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此時笑的十分淫賤,頗有小爺我無恥的風采,但是……我還是必須告訴你一個大大的壞消息,讓你從這白日的chun夢中醒來,真是不好意思。”
梨花大學的下午天氣總是這樣暖洋洋,令人懶洋洋。許樂看着鐵門外面那張熟悉的漂亮臉蛋兒,看着那個懶洋洋的流氓官員臉上掛着的淫賤笑容,忍不住罵道:“有屁就快點兒放。”
最近幾個月裡,施清海一直忙於工作,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反正整個人瘦了一圈,不過這一瘦讓他的面部線條顯得更加分明,再配上那雙迷死人不要命的桃花眼,稍去嫵媚之風,更添三分英氣,越發吸引那些中年雌性生物的灼熱目光。
施清海從鐵門空隙裡遞過去一根菸,自己也點燃了一根,認真說道:“鄒家兄妹昨天的航班,已經到了臨海州,你自己小心一點兒,最近這些天不要再出校門,直到我給你確切的消息。”
許樂夾着香菸的手指一僵,沒顧得上去點火,愣了愣後纔想起了那兩張並不難看卻異常令人討厭的臉。這幾個月裡他忙於學習機修方面的基礎知識,忙於每天夜裡的練功,忙於體會突如其來撞到自己腰上的青春,竟有些忘記了這件事情。他望着施清海問道:“你從哪兒得的消息?”
“不要忘記小爺我是外勤處的幹探。”施清海的語氣毫不輕鬆,他的心裡也覺得晦氣,上次他冒着大險在夜店門口開了槍,就想把這灘子水弄渾。結果沒想到國防部那位大佬居然一點臉都不要,隔了幾個月又把自己的兒女派了過來。施清海倒是不怕對方的報復,只要他的腰裡有槍,沒幾個人能對付他,問題在於許樂,他很擔心自己這個唯一的朋友。
沒有背景的小門房再能打,也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而且最令施清海煩躁的是,許樂得罪那一對兄妹,全部是自己的錯。
“世界上有這麼記仇的人?”許樂當然知道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物,那些處於社會上層的大人物們,一旦顏面受損,不變本加厲地收回來,是絕對不會罷手的,“你說那個少校是第三軍區的人,難道爲了對付我們專門調來臨海?”
“他們來臨海自然不是爲了我們,但順手收拾我們這兩條敢汪汪叫的狗,只怕也非常願意。”施清海漂亮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陰沉,看着許樂那張老實平凡的臉,心想如果那對兄妹真的亂來,實在不行自己也只有出狠手了,大不了事後被組織開除了事。可是開除和清除好像是同意詞?他忽然想到了這點,反而覺得胸膛裡海闊天空,笑着對許樂說道:“別太擔心,交給我辦好了……不過,你得告訴我,剛纔在陽光下面笑的那麼淫賤,是不是出了什麼好事兒?”
許樂愣了愣,施清海的臉色卻變了,嚴肅地看着他說道:“不要告訴我,這是你第一次談戀愛。”
許樂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在發呆。施清海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忽然開口認真說道:“別上當,兄弟。愛情是什麼?愛情就是一個逼。”
施清海雖然不是一個正人君子,甚至可以說是個流連花叢,禍害了不少姑娘的流氓,但很少會說出如此下流粗俗的話。許樂聽到這句話後卻沒有生氣,皺着眉頭接着說道:“愛情啊……就是眼與眼的對視,肉與肉的摩擦,體液與體液的交換。”
這三句話頓時把施清海震住了,他像看着一個陌生人般看着許樂,心想這個看上去老實的傢伙,怎麼能說出如此粗鄙卻無比精確的論點?
他不再理會依然發呆的許樂,向着那輛黑色的公務用車走去。坐在駕駛位上,他看着鐵門旁,陽光下,依然屁股不着椅的許樂,搖了搖頭——他沒有太多時間去管許樂的私事,這幾個月裡,他調動了手中的一切資源,卻依然沒能找到那個太子在大學城裡的位置。他有時候甚至在懷疑,組織如此重視一個年輕人究竟是爲了什麼?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那樣的一個人?
