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信至上】直播間內,氣氛罕見低迷。
但反常的是,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卻在火速飆升着,顯然,進來的不僅僅是被吸引到的直播受衆,更有大批敵對主播直播間內的樂子人。
而他們顯然早就在等這一刻了,直播間裡儼然成了一場幸災樂禍的狂歡。
“笑死,終於等到了。”
“哈哈哈哈神清氣爽。”
“逃又怎麼樣,就讓你逃啊,有本事繼續啊,那點小聰明還好意思拿出來吹,爛在地裡吧。”
彈幕再一次開始了混戰。
直播間內的觀衆表面上仍是在維護和相信溫簡言的,畢竟,他們看到過太多次對方的絕境反擊、困境求生,他們也清楚,這個主播曾創造過多少奇蹟。
可問題是……以前死去的每一個明星主播,哪一位沒有創造過奇蹟呢?
而眼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行爲是徒勞的,溫簡言收回了雙腿,不再試圖從內部破壞土層。
他擡起眼,注視着頭頂的土層。
陰冷的土層覆蓋於上方,因稀疏而隱約透光,明明只剩薄薄一層,但在此刻,看上去卻沉重得猶如一座大山,一動不動地壓在頭頂,硬生生封死了所有逃生的希望。
這幾乎令人窒息。
他轉過身,開始向着旁邊摸索。
顯然,溫簡言已經意識到了泥瓦匠做的手腳,於是決定放棄從這裡尋找出路,轉而尋找其他位於更遠端的薄弱點。
畢竟,頭頂的這一小片土地被封住了,但他總不能把所有地方都封住吧?
泥瓦匠確實不能。
但也差不多了。
而知道真相的觀衆更是心臟下沉。
“……媽的,可泥瓦匠是是封死了方圓百米。”
“靠,真他媽毒,完全不給人任何活路啊。”
該怎麼做?
每個觀衆都一籌莫展。
他們能想出的每一條路都被牢牢封死。
畢竟,造局者也是主播,他清楚地知道一個主播的優勢與劣勢,知道一個主播在面臨這樣的問題時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應對。
更重要的是……
泥瓦匠更資深,更惡毒,更不擇手段。
溫簡言的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而且沒有任何容錯率。
而他的第一步,就已經走錯了。
眼看着溫簡言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仍舊附近摸索探尋時,觀衆們不由得急了:
“啊啊啊,別在附近浪費時間了,沒用的!!!”
“主播趕緊找個方向一路往前吧,在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可惜的是,由於此次危機涉及到另外一個主播,所有的相關彈幕都被屏蔽了,即便彈幕已經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們的所有建議和爭吵,都完全無法傳到溫簡言的耳朵裡。
而溫簡言還在浪費時間。
他的手在周圍的泥土中穿梭、摸尋,似乎在找着什麼。
“……還剩多長時間?”
“十五分鐘。”
“別忘了這是地下……除了泥土啥也沒有,不迷路才見了鬼了,就連完全跑反方向都已經算運氣好了,在這幾百米的地下轉到死都不是沒可能的。”
忽然,溫簡言忽然動作一頓。
他好像摸到了什麼。
屏幕上,青年眼瞼垂下,脣上似乎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微笑,
下一秒,他開始在面前的泥土之中用力扒拉了起來,很快,一隻青紫色的、屬於死屍的手出現在了泥土之中。
【誠信至上】直播間忽然一頓。
“……啊?”
“好傢伙,嚇我一跳,這裡哪來的屍體。”
“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個被社團成員不是在這裡伏擊害死了一個主播嗎,不過,……我看不懂了,他找這一具屍體幹什麼?”
順着手掌,胳膊……溫簡言一路摸到了屍身。
緊接着,他來到了屍體的下方。
手掌抵住屍體,身軀微弓,雙腳蹬住了屍體的脊背,蓄勢待發——
【誠信至上】直播間:
“哦!他是準備利用這個主播的屍體掀翻土層啊!”
