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上快馬加鞭,一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二十分鐘就到了。
倆人在師門外,喬霜語眉頭猛然緊皺,有一瞬間的愣神,渾身上下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這什麼味道?”秦鶴軒眯起了眼睛,整個人瞬間變得謹慎了起來。
喬霜語手緊緊握成了拳狀,胸口微微起伏,心中警鈴大作。
這味道非同尋常,而且衝擊力很大,是素日裡從未有過的情況,她腦海中陡然間又響起在深山裡女人的話,喬霜語暗叫不好。
“恐怕師門出大事了。”
喬霜語說着,腳上的動作更快了。
兩人順利經過奇門八卦陣,喬霜語心情坎坷地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血腥的場面。
面前,遍地都是她師兄弟的屍體,橫七豎八,甚至連一塊能完整下腳的乾淨地都沒有。
所有陳設歪歪扭扭,爛的爛,碎的碎,大多師兄弟的眼睛甚至都沒有閉起來,死不瞑目。
她從那些屍體裡,看到了許多和自己非常相熟的人臉。
天空烏雲密佈,沒有一絲陽光灑到他們身上。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喬霜語的眼睛猩紅,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她這一瞬只覺得連呼吸都困難。
秦鶴軒沉默着,那張完美到不可挑剔的臉和這天氣一般沉,他轉頭看着喬霜語,眼眸盛滿了憂心。
“霜語……”他想出聲安慰一下她,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喬霜語面色十分痛苦,她緩緩彎下腰,乾嘔了一聲。
她雙手抓着膝蓋,濃密的長睫毛遮住她的眼睛,也掩蓋住了她的情緒。
在這裡躺着的,都是她的師兄弟,是和她朝夕相處的師兄弟,是鮮活的人命!
她滿臉痛楚,但理智尚存,突然想到了什麼,趕忙往師傅的房間趕去。
師傅不在房間,喬霜語想了想,轉身去了書房。
推開門,她看到奄奄一息的師傅正躺在血泊之中,周身是爲了保護他而死的師兄弟。
“師傅!”喬霜語快步走了過去,當即就想抓着師傅的手腕給師傅把脈,但卻被師傅反手按下。
師傅緩了緩神,強壓着痛苦,“不用做這些無用功了。”
他身體到底是怎樣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能留有一口氣撐到喬霜語回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師傅,一定會有辦法的。”喬霜語搖頭,眼眶通紅,她的師兄弟已經無一生還,她不能再失去師傅了。
見師傅一副決絕的模樣,喬霜語的心像是被一雙手死死抓住,死命轉動,隨後又鬆開,重新再抓住。
喬霜語的眼眸充血,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戾氣,像是要殺人一般,“到底發生了什麼?”
到底是怎樣的存在,能做出這麼狠毒的事情?
又是誰,下了這麼狠的毒手!
倏然,師傅一臉痛色,喬霜語立馬緊張了起來。
“霜語,發生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師傅視線落到喬霜語身上,語重心長道,“你不要在追究下去了,一定要冷靜,不要衝動。”
聽了這話,喬霜語的眸色更加陰沉。
師傅從來不是欺軟怕硬的慫人,現在又怎麼會和她說這樣的話?
正想着,師傅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隨後甚至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落在地上,立刻就和其餘師兄弟的血融爲了一體。
喬霜語搖了搖頭,神色緊張,想要把師傅扶起來,“師傅您別再說了,您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死的。”
她沒能扶起師傅。
“師傅真的很高興能有你這個徒弟,”師傅還是那個姿勢,嘴角帶血,眼中卻帶笑,“只是師傅也只能陪你到這裡了,不過你身邊有秦鶴軒,師傅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這話分明就是遺言。
喬霜語想出言阻止,但她嗓間一片乾澀,嘴巴一張一合,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師傅的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你要好好的。”
隨後,師傅的表情陡然間變得十分凝重,語氣不容置喙。
“記住,不要想着爲我們報仇,”師傅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又交代了一句,“注意身邊人。”
說完這句話,師傅便嚥了下最後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師傅!”
