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像每次提到他你都特别激动?”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来就有惹她失控的天赋,但只要和裴亦寒有关,她的失控反应总是最为激烈,如此不寻常的规律想不引起乔靳辰的注意都难。
夏谨言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煞有介事地深吸了一口气才低低地开口:“他比较习惯平平静静的生活,我只是不希望你贸贸然出现打扰他。”虽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但也算是她的顾虑之一。即便乔靳辰是出于好心想提供帮助,却并不是裴亦寒现在最需要的。
这个理由乔靳辰也能勉强接受,只是看到她对另一个男人如此在乎,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有时候我真的有点嫉妒他。”不仅和她打小就认识,青梅竹马,而且还因为有恩于她时刻被惦记,即便她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能被她如此在乎,也是特别的幸福。
“你脑子有病啊,他都已经这么惨了,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夏谨言心里正烦着,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他的嫉妒来得毫无理由。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你确实是真的在乎他,而这一点恰好是我最期盼的。”乔靳辰一向习惯直来直往,心里想什么便大大方方说出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偏偏,夏谨言直到现在都没能适应他的果决节奏,每次都无一例外被堵得无言以对。
经过这么多次的经验,乔靳辰也学乖了,把她逼到墙角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最后还得另找出口把她拉出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药膳,你有没有什么好介绍?”
打小就身强体壮的某人几乎与药绝缘,进补这种事更是和他沾不上边。可现在毕竟是‘有病’在身,他必须学会接受许多一直绝缘的事物。
“你有没有对什么食物或药物过敏?”药膳不比普通食物,虽然健康养身,但吃起来也有很多讲究,进食之前的‘未雨绸缪’也显得尤为重要。
“我的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药;至于食物,我只是不太习惯吃甜食,其他还好。”噢噢,这语气,怎么有种向大领导做报告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某人回话的语气太过认真的原因,夏谨言的注意力终于成功被转移开。剩下的后半程路,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药膳展开,那些让人心烦的事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正如夏谨言之前预料的,还没到晚餐的高峰期,药膳馆的用餐位已经所剩无几。
好在负责看店的正是宝叔家的大儿子,和她也算熟识。有老板亲自出面调配安排,要找一处不被人打扰的清静之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算不上精通,但夏谨言也是懂药之人,点餐什么的也不用服务员特别介绍,什么药膳适合乔靳辰食用,没人比她更清楚。
只是,药膳虽然健康养身,却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各种浓烈的药味。
碗盅的盖子才刚打开,某人便开始蹙眉头,味道这么奇怪,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地特地跑来这里吃饭?
“这味汤得趁热喝才会有最佳效果,对你身体有好处的,别想那么多了。”自从亲眼见证了他的‘无能’之后,他的病也成了夏谨言心里另一大牵挂。之所以愿意带他来这里吃药膳,也是希望能尽可能地给后续治疗打下良好基础。
难得能得到她如此细心周到的伺候,某人自然很受用,渐渐地,也不怎么觉得药味难闻了。
所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吃。
夏谨言面前只有一碗桂圆莲子粥,乔靳辰很快就注意到她几乎每隔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手机。手机就放在桌面上,有短信或电话进来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很明显,她并不是在等电话,而是在看时间。
“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有急事要去处理,是不是昨晚那个生病的小朋友还等着你回去照顾?”乔大少不仅心细,记性也不错,能让她惦记的人并不多,联想到她昨晚走得那么急,而且对那个小家伙的在乎丝毫不亚于对裴亦寒,他会有此猜测也很正常。
这会儿夏谨言明显有点心不在焉,想也没想便开口回道:“他已经没事了,不过……我确实还有点事要赶着去办。”
“我已经差不多饱了,你要是有事要去办可以先走,等一下我自己回去。”和她相处这么久,乔靳辰也渐渐摸索出了一条新路子,有时候不能逼她逼得太紧,适当地后退两步、欲擒故纵一下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要回一趟乐溪,药酒配方里有几味配药这里的药店没的卖,得回去找旭日酒庄问问看。”事实证明,这一招用来对付夏谨言非常有效!
