背部受傷了!好多的血!你還在騙人!”難怪她之前覺得不對,在她的身體滾落滑坡的時候,顧毅君翻身接住了她,不但幫她承受了壓力,還用身體護住了她,使得她的脊背並沒有和地面接近。
估計就是那個時候他的後背被撞擊,纔會受傷。
難以想象,他竟然拖着受傷的身體一寸寸的滑落,找到了戚小小的位置。
戚小小也驚叫連連,似乎想伸手去夠他的身體,卻被顧毅君強硬的打開,“小小,別動!你現在很危險,亂動的話很可能會造成石頭的崩落!”
戚曉顫抖着手指往上撫去,在一片溼漉漉的血跡裡她摸到了一塊尖形呈匕首形狀的石頭正深深的嵌在他的血肉裡,戚曉眼眶一酸,瞬間熱淚盈眶。
“咳…”顧毅君聽到她嗚咽的聲音,頓時急的乾咳了兩聲,嗓子似有一絲絲血腥味瀰漫,他強忍了不適感,“曉兒,就是一點兒小傷,不礙事的!你別擔心!”
戚曉在他的懷裡劇烈的哆嗦着,夜太濃黑,她看不到他的臉部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灼灼的目光,她下意識的偏過頭,口是心非的答,“誰擔心你了?我只是擔憂若你支持不下去了,我也保不住性命!我只是在我的小命着想,纔沒有多擔心你,你別太自作多情了!”
“是!是我自作多情!”顧毅君攬住戚曉的腰肢,附和着她的話說着。
戚曉眼眸燃着兩簇焦急的火苗,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幫助顧毅君,想到他背骨裡那塊深深插入的石頭,她卻無計可施,忍不住的急的掉下了眼淚,她突然一咬牙,聽見自己用無比冷靜的聲音開口。
“顧毅君,你別管我了!帶着小小爬上去吧,沒有我的拖累,我相信你們能平安的回到地面!”
顧毅君皺了皺眉,吐出一句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話語,“說什麼傻話?”
“我說的是真的!”戚曉急了,她又不能亂動,免得給顧毅君造成更大的負擔,雙目逐漸習慣了黑夜裡的視力,她依稀能看到顧毅君堅毅的下巴,“你說救援很快就會來,但誰知道我們會等多久?你又受了傷,堅持不了太久,若是我們熬不到那個時間,那我們兩遲早會掉下去的!”
“與其做無謂的犧牲,不如放棄我,多活一個是一個。”
她不是不怕死,但在必死的局面上,儘可能的減少犧牲,纔是至關重要的!
“別開玩笑了。”顧毅君嗤笑了一聲,拍了拍她的頭,用一種安撫無理取鬧的小孩子的誘哄語氣勸慰,“你又不是戚小小,不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來。”
被點名的戚小小被他們嚇人的談話給驚呆了,聞言白着一張臉顫抖着嗓音開口,“老爸,老媽,你們在說什麼?”
戚曉閉口不言,但雙手卻已經鬆開了一隻,動作已經表明了一切。
顧毅君嗓音隨之她的動作冷了下來,“曉兒!你不許擅自在張!我們三個都會平安的!”他攬着戚曉腰肢的那隻手將她的身子用力的一提,戚曉的臉便靠到他的脖頸,頭頂頂住了他的下巴。
可也因爲他這一激烈的動作,匕首搖晃了兩下,似乎隨時會切斷它刺中的那塊岩石,被兩人的重量帶着一同墜落下去!
戚曉擡手撫上他抓着匕首的那隻手,敏感的感覺到他的手臂在輕微的打着顫,哪怕看不到,戚曉也能猜出來,他此時的手指骨一定泛着濃濃的青白色。
憑着受傷的軀體,他撐了這半個小時,想必已經脫力了,只是他骨子裡的執着讓他一直堅持了下來。
“顧毅君!你放手!”她的聲音已然帶了哭腔。
“我懷裡的是我最愛的女人,是我兒子的母親,我爲什麼要放?”顧毅君以一種佔有又保護的姿態緊緊的箍住她的腰肢,堅決不讓她退出他的懷抱。
他的語氣淡淡,但蘊含的執拗卻是前所未有的不動如山。
戚曉聞言淚如泉涌,捶打着他的胸口,又怕觸動了他的傷勢,重重的提起,輕輕的落下,泣不成聲,“顧毅君…你想讓戚小小同時失去我們兩個麼?這對他多殘忍?”