一直冷靜自若的喬霜語此時再也不能淡定了,她聲嘶力竭地朝師傅喊。
秦鶴軒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喬霜語,心臟瞬間被心疼填滿。
他走上前,大掌撫住喬霜語單薄的肩膀,“逝者已逝,節哀順變,師傅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幅樣子。”
“爲什麼,”喬霜語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待我!”
媽媽死了,姐姐死了,現在師傅也死了。
她身邊親近在意的人一個接着一個離開,她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她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冷眸微瞪,視線落到了牆面上。
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喬霜語,你等着,你的命,我遲早會來取。】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喬霜語眼眸中佈滿了紅血絲,像是走火入魔了般可怕。
她掃視全書房,屍體遍橫,就連師傅,也在剛剛離自己而去。
喬霜語渾身都血液好似都冷了起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了起來,扭曲而模糊,她的意識逐漸消失,直挺挺的倒了下來。
秦鶴軒眼疾手快,把喬霜語抱在懷裡。
就在這時,餘南帶着一衆人浩浩蕩蕩地趕了過來。
秦鶴軒和喬霜語來師門的時候,就怕出什麼事情人手不夠,提前通知了餘南帶人過來。
“秦總,”餘南也被面前這一幕的場景給驚到了,“這是怎麼了?”
沒回答他這個問題,秦鶴軒陰沉着一張快要滴出水來的臉,冷聲吩咐,“好好安葬這些人。”
餘南知曉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秦鶴軒則是找了個乾淨的牀鋪把喬霜語放了上去,而後一直在牀邊守着她。
喬霜語做了一個夢,夢裡她沒有下山,生活在一片祥和的師門中。
可突然,夢境破碎,師門瞬間變得血流成河。
她猛然驚醒,腦海中又浮現起昏迷前的情景,她一臉冷意,雙手撐牀就要離開。
第164章 假冒
秦鶴軒連忙起身扶着她。
“師門的人已經安葬好了。”秦鶴軒輕聲開口。
聞言,喬霜語有一瞬間的愣神,她垂着眼,“帶我過去吧。”
進了祠堂,喬霜語跪在蒲團上,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師傅,是徒兒不好。”喬霜語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狀。
師門被滿門抄斬,她卻沒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是她不好。
她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秦鶴軒,“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
秦鶴軒沒動,他了解喬霜語,她是有什麼都自己硬抗的那種個性,這會他不放心她一個人待着。
他怕她難過,更怕她的難過無處發泄。
但他知道,喬霜語此刻需要的,是獨自待着。
“好,”秦鶴軒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不放心道,“我就在門口等你。”
喬霜語就這麼安靜地跪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站起來的時候,腿都快麻了。
她推開門,一看就看到了正倚靠着門的秦鶴軒。
他的身段很好,光是這麼隨意地站着,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聽到推門聲,秦鶴軒走了過來。
“我想走走,再看看這裡。”喬霜語眼神隱晦莫測,看不出什麼情緒。
說罷,她便擡腳繞着師門走了起來,秦鶴軒的薄脣繃成一條直線,在喬霜語身後跟着她。
每到一個地方,喬霜語都會回憶起前程往事。
現在的師門,沒有血流成河,同樣,也沒有了之前的美好祥和,安靜的,就像是個死城一般。
她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地看,似乎要把在師門裡的所有都裝進腦子裡。
最後她才亦步亦趨走向了書房。
這裡已經被秦鶴軒的人清理乾淨,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若非要說少了什麼,那便是少了些人氣。
她似乎還能記得師傅在這裡時的場景。
突然,她走到一處,望着那小角落裡空蕩蕩的地方,擰起了眉頭。
“怎麼了?”秦鶴軒走了過來,也看了過去。
喬霜語伸手摸了摸那個地方,“這裡本來是有個盒子的,現在卻不見了。”
“可能是他們收拾的時候放到別的地方了,找找看。”秦鶴軒道。
喬霜語點頭,當即在書房翻找了起來。