“能有用嗎?”
“有用是有用的,畢竟屍體是死物,是能把土層翻開的,可問題是,道具的效果是不會因此而破壞的……”
“什麼意思?”
正在這時,溫簡言的身體緩緩抻開,然後雙腳猛地向外一蹬!
果然,和預想之中的一樣,那具冰冷沉重的屍體成功從土層下衝了出來。
“意思是,雖然上方覆蓋的土層沒了,主播也還是要在和土地大面積接觸的情況下,將徽章摘下。”
而墳土對普通人類的恐怖侵蝕,是隻要看過直播的觀衆都再清楚不過的。
不過……好消息是。
溫簡言雖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但至少能夠脫身了。
見此,直播間內的觀衆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
屍體猛地睜開雙眼,尖銳地倒抽一口涼氣,屬於死人的青紫色開始飛快地從他的皮膚上褪去,變成了屬於活人的顏色。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安靜的嚇人。
“……”
“……”
“……哈??”
“這人他媽的沒死????”
阿諾坐在地上,整個人劇烈地打着哆嗦,雖然泥土已經從他的身上滑落,但是,泥土之中所蘊藏的陰冷侵蝕性太強了,令他的san值仍在大幅度下降着。
即使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四肢仍然僵硬,他還是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地面,不想再和泥土接觸哪怕一秒。
因他的出現,一層泥土被掀開,地面上也因此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有觀衆後知後覺。
“等一下,如果他剛剛是假死的話……那主播現在豈不是完了?”
顯然,之前那個主播是道具或天賦作用下的假死,而這種死亡是會被副本承認的。
也正因如此,先前那個對他下手的社團成員,才能在他的“屍體”旁邊摘下徽章,可現在不一樣了。
屍體活了,溫簡言可就完了。
在身邊有“學生”在的情況下,“社團成員”是無法摘下徽章的。
而不摘徽章,就無法脫離怪物身份,就不能破除泥瓦匠的道具封鎖。
這下,就連剛剛那個代價慘重,但仍舊是有希望的方案,也被徹底否決了。
“……哈哈,全完啦!”
阿諾微微打顫,但還是強撐着打開了直播界面,掃了眼時間。
剛看到上面的數字,他的心臟就猛地向下一沉。
距離結束還剩最後七分鐘。
阿諾擡起頭,驚慌地四下環視,很快,他在自己剛剛險些沉下去的附近,找到了那委頓於泥土間的白色布袋子。
他急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布袋拽起。
一下,沒拽動。
兩下,還是沒拽動。
“……”
阿諾低下頭,驚詫地注視那布袋子,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怎麼會?
但現在已經容不得他花時間仔細思考了。
這節課的“自由活動”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就要結束了,如果他沒有在時限內將裝着墳土的布袋子帶回校車的話,是無法搭乘校車回學校內的。
想到這裡,阿諾不由得地擡頭環視一圈。
黑暗的蒼穹下,是無邊無際的黃褐色墳土,孤零零的墳冢散落在遠處,一切都顯得詭異、森冷,不祥。
阿諾打了個寒噤,臉上掠過一絲恐懼的神色。
——他可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被留在這裡的。
阿諾牙一咬,下血本激活了一個稀有的道具。
很快,剛剛還被牢牢封死在地面之下的布袋子,被他一個施力,猛地拽了出來。
阿諾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險些倒下。
他喘了口氣,低下頭,向着地上的袋子看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布袋已經被泥土裝滿,歪斜着落在地面上,看着沉甸甸、滿當當的。
“……”
阿諾怔了一下。
他分明記得,在自己“死去”之前,泥土都撒出來了纔是。
爲什麼現在又變滿了?
