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部落,原來有五十二人……”少女努力忍住不讓淚水流下來,緩緩地向石堅講述着自己的部落。
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部落的,大丫並不知曉,部落也沒有名字。從她識數時起,部落就只有五十二人。而且,部落原本在東邊更遠的地方,遷移到這裡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情,遷移的原因就是喪屍。
在末世中,殘存的人類爲了生存不得不聚集在一起,他們一起生活就像是一個家庭一樣,彼此幫助,互相扶持,一同勞作,同甘共苦,一起渡過眼前一道道難關。末世小說中人類的劣根性沒有出現,至少在這個部落裡沒有。從大丫記事起,所有的人都是兄弟姐妹,也確實如此,大家只知道媽媽是誰,而爸爸則可能是任何人。
聽到這裡,石堅心中想道:“這還不是劣根性嗎?也許,真的不是。這特麼的就是共產共妻的原始社會,還特麼是母系氏族!”
又聯想到當初大丫說隨自己怎麼辦都可以的話語,忍不住問大丫道:“那個,你們那個……”一時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最終一咬牙,“你們晚上都一起睡嗎?”
大丫看着石堅,很詫異地說道:“我們住在一個很深很深的山洞裡,怎麼會不一起睡呢?”
石堅頓時感覺心中有一塊東西“啪”的一聲,碎掉了。石堅抿了一下嘴,道:“那……你繼續。”
在東邊的時候,大丫他們生活在一個很深的山洞裡,從她的描述中石堅判斷應該是一個廢棄的礦洞。大丫的生活很簡單,每天去挖野菜,採野果,而那些大人的工作就要重多了,捕魚、狩獵、開荒、種地。
沒錯,他們也有農業,但是沒有相應的技術,往往都是燒出一片荒地來,用工具挖個坑,把地瓜土豆放進去,等到秋天再挖出來。據說,以前有人知道怎麼弄,但是後來人越來越少,知道的人都死光了。
聽老一輩說,這個部落原來有二百多人,這可是相當大的數目,所以大丫纔會用二百多人來嚇唬石堅。可是,因爲疾病,受傷,喪屍襲擊,人口不斷地減少,也不斷地往西遷移。
喪屍一般不會離開舊區——也就是原來的城鎮鄉村,但是如果你去舊區的話,那麼就會留下氣味,喪屍可以在兩個小時內尋着氣味追蹤而至,所以在日光消失前兩個小時纔是去舊區的最佳時間。
聽到這裡,石堅流出一身冷汗,還好自己每次都選擇了最佳時間,即使第一次到特產店也是日落前三個多小時。
擦去額上的冷汗,石堅繼續聽大丫講述。
雖然大家都儘量不到舊區去,但有時卻不得不去尋找一些必需品,比如鹽。大家也都儘量挑選中午時分去舊區,可是天氣卻不是人們所能掌握的,所以經常遭到喪屍的襲擊。
每次,成年男子都會主動迎戰,把生的希望留給女人和孩子,而他們卻選擇了死亡。就這樣,部落人口越來越少,直到兩個月前遷移到這裡,他們只有三個男人和十個女人了,孩子只有大丫和二丫,三個男人中還有一個半路遇到的大叔。
大叔是從北邊逃過來的,他說那裡的部落吃人,他和那些人相處不下去,就逃跑了。大叔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部落裡的人沒有聽過的,因爲他的年紀最大,所以大家都叫他大叔。大叔曾經說過,自己想要改變這個世界,讓大家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惜,當他們三個男人去舊區找鹽時,天一下子陰了起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大丫她們焦急地等到的卻是追蹤來的喪屍。
石堅聽到這裡,一陣默然,他想到自己在檢查站遇襲那天就是突然陰下來的,當時鎮上的喪屍都往另一個方向走,應該就是去襲擊大丫的部落了。再想起小超市裡那個穿衣服的喪屍,可能就是三個人中的一個。
“大叔穿的是什麼?”石堅問了一下。
“大叔說叫牛仔服,我們都不認識,而且大叔還有一件雨衣,可好了,穿上下雨都不溼的,就在揹包裡。”二丫搶着回答道。
“是他。”石堅心中確定了那個喪屍的身份,但怕她們傷心就沒有告訴她們。又聽到二丫的話感覺很奇怪,就問道:“牛仔服你們沒有見過,舊區裡沒有嗎?”
