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島的島民,約七十六萬戶,基本上都住在面積較小的灣島,島上水灣較多,居民們多以小船出行。”
“面積較大的陸島,生活着各類異獸共計三百五十七萬餘頭,入品異獸僅一千多頭。”
“中間隔了一條約七公里的海灣,水比較淺,最深也不過四十丈。”
“灣島上的官府機構,和內陸相比,增設了許多部門。”
“縣衙增設了巡洋司,司農監增設了龍馬監、天工司增設了一個海船維修部,神廟增設了海神殿,市嗇司增設市舶司……”
樓船上,姬紫萱跟趙興介紹着雙子島的情況。
雖然趙老爺前世在海島當過官,但不同時期不同地點,也有不同區別,他還是耐心聽着姬紫萱的介紹。
龍馬監的地位在雙子島規格很高,不歸雙子縣的司農監管,兩監並行,歸崇明府司農監直管。
灣島的司農監還是管籍田、均輸、太倉、平淮等部門。
陸島這邊的龍馬監,就只管養異獸。
“雙子龍馬監,置左右司正,下設諸丞。”
“左司正爲最高長官,右司正協助分管諸丞,如橐泉宮(異獸住處)、承華監(異獸的禮儀表演)、神飼(異獸的食物搭配)等諸部事務。”
姬紫萱爲了討好趙興,做足了功課,因爲她知道趙興從吏員考上來,就直接去當了軍司農。
文司農的事他是一點都沒幹過,更何況是海島這邊了。
在姬紫萱的認知中,趙老爺都沒來過海邊,搞不好連自己手底下有些什麼部門都不清楚。
但她說着說着,就發現事實和想象並不一樣。
“爲何不見你說神選司?”趙興問道。神選司是負責異獸選拔、訓練的部門,也是最重要的部門。
這是他最關心的,因爲他要靠這個升官啊,萬獸競技這一盛事,必須由神選司批准名額。
沒名額就參加不了任何賽事。
姬紫萱道:“師兄有所不知,雙子島已經多年不設神選司。”
“爲何?”
“因爲此前的雙子龍馬監,連續六十五年都未通過競技預選,早沒有了參賽資格,自然被裁撤了。”
趙興無言以對。
如果說四海競技是國際大賽。
那東海競技就是小組選拔賽。
紫霄諸島舉辦的就是預選賽。
現在自己連參加預選賽的資格都沒有。
算了算,雙子島大概六十五年前開始不行的。那剛好是上一次龍庭古地結束不久後的時間段。
也是九天應元府樑王執政的時期。
“都裁撤多年了,就沒有人想要恢復一下嗎?”趙興問道。
“有的。”姬紫萱道,“上一任左司正努力了八年,就是想獲得參加預選的資格。”
“然後呢。”
“然後他失敗了,平調去了明荒島開拓。”
“……”
趙興再度無言,明荒島是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那就是去開荒的。
東海深處有大量荒島,還有許多小型陸地。
生活在那邊的部族和王國統稱爲東瀛。
東瀛比南荒更加落後,大多都是未開化的野人。南蠻至少和大周接壤,還會學習大周的文化。
去那邊開荒,等於遠離繁華的人類世界,到那裡去當官,真就是跟流放差不多了。
官府職能都未必齊全,給個五品官都沒人願意去。
上任司正平調,如果是去明荒島開荒的,那和貶職流放差不多了。
“此人努力了八年,最後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他到底幹了什麼?”趙興問道。
“他爲了恢復神選司,就必須培養一批強力的異獸。”
“此人過於激進,前五年他只是強化了對異獸的訓練,雖然苛刻,但還不算弄險。但到後面三年,他便把龍馬監的異獸圈起來,以養蠱的形式,讓它們廝殺,決出一批最強者。”
“結果導致龍馬監內的異獸銳減,完不成給道院、軍隊、朝廷宗室的基礎供應,又沒獲得參賽資格,所以就被調走了。”
“此人也是在拿前途拼死一搏了。”趙興聽聞後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島上才三百多萬頭異獸,入品異獸僅一千多頭。”
三百多萬頭,看似不少,實際是少得可憐。
碧仙郡內的養殖大戶,每年都能出欄幾萬頭不入品的豚豬。
趙興在碧仙郡爲了給趙瑞德找點事幹,在一年前便讓夏靖安排給養了不少牛羊,就他家都有上萬頭。
雙子龍馬監的異獸等級肯定要高一些,但養殖能力也不應該是一個量級啊。
所以說上任監司被髮配真不冤枉,入品的都剩下一千多頭了,不入品的都只有兩三百萬頭。
趙老爺心中此時只有三個字:搞毛啊!
