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娛樂。
柳華珺環胸而抱的雙臂微乎其微地顫抖着,但面上一派鎮定。
“千色”和“不是灰”明天的出道專輯明天就正式發售,楊柳娛樂遵循着“些許風聲→文字預告→圖片預告→視頻試聽→全面上線”的常規流程一步步走,相應的危機預案也都同步跟上,並沒有因爲發售前一天爆出這樣的意外就自亂陣腳。
對方掩藏在鑑抄後的真實目的是讓“千色”真正出圈的幾首歌名聲變臭,繼而打擊專輯銷量,是光明正大的陽謀。柳華珺雖然惱火,卻沒有過於擔心,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用徵信起訴造謠打反擊戰的事以往岑易就做過一次,她不是沒經驗,也絕不會眼看着對面混淆視聽將“千色”抹黑到底。
嗡嗡提示音響起,柳華珺劃開手機鎖屏,是餘雪琪發來的消息。
【琪琪】:他還沒回復,你等着,我在去他家的路上了
柳華珺眉眼微微一軟,回了句“好”。
當初她看重偶像團這個項目,在出道曲上也下了功夫。餘雪琪既是出色的專業歌手,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柳華珺便特地找她幫忙。面對閨蜜的請求,餘雪琪雖然嗔怪了兩句,但確實上了心,拜託了她自己熟識的音樂人童驊來爲“千色”作曲,《翱翔》就是這麼繞了一繞約來的歌曲。
現在陷入抄襲風波,柳華珺相信餘雪琪作爲中間人的能力,也相信她那位音樂人朋友的人品,只是總要過一遍流程,不然真被錘了抄襲,對那位音樂人也是不小的負面影響。
餘雪琪的飛訊列表裡,和柳華珺的聊天窗口從來都是置頂加特別關注。從今天收到柳華珺的消息開始,她就着手去處理,郵件、信息等發了好幾次,也打過電話,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童驊始終支支吾吾的,惹得餘雪琪這個中間人也開始起疑,下了通告乾脆直接去他家裡逮人。
門鈴響了三聲,打開的門扉後露出童驊一張無奈的臉。
“哎呀……”他欲言又止,“琪丫頭,你真是……”
餘雪琪嫣然一笑:“我來都來了,不請客人進門?”
童驊苦笑着,側開身讓她進了客廳。
餘雪琪並非不諳世事,但一涉及到她在乎的地方,總會變得單純且執拗,童驊心知這次沒得跑了,只得苦着臉磨磨蹭蹭地倒果乾,沏熱茶。
餘雪琪蹙起秀氣的眉頭:“童老師,平時沒見你這麼慢悠悠的。還是儘快跟我直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又道:“朋友那邊還等着我答覆呢,中間人難做,別爲難我呀。”
她雖然急切,但語氣還是柔柔的,並不咄咄逼人。
童驊長嘆一聲,坐在餘雪琪對面,打了好一陣太極纔不情不願地說明了真相。
原來他根本沒有給偶像團體供曲的經驗,礙於情面不好拒絕餘雪琪,只好照着時下的模板填完框架又加了點巧思隨手創作完成,交曲後自己都不大記得還有這事。
可好巧不巧,柳華珺約完《翱翔》過了大半年,又有人找上門約差不多的流行歌。這個甲方還不一般,是他兒子的同學搞創業做了個網遊,需要一首主題曲。
童驊與妻子離婚離得早,當時判決沒想起來爭取,事後倒是後悔了,對這個親生兒子非常喜愛。難得兒子主動找他辦點事,童驊自然就應了。
他答應這事是因爲自己的兒子,對兒子的同學即真正的甲方談不上多用心。那邊又着急,童驊便隨口一哼,覺得旋律還行就用了,兩天時間草草出曲,心裡也知道自己這次敷衍,所以有意套了個名叫“愛驍”的馬甲想遮一遮,《飛越星河》就在這種情況下誕生。