“有,不過都是壞的了。大叔說這是純棉的招蟲還容易爛,你知道什麼是棉花嗎?還有前天下雪時聽有人在喊下雪穿棉襖,是你嗎?大叔說過,要是棉花還能用的話,就可以做棉襖冬天穿,還能做衣服呢。棉襖比毛皮還暖和嗎?”一連串的問話從二丫嘴裡蹦出,讓石堅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組織了半天的語言,石堅才緩緩地道:“棉花很暖和的,而且也很有用。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唉,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好了。”二丫對石堅不屑地道。讓石堅一陣無語,直撓頭。
石堅不去理會小丫頭,示意大丫繼續。
“後來……沒有後來了。”大丫的淚水終於止不住了,嘩嘩地流了下來,“她們只來得及把……把我們藏在水池裡……然後被喪屍給吃……吃掉了……嗚……”
石堅望着哭着抱在一起的姐妹,木然地坐在那裡,沒哄過女孩的宅男不知所措,半天才道:“那個……別哭了,以後我會保護你們的。”
大丫抽泣了半天,才停下來,擦着眼角的淚水,問石堅:“那你怎麼就一個人?”
“我。”石堅聳聳肩,自嘲道,“我穿越來的。”
“穿越?”大丫一頭霧水,“在哪裡?那裡好嗎?你們部落大嗎?”
“很遠……”石堅的心緒飄過羣山,直奔遙遠的過去,“我們……部落很大,很多人,有些人生活雖然也困苦,但和我現在比起來都要好得多……”
“那你怎麼出來了,在那裡不好嗎?能帶我們去嗎?”大丫幻想着石堅的部落,對石堅出來感到不解。
“呵呵。”石堅笑了一下,搖頭道,“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爲什麼?”
“我們那的人爲了生活的更好,改變了太多東西。最後,想改變自己,結果……”石堅頓了一會兒,看着大丫二丫說道:“失敗了。我是先出來的,不然的話,你們也見不到我了。”
“失敗了是什麼意思?”二丫問道。
“就是失敗了。”石堅感嘆一聲,“我們部落已經沒有人了,剩下的也和你們一樣,過着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日子。”
看姐妹倆還要問,石堅先問她們道:“你們在水裡怎麼會逃脫的呢?”
“水能隔味呀。”二丫認爲這是常識,理所當然地回答石堅。
“那爲什麼她們不下水啊?”石堅覺得不可思議。
“嗚……”二丫哭了起來。
“唉……”大丫嘆了口氣,流着淚告訴石堅,“喪屍來了,沒有發現人就不會離開。我們在水中又能憋住多長時間的氣啊,姨姨她們爲了讓我們活下去,得把喪屍吸引走,所以才……”跟着大丫也哭了起來。
聽完這些話,石堅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了,爲了讓兩個孩子活下去,十個大人慷慨赴死,這是末世嗎?誰說人性已經喪失?
其實,自古以來,面對死亡,人類並非那麼自私,人性也末必那麼惡劣。古今中外,有多少爲了理想,爲了自由,爲了生存,而捨生取義者。
“如果有可能遇到其他人,我也會全力弘揚人性中的真善美,把所有的劣根性統統掃除!哪怕歷盡千辛萬苦,也在所不惜!”石堅如是想。
在許久以後,石堅遇到了很多的人,也確實見識到了人性的惡劣,但是不論如何,他的心中總是浮現出大丫講述的那幅畫面,這幅畫面始終支持着石堅,去完成他的理想,他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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