沒辦法了,只能找幽若公主求助。
本來不想麻煩她的,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就雙子島這個基礎,十年都未必能恢復元氣。
不求幽若公主,他十年都別想有什麼作爲。
“師母,救我!”
趙興乘着樓船還沒降落,就跑進了幽若公主的永華殿。
“怎麼了?突然說要救命。”幽若公主正在案前批覆公文,聽到趙興的叫聲,笑着擡起頭來。
她是一點不擔心遇到了什麼危險,就這一片海域,誰敢來刺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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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母啊,弟子到雙子島,才知龍馬監糜爛至此,簡直在要弟子的命啊。”趙老爺戲精上身,癱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雙子島也是本宮的領地,本宮怎麼不知道情況有你說的那般壞啊?”幽若公主放下書籍。
沒錯,雙子島也是幽若公主的。
只是幽若公主放棄了行政管轄權,把這個權利交給了官府。
但地產是屬於幽若公主,島上的所有人實際都在她打工,就連官府都得交租金給她,因爲雙子縣官府的在建地,都是幽若公主的。
崇明府府君都得看幽若公主臉色說話。
因爲哪一任府君上臺,都得求得幽若公主支持纔能有所作爲,最差也不能被幽若公主反對,否則任期一滿,就等着降職吧。
“龍馬監乃郡級規格,卻只有區區三百多萬頭不入品異獸,入品異獸更是隻有一千多頭。連神選司都裁撤了!”趙興開始訴苦。
“弟子由武轉文,好不容易撈了個主官,結果下面是爛攤子,還是個半成品的爛攤子,要不了幾年就得被奪職……這如何不是要弟子的命啊。”
“行了行了。”幽若公主笑罵道,“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弟子委屈啊!”
幽若公主,還就吃這一套。
她喜歡柳天寧的強硬,但卻不希望弟子也強硬,她要的是一種‘被需求’感。
幽若公主笑意吟吟道,“你到了本宮的地盤,還能讓伱委屈不成?”
“等你上了任,本宮便給你調一批血脈好的幼獸過來。”
“至於神選司的重建,待你把這些幼獸養到明年秋天,便向崇明府的王大人申請便是,本宮會給他打聲招呼。”
“那預賽資格……”
“你只要表現不太差,到時給你放一些名額去耍耍。”
“謝謝師母!”趙興跳將起來,恭敬朝着幽若公主行禮拜謝。
“小滑頭!”幽若公主笑罵道,“真是半點都不像你老師。”
“師母教訓得是。”
“快去整理儀容,樓船要下降了。”
“是,弟子告退。”
趙興高高興興的退出永華殿。
老妖婆人還是不錯,說要就給。
也算是解決了他一個難題。
站在門外的姬紫萱,一臉崇拜的看着趙興。
原以爲她就夠會撒嬌了,沒想到師兄更會!
都已經到不要臉的高度了!
師兄真是太強了……
“你盯着我看幹什麼。”
“我觀師兄不止六品無敵,還有一樣也可稱無敵。”
“你想說臉皮是吧。”
“師兄果然聰明絕頂。”
“……”
趙興瞥了姬紫萱一眼,這小妞,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竟然敢調侃自己。
“師妹,你上次在洞天進步太快,根基虛浮,改天師兄爲你制定個修煉方案,助你修行。”
“哦?”姬紫萱直接忽略了趙興話語中的威脅,反而十分高興:“師兄要給我制定什麼修行計劃?”
“軍中有一武者內練法門,名爲《饕食法》,只需吃吃喝喝的就能助長修爲,強化臟腑。”
趙興嘴角浮現一絲微笑,“我將爲你量身定做,到時候師妹有空,可來尋我,定叫你難以忘懷。”
“一言爲定!”姬紫萱眼睛一亮。
…………
幽若公主的樓船即將抵達雙子縣的樓船司時。
雙子縣縣令,正五品上的孫士釗,立刻通報各司主官,讓他們趕緊出來迎接。
信息傳到龍馬監,右司正陶安春,和承華令董元秋,正在喝着悶酒。
因爲空懸了三年的雙子縣主官之位,終於有了定信。
但卻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而是空降了一個叫什麼趙興的過來。
原本陶安春是二把手,他是有很大希望上位的。
他爲此事也奔走了大半年,雖然說雙子龍馬監沒有了神選司,異獸也不多。
但只要不貪圖預選資格,好生養個十年,也能慢慢的恢復過來。
不是誰都有趙興那麼大的胃口。
別的不說,當上主官,他多少能加點俸祿和獎金啊!