結果沒想到,柳華珺給她的偶像團多留出了許多練習的時間,去年約的曲子一直壓到今年下半年才正式露面。約了《飛越星河》的甲方速度倒快,曲子到手沒多久就填詞錄好先發了,以至於現在被有心人翻出來,帶了波節奏讓兩首“身出同源”的《翱翔》和《飛越星河》撞到一起,來了個“我抄我自己”。
餘雪琪聽完,還帶着全妝的美豔面龐都有點扭曲,現在變成她欲言又止了。
“哎呀,琪丫頭。”童驊面露難色,“我跟你說實話吧,這兩首都是口水歌,又不像我給你寫的曲子那麼精細,沒印象很正常……”
“而且做咱們這一行的,你也知道,之前想出來的旋律指不定哪天就在腦子裡‘翻新’了。要不是突然被翻出來炒作帶節奏,哪會鬧得這麼尷尬呢。”
餘雪琪一陣無語,嘆了口氣道:“這就是個大烏龍。童老師,您現在發條V博說明一下童驊就是愛驍,告訴大家這兩首歌是一個人寫的,相似很正常,這事兒也就這麼結束了。”
她時刻留意着童驊的表情,繼續勸說,“免得那麼多人嚼口舌,質疑您堂堂大作曲人抄襲一個無名小卒。”
童驊坐立不安,憋了一會兒才表示《飛越星河》那首歌寫得垃圾,承認了這不就是壞他的名聲嗎,更何況他披的馬甲名字是愛驍,他兒子就叫童驍,媒體本就喜歡一天到晚編排這個那個,他跟前妻的恩怨糾葛都快被網友嚼爛了,要是再把兒子牽扯進來,那孩子多無辜啊。
餘雪琪捏在手包上的手指緊了緊,有些惱火。可無論她怎麼勸,童驊都是這副又要名聲又要顏面的態度,還反過來腆着臉拜託她幫忙保密。
“時下的流行歌,尤其是那些偶像唱的,來來回回都是一個樣。這兩首歌我都聽了,也就副歌像了點,要澄清沒有抄襲不難的,基本的公關而已。”童驊以哀求的口吻反覆強調。
餘雪琪緊抿嘴脣,她不在乎楊柳娛樂的偶像團怎麼樣,但拜託她的人是柳華珺,最好的朋友找自己幫忙,事情卻在自己這裡出了岔子,她心裡非常難受。
門鈴又響,童驊一屁股從椅子上跳起來去開門, 看到門外是餘雪琪的執行經紀安迪,頓時更加高興。
安迪是來提醒餘雪琪去機場的,明天她還要參加一個綜藝,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童驊如蒙大赦,趕緊把餘雪琪送出家門,還不忘懇求她“幫自己這個忙”。
也就是餘雪琪自身風度尚在,加上安迪的催促,這纔沒同他翻臉。
私家車行駛在高速路上,餘雪琪氣得拉下臉,把與柳華珺的聊天窗口打開又退出,又打開又退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的。要不是非要推出什麼偶像團……”
柳華珺是自己重要的人,童驊雖不是至交好友,但爲了這樣一件事直接鬧翻也不值當,餘雪琪沒處歸因,氣了一會兒只能拿柳華珺執着於做偶像團項目的事來輕聲埋怨。
同坐在後座的安迪猶豫着開口:“琪姐,要不……就這麼算了吧。”
餘雪琪眼光一瞥:“這是我答應她的事,沒辦好就是沒辦好,怎麼能算了。”
她心有愧疚,只是還在糾結要怎麼和柳華珺開這個口。
“可是,您也說了,這是那個團的事兒。”安迪小聲嘟囔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看童老師也爲難,要不咱們錯有錯着,把這爛攤子放那,讓那個團也吃點教訓。”
說是吃教訓,但安迪嘴裡吃教訓的對象到底是誰,餘雪琪聽得出來。
她嘴脣抿成一條線,有點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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