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伸出手,與這個叫齊大乓的帝國男人輕輕一握,然後迅速分開,雖然手掌間的一觸並沒有什麼勁爆的故事發生,沒有勁爆的氣流噴濺,但二人沉默平穩眉眼間自有一種奇怪的氣氛升騰。
因爲他們曾經見過,去年在楓湖外的地下水道里曾經見過,那時許樂的身份是被無數帝國部隊追殺的聯邦逃犯,齊大兵是機動局專程從皇家特種營徵調的精銳戰鬥力量,驟然相遇一場激鬥,犀利狠辣電光火石間的畫面閃爍於幽暗的地下道內,最終齊大兵不敵,被許樂一腳踹中胸膛跌入水道之中。
按慣常道理,在當時緊張而又昏暗的環境中,許樂很難記住一個如很多人般側在自己面前的敵人,但他確實記的很深刻,因爲這個帝官展現出來的戰鬥力,尤其是那些讓他感覺非常熟悉的近戰技巧,曾經帶給他很多猜想。
“我是許樂,我們曾經見過,而且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許樂望着面前這個給人一種危險感覺的帝國男人,平靜說道。
齊大兵銳利的眼神並沒有因爲雙方的握手而變得柔和起來,他點了點頭,回答道:“去年在地下水道里,見識過許樂上校你的實力。聽說你懷疑組織的能力,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大師範府牆外那臺狼牙……是屬於我的。”
“謝謝。”許樂能夠想到對方此時忽然提到這件事情是爲什麼,他並不介意表示自己的感謝。
但很明顯,單純的感謝,並不能讓齊大兵不知從何處來的警慢牴觸情緒變少,他冷冷望着許樂說道:“爲了進入帝方高層,我付出了很多年的努力,爲了救你這個聯邦人,這些努力全部化成了灰燼。如果將來的事實證明我們付出的代價,沒有得到公平的回報,我想爲了你的人生安全,你最好不要再回到帝國。”
很直接淺顯的人身威脅,許樂表現的卻有些無動於衷,在聯邦早早就體會到只有槍口才能噴出輕風淡雲的道理,面前這個帝國男人雖然很明顯是抵抗組織內的重要角色,實力強悍……但終究只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對這個男人投注的興趣,其實一直在別的方面。
餘光在齊大兵手腕上一掠而過,他看到了一根金屬錶帶,眉頭微微皺起。
最後的暮色籠罩着二樓的邊廊,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明顯感受到兩個人之間針鋒相對的情緒,卻一直沒有什麼表示,直到他看到許樂皺起了眉頭,才緩緩擡起右臂,微笑說道:“我介紹你們認識,是因爲在今後的很多年裡,你們都可能是合作的搭擋,即便你們不喜歡彼此,也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就在這個時候,木恩接到了一個電話,看了許樂一眼,低身附在老人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然後告辭離開。
許樂望向樓下,看着在十幾名荷槍實彈下屬保護下離開修理廠的木恩身影,忽然開口問道:“沒什麼危險吧?”
“現在要找船確實不方便,不過如果說在這顆星球上還有誰能夠找到最後一艘飛船,那個人……肯定是木恩。”沃斯老人輕輕撫摩着輪椅,微笑說道:“你不用擔心太多。”
齊大兵在一旁冷漠說道:“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老老實實地呆着,按照我們的安排行動,你要記住,你任何擅自的行動,都可能讓我們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明明是很正確的話,但不知道從齊大兵的嘴裡說出來,便帶着一股生辣生硬的味道,令聽者心情十分壓抑,就像是生生硬了一塊被辣概油泡了二十年的大塊蛋白肉……
許樂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低聲與沃斯領袖說着話,看都沒有看這個驕傲的帝國男人一眼。
被無視的齊大兵目光愈發鋒利,盯着許樂近在咫尺的後背,露在袖外的雙手緩緩握緊。
“抵抗組織這麼多年向軍方和各部門裡滲透了不少人,但只有齊大兵最接近核心,逐漸得到了皇宮的信任。這次因爲你的事情,讓他被迫暴露,多年心血毀於一旦,他的心情自然有些不好,希望你能多體諒。”
沃斯領袖和許樂坐在幽暗房間內,沒有人想看到在帝國搜捕日漸嚴密的緊張局勢下,內部還要發生大的衝突,所以齊大兵被留在了門外。
許樂看了一眼手中的聯繫方式,大致確認如果聯邦政府和帝國抵抗組織開始合作的話,那個叫齊大兵的驕傲帝國人,將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按照面前這位老人先前帶着幾分交待後事的悲涼感覺,那個人甚至有能成爲抵抗組織的下一任領導人。
“在聯邦,我見過很多優秀的間諜。”腦中泛過施清海那張漂亮的臉蛋兒,許樂微微一笑,擡起頭來說道:“哪怕是裡面最愚蠢的女人,在情緒控制上,也要比齊大兵優秀的多,所以我很奇怪,他怎麼能夠在帝方隱藏這麼長的時間,我更不理解,這麼重要的任務,你怎麼敢交給他。
“大兵是我一位老友的學生,他有他驕傲的理由,也有被我和同志們信任的資格。”沃斯老人的身體明顯有些不好,疲憊回答道:“或許是上次地下水道一戰敗於你手,從未失敗以公主殿下爲目標的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和煩惱。”
“他和懷草詩之間@?的差距……非常大。”許樂很直接地做出自己的判斷,停頓片刻後忽然說道:“他的那位老師,你的老友……是誰?”