董元秋也是一樣,哪怕是陶安春當呢?他們下面的人是不是也能跟着往上挪一級?
“陶兄可知這個叫趙興的,到底什麼來歷?”
陶安春搖頭:“府裡說是軍中退下來的,根腳在九天應元府,具體如何便不得知了。年紀倒是挺輕,虛歲也不過二十四五。”
“這麼年輕?”董元秋一愣,“奇怪啊,若是哪家公子哥下來鍍金,也不該到雙子縣來,難不成是在軍中得罪了什麼人,被髮配至此?”
“據說是在軍中得罪了樑王黨,遠遁至海上來。”
董元秋愁眉苦臉道。
“樑王是幽若公主的親叔叔,得罪了樑王黨,哪還有好?你我若誰當上主官,將來有希望恢復雙子龍馬監的元氣,現在……”
“是啊,他一個軍司農,或許會打仗,能懂什麼養馬?怕不是過來又是瞎指揮。”
“唉,雙子龍馬監前途堪憂啊。”
董元秋和陶安春,完全猜錯了趙興的根腳,而且是往反了猜。
實際上幽若公主對她這個親叔叔,根本沒多少好感。
因爲當初樑王組建黑龍軍,從她的地盤上抽了很多血。
亞龍島和萬獸島的強大龍種,基本都進了樑王的口袋。
正當這兩人訴苦時,突然有文書官闖了進來。
“兩位大人,縣衙急信!”
“什麼事?”
“幽若公主的碧遊樓船,即將降臨雙子縣!縣尊特喚諸位大人去彎島樓船司迎駕。”
“什麼?!”陶安春和董元秋,頓時就酒醒了。
“快快通知諸部監丞,馬上啓動雲雨樓船趕往灣島樓船司。”
“是。”
陶安春和董元秋,對視了一眼,迅速起身。
“幽若公主不會平白來雙子島,難道是陶兄你多月奔走,起了效果?”董元秋問道。
他知曉,此君一直在謀求能搭上公主府的關係,還寫了不少信到幽若公主府上,希望能改善雙子島龍馬監的情況。
“我也不清楚。”陶安春搖了搖頭,他給公主府投貼,一次都沒被迴應過。
區區六品司農,哪有資格入公主法眼?
不管多少次都是石沉大海。
陶安春也曾去過碧仙郡求見,但一次都沒被公主接見過,反而被府上的封臣呵斥,說他鑽營過甚,不懂人臣之道。
但,如今幽若公主真到了雙子島,他心中又泛起了嘀咕。
“難道真是爲了我而來?”
想到這個可能,陶安春的內心中,已經有些激動和興奮了。
要知道,幽若公主在東海所擁有的島嶼數量超過二十萬!
置縣的島嶼,加起來過兩萬。
就只說這兩萬開了府的島嶼吧。
幽若公主巡視諸島,就算是一個島只停留一天,也要近六十年!
陶安春能不激動嗎?
不說他,整個雙子縣的官員都激動。
好似後宮中乾涸已久的妃子,終於盼來了君王雨露!
“快,去拿本官那套雲海仙鳥服出來!”
“陶兄糊塗啊,你我是司農官,穿那麼光鮮亮麗幹什麼?”
“就穿這套老舊得有些褪色的法衣即可,最好還在不礙觀瞻處,沾上點泥!”
“嘶,還是董兄高見!”
…………
雙子縣,樓船司。
幽若公主的碧遊樓船降落在了寬闊的舶船廣場。
縣尊孫士釗,立刻領着各部官員跪拜。
“臣,孫士釗,領雙子縣文武,拜見殿下!”
“拜見殿下!”
