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北省,天寒府。
徐安同一衆大周的武將坐在軍營主帳之中。
“國師,百鍊宗真的覆滅了?”唐道生問道。
對於百鍊宗的覆滅,他們同樣有些難以接受。
徐安長嘆一口氣,道:“此事做不得假,百鍊宗確實覆滅了。”
“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唐道生神色有些不安。
上次他在陳澤手中一敗塗地,心裡都留下陰影了。
這次趁着陳澤不在,他還想一洗雪恥,把丟掉的雲北省拿回來。
可是百鍊宗覆滅了,陳澤怕是很快就會來到雲北省,他心裡有些忐忑。
徐安搖搖頭,道:“現在還能停下來嗎?”
如今大周匯聚了五十萬大軍,更是調集了無數輜重糧草,若是就這樣偃旗息鼓,那實在太兒戲了。
更何況,就算他們想偃旗息鼓,大璃也不可能不反擊。
戰事已起,不分出勝負誰也別想停下。
“那我們要不要改變一下策略,或者我們可以先進攻南華省。”唐道生道。
這幾天他們對天寒府城發動了十多次進攻,結果全部都無功而返。
就連宗師都出動了,卻被兩隻龐大的機關獸給擋住了。
兩位武道宗師只是宗師初期,實力處於宗師的底層,面對力量巨大,破壞力驚人的機關獸,他們也只能遊鬥。
天寒府城久攻不下,這個時候轉變策略是對的。
南華省那邊防禦力量非常薄弱,想要攻破並不難。
但是徐安卻否定了唐道生的提議。
“進攻南華省只會分散我們的兵力,接下來大璃肯定會派遣大軍前來支援,這個時候分散兵力不可取。”
“明天老夫親自出手,儘快拿下天寒府。只要拿下天寒府,我們進可攻,退可守。”
徐安的想法不錯,若是讓他們拿下天寒府,就會形成上次在天寒府戰鬥的局面。
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他們只需要小心一點,就算是陳澤來了也無濟於事。
然而他算錯了一點,那就是陳澤來的速度比他們想的還要快。
離開軍營中,陳澤直接把步兵丟下了,只帶着四萬桂寧騎,一路強行軍,三天的時間趕了八百里路。
當然同行的還有西門吹雪等人。
……
上午,烈陽高照。
天寒府城外。
戰鼓擂動,旌旗飄蕩。
沉悶的號角聲,響徹天地。
徐安下了狠心,今天要把天寒府城攻下了。
不但出動了精銳的大軍,而且還有八千道徒相隨。
戰鬥還沒開始,道徒軍就先一步出手了。
徐安帶領八千道徒軍,站在弩箭的射程之外,擺下地動陣。
轟隆隆~~
忽然。
大地震動起來,如同地龍翻身一般,周圍數裡全部陷入了震動之中。
天昏地暗,地動山搖。
城牆上,孫交臉色大變。
“不好,是地動陣!”
“快,快,道徒軍穩住城牆。”
他急切的呼喊着。
可惜他麾下的道徒軍太少了,只有不到五百人。
下一刻。
轟的一聲震響。
天寒府高大的城牆應聲而塌,漫天飛塵瀰漫,一片末日般的場景。
孫交眼眶瞪裂。
“可惡,大周居然敢動用地動陣!”
他怒罵一聲。
地動陣可不同於呼風陣。
大地堅固厚重,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夠撼動的。
大周的道徒軍很少使用地動陣,不是他們不想用,是他們也難以駕御這樣的力量。
如果不是徐安親自出手,別說八千道徒,就算是五萬道徒,也很難施展地動陣。
而且就算是徐安出手,動用地動陣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不過地動陣的威力真的很強大,片刻之間就讓天寒府的城牆崩塌了,而且還給守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高兄弟,你先帶着你的騎兵營和機關營撤退,退至臨江府待援。”孫交沉聲說道。
“大將軍,末將可不是怕死之人。”高順道。
孫交雙目瞪大,臉色有些猙獰的看着他,道:“這不是怕死的問題,天寒府已經保不住了,現在只能撤退,保全兵力,尋城再守,否則整個雲北省都會丟掉。”
“要撤退也是你先撤退,你是大將軍,末將可以爲你斷後。”高順堅定的說道。
丟下主將,自己逃走,這絕對不是他高順能做出來的事情。
“你!”孫交即感覺氣惱,又感覺欣慰,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如何說高順。
而就在這時,大周的戰鼓再次響起。
數萬大軍排兵佈陣,伴隨着鼓聲、號角聲,朝着天寒府城推進。
“該死,向西方突圍。”
孫交立即做出了決斷。
繼續防守天寒府絕對是不可取的。
只有突圍出去,他們纔有一線生機,才能等到援兵翻盤。
“孫交,你走不了的。”
一道聲音從天空響起。
不是別人,正是徐安。
只見他身上道袍無風自動,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之中,低頭俯視着孫交和高順。
孫交看着他,眸中瞳孔猛地一縮,心中不由得絕望起來。
不過他的絕望並沒有持續多久。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雄厚有力的吟誦聲響起,王守明寬袍負手,瀟灑而來,白髮蒼蒼,鬍鬚飄揚。
“呵呵,徐兄,好久不見。”
“夫子!”孫交驚喜萬分。
徐安神色一變,凝視着王守明。
“夫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王守明面帶溫和的笑容,說道:“老夫騎了三天馬,這把老骨頭都快顛散了,不過總算是趕上了。”
徐安雙眸微眯,轉頭看向周圍。
此時戰場上已經陷入了慘烈的戰鬥之中。
一眼望去,皆是慘烈的拼殺。
“只有你一人?”