刚才还很冷静的乔靳辰一下子激动起来,“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回乐溪?”欲擒故纵确实有意外收获,可这意外也太突然了。
“药酒至少要泡一个星期才能起效,你的假期不是快休完了么,我想尽快把药酒泡好再给你试试。你这次回部队之后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休假,如果可以,最好能在你回部队之前找到病因和……”
“你这么心急都是为了我?”人就激动起来肾上腺素就会不自觉地增加分泌,要控制情绪也会越发困难。
“这是我的责任。”此时此刻用这句话做总结之言明显有些破坏气氛,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某人的eq就这是这么让人无语。
好吧,就算只是责任,能被她真心惦记也算一个不错的开始,“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你能这么为我考虑,我都很高兴。不过,已经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让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呃,这算什么,卖萌撒娇求带走么?这样的语气和他的形象也太不搭了吧!
果然,这年头不怕不要命,就怕不要脸的。
依着夏谨言一贯的脾气,应该果断回绝说‘不行’才是,可面对他充满期盼的炙热双眸,她居然不忍心开口说不,“带你一起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路上不可以问东问西,到了之后得乖乖呆在车上,不能让别人看见你。”旭日酒庄就在十里香对面,虽然到的时候十里香可能已经关了店,可琴姨一家就住在店铺楼上,若是不小心被瞧见,总是不怎么好。
“开夜车需要格外谨慎,在路上不打扰你开车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让我藏起来不被人看见?”这个无理的要求已经严重打击到了某人的自尊心,听他这语气,已经不止委屈这么简单了。
是啊,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不被人看到?又不是有睿睿在的地方,这般谨慎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可不保证到时候能管得住自己。”扮委屈不成,又改明着威胁了?
“我答应过琴姨,在裴亦寒的眼睛复明之前不会考虑个人感情问题。我是怕……她看到你会误会。”想让他心服口服地乖乖听话,还是坦坦荡荡说出实情更靠谱。
“如果他的眼睛没有复明的机会,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嫁人?”这个理由确实足够有说服力,但对乔靳辰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沉重打击。
“是。”夏谨言回答得很干脆,这样的坚定足以让一切质疑变得苍白无力。
这一次,终于轮到乔靳辰被逼到墙角。她和他一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未经任何思考脱口而出的回答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若是逆她的意,只怕会适得其反,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她会担心被误会,恰恰是因为心里有鬼。从这个角度来想,他应该觉得高兴才对。
晚餐匆匆结束,夏谨言又想抢在前面结账,却突然想起宝叔说过的话。
虽然他还不算她的男人,她还是觉得和他抢着结账可能会惹他不爽,特别是在他心情本就不怎么好的情况下。
趁着买单结账的间隙,夏谨言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进去时还好好的,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有人躺在走廊的地板上抽搐。
虽然还有急事等着去办,但出于医生的本能,她还是停下脚步将躺在地上抽搐的年轻女士扶了起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人还是抽搐得厉害,看上去意识也不是很清醒。
执起她的手腕把过脉之后,夏谨言很快就发现她此刻的症状很像对某种药物过敏。看这人的穿着不像药膳馆的工作人员,她现在的状况极有可能是吃了某种不适合她的药膳而导致意外过敏反应。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她刚才到底吃了什么。
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老板陆峻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和他一起赶来的还有当事人的家属。出事者到底吃了什么,此人应该最清楚,“初步判断是药物过敏反应,我需要知道她刚才吃了什么药膳。”
匆忙赶来时当事人家属还是一副担心紧张的样子,可听完这句问话之后那人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成了意外惊诧,“你……”从她的反应来看,很像是见了一个可能认识的人,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必须尽快确定过敏原。”夏谨言倒是没往哪个方向想,只以为当事人家属不知她身份所以心存怀疑。
情况紧急,那人只能暂时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赶紧将刚才的食用过的药膳一一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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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母女食用的药膳一共三种,药膳中的大部分药材都算基本食用药材,发生过敏反应的几率很小,唯一可能致敏的药材只有八珍糕里的扁豆。可扁豆常见的过敏反应大多为皮疹红斑,出现如此严重的过敏反应恐怕和天生的免疫体系异常有关系。
可为什么偏偏是扁豆?
