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本意,並不是要把父母的頭都給割下來,她雖然恨他們不把她當人,卻只是想殺了他們,能讓自己活下去而已。
可是,她的身體被病毒改造了太多,半年時間不曾用力,她已經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強橫到了何種地步。
她拿着刀去割他們的喉嚨,可是力道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她只是微微一用力,兩顆頭顱便滾落了下來。
鮮血濺了她滿臉滿身,她驚恐至極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是在叔叔家裡。
跟叔叔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後來她才知道,那個人是叔叔的好友,名叫景中修,是他一手將她殺害父母這件事給遮掩了下來,沒有讓她被警方帶走。
叔叔也是一個科研工作者,跟她的父母一樣,也在研究能全方面改造人類基因的病毒。
但是,他跟父母不一樣的地方在於,他用自己的身體做實驗,而不肯用侄女的身體做實驗。
他儘可能的弱化了她體內的病毒,讓她殘破的身體漸漸恢復健康,但是一年後,叔叔卻因爲病毒的肆虐而死亡了。
臨死之前,他把她託付給了他唯一信任的人,景中修。
那個時候,她已經加入了殺手組織,叔叔無力阻止,只能求景中修在暗中多照顧她。
她能在殺手組織中存活下來,並且成爲全球排名第二的頂尖殺手,一是因爲她本身身體素質出色,小小年紀體能和智力就已經遠遠超出所有人,二就是因爲景中修在暗中的保護。
景中修迄今爲止,已經保護了她十二年,就因爲叔叔的一句臨終囑託而已。
他已經仁至義盡了。
說到底,還是她欠了景家的,她沒有保護好上官凝和她的孩子,讓她置於危險的境地,差一點兒就沒命了。
被景逸然利用,她並不會太生氣,她生氣的是,景逸然利用她來傷害上官凝。
她本就欠景中修的太多,已經無法償還,所以一直盡全力保護上官凝,可是到頭來她不但沒有保護她,反而害了她。
景逸然見小鹿眼神茫然,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不由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把她當做那個沒有長大的、偏愛棒棒糖的小鹿,輕聲的哄着:“好了,沒事了,我不問了。”
景逸然還從來沒有這麼哄過一個人,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新奇,連額頭針扎一樣的疼痛似乎都沒有那麼折磨人了。
小鹿從過去的回憶中清醒過來,神色很快就變得平靜無波,她用沒有感情的聲音道:“沒事,殺他們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他們該死!”
景逸然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冷酷狠辣的女子。
他還是瞭解小鹿的,知道她其實並不是沒有感情,她只是把自己的感情隱藏的很深很深,如果她的父母不是太過分,她是不可能殺他們的,她對人雖然冷漠,卻並不會動輒殺人,她內心其實是個極爲單純的女子。
“他們都是瘋子,他們不配做父母,所以我就把他們殺了,那時候還太小,心理素質不行,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殺了他們以後,我每天都做惡夢,一個月以後,我就開始了人格分裂。一個我永遠都只有十四歲,忘記了他們做的所有齷齪事,也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另一個我,漸漸長大,揹負着所有的痛苦和罪惡,開始了以殺人爲生的黑暗道路。”
小鹿從來沒有把自己過去的經歷告訴過別人,或許是今夜她受了傷,有些脆弱,或許是今夜的景逸然太不一樣,給了她溫暖,讓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敞開心扉,她把過去的事情簡略的跟景逸然說了一遍,最後才道:“我欠景中修的,一直都想要做點兒什麼報答他,雖然他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報答,但是我跟我那對變態的父母不一樣,我是知恩圖報的。”
景逸然已經被小鹿令人難以置信的身世所震驚,他不知道,年幼的小鹿是怎麼熬過來的!
如果換做是他,他也一定會殺了自己的父母的!
震驚過後,景逸然也更加清楚了,離開景家對小鹿意味着什麼。
景逸然心裡有些亂,他抱緊了生活的比自己艱辛千百倍的、令人聞風喪膽的女殺手,痛楚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如果他知道當初利用小鹿,會導致她離開景家,會導致她現在陷入無休無止的追殺,他一定不會利用她!
小鹿受了傷,沒有支撐太久,便睡了過去。
景逸然卻一夜未眠。
清晨,小鹿醒來以後,發現自己睡在景逸然的懷抱裡,而且上身未着寸縷,只用一條牀單包裹着身體。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卻很快又恢復正常,看到景逸然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目光看着她,不由問:“怎麼了?”
景逸然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充滿誘-惑的裸-體,起了憐惜。
“小鹿,”景逸然聲音微微有些沙啞,一夜沒睡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語氣卻是堅定的:“以後不要做殺手了,你回景家吧!不用管我了,你應該去過簡單安穩的生活了。”
小鹿微微一愣,裹着牀單坐起身,有些奇怪的道:“你怎麼了?我爲什麼要回景家?現在也挺好的啊!而且就算我想回去,景逸辰也不會讓我回去了。”
景逸然躺着沒動,看着小鹿一張精緻漂亮的娃娃臉,輕聲道:“我不想讓你死,你應該好好的活着,快樂的活着。”
他想讓小鹿重新回到景家,受景中修的庇護,在景家,她肯定可以活的更久。他不值得小鹿不顧安危的照顧。
小鹿心中一震,好一會兒都沒有說出話來。
這個世界上想讓她死的人太多太多了,連她自己的親生父母都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她以前還很怕死,現在或許是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死亡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一件令她恐懼的事了。
而現在,有一個人卻不希望她死去,希望她能快樂的活着。
她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擡頭道:“我也不想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