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市郊有山。虎山。
虎山道向虎山上行。山路平而不直。陡而不險。憑此山勢。往往是一羣飆車黨的夜間歡場。馬達轟鳴常有。險象環生。所以望都市民一般都躲着此的。大概也只有許樂這種剛定居不久的外鄉人。纔會選擇從這條道路經過。
山路從道口往上延展。就像是蛋糕邊緣的巧克力花邊一樣。一圈一圈的繞着。
樸志鎬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站在第二層的山路邊緣。視線穿過腳下的山崖青樹。望着道口處的那場衝突。
他身後的勢力要收拾許樂有許多方法。但是明面上的做法太慢。他們已經不能再等。所以選擇了最直接的這種。可他並不想讓許樂死。一方面是從他自身利益出發考慮。他可以強行壓抑下自己的嫉妒。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利家那位年輕強人的吩咐。
他相信那些的了消息追過來的公子哥辦事也一定會非常有分寸。畢竟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如果在首都鬧出過於惡性的死人案件。他們的父輩也不大好收拾尾巴。
大約就是斷條腿。在醫院裡躺幾個月。樸志鎬揉着微亂的金髮。在夜風裡這樣想着。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同情表情。有的只是漠然。那個叫許樂的傢伙在醫院裡躺幾個月。就不能再影響他其實也不是很瞭解的那個計劃。
那頭微亂的金髮。在夜風中。像極了深春山林裡胡亂開着的花。汽車早已經熄火。他相信下面的人不會發現自己。
輕柔的深春夜風之中。樸志鎬平靜的觀看着山崖下的這一幕好戲。很欣慰於那些公子哥的準備。在此時。他相信了利大少的判斷。聯邦裡怎麼可能有和李瘋子差不多戰力的年輕人?
然而就在刀光閃起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卻忽然變了。有些驚愕的看着許樂如雷霆般擊倒了一名保鏢。
樸志鎬清楚。那些公子哥雖然是廢物。但他們家裡重金聘請的保鏢卻是真正的好手。前些日子的交往中。利七少很眼尖的指出。這些保鏢應該都是軍區退伍的特種兵。
只是那名看上去陰戾橫決的保鏢。爲什麼竟不是許樂的一合之敵?樸志鎬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山崖下的刀光起。刀光落。回覆平靜。樸志鎬隱隱覺的那個年輕少尉似乎下意識裡擡頭望了一眼自己。那雙目光如飛刀一般冷靜鋒利。他輕輕打了一個寒顫。不再觀戰。轉身便往自己的汽車走去。
再在這裡呆下去。很危險。
這些公子哥的保鏢都是好手。雖然用着尺寸不一。樣式各異的刀具。但骨子裡都透着股不將人命當回事兒的狠勁兒。
在混戰中。許樂的後背被一記陰險的軍刺劃了一道。深青色的軍服衣料慘然撕開。後背的肌膚也被拉開了一條大口子。血肉都翻了出來。鮮血開始滲出。雖然傷勢不重。但看着顯的格外恐怖。
戰至此時。他一直穩穩踩在水泥的面上的雙腳始終只是在平面移動。就如同老樹的深根一般。把所有的勁力全部都透進他的身軀之中。讓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比以往顯的更爲強悍與準確。
一聲枯枝斷裂的脆響。許樂一腳狠狠踩在一名保鏢的手腕上。直接將此人的手腕跺斷。
這名保鏢腿上被砍了一刀。倒在了血泊之中。卻依然沒有放棄。但許樂沒有給他任何偷襲的機會。
就在擡腿的同時。許樂手裡緊握着的刀。就像是一條鞭子一般揮了出去。無可抵擋的砸中離自己最近的那名公子哥的臉。
他用的是刀背。一刀之下。那名公子哥半張臉都破了。幾顆牙齒混着血水噴了出來。那張起始囂張而陰鶩的臉。此時只有驚恐疼痛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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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是因爲這些聯邦裡囂張成了習慣的年輕人。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眼前這幕是怎麼發生的。爲什麼自己這些那麼能打的保鏢。一個個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滾。夜色中的虎山道口。年輕少尉手裡握着刀。刀口上滴着血。從被車隊堵截到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個字。
這些公子哥不是蠢貨。保鏢們身體上的那些悽慘的刀口。已經說明了太多事情。他們的反應極快。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犯了大錯。沒有留下一句挽回顏面的話。異常迅速的扶起了的面上的保鏢們。回到了自己的跑車之中。
聯邦社會就是這麼一回事。實力上的差距太大。說什麼都沒用。這些年輕人最後沒有拋下這些保鏢。已經算是比較冷靜。只是他們臉上的蒼白之色和微微發抖的身體。暴露了他們在許樂刀鋒之下的真實情緒。
