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章局授予五級權限的時間只有一天……”
高速行駛的聯邦調查局汽車內,一名中年官員眼光如鷹隼一般,盯着前方逃離的那輛汽車。這名官員按着自己的耳麥,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轉向自己手腕上的手錶小光屏,對着下屬們發出命令:
“弄清楚你們的目標是誰!他是窮兇極惡的恐怖主義分子!他是一院畢業的優秀軍人!他比你們更瞭解調查局的抓捕流程!所以你們不要有任何自大的想法!”
“入城之前,必須攔住前面那輛汽車,如果對方反抗,允許開火!”
發佈完命令之後,這名中年官員憤怒地罵道:“憲章局那批狗曰的,居然只給我一天的權限,還他媽的是五級,難道他們不知道前面姓施的那個小子多麼危險?”
……
……
許樂面色有些蒼白,車窗外的景色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倒退,高速公路的自動升溫除冰系統早已開啓,不然如果在冰雪之上,以這種速度前行,或許用不着後方那幾輛汽車追上,他們這輛黑色越野車便會自己車翻人亡。
施清海的臉上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除了眼眸裡的些微憂慮,他輕輕舔着自己乾枯的嘴脣,反而顯得有些興奮。
“你會開車嗎?”他盯了一下後視光屏上,那些高速追來的汽車。
“不會。”許樂回答的很快,沒有一絲猶豫,他知道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任何遲疑都有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敢開嗎?”
“敢。”
這幾句問答很妙很荒誕,大概也只有許樂和施清海這兩個傢伙才做得出來。許樂不知道施清海將汽車的控制權交給自己是什麼意思,但他可以想見,施清海一定是需要空出手來,對付後面越來越近的那幾輛黑色汽車。
施清海拉動了一直懸在遮陽板旁邊的一根繩子,只聽得嘩啦一聲巨響,黑色越野車後車廂裡不知道什麼東西,全部被傾倒出去。
一大堆亂七八糟,鏽蝕了的金屬構件,落在了臨海州的公路上。這些構件本身所攜帶的速度,使得它們在路面上沉重而兇險的四處亂飛。
後方黑色車隊當先的那一輛車,被一個剛剛彈離地面的鐵鉈狠狠砸中,一陣怪異的金屬裂開聲響中,那輛汽車被震的原地彈起,然後斜斜衝出了道路,發出一聲巨響。
追捕的車隊被路面上的這些東西阻了一阻,在付出了一輛汽車報銷的慘重代價下,被許樂施清海所在的汽車拉遠了一段距離。
“開火!”車隊裡傳來那名官員憤怒的聲音。
啾啾尖利的子彈呼嘯聲,頓時劃破了公路四周,不知驚壞了多少行人,驚飛了多少林鳥。
……
……
趁着這段時間,施清海與許樂換了位置,他從後排座椅裡,取出一把長槍,擱在了車廂後方。幾聲碎響之後,後車玻璃已經全碎,他眯着眼睛,瞄準了後方追擊的車輛,冷靜甚至有些冷酷地開始摳動扳機。
噗的一聲悶響,施清海的肩頭一震,被他瞄準的一輛汽車,前輪猛地一爆,在高速的狀態下,失控撞向了公路側欄。
寒風灌進了車廂,無比陰冷。許樂將身體完全躲在了座椅之下,躲避着橫飛的子彈。
雖然他從來沒有開過汽車,但是他在東林的時候,曾經跟隨封餘大叔修理過汽車,對於汽車的動力艹控系統無比熟系,更何況一個能夠開動機甲的人,開起汽車來,就像是在擺弄玩具一樣。
只是這個玩具很危險,許樂全神貫注地艹作着方向盤與檔位,躲避着公路上因爲槍戰而惶然停下的前方汽車,儘量提高汽車的速度,試圖拉遠與後方追擊們的距離。這是他第一次開汽車,然而他那雙敏銳的雙眼,和無比強悍的手眼配合能力,卻讓他的艹控顯得無比流暢,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賽車手。
不,許樂開的比賽車手更加瘋狂,因爲前面是一個U字形的大轉彎,他卻似乎沒有鬆開油門減速的意思,就在入彎前的那一瞬間,左腳狠狠地跺了上去,右手猛地一拉手剎,讓這輛民用的黑色越野車,險之又險的在溼滑公路表面來了一次漂移,就在快要撞到崖壁的入彎處,擺正了車身,繼續猛烈地向前。
從準備入彎到出彎這個過程中,許樂一直沒有鬆開油門,轉速錶維持在四千五百轉的數字上。
冷汗早已經爬滿了他的額頭,不時擊中車身的子彈與從裂口處涌入的強勁寒風,讓許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與興奮。在子彈啾鳴聲中,他大聲對後方的施清海吼道:“你那些阻路的東西,再扔些下去,不然甩不掉他們!”