——而且滿的似乎有些過頭了。
距離校車開車還有最後五分鐘。
阿諾心一橫,決定賭一把。
畢竟,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
裝墳土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倘若重新裝土,前前後後需要至少十分鐘,而且還會再次無謂地消耗更多san值——他是絕對無法來得及趕上校車的。
那樣的話,他將必死無疑。
既然如此,留給阿諾的也就沒有其他選項了。
他走上前去,捉住袋口,猛地一施力,想把它拎起來。
——
沒拎動。
“?”
阿諾低下頭,又拎了一下。
還是沒動。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因爲袋子的重量而踉蹌了兩步。
“……”
阿諾一臉驚疑不定地看向袋子。
——裝滿泥土的袋子,居然是如此沉重的嗎?
算了,不管了。
阿諾激活了增強力量的道具,狠狠咬緊牙關,將那不大的袋子甩到肩膀上,然後一腳深一腳淺,跌跌撞撞地向着來時的方向跑去。
從剛剛開始,【誠信至上】直播間就被詭異的沉默籠罩着。
事態的發展超出了每個觀衆的想象,以至於他們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該發表什麼樣的言論,只能一言不發地注視着直播間內的屏幕,看着事情向着一個非常離譜、但好像又十分合理的方向發展。
終於,有觀衆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媽的,什麼情況?
“所以……這個意思是,那個主播其實只是假死,主播一腳把他從墳土裡踹出去,他就活了,然後主播趁機帶着足量墳土鑽進了袋子裡,好讓這個冤大頭兼人肉司機將自己揹回去,是吧?”
“哈哈,好像是誒。”
“他是怎麼鑽進去那麼小的袋子的?”
“你傻了吧,覺得這種能裝墳土、還是隻有死屍身上墳土的袋子,會是普通的物件嗎?而且備忘了,主播現在可是‘怪物’,上一個社團成員還直接從袋子裡出手偷襲過人呢,說明這東西從一開始就能裝人的。”
“……”
“……”
一條彈幕緩緩問出了一個扎心的問題:
“我就想知道。……這些難道一開始就在主播的計劃之中嗎?”
——是的。
溫簡言躺在顛簸的袋子裡,小心翼翼地換了個姿勢。
事實上,在他主動戴上徽章之前,腦海之中就已經有計劃雛形了。
當時,在泥瓦匠和他隊友的步步緊逼之下,溫簡言被迫後退,然後踩到了什麼,踉蹌了一下之後,他低頭看去——
薄薄的土層中,躺着一隻青黑色的死人手。
在愣住的瞬間,溫簡言腦海之中同時飛快地閃過了很多念頭……
以及很多的問題。
是屍體的手。
爲什麼會在土層之外?
這是不是有點太淺了?
既然屍體埋的那麼淺,那爲什麼先前那個社團成員,沒辦法從死者的身上取得徽章?
除非……
能不能找不到徽章,和埋的深淺無關。
電光石火間,溫簡言想起,那位主播在泥土之中翻找之後的手掌——蒼白、沾滿泥土。
完全沒有半點青黑色的痕跡。
溫簡言也碰過泥土,也沒有出現類似的狀況。
要知道,他這可不是第一次進入這片墳場,也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墳土了,但以往卻從未出現過類似的情形。
可是,根據他對那位主播行動的觀察,在對方將手送入泥土的瞬間,手指就被陰氣腐蝕,開始呈現出屍體般的青黑色了。
看着腳下這隻青黑色的、充斥着死人腐朽氣息的手,剎那間,那些看似毫不起眼的線索被傳串了起來。
溫簡言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這是那位主播獨特的天賦。
如果要他來猜的話……
這種天賦或許類似於靈媒。
隨着於危險的接觸,他的身體之上會出現屍化的痕跡,所以在接觸泥土的時候,手指會變成青黑的顏色,而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則並不會。
一旦遇到致命的危機,他會成爲“屍體”。
但這並非死亡。
像是自然界部分動物在遇到天敵時做出的應激性反應,甚至呼吸、心跳都微乎其微,幾不可察。
而這也正解釋了,爲什麼屍體埋的不算深,可那個社團主播卻無法從他身上得到徽章。
——當然是因爲他本就沒有死。
哈。溫簡言無聲地笑了。
原來是這樣。
於是,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戴上徽章,選擇了以“怪物”的身份行動,高調地墜入墳墓。
溫簡言是個膽小的人。
膽小且惜命。
不留後路,何必冒險?