徐安低沉的說道。
如果只是王守明一人,可救不了這天寒府。
“當然不是。”王守明淡笑道:“老夫只是徐兄的對手而已,至於其他人,你瞧。”
他捋着鬍子看向對面的大周營地。
“阿彌陀佛!”
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是連綿的唸經聲。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伴隨着唸經聲,還有閃爍的金光。
“這次我們供奉殿的四位全來了,徐兄,你又輸了。”王守明說道。
徐安蒼老的臉龐上爬上了幾分落寞。
他又輸了!
“夫子,就算有你們,也無法抵擋五十萬大軍。”他沉聲說道。
他還沒有輸,他手中還有五十萬大軍。
就算四名宗師也無法抵擋五十萬大軍的進攻。
王守明捋着鬍子,無奈的說道:“哎,徐兄,這次你會輸的更徹底。”
他搖了搖頭,對孫交說道:“向西突圍,陳都督會接應你們。”
徐安說的沒錯,就算他們四位宗師,不,西門吹雪是大宗師,也無法抵擋五十萬大軍的進攻。
當然若是他們想走,五十萬大軍也攔不住。
徐安也攔不住。
“謝夫子,夫子保重。”孫交沒有廢話,直接帶着高順等人,開始收攏士卒向西突圍。
徐安沒有理他們,只是盯着王守明。
爾後。
王守明對徐安說道:“徐兄,我們已經三十多年沒有交手了吧。”
“三十四年。”徐安道。
“上次是老夫勝了。”王守明淡笑道。
“這次可不一定。”徐安道。
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了王守明吟誦的聲音,豪放的聲音,如雷貫耳。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他佇立在殘破的城牆上,單薄的身軀,飄蕩的儒衫,飛揚的華髮。
天地間,濃郁的浩然之氣彷彿形成了一片兵戈長矛,又似乎有萬千將士衝鋒陷陣。
氣勢洶濤,如兵陣之威壓在徐安身上。
“風無正形,附之於天,變而爲蛇,其意漸玄……”
徐安身形微動,身上寬鬆的道袍如旌旗獵獵舞動。
下一刻。
驟風呼嘯,席捲天地。
風氣無形,化身於蛇,纏繞盤旋,撕扯天地。
剎那間,風揚陣勢與浩然兵威碰撞在一起。
如鐘鼓轟鳴,震耳欲聾。
兩人上空,彷彿有恐怖的巨獸在拼殺,激起一陣陣波動。
聲勢之大,令人心驚。
天寒府內,西門吹雪和葉南新遠遠望着兩人的戰鬥場面。
“師傅,儒家的浩然之勢和道門的天地陣勢似乎都非常強大。”葉南新有些驚訝的說道。
與劍道不同,浩然之勢和天地陣勢更注重運用天地之勢,施展起來聲勢遠比劍道華麗浩大。
不過。
“一劍可破。”西門吹雪說道。
葉南新點點頭,他只是感覺王守明和徐安的戰鬥聲勢浩大,又沒說比劍道如何。
、在西門吹雪眼中只有劍道,其他的都是虛妄。
一劍破萬千,如果破不了,那就再來一劍。
“走吧,這場戰鬥用不着我們出手了。”
西門吹雪看了一眼遠方的大周軍營。
在那萬軍叢中,慈心渾身閃着金光,手中提一個人,正緩步而來。
所過之處,萬軍辟易。
就連大周的兩位宗師都無法靠近。
這個老和尚雖然看起來稀鬆平常,但實力真心不容小覷。
至於另一邊,孫交和高順同一衆將士在破土三郎和機關王蛇的護送下已經撤出城池了。
“師尊不出手拿下徐安嗎?”葉南新疑惑的問道。
現在只要西門吹雪出手,可輕而易舉的拿下徐安。
西門吹雪搖搖頭,道:“沒有必要,他交給夫子對付即可。”
拿下徐安容易,但這是王守明的事情。
如今在大璃王守明還無法得到鄭銘的信重。
他需要一份功勞。
而徐安就是他最好的功勞。
若是別人,西門吹雪不會操這份心,但王守明以往對他頗爲照顧,所以他才把徐安留給王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