說完,她感覺他的身體微微一顫。
戚小小眼神一陣茫然,他徒勞的伸了伸手,想抓住什麼,卻只觸摸到一片虛無的黑暗,這種空蕩蕩又沒有安全感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席捲了他小小的心靈,他忍不住的驚慌大叫。
“老爸,老媽!你們在說什麼!你們不要離開我啊!”
依他的聰慧,對戚曉和顧毅君談話的意思他都懂得,只是他不願意去懂,去明白,怕一旦他明白了他們的話,就會想哭。
在他僅有的五年生命裡,他哭的次數屈指可數,在他看來,哭泣是一種懦弱的行爲,他是男子漢,發誓要保護母親大人的男子漢,怎麼可以懦弱的哭泣?
戚曉心酸的呢喃,“戚小小,以後不要再任性了,有時候任性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的。”
“老媽,我知道了,我以後都聽你的,我再也不亂跑了,再也不離家出走了…”戚小小的心情更慌亂了,胡亂的叫嚷着,“就是你一天打我一次我也不會生氣,老媽…”
戚曉聽到他最後一句話莫名的撲哧一笑,她懸在空中的雙腳晃盪了兩下,感覺到顧毅君繃緊的肌肉,如岩石一般,蓬勃有力,又讓她無比的依戀。
她聞到了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來源自顧毅君的傷口,隨着他大規模的動作和逐漸消散的力氣,傷口的鮮血也涌動的越發急速。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五年前那次生死一線間的綁架事件,他也是這樣,不顧自己的危險全力的護着她,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曾生生的被她狠狠的挖掉,但終究留下了消磨不掉的痕跡。
如今這些痕跡如一顆顆種子般,又有了萌芽和甦醒的跡象。
他對她的捨命相救,她可以用他曾經的‘背叛’抹殺掉,可若再來一次,她該怎麼償還他對她的好和濃厚的令她承載不住的愛意?
“顧毅君!我想我還是有點兒在乎你的。”戚曉突然慘淡一笑,聲音無限淒涼。
她不想承認,但生死關頭,似乎看什麼都看的淡了些,也不排斥將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東西挖出來供別人分享。
顧毅君心裡一緊,自她回國的這幾天裡,他無數次的渴望着能從她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若換做除了眼前任何的時機,他都會萬分的欣喜,可此時此刻,他感覺到她心內的蒼涼和悽悽,心頭便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支撐着兩人的匕首在夜色裡閃着森冷的光,那冷光一搖一晃的,似支撐不住的前兆,更是隨時都會斷裂,或者堅持不住的危險警示。
她甚至似乎看到了顧毅君白皙手指間涌出的血絲,那是匕首首端磨破了肌膚的皮肉,沁出的鮮血和痛苦,可他的面色依舊如此從容,從容到看不出一絲痛楚的徵兆。
她本打算這次回來和他前塵往事一筆勾銷,卻不想又因緣巧合的欠了他的。
而她不想再欠他更多之前讓自己再一次的淪落下去。
她一點點的鬆開抱住他的兩隻手,顧毅君察覺到了她的動作,頓時驚駭欲絕的低低警告,“戚曉!你敢放手?!我就…”
他還沒想好怎麼威脅她,或者說,他根本就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威脅她,他挫敗的想,自他愛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捨不得威脅她。
戚曉被他單手禁錮在懷裡的身體用力的一翻,同時雙手推開他在她腰間的那隻手,剎那間她便退開了他的懷抱,在黑暗裡,她的身形似斷了線的風箏飄落而下!
顧毅君盯着她模糊的身影,瞳孔一縮,丟下一句話,“小小,別動,等着我!”就不假思索的鬆開匕首,跳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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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持續中~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