不過,在當時,他暫時還沒有完全想好,該如何利用這條信息脫身。
直到剛剛。
在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土層時,溫簡言就立刻意識到……
泥瓦匠想要徹底活埋了他。
溫簡言還沒有天真到,以爲這裡不行,那換個地方應該就能出去了。但親眼見到過,溫簡言在這種狀態下,是能在地面之下自由行動的。
那麼,他就不可能只將墳冢附近封死,而是會將整片區域覆蓋。
——就算是溫簡言本人來,也會這麼做。
現在剩下的時間太少了,溫簡言不敢賭,也賭不起——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運氣差到了什麼地步,萬一真的在土層下方迷失,那豈不是必死無疑?
可以說……
溫簡言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找路。
比起疲於奔波,他還是更喜歡以逸待勞。
就比如現在。
溫簡言躺在袋子裡,感受着地面的顛簸,有些愜意地眯起眼。
——連趕路都不需要自己趕了,好耶。
*
戶外實踐課的兩個小時時間幾乎轉瞬即逝。
破破爛爛的校車上,“學生”和“社團成員”已經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不過……
這一次,和來時比起倆,校車上空出的位置變多了,以至於顯得十分空蕩,不過,對於這些“消失”的學生,站在車門口的代課老師似乎並不關心。
他低下頭,似乎在檢查時間。
座位上,橘子糖小隊中的幾人坐立難安。
他們也是下車之後,才從橘子糖口中得知溫簡言去向的。
木已成舟,他們也只能按照對方給他們留下的計劃,繼續往下實施。
他們清楚,以溫簡言的習慣,能讓他自己獨立行動的,絕對不會是
“還剩多長時間?”雲碧藍問。
蘇成:“……兩分鐘。”
作爲社團成員,他們都是無麪人的狀態,被刻意模糊的聲線聽不出情緒的變化。
但即便如此,隊伍之中的其他人,還是能從他倆的對話之中,感受到一絲不穩定的危險意味。
橘子糖撐着下巴:
“放心啦,他會趕得及的!”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來的,但她似乎對溫簡言很有信心。
距離開車還有最後一分鐘。
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橘子糖:“瞧,我就說了,他一定……”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地,下一秒,一個滿身泥土的主播氣喘吁吁、跌跌撞撞地衝上了車,在他的肩膀上,還扛着一個被墳土撐得格外鼓的袋子。
在他衝上來的瞬間,整輛車似乎都跟着震了震。
他顯然不是溫簡言。
橘子糖:“……”
?
最後半分鐘。
這下,橘子糖也坐不住了,她側過身,扒在窗戶上,透過骯髒的玻璃向外張望,似乎想要找些什麼。
外面是一片黑暗的墳冢,放眼望去,看不到半個人影。
還剩最後十秒。
“他媽的……”
橘子糖坐立難安,“那傢伙人呢?”
五秒。
雲碧藍噌的站起來,又被旁邊的隊友眼疾手快地摁了回去,田野連忙壓低聲音勸慰:“雲姐冷靜,冷靜,你現在出去沒有用的——”
一秒。
時間到了。
車門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緩慢關閉了。
緊接着,發動機嗡嗡作響,車輛在顛簸中緩緩啓動。
雲碧藍被摁回了座位上,神情陰沉。
蘇成全程沒有開口,他緩緩扭過頭,向着車內四下環視。
橘子糖也有點懵:“……啊?啊??怎麼回事??”
人沒上來?不應該啊!