許樂沒有再理這些人。雖然他的後背生辣辣的痛。但他清楚。這些人只是被人利用的刀子。真正的角色還藏在後面。不。是藏在上面。
他回過身。擡起頭向着山崖上面的夜色裡看了一眼。
先前停車的時候。黑色汽車裡的車載雷達和電腦分析。已經在光屏上面顯示出來。山路上方有輛車。而直到此時。那輛車一直沒有離開。很明顯。那輛車的主人。一直在冷眼旁觀着這一幕。
許樂脫下了衣服。後背處粘連的衣物破口與血肉磨擦。十分疼痛。他的眉毛皺了皺。卻發現黑色汽車裡的鄒鬱。正怔怔的看着自己。
他將軍裝扔了過去。擋在了黑色汽車的玻璃上。他不想讓一個孕婦看見那些水泥的面上的血水和那些血肉的殘絲。
當軍裝還在空中飄浮的時候。許樂已經向着山崖處衝了過去。
那股熟悉的灼熱早已在他的四肢裡運轉許久。強大的爆發力。讓他突然發動的速度。顯的是那樣的驚人。水泥的面上竟是帶出了一道煙塵。
鄒鬱震驚的霍然轉首。看着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許樂。就像一個猛獸一般。倏的一聲穿越了公路旁的綠的。一頭扎進了虎山崖壁的灌木叢中。
影影綽綽間。可以看到山崖灌木叢一陣搖晃。一個影子震起土屑。以極快的速度。沿着筆直的線條。向着崖上衝去。速度快到令人難以想像。
鄒鬱雙手扶在車窗玻璃上。睜圓了雙眼。怔怔的。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
她自幼在第三軍區總裝基的大院長大。這輩子見過的軍人。比一般聯邦公民在電視裡見過的都多。她也知道聯邦軍方有些能力恐怖的尖兵戰士。甚至還親眼看過他們的訓練。但她從來沒有想像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夠視懸崖如平的。像一隻靈活的猛獸般。悍勇而高速的衝了上去。和許樂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鄒鬱自認很瞭解這個人。而且她很明確的判斷出。這個年輕人將來一定會讓聯邦裡很多人刮目相看。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許樂今夜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竟然強悍到了如此的步。
臨海州體育館事件的內幕細節。一直被詳細封鎖。鄒鬱此時才明白。爲什麼太子哥哥會說許樂救了自己一命。
在東林大區的時候。連綿不知多少公里的電子圍牆。在憲章光輝的庇護下。在許樂的眼中。也只是稍微困難一些的障礙。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坡度雖陡。卻依然可以落腳的山崖?
許樂落在山坡。石塊上的每一步都格外穩定。因爲穩定才能保證速度和準確。他每一步踏下都會非常用力。然而每一步與山崖接觸時所產生的反震力。卻讓他後背的傷口痛楚清晰一分。
越痛他越憤怒。心裡越冷靜。表情越平靜。從東林大區逃亡來了首都星圈。背井離鄉。前塵盡忘。女友化爲煙火。好友千里逃亡。留下一個孕婦……所有令人難過的回憶和這兩年來累積的壓抑。在傷口的痛楚刺激下。終於變成了憤怒與暴發的慾望。
他自認是一個很平和的人。然而聯邦裡的不公平竟是如此之多。如身周的空氣一般無法擺脫。沈老教授死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光彩奪目的大人物們。便要奪取那些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今夜。甚至有人想要佈局殺自己。
直到今天。許樂依然認爲自己只是聯邦中的一個小人物。然而小人物一旦被激怒之後。依然可怕。聯邦有句諺語說道:匹夫一旦憤怒。君王亦要流血。
如今的聯邦最強大的那個人恰好就叫匹夫。
幾根尖銳的灌木尖刺。刺進他裸露在背心外的手臂。許樂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動容。一腳踏上了山崖上方的公路。直接朝着那輛正準備打火的越野車衝了過去。
身體裡的力量瞬間暴發。他的雙腿裡的每一雙肌肉雙纖維開始擠壓絞弄顫抖。片刻後。他便衝到了那輛越野車的車門旁。二話不說。刀尖斜斜向下。刺了過去。
喀滋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在金屬與金屬磨擦的火花之中。響遍幽靜的虎山道。
許樂手中緊握着的長刀。就在車門關閉前的那一瞬間。準確的刺了進去。車門與刀身磨擦震動。終於沒能關上。而是彈了開來。
嗤。
沉默的許樂二話不說。將刀尖捅進了越野車駕駛位旁的位置。刀尖破開高能塑料。刺穿那些複雜的電路。伴着細微的電火花。成功的毀壞了越野車的點火系統。
他是一名天才的機修師。在東林大區香蘭大道修理鋪裡。也曾經修理過汽車。如今的他。連機甲都能對付。更何況是一輛簡單的越野車。
點火電路被毀。這輛越野車再也不能發動逃離。坐在駕駛位上的樸志鎬。怔怔的看着離自己大腿不到十公分的寒冷刀鋒。握着方向盤的左手。正握着鑰匙準備點火的右手。同時不受控制的快速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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