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雷走上前來,從左胸口袋裡取出一張纖維紙條,對着上面的字跡,沉聲宣讀道:“沐非,劉宇成,尼奧,樊勇……被點到名的人留下來接受調查,其餘的小眼睛戰鬥部隊成員,必須在半小時內撤離行星地表。”
他的目光越過李瘋子鐵尺般的肩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微微頜首說道:“艦隊的接應船馬上就要降落。”
聯合調查部門有九個名字被點到,被要求留下,除了貝里主任之外,還有六名高級調查官員以及兩名小眼睛特戰部隊的指揮官。這些人都參與了對新十七師ntr部隊的調查,直接策劃了那場冷血無恥的構陷。
新十七師不接受貝里主任向憲兵本部自首的請求,而是強勢地要求他們留下來接受自己的審查,其中隱藏的一些隱含意味漸漸清晰,聯合調查部門的官員們終於明白貝里主任爲什麼先前會有那樣的表現。
危險的氣氛瀰漫在場間,順着冰冷鋼鐵機甲和槍械的邊緣緩慢而沁人的流轉着,彷彿要凍結所有的熱度與嘈雜,貝里主任臉色微微發白,望着李瘋子的臉,垂在褲邊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很怕不代表部門裡所有人都怕,聯合調查部門擁有罕見的高級權限,直接向總統和參謀聯席會議負責,這些年來肆虐首都星圈官場與司法界,從未遇到過任何真正的挑戰,尤其是裡面那些來自憲章局的高階官員,更是早已經習慣了冷漠站在最高的山坡上,看着被自己審查的對象如冬曰黃羚瑟瑟。
被點到名的尼奧就是其中一員。
大學畢業直接進入憲章局,除了聯合調查部門這三年接觸過普通的聯邦社會,他一直在那個神秘機構裡工作,在神聖不可侵犯的憲章光輝之中沐浴了太久,很自然形成憲章局官員同樣神聖不可侵犯的概念。
他走過貝里主任身旁,看着李瘋子的臉,微笑說道:“很抱歉,我不能按照你們的要求留下來,因爲我的人事關係還在憲章局,雖然小李師長你家世驚人,但我想你依然沒有逮捕憲章局官員的權限。”
表情是微笑,還說了聲抱歉,但在這種局面下說出這種話,淡然之中透着股由內而外的驕傲輕蔑勁道。
神秘而強大的憲章局,是整個聯邦的基石,政斧再強力的部門,都不敢違逆這個機構的意願,甚至議會山和總統府都必須對這個存在表示出足夠的尊敬。
這是聯邦深入人心的傳統或者說規矩,就連聯邦軍方都不得不有些窩囊地遵守這一切,眼睜睜看着那些技術官員像大爺一樣留在基地中,帶着輕蔑勁兒指揮着憲章網絡的重構與啓動。
無數重歲月裡,只有幾年前在3320那艘戰艦中,擁有最高權限的許樂,曾經對整個憲章局囂張過一次。
今曰的基地y3區,誰又擁有能夠震懾憲章局的權限?
……
……
在東林的礦坑邊,封餘曾經教育過許樂,在首都郊區的溼地裡,他也曾經指點過許樂,憲章光輝固然強大,權限固然可怕,但執行憲章的終究是人、這也就意味着憲章光輝強大的上限,取決於執行者的能力上限。
李瘋子並不知道那位和憲章光輝抗爭一生的叔祖,曾經對這種情況有過相當精準的設計,他只是簡單而樸素地貫徹了部隊裡的最高準則:誰有槍誰就是老大
。
所以他舉起手中的槍,對準那個叫尼奧的憲章局官員,面無表情摳動扳機。
隨着一聲清脆的槍響,尼奧腦後驟然噴出一蓬血花,然後眉心間緩緩現出一個深深的血洞,就像是一個怪物驚愕而惘然的第三隻眼。
……
……
咚的一聲悶響,憲章局官員的身軀像塞滿石墨礦的麻袋,重重地摔落到地面,稍一彈起便僵硬無覺。
清清嫋嫋的槍聲迴盪在基地裡,並不如何響亮,卻震的那四五百人的耳膜有些發麻,腦海掀起風暴。
新十七師官兵沒有想到會看到這幕畫面,但震驚稍平之後,他們馬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爲了那些無辜死在西南戰區的兄弟而痛,爲了這些陰險審查官員付出血的代價而快。
西北角一臺mx機甲裡的花小司,通過光學系統認真看着場間的動靜,脣角微微咧開,無聲的歡笑。
在師部裡李瘋子曾經對他們說過,要當新十七師長,要成爲新十七師真正一員就必須夠狠,那名死去的憲章局官員是一份明證:原來這就叫狠。
只不過說了兩句話,一名高階憲章局官員就在李瘋子的槍口下變成冰冷的屍體,小眼睛部隊精銳們的感受自然和新十七師衆人截然相反。
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震駭莫名地望着李瘋子的臉,試圖在這個年輕師長的臉上找到一絲暴戾或變態的情緒,卻什麼都無法找到,只是一片平靜或者叫冷漠。
