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臨戰突破
遙遠天際飛來的流星拖着長長尾翼,如一柄璀璨利刃,割開夜空與破曉。
由遠及近時,陳跡的面龐被流星的光輝一點點照亮,直至天光亮如白晝。
天馬這一箭,硬生生用蠻力射穿了八門金鎖陣!
天馬。
陳跡終於等到了。
流星箭矢擊穿符陣之後,彷彿長了眼睛似的,微微變化軌跡,直奔馮先生面門!
馮先生仰頭負手而立,直面箭矢巋然不動。
“姜焰。”
姜焰從袖中掏出數張硃砂符籙向天空擲去,符籙短暫滯空後,如有靈性似的朝箭矢筆直飛去。
一連六張符紙飛出,這纔將流星箭矢撞成夜空中的一捧星辰。
“真好看,”馮先生讚歎道。
陳跡仔細打量對方。
這位馮先生一襲青衫盤坐許久卻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對方泰然自若、面色不改,並沒有將天馬到來的事放在心上。
彷彿天馬來與不來,都不會改變什麼。
淡定。
這位馮先生過於淡定了。
此時,馮先生看向陳跡,笑着問道:“少年郎,我算了算時間,天馬必須在你們遇襲的第一時間就出發,才能在此時剛好趕到。密諜司遠在洛城,爲何能知道此間的事情,又爲何來得如此及時?”
陳跡也看向馮先生,誠懇回答道:“應該是劉家出了奸細,將你們的伏殺計劃泄露給了密諜司。馮先生,您一定要好好查一下這個奸細,如若不除,恐成大患。”
馮先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可你好像知道天馬會來,所以才如此努力的拖延時間。”
陳跡心中一緊:“我不知道他會來,只是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馮先生笑了笑:“那我還有一個疑惑,上三位生肖身份尊貴,可調動內廷十二監、二十四衙門,先斬後奏。這般人物,爲何會來救你?”
陳跡沉默不語。
馮先生笑道:“少年郎,先前陪你等天馬的那些時間,算是對天下僅餘一分俠氣的些許敬意。但天馬跑這麼遠來救你,說明你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我必須殺你。”
下一刻,陳跡轉身瘋狂往流星箭矢來時的方向跑去,天馬距離還遠,他必須在天馬趕到之前活着!
姜焰見他逃跑,驟然拋出九張硃砂符紙。硃砂符紙在空中懸停一息,而後猶如紅黃相間的雀鳥一般朝他飈射而來。
山風大作,符籙呼嘯。
千鈞一髮之際,陳跡凝神回身迎擊,一刀,兩刀,三刀……六刀!
雪亮的刀鋒在空氣中劃出曲折的白線,將一張張硃砂符紙切開,當刀鋒切開符紙的瞬間,符紙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輕飄飄落在腐葉上。
可陳跡也只來得及劈出六刀,剩餘三張已飈射面前。
他原地擰轉身子盡力避開要害,第七張符紙從肩膀切過、第八張符紙從腰間切過,均留下一條血痕。
第九張符紙從陳跡耳側飛過,僅僅切斷他一縷頭髮。然而還未等他鬆口氣,卻見那符紙竟折轉方向,衝他後腦勺飛回。
這第九張符紙上畫的符籙與其他的全都不同,前八張硃砂符紙皆是伏筆,第九張纔是結局!
陳跡回首看去,想要提刀隔擋,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符紙迎面而來,近在咫尺。
咻!
一支流星箭矢從側面飛過,帶着狂風、卷着枯葉,於陳跡鼻尖前擊穿符紙,帶着符紙釘在不遠處的樹幹上,化作一捧星辰。
陳跡面頰被狂風颳得生疼,從髮髻上散亂下來的髮絲晃動不止。
他聽見身旁有腳步聲奔來,再轉頭卻見金豬氣喘吁吁的擋在他身前,如臨大敵的盯着馮先生。
陳跡拄刀而立,忽然長長鬆了口氣。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金豬時,有種心神放鬆的感覺……終於等來救兵了。
金豬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馮先生皮笑肉不笑說道:“馮先生晚上好哇,這麼晚了不在家睡覺,跑出來殺人?”
馮先生笑着迴應:“晚上好啊。”
山林間傳來腳步踩踏枯葉的聲響,陳跡看去,那樹林陰影中,天馬一襲白衣踩着枯葉緩緩走出,擋在他與金豬身前,面無表情的看向馮先生。
金豬也鬆了口氣……
只見天馬對馮先生比劃了幾個手語,而後手掌在脖頸間冷冷比了一個割過的手勢。
馮先生卻哈哈一笑:“看不懂,看不懂!”
金豬翻譯道:“天馬說,不如他請大家吃碗牛肉麪,此事就這麼算了?”