施清海一直冷靜地保持着瞄準的姿式,極少摳動扳機,但每當他摳動扳機時,後方聯邦調查局的追捕車隊,便會減少一輛車。聽到許樂的吼叫,他在狂風中大聲吼道:“小爺先前就像是在丟副油箱……昨夜裡去了一趟垃圾場,你還以爲能裝多少東西?”
“流氓!我們今天好像就要死在這兒了。”
許樂一邊大聲喊着,一邊緊張地注視着公路上面的一切情形,他的眼和他的手在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統一,他眼中所看到一切景象,都被極有條理地歸納到腦海之中,然後再經由體內非神經束的特殊通道,將應對的措施,傳遞到他的三肢。
所有的艹控,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沒有任何的遲疑,無比流暢,除了一直踩着油門的那隻腳,就像許樂這個人一樣擰,堅定不移,堅決不移開。
完美的駕駛,壯烈的駕駛,瘋狂的駕駛。
施清海雖然沒有回身,卻也知道這時候汽車的速度有多快,他的臉色微顯蒼白,大聲喊道:“在前面闖進城去,三分鐘之後,調查局就能布好第一道攔截。”
許樂的臉色也是無比蒼白,他看着無數高速後退的畫面,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無比可怕的黑色夢中,將牙一咬,右手一提,左手用力地扭轉了方向盤,在心中暗自祈禱千萬不要翻車。
……
……
聯邦調查局秘密追捕施清海的車隊,到臨海州第七收費站的時候,已經從九輛變成了五輛。那名臉色格外陰沉的中年官員,走下汽車,看着身前被撞擊成碎片的欄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下屬們,聲音從牙齒縫裡擠了出來:“聯絡憲章局,馬上定位他們現在在哪裡。”
“聯絡交通管制局,封鎖這一帶的交通,同時追蹤那輛黑色越野車。”
“通知組員,隨時準備集結。”
此地只有滿地碎屑,收費站裡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哪裡還有那輛黑色越野汽車的蹤影。
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很清楚自己此次追捕的目標,是一名極爲優秀的間諜,而且對方在調查局內部任職多年,對於調查局的內部通訊與即定流程無比了解。所以此次行動之前,這批調查局的隊伍特意選用了非慣常的頻道,
哪怕先前那輛民用越野車裡探出的重型長槍無情而冷酷地掀翻了幾輛汽車,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們依然沒有絲毫退怯之心,因爲施清海如果沒有這種能力,當年也不可能以第一名的成績,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更不可能在調查局內部如此受寵。他們對將要到來的困難,做好了十全的心理準備,並且堅信在憲章局的定位幫助下,一定可以抓住對方。
可問題是在於開這輛越野車的人。
中年官員的眼睛噴着火,看着前方似乎永無盡頭的公路,快速地發佈一條一條收網的命令,心裡卻在想着,那是一個瘋子嗎?就算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特種軍人,也不可能把一輛民用越野車,開到那種速度,開的如此瘋狂。
想到先前那個如同黑色幽靈一樣呼嘯而去的越野車,這名中年官員的心情便異常沉重,對方完全不像是在逃命,更像是在送命。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那樣的速度下,都會下意識裡減緩速度,這是本能,可是那個司機,似乎本能裡就沒有畏懼這種字眼。
……
……
強行轉檔,手剎提死,左腳狠狠跺下,已經空檔高速滑行了兩百米的黑色民用越野車,依然保持着高速,在三種制動方式的集體合作下,還是狠狠地撞向了車庫的大門,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
施清海提着揹包,臉色蒼白地走下了汽車,險些吐了出來。他是個訓練有素的職業人士,先前面對着槍林彈雨,也不會如此驚恐,但是坐許樂的車,他卻有了害怕的感覺。
“以後再也不要你開車了!”施清海無比痛苦地瞪着駕駛位上的許樂,“我寧肯被調查局抓回去嚴刑拷打,也不願意陪你一起玩命。”
許樂的臉色同樣異常蒼白,他伸在空中的雙手微微顫抖,一直沒有辦法離開座位。他看了施清海一眼,顫抖着聲音說道:“幫個忙,我出不來。”
施清海以爲許樂經歷了先前瘋狂的賽車逃命之後,終於承受不住那種恐懼與緊張,嚇的無法動彈。他的臉上浮現出歉疚之色,打開了車門,拉開了束縛住許樂身體的安全帶,想把他抱出來,然而卻發現沒有抱動。
他盯着許樂的右腳,那根被包成白色水泥柱一樣的右腳,沉默中臉色開始變得極爲精彩。
許樂餘悸未消,抹了把冷汗,說道:“爲了躲子彈,我往下一滑,結果右腳就卡着了,沒法鬆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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