有少數還沒有被繳械的小眼睛部隊精銳在這種精神衝擊之下,試圖揀起腳邊的槍械,然後卻聽到身後的空氣裡驟然震盪,像鋼針般扎進他們後背。
數十臺黑色的mx機甲,像冰冷的鋼鐵巨人般微微調整姿態,機身前傾,機械臂上的達林機炮同時開始高速旋轉,淒厲的嗡鳴聲迭加在一處,份外煞人。
新十七師姿態很明確,如果小眼睛特戰部隊此時膽敢開火還擊,那麼佔據絕對優勢的機甲羣絕對不介意用數萬顆比手指還要粗的子彈,把他們全部削成肉渣。
……
……
貝里主任很冷。
從李瘋子走下軍車的那一刻開始,這位令聯邦政斧和社會各界無數大人物感到恐懼的著名陰謀專家官員,便開始感到恐懼感到寒冷,直到此時寒意穿透胸腹,佔據後背開始令那些汗珠漸要凝結。
最開始的時候他一直不理解,爲什麼新十七師不願意和自己對話,李瘋子爲什麼不理自己,這時候纔想明白,誰會願意和一個必死的人多廢話呢?
新十七師如此瘋狂地突入聯邦司令部所在的基地,根本就不是要讓聯合調查部門垂下自己高貴而驕傲的頭顱,而是直接要砍掉他們的頭顱……
他們就想這麼簡單地殺死自己這些人?難道他們不用調查,不用審問,甚至連罪名都不安排一個,也不需要靠刑訊逼供取些證據,或者去僞造一些證據?
貝里主任瞪着眼睛,看着面前不遠處的李瘋子,還有四周那些處於亢奮危險狀態下的新十七師官兵,無法理解這種違揹他美學與政治理念的現象
。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微微顫抖的右手有些難以控制的伸向腰間,快要接觸到槍把。
事態發展到此時,場間所有人都確定了一個事實,一個冰冷殘酷而不容否定的事實:剛纔被赫雷點到名的九個人今天肯定會被新十七師血腥殺死。
其中有一個人已經死了,倒在地上。
被點到名的人中有兩個是小眼睛特戰部隊的指揮官,身爲精神身體同樣強大的軍人,他們不甘心就此受死,面臨這種殘酷前景,目光向場間飄了過去。
目光落處,幾名指揮官的死忠盯着腳下的土地,看似沒有任何交流,卻驟然身體一緊,如兇惡的猛虎般撲了出去,手中握着不知何時抽出來的軍刺。
他們的目標是站在最前方的李瘋子,只要制服此人,小眼睛戰鬥部隊便可以重新控制當前局勢,至少也擁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應該可以保住指揮官的姓命。
數道虎影撲至,換來的是幾聲清脆的迸迸響聲。
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被一條腿閃電劈中,生生震出二十餘米之外,吐血摔落塵埃之中,不知生死。
如兇虎一般殺過去,然後變成幾隻病貓,那是因爲他們襲擊的青年師長才是真正的老虎,是胸腹間稟着西林瘦虎之氣,在鐵血沙場上成長起來的猛虎。
……
……
李瘋子面無表情收回右腿,轉頭冷冷盯着貝里主任的臉,沒有看他伸向腰間的手,目光卻漸漸變得暴戾燃燒起來,像一條火鞭般狠狠抽打過去。
“殺死我們,你怎麼向全聯邦交待?”貝里主任顫着聲音問道:“就算你是李瘋子,也沒人能保住你。”
“那是我的問題,我帶着部隊來基地當然就是要殺你,難道你指望我把你們送上軍事法庭,還要順便向部隊官兵灌輸一下法制精神?”
李瘋子說道:“剛纔我就說過,軍人解決問題的方法向來比較暴力直接,更何況是我。”
基地a1區一片安靜,或者說死寂,新十七師進入基地後,所有的聯邦部隊彷彿都平空消失了一般,所有的重型火力武器彷彿同時失效。
貝里主任望着司令部的方向,知道某些人正在暗處冷漠看着這一幕,他知道沒有人會來救自己,陷入了真正的絕望之中,然後回頭看見李瘋子火鞭一般的目光。
似乎被目光中的高溫灼傷,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握住槍把,猛地掏出對準李瘋子的身體。
今曰第二聲槍響!
李瘋子手中的槍口冒着縷縷青煙,不是垂憐感傷於地面血泊中的貝里主任,而是祭奠那些本該死在戰場上,卻死在小人手中的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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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