一羣官員在孫士釗的帶領下,都跪了下去。
“平身。”幽若公主站在樓船上俯瞰下方,她周身光暈陣陣,玄鳥、金龍、綵鳳、祥雲各種神異景象浮現。
“謝殿下!”孫士釗起身之後,又再拜,“請殿下移貴足,前往雙子縣巡察。”
百官三呼之後,等待幽若公主發話。
“罷了,本宮便看上一眼,孫士釗,你且領路吧。”
“謝殿下!”孫士釗內心無比激動,立刻就派人迎接公主的儀仗。
趙興詫異的看了一眼,他沒想到幽若公主還下船了。
幽若公主,原本也只是打算順道送趙興一下,並未打算下船。
但臨了又改主意,乾脆就下船在雙子島待一天。
爲這個弟子壯壯聲威。
來都來了,也不差這麼一腳功夫。
她這麼一做,趙興之後在雙子島也好做事了。
趙興則心想,有這麼一遭後,豈止好做事?
簡直可以爲所欲爲了。
現在就是把孫士釗按在地上叫他孫子,他估計都得乖乖答應。
事情也果然如趙興所料。
當幽若公主走下來後,衆官竟然發現,在這位殿下的旁邊,居然還出現了一位身着雲頂金竹冠服的青年。
很明顯此人是司農官,而且是正六品。
若是級別高,反而不會引起人注意,幽若公主就算是和一品打交道,他們都不覺有什麼。
可六品反而算是低級了,立刻就引來了百官打量的目光。
尤其是董元秋和陶安春,更是看了又看。
“難不成這是幽若公主的封臣?”
“是親戚?還是道院的學生?”
“總不能是……”
“混賬,住嘴!你不要命了,便是傳音也不可議論公主!”
“我又沒說什麼……”
…………
飛到灣島上的雙子縣縣衙,幽若公主便看向百官。
“龍馬監的司正、諸司丞、令可在?”
陶安春心中一喜,頓時出列道:“回殿下,下官乃陶元春,爲龍馬監的右司正。”
“我龍馬監各司主官,都已到齊,請公主垂訓。”
陶安春此時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因爲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發達了。
幽若公主果真是爲他來的啊,要不然爲何一來就問龍馬監?
“哦,那正好。”幽若公主揮了揮手,“本宮此次來,順便把你們新任的龍馬監左司正給稍來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孫士釗不由得將目光放在幽若公主旁邊的趙興身上。
陶安春、董元秋,也都是愣住了。
“他叫趙興,是你們龍馬監新任主官,還不拜見?”
幽若公主此話一出,就連司農監其餘各司的官員,都坐不住了。
紛紛起身,朝着趙興恭賀。
“恭賀趙大人上任!”
至於陶安春和董元秋這些龍馬監的官員。
更是驚掉了下巴!
幽若公主親自護送,還在這種場合下要求其他人拜見,站臺做到這份上,都不能說是簡單的有背景了,說是親兒子都信吶!
“下官陶元春,拜見趙大人。”
“下官董元秋,拜見趙大人。”
“下官鮑士秋,拜見趙大人。”
“下官……”
龍馬監但凡能到場的官員,都恭恭敬敬的拜見趙興。
趙興見着這一幕,也是有些暗暗咋舌。
老妖婆這一搞,下面的人拜見自己,有些乾脆行上了跪拜之禮。
她在東海的統治力,未免也太可怕了。
“當不得諸位大人重禮,快快請起。”趙興連忙回禮。
他本就跪坐在案前,現在也是移開了一些,直接匍匐回禮了。
沒辦法,這下面還有許多老人,甚至位格比他還高的禮修。
得虧趙老爺已經是衍五的氣運,否則要按正常的六品官氣運位格,若非王室貴族,就得折壽。
“好了,你們龍馬監的官員,便先回去吧。”幽若公主道。“趙興,本宮就送你到這裡。”
“多謝公主相送。”趙興又朝幽若公主一拜。
公開場合,他還是得叫幽若公主。因爲柳天寧和幽若公主未成親,正式場合還得尊稱。
私下裡叫一叫沒關係,公開場合這麼喊,那就有損公主名聲。
麒麟飛舟離開灣島,朝着陸島上的龍馬監飛去。
後面則是跟着幾艘公家飛舟,都是坐着龍馬監的官員。
此時的陶安春,無比的失落。
他還以爲自己中了大獎,沒想到只是來當觀衆的。
其餘人則是震驚趙興的來歷。
心中猜測着趙興和幽若公主到底是什麼關係。
麒麟飛舟上,趙興則是在觀測着周圍的天時和地利。
“雙子島的灣區很小,但陸島卻很大。”
“天時不算穩定,比內陸要差一些,眼下已過秋分,天氣卻依舊炎熱無比,一點涼意都沒有。”
“島上的地脈也一般,地方雖大,但比南陽郡那種富庶之地要差不少,也不知能不能養得活我帶來的那些種子。”
趙興心中的思索沒持續多久,便發現前面領路的公船下降高度。
本也就不遠,只飛了一刻鐘左右,他就抵達了龍馬監。
“趙大人。”董元秋下船之後,小跑幾步,趕在趙興下來之前,便過來迎接,“大人請看,這便是龍馬監的駐地了。”
“辛苦董大人領路。”趙興微笑道。
剛剛下飛舟的陶安春看到這一幕,頓時回過神來,心中不由得大罵董元秋不要臉,居然搶在自己前頭做這種事。
他反應過來時,趙興已經被董元秋請下船,充當起了嚮導。
不過,也不是誰都這麼巴結的。
趙興注意到,有幾名官員只是遠遠的看着,並不湊過來。
走了一會,陶安春終於見縫插針,找到了獻殷勤的機會:
“趙大人,是否需要召集全監各司的官員過來訓話?”