她掏出手機。
作爲隊長,橘子糖是有權限查看隊友狀態及方位的——雖然次數有限,但至少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隊友列表中,“匹諾曹”之名赫然在列。
顯然,他還活着。
橘子糖一怔。
“怎麼了?”一旁,衛城詢問道。
橘子糖困惑地擡起頭:
“……他就在車上。”
*
校車在黑暗中搖晃着,逐漸駛離了墳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模糊骯髒的車窗外開始逐漸有了光亮,在一片白茫茫的遠處,出現了【育英綜合大學】的校門。
伴隨着刺耳的剎車上,車輛終於停了下來。
車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老師站起身來,看向車內的衆人:“同學們,我們的戶外實踐課現在就暫時告一段落了,希望下一學期還能見到大家。”
車廂內,主播們逐漸轉醒。
他們看上去蒼白疲憊、滿身塵土,對老師的話語沒有半點回應,只有滿臉的冷漠。
——並不想有下一個學期了,謝謝。
“好了,”老師拍了拍說,“同學們現在可以有序下車看,收集到的泥土留在座位上就可以。”
在老師的指引之下,主播們接二連三地下了車。
社團成員們緊隨其後。
車廂逐漸空了下來。
橘子糖慢慢悠悠地墜在最末尾。
很快,敞開的車門近在咫尺。
在即將和老師擦肩而過時,忽然,橘子糖動了。
她爆發力極強,脊背弓起時猶如獵豹,僅僅是一眨眼,就靈巧地向着車頭司機的方向衝去。
全程僅有不到一秒的功夫,她就來到了駕駛室邊。
不知道橘子糖做了什麼,下一秒,那不透光的玻璃在可怕的力道下被掰開、彎折。
直播間內一片驚呼。
不過,還沒有等橘子糖進行下一步動作,她的手腕就被緊緊捉住了。
她扭過頭,之間老師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對方臉上那虛假的微笑已經被撤走了,蒼白的臉孔一片平靜,沒來由得令人恐懼:“同學,爲了你的安全,還是不要接近駕駛室爲好。”
“……”
橘子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看去。
少女纖細的手腕已經被捏的變形,對方冰冷如屍體般的手指牢牢地嵌入她的皮膚,青黑恐怖的顏色開始從接觸的位置蔓延開來。
生命值也開始向下飛快滑落。
“……”
橘子糖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微笑:
“好的,謝謝老師。”
老師鬆開了手。
橘子糖最後向着駕駛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轉過身,毫不留戀地走下了校車。
剛一下車,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的一乾二淨,只剩一片森冷陰沉。
“他不在哪裡。”
看着面前的隊友,橘子糖說。
“……”衛城皺起眉頭,“不在?那他能在哪裡?”
公交車上只有那麼大的一個地方,不在車廂內,也不在駕駛室上……那他還能在哪兒?
這時,蘇成看向橘子糖,忽然問道:
“那,駕駛室內有什麼?你看到了嗎?”
橘子糖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看。
“……一個紙人。”
什麼?
其餘幾人都是一怔。
是的,在那塑料隔板內,駕駛座上坐着一隻沒有生命的紙紮人。
灰白色的臉,高高揚起的嘴角,黑色的眼,鮮紅的兩腮,在暗淡的光線下,看起來格外滲人恐怖。
就是它,將他們帶至了那片陰冷恐怖的墳地之中。
而在駕駛室的後視鏡的位置,則搖搖晃晃地掛着一隻招財童子。
蘇成沉默下來,似乎若有所思。
“那,我們接下來呢?要做什麼?”
田野問。
“還能做什麼?”
橘子糖瞥了田野一眼,沒好氣地說。
“當然是先完成計劃咯。”
雖然現在溫簡言暫時不知所蹤,但是,根據隊長能夠掌握的信息,對方現在至少性命無虞,那麼,現在留給他們的唯一選項……
就只有繼續完成他們還沒有完成的事了。
“哦……”田野小心地問,“那……我們的下一步是什麼?”