可卻一無所獲。
秦鶴軒出聲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喬霜語搖了搖頭,臉色微凝,“師傅很喜歡那個盒子,從來不讓別人碰,也沒人知道里面有什麼。”
她走遍了全師門,獨獨少了那個盒子。
看來,始作俑者八成是衝着那個盒子來的。
思及此,喬霜語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飛快的在腦子中尋找可能會做這件事情的人,最終鎖定了目標。
“老公,幫我查一下冷林軒最近的行程。”喬霜語十分嚴肅。
有動機而且有能力做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冷林軒。
秦鶴軒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即發了信息讓人去辦。
而兩人則是留在師門料理後事,等一切安頓好後,才啓程回去。
車上,喬霜語懷裡抱着一個十分精美漂亮的盒子,裡面裝的是之前她送給師傅的棋子。
只是可惜,師傅再也不能拿着它下棋了。
她側着頭,看着車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一副黯然銷魂的模樣。
“累了就睡會吧。”秦鶴軒眼角餘光看着喬霜語。
最近幾天喬霜語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他看在眼裡,卻疼在心裡。
喬霜語向來堅強,可她越是這樣,他就是越是心疼。
喬霜語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本想閉目養神一會兒,卻沒想到真的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她看到熟悉的地方,坐直了身體望向秦鶴軒,“你怎麼不叫醒我?”
天已經黑了,想來到家已經很久了。
秦鶴軒正在看文件,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車內暖色的燈光打到他的臉上,側臉輪廓更加分明。
聽到喬霜語說話,他當即放下手中的文件,轉頭看向了她,那雙眸子溫柔似水。
“看你睡得香,”秦鶴軒幫喬霜語把安全帶解開,“走吧。”
待兩人到家後,秦鶴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清來電的是誰之後,秦鶴軒滑動接聽。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秦鶴軒掛斷電話後,臉色說不上好看。
“冷林軒最近幾乎都在參加項目會議,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證。”秦鶴軒的眸子深不可測。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冷林軒無暇顧及其他。
可這件事真的和冷林軒沒有關係嗎?
喬霜語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說罷,她直接轉身上了樓,電腦開機後纖細白嫩的手機快速的鍵盤上跳躍,屏幕上的頁面變了又變,最後停了下來。
喬霜語按下空格鍵,屏幕上赫然出現了許多有關冷林軒近期行蹤的一些監控視頻。
她把視頻一一看完,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着桌面,思考着。
這些監控視頻和秦鶴軒的人查的結果一樣,冷林軒一直在參加項目會,幾乎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可越是這樣,喬霜語就越懷疑。
這未免也太滴水不漏了,就算是個正常人,也會有自己的時間,怎麼會這麼巧,偏偏這段時間冷林軒的行蹤都是可查詢的。
“到底是哪裡漏了?”喬霜語閉上眼睛,瘋狂思考起來。
須臾,她猛然睜開眼睛,清冷的眸子掃過某一個視頻,素手點開。
這些監控視頻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沒有冷林軒的正臉。
監控錄像本身就不清楚,加上那人的臉和冷林軒相像,衣服也一樣,就連舉手投足之間也和冷林軒相同。
讓人壓根不會懷疑有人冒充。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喬霜語的視線緊緊鎖住監控視頻裡的冷林軒,把他單獨放大。
“竟然找人假扮了你。”待看清楚後,喬霜語背靠椅背,眼睛眯了眯。
監控視頻裡的人和冷林軒確實一樣,但若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來,那人是在模仿冷林軒,很多動作不是下意識的,而是故意爲之。
喬霜語狹長的眼睛帶着冷意,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既如此,那我便來會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