天馬回頭看了金豬一眼。
馮先生哭笑不得:“我雖然看不懂手語,但也知道天馬不是要請我吃牛肉麪的意思,起碼吃牛肉麪不用割脖子。”
金豬打哈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馮先生,我密諜司爲內廷親軍,與我等爲敵,可是謀逆的重罪。今夜若再廝殺下去,這天下再大也容不得你了。”
馮先生渾不在意的擺擺手:“莫拿此事嚇唬我,只用將爾等三人留在此山中,誰又會知道我做過什麼呢。少年郎,你等的人來了,我等的人也來了。”
話音落,山下傳來密集的鐵蹄聲、喧譁聲,衆人遙遙望去,卻見上千人明火執仗,朝山上衝來。
不僅山下龍王谷有人,就連山上也有上千軍漢手持火把,朝山腰處衝來。
陳跡皺起眉頭,這位馮先生似乎從一開始便打算用自己將天馬、金豬釣來?
不對不對,對方怎麼可能知道自己能用遮雲門徑喚來金豬?
此時,金豬對天馬說道:“快走,上千人軍陣咱們衝不得!”
天馬像聾了一樣,盯着馮先生一動不動。
金豬急了。
他拉了拉天馬的衣服,壓低聲音說道:“你瘋啦?這座山上全是他們的人,趕緊跑路要緊,不要戀戰!”
可天馬沒理會他,徑直引弦滿弓,朝馮先生、姜焰分別射出一箭!
金豬整個人都不好了,趁混戰時,轉身拉着陳跡就跑。
陳跡回頭看去,青石旁的馮先生側頭避過一箭,而後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沒有追殺,沒有惱怒,只有讓人看不透的笑容,猜不到對方在想些什麼。
兩人逃離時,金豬轉頭看向陳跡問道:“你小子方纔臨陣突破了?”
陳跡頓時意識到,不僅是遮雲門徑,山君門徑同樣會給金豬反饋修爲!
他嗯了一聲:“突破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如今算什麼境界。”
金豬眼中一喜,全然忘記了先前被折磨整整三個時辰的痛苦:“後天境界,幾乎要摸到先天的門檻了。你小子可以啊,不修則已,一修驚人!”
陳跡一邊跑一邊漫不經心問道:“大人怎麼知道我臨陣突破了?”
金豬一怔,趕忙找補道:“馮先生都來了,你要不是臨陣突破,肯定活不到現在嘛。”
說話間,他打量着陳跡手中拎着的鯨刀,又回頭看了看地上被一分爲二的符紙。
金豬眼中閃過幾分疑惑,卻在遲疑片刻後,最終什麼都沒有問。
陳跡問道:“大人,咱們不管天馬了嗎?”
金豬咬牙切齒道:“他一意孤行想找死,我管他做什麼?軍陣面前,便是神道境的宗師親至也要退避三舍,他逞什麼能啊?就讓他死這吧,咱們跑!”
陳跡發現,金豬逃得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便要往天馬的那方戰場看去,可他們只能看見有流星的光芒閃過,卻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人往山下跑,迎面撞上來索拿他們的大批軍漢,金豬拉着陳跡轉身抱頭鼠竄。
兩人連續換了好幾個方向都無濟於事,這漫山遍野似乎都是敵人。
金豬抱怨道:“他孃的,劉家怎麼在此安置了這麼多私兵……等等,什麼聲音?”
卻聽山下傳來喧譁聲,有軍漢被突如其來的襲擊撞得人仰馬翻。
陳跡透過樹林縫隙看去,月光下,一抹龐大的黑影將一個個舉着火把的軍漢撞到在地,直奔山腰而來!
火把落在枯葉上,燃起巨大的山火,被風一吹,當即向山上蔓延!
金豬驚疑不定:“怎麼回事?”
未等陳跡回答,火光裡傳來不遺餘力的呼喊聲:“陳跡!”
金豬豁然看向陳跡:“郡主的聲音?!”
世子與張夏的聲音也一同傳來:“陳跡!陳跡你在哪?!”
陳跡往火光裡衝去,卻被金豬一把拉住:“你他孃的瘋啦,這山火跑的比人還快,你去做什麼?”
轟隆一聲,一匹高大戰馬縱身一躍,如飛舟般跨越火海,落在陳跡面前。
陳跡怔怔仰望,世子、郡主、張夏三人坐於馬上,臉上黑黢黢的全是灰塵,背後則是熊熊烈火暴躁跳動。
白鯉驚喜道:“呀,陳跡,總算找到你了!快,快上馬,我們來接你了!”
陳跡怔怔問道:“我不是讓你們立刻逃走嗎,你們怎麼衝到這裡來了?”
世子哈哈一笑:“丟下朋友還怎麼當江湖兒女?”
說着,他彎腰伸出手來:“快,上馬!”
陳跡轉頭看向金豬:“大人……”
金豬深深吸了口氣,慢慢向後退去:“你小子跟他們走,得他孃的活着出去啊,不然老子虧大啦!”
說罷,他轉身往天馬廝殺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