先前在墳地的時候,由於時間和場合的問題,橘子糖並沒有將全部的計劃同他們和盤托出。
所以,他們也只是先跟着做,至於原因是什麼,他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走出了校車附近的區域。
聽到田野的問題,橘子糖沒有立刻回答,笑了一下,露出森森雪白的牙齒:
“你看,那人是誰?”
不遠處的前方,隱約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黃鼠狼?”幾人一怔,驚聲道。
這時,他們才似乎反應了過來:“等一下,他剛剛也參加了我們這次的選修課?”
“對。”
橘子糖聳聳肩,說,“我也不知道那傢伙怎麼做到的,但是,在車上的時候,他顯然已經發現了那人也在戶外實踐這門課裡。”
“而且,他是組隊行動的。”
這同樣是溫簡言發現的。
以社員身份行動的時候,無人知道彼此的身份的,但是,部分人卻照樣也能因此抱團——事實上,在他於食堂中被黃鼠狼他們襲擊的時候,溫簡言就已經意識到了,黃鼠狼並非獨自在行動。
當時襲擊他的,至少有三個人。
不過,由於這個信息暫時不重要,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件事隱藏了下來。
而在校車上的時候,通過觀察黃鼠狼,和他周圍其他人的互動,溫簡言徹底確定了一點:
雖然和沼澤他們鬧掰了,但是,黃鼠狼在社團內,也絕對是有隊友的。
只不過,這種綁定要薄弱得多。
頂多只是臨時協議罷了。
不過,在這樣的臨時協議之中,他們一定是知道彼此的“學生”身份的,或者,至少也是能夠在“學生”狀態時也能彼此聯絡,一同行動。
所以,溫簡言的計劃實際上很簡單。
——戶外實踐課上盯死這黃鼠狼,通過他,再確認他周圍其他人的成員狀況,以及手上的徽章數量。
社團的確不允許成員內鬥。
但是……
如果他們摘下徽章,變回正常人類的模樣,那豈不就不能算是“內鬥”了?
橘子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看着天真可愛,但卻莫名某種戾氣,看着令人遍體生寒。
“所以,你猜我們要幹什麼?”
她活動了一下手指,期待地眨巴着眼,興奮地說:
“當然是打劫啦。”
*
校車內一片死寂。
車廂三排的地面上,一隻滿滿當當的布袋子忽然動了一下。
溫簡言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已經完全消失。
“學生”應該已經離開了。
於是,他準備離開這些墳土,出去摘徽章了。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打開布袋,溫簡言就感到自己的身體猛地一晃。
“……!”
車輛似乎再一次開了起來。
“???”
溫簡言藏在袋子裡,瞳孔地震。
等一下等一下……怎麼車又開起來了啊!!
課都結束了,這是要去哪啊!!!
溫簡言掙扎着從袋子裡探出腦袋,小心翼翼地瞄了一圈,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他這才鬼鬼祟祟地向着車窗外看去。
這一次,車沒有駛出校門,而是在校園內行駛着。
過了不到一分鐘,校車就再一次停了下來。
“嘎吱——”
校車的門再次敞開了。
“!!!”
溫簡言受了驚,一個哆嗦,再次一頭鑽回了袋子裡,
黑暗中,隔着布袋,他感受到似乎有人上了車。
破破爛爛的校車發出震顫,搖搖晃晃。
溫簡言心驚膽戰地等待着。
很快,他感受到,自己所在的布袋子被人搬了起來。
“!”
溫簡言僵在土裡,一動不動。
很快,他意識到,自己所在的布袋子正在被人搬下車,並且正在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運送過去。
“……好重。”
有人在頭頂交流。
“看來這次收穫不小。”
“太好了,ta會開心的。”
“…………”
溫簡言縮在袋子裡,整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
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