施清海開車走了,留下一個發呆的許樂。他擡頭看了看微微刺目的陽光,想到昨天也是在這樣的陽光下,他和張小萌在運動場的跑道上緩緩行走,四周有無數的學生投來異樣的目光,看來自己已經違背自己意願的出了名?先前關於愛情的三句話,是那個時常出入休閒中心的封餘大叔經常在許樂耳邊嘮叨的,許樂下意識裡說了出來,心裡卻根本無法認同這種赤裸裸的觀點。
自己和張小萌有可能發展下去?不需要更多的時間思考,許樂便否認了這一點。
許樂給張小萌的第一印象非常好,這是一個誠懇善良的年輕男人,隨着後來的接觸,她發現了許樂更多的優點,比如上進,比如努力,比如專心,然而又能如何呢?她只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又卻貪圖着那一絲真誠,畢竟她總有一天是要離開梨花大學,回到議員的身邊,幫助他處理那些繁瑣的事務。她經常提醒自己不要太過貪心,有這一段平靜的校園生活已經足夠了,對方終究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真能達成他進入果殼機動公司的理想,可是……那又將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許樂不知道自己對張小萌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對方黑框眼鏡遮着的那雙眼睛很平靜,很吸引人。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第一次與異性有了這樣單獨的接觸,難以抑止地開始發起光來,他喜歡和她坐在一起,但也必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離,不是因爲那些異樣驚訝的眼光,不是因爲對方擁有極好的家世,而是因爲他自己的問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聯邦的軍人前來抓捕自己。
許樂沒有談過戀愛,張小萌也沒有,卻恰好都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就像是梨園裡的樹在春天會自在地生長一樣,有趣的是,他們不懂什麼叫愛慕,什麼叫喜歡,卻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卻又因爲那些實在或荒謬的原因,保持着距離,讓那些或許有或許沒有的心意,只在心裡。
既然只在誰都看不到的心裡,自然談不上什麼喜不喜歡。他們此時的相處,就像梨園裡的樹被人用鐵絲捆住了,笨拙而可愛。
……
……
肉眼看上去纖淨無塵的操作間裡,張小萌正笨拙而可愛地操作着小型激光焊機,試圖將操作檯上那幾個金屬部件聯結在一起。然而她雖然在別的功課方面擁有極爲優秀的理解力,一旦動起手來,卻顯得那樣笨拙。
在她的操作隔間外面,幾個男學生用關切的眼光注視着她的操作,焦慮地恨不得衝進去代替她。時間總是容易能夠讓人忘記一切,如今的學生們早已經忘記了張小萌曾經休學一年,去S2行政區的幼稚舉動,在他們的眼裡,張小萌是一個很漂亮可人的女同學,而且恰好有不錯的家世和性格。雖然最近校園裡傳說張小萌又變得古怪起來,喜歡和那個窮死了的門房旁聽生在一起,可是他們並不願意相信這一點,據女生公寓的內部消息,張小萌也完全否認了和那個窮小子在一起的可能性。
或許是走神走到了一處,速度也保持了一致,那幾名男學生下意識裡扭頭,望向了旁邊一間全透明的操作間,然後他們異常震驚地聽到了嘀的一聲。
“2分23秒!”穿着操作服的周教授帶着不可置信地神情盯着操作間門口的顯示光屏,對着裡面那個年輕人大聲喊道:“許樂!你他媽的真是個天才!昨天才打破學校裡的三套件組裝紀錄,今天又打破了B圖紙紀錄!他媽的!如果不是你小子歷史政治學和經濟學都只能考個位數,我一定向學校推薦讓你轉成免費的正式學生,甚至恨不得推薦你去第一軍事學院!”
據說周教授以前是國防部某大型配裝中心的團級機修工程師,至今仍然帶着強烈的軍人風格,說話聲音非常大,震的整個實驗樓都會嗡嗡作響,更何況這個時候他是帶着狂野的喜悅吼出來的。一時間,所有的學生都聽到了他說的話,將羨慕和震驚的目光投向了那個透明的操作間。
正隔着平面放大玻璃,笨拙進行第四個焊點微操作的張小萌,震驚地擡起了頭,取下黑框眼鏡向着旁邊望去,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看上去異常平凡的男生,居然會在這些方面擁有連周教授都感到震驚的天賦。
透明操作間的門打開了,後背早被汗水打溼的許樂走了出來,用衣袖擦了擦頭髮上快要滴下來的汗水,假裝沒有看到四周的驚奇目光,向周教授點頭致意。被封餘大叔手把手教出來的操作技能,用來完成學校的操作實踐,自然要比這些同學們快很多。他只是有些無奈,自己一旦接觸那些工具便會忘神,爲了從癡迷的狀態中把速度降下來,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甚至急出了一身冷汗,結果好像還是太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