沃斯老人緩緩擡起頭來,渾濁的眼神裡帶着一絲洞悉一切的神情,然而最終只是搖了搖頭。
對方不肯說,許樂也不可能把刀架在那個老人的脖子上逼着他說,某種煩悶和失望,甚至還帶着一點點酸澀意味的情緒,在他的胸膛之內迴盪沉積,令心情開始變得鬱沉起來。
雅門而出,看着站在昏沉走廊裡的齊大兵,許樂眼睛微眯,再也不願意掩飾自己的目光,直接盯着他的手腕,大步走向前去。
“我能不能看一眼你戴的手錶?”算樂盯着齊大兵的眼睛問道,言語似乎禮貌,態度卻是難得一見的強硬,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強硬。
“不能。”齊大兵靠牆而立,臉上保持着輕蔑從容的態度,右腳很放鬆地蹬在牆壁上,回答的語速很慢,卻顯得比許樂更爲強硬強勢。
許樂沉默片刻,繼續問道:“我能不能知道你的近戰技法是跟誰學的?”
這一次齊大兵根本懶得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冷漠地搖了搖頭,動作的幅度很小,意味很居高臨下。
許樂抿了抿薄薄的嘴脣,有些不明意味地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後忽然開口說道:“你這個姿式,很像我一個兄弟,不過我勸你以後最好不要做出這樣的動作,因爲你長的沒他好看,額頭前面也沒有那幾絡油膩膩的頭髮,最關鍵的是……如果在戰場上廝殺,你肯定會被他殺死,所以這麼囂張的姿式,你沒資格複製。”
齊大兵聽到這段話,眼瞳驟然一縮,寒冷至極地盯着許樂那張沒有任何過人之處的面容,雖然那天看着許樂從大師範府暴擊而出,已經知道這人的實力異常牛猛,可他真的沒有想到,在抵抗組織的地下據點裡,這個聯邦人居然敢如此放肆地羞辱自己。
毫不猶豫,齊大兵右臂翻了起來,收肘於內,化作呼嘯的肘刀,狠狠向着許樂的脖頸處斬了過去。
許樂眼瞳驟然明亮,左足猛地跺下,如果腳下的木板是一艘船,這艘船或許馬上便翻了,巨大的力量從腳底傳來,帶動他的身體向前呼嘯直撲,左臂閃電般伸縮一擊,直砸齊大兵的腋下。
啪啪啪啪一連串密集的悶響,在幽靜昏暗的走廊裡響起,兩個人變成兩道怪異扭曲趨避的影子,在狹小的空間內廝鬥。
只不過是片刻時光的事情,只聽得齊大兵一聲強自壓抑的悶哼,慘然側退三步,重重地摔例在地,脣邊溢出一道鮮血。
面無表情微低着頭的許樂挾着恐怖的冷靜錯步再上,左手一掀一翻,右手搭住他的肘關節,精準狠厲地一搭,迅速將他手腕上的手錶摘了下來!
去年某夜於地下水道,二人曾經激戰一場,但那時許樂失血過多,重傷未愈,飢寒交迫,正是最虛弱的狀態,此時的他雖然也在懷草詩手下受了不輕的傷,但狀態比當時要強上太多乙最關鍵的,這一次是他難得的主動挑釁,提前準備好了主動出手,還是帶着一股不忿鬱結之意出手,齊大兵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強自撐着牆壁不讓自己側下的齊大兵,帶着強烈的不甘與痛苦望着他,握緊的左手微微顫抖,卻保持了足夠的清醒,沒有再次衝上前去。
許樂根本沒有看他,只是靜靜地看着掌心的手錶,眉毛漸漸蹙起,眯着的眼睛卻是漸漸放鬆,表情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