虽然满腹疑惑,但现在显然不是失神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先给她吸入薄荷醒神,厨房里有没有放了荆葵的汤,赶紧拿来给她服下。”
单从外表来看,夏谨言确实不太像医生,但见了她的干脆果断之后,相信应该没人敢质疑她的医生身份。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战斗’之后,出事者终于停止抽搐,涣散的眼神也渐渐有了焦距。
“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但还是得赶紧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有着一颗医者仁心的夏谨言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但她毕竟还不是真正的专科医生,为防再有异变,还是得将病患送去医院接受专业的检查。
“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没请教小姐尊姓大名?”女儿暂时逃过一劫,出事者家属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到了救人者身上。这两张脸实在太过相似,不确定清楚,她也走得不安心。
“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还是先送她去医院要紧。还有人在外面等我,先告辞了。”本来就赶时间,这么一折腾又耽误了十几分钟,夏谨言的心思早就不在这。
亏她还记得有人在外面等着,这一折腾就是十几分钟,某人的耐心早就磨光了。听说洗手间这边有人出了意外,再联想到她是个既懂医又懂药的双向人才,乔靳辰这才想到赶来出事现场找她。
谁知,到了现场之后,还没见着她的人,倒是和另一个认识的人打了个照面。
要不要这么冤家路窄,怎么偏偏让她们狭路相逢了。
“这么巧,二位也来用药膳?”因为是市长夫人先看见了他,乔靳辰也不好回避,只能开口跟她打招呼。
“是啊,好巧,你是一个人……”话还没说完薛秀芳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乔大少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同行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救了她家女儿的好心人。
“我不是一个人。”乔靳辰很快就用行动证实了市长夫人的猜测,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夏谨言面前,“这是我女朋友,我跟她一起来的。”
某人总是想把他藏着,他却正好相反,恨不得把他喜欢她的事诏告天下。
如果他不自作聪明地加后面一句,夏谨言可能还会给他点面子把手交给他。可有人偏偏就爱画蛇添足、自找不痛快,这下好了吧,手没牵成,还挨了一记怒瞪,“都说赶时间了,还不快走!”
不要脸,谁是他女朋友了?这么重要的事,有问过她的意见么?未经允许自作主张,罪加一等!
一直到离开药膳馆坐上车,夏谨言都没搭理他。
直到,她突然想起导致刚才那女孩意外过敏的罪魁祸首——扁豆。
为什么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出解决方案?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她自己也曾经因为扁豆过敏出过意外。
事后,她还特针对扁豆过敏的各种特殊案例找了很多资料,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免疫体系异常,有极少一部分人群可能出现抽搐、昏厥、高热痉挛等激烈性过敏反应,而这种免疫体系异常有很强的遗传性。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这种意外发生的几率太小。碰上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她会多心也很正常。
“刚才那对母女你认识?”这个问题明显是毫无营养的铺垫之词,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她们到底是谁?’
“算是有点亲戚关系,那个中年妇人是我二叔的姨妹,现在乔家是二婶主内当家,她那边的亲戚近段时间走动比较频繁,不久前才在家里见过一次面。”就算夏谨言不问,乔靳辰也打算主动坦白。不过,她这么一问,倒是让他多了一些警觉,瞧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一时好奇,会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
“就只有这么简单?”果不其然,这样的回答并不能满足夏谨言的好奇心。
猜测得到证实,乔靳辰心里却有些摇摆不定。这事已经勾起了她的兴趣,如果没有最终定论,只怕没那么容易让她真正满意。但,现在她心里记挂的事已经够多,他真的不忍心再给她添乱。
只是,他没想到这片刻的犹豫竟然成了她加重质疑的催化剂,“看样子应该不只这么简单,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说我也不勉强。”
“在前面路口停一下车。”既然她已经开了这个口,就意味着她心里真的很在乎。再不忍,他还是只能选择乖乖坦白。无论从哪个点算起,她都是整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也不需要做无谓的回避和隐藏。
虽然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夏谨言还是乖乖照做,在整条路段唯一允许停车的区域停了车。
车子停稳之后,乔靳辰很干脆地解了安全带,“换个位置,我来开车。”
他想得可真周到,这般谨慎是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意外会情绪失控到无法集中精力稳定驾驶么?
可某人却不怎么领情,“有话就说,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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