獸是沒多少好訓的,只能訓一訓人了。
趙興一路走過來,都沒看到幾匹馬。
“不必興師動衆,我纔剛剛來,許多情況還不瞭解。”
“在我熟悉情況之前,既不會搞人事調動,也不會盤查賬目。”趙興沉吟道:“陶大人,龍馬監一切照舊,你之前充當了三年的主官之職,便仍舊由你操持龍馬監的日常事務。”
趙興的言辭,並未出乎兩人的預料。
因爲趙興是軍司農,養獸、馴獸這屬於文司農的活,不懂也正常。
趙興沒有傻乎乎的一上來就指手畫腳,他們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那這龍馬監,還是他們說了算。
…………
趙興入駐雙子龍馬監後,便拒絕了一切無用社交。
雙子縣上下官員的邀請,他一概不理。
龍馬監內部,他也不做任何調整。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趙興卻是一點火星都沒有。
在進入龍馬監之後,他便完全沒了聲音,甚至連政務都不管。
那趙興在幹什麼呢?
他在練法術。
“術業有專攻,文司農的御獸之法,我從未學過,但現在卻要學會。”
養獸,趙興有【驚雷候變】這種高階法。
但,此法屬於不成功,便成仁的大招。
接受驚雷候變的異獸,還有最低門檻。
這雙子島上是一頭都沒有。
都扛不住驚雷,劈下去便直接涼涼。
當然,趙興現在不考慮這個,他要考慮的是馴獸之法。
“太僕寺規定的文司農馴獸之法,大體可分爲三類。”
“第一個大類爲【通識法】,即和異獸的溝通。”
怎麼和異獸溝通?
那就得學會獸語,如此才能讓異獸進行復雜的操作和訓練。
“二是大類爲奴印法,此類法術,威力剛猛,乃是強制性讓異獸服從指令。”
許多異獸天生殘暴,不服管教,比如各類王獸,溝通是很難溝通的。
奴印法便應運而生,這種法術一般是針對王獸和成年的王獸。
“三是魂契,這一類需成立【神選司】之後才能施展。”
山貓和趙興,便是締結了【魂契】。
魂契也在道院之中大爲流行。
締結之後,便可以做到心意相通。
不過對靈智和血脈,以及施法者要求更高。
“我是來爲朝廷培養、訓練異獸,但這些異獸,最終還是要被送到各個宗室、或者軍隊當中。”
“三大類法術,層層進階,先從通識法練起。”趙興暗道。
他翻開一本名爲【萬獸真言法】的法術秘籍,同時拿出了一件寶物【迴音螺】。
裡面記載了各種獸類的聲音。
“要想學會萬獸真言法,就必須得具備某些前置條件。”
“比如聲帶鍛鍊,比如貫耳。”
“好在我以前就修煉過音波武技,又在洞天靈秀中服用了諸多靈秀,使得體魄增強,可以聽到不同頻率的聲音,具備了這些前置條件。”
趙興翻開獸族真言法秘典。
第一天,府內有馬兒嘶吼之聲迴盪。
“咴咴~”
剛開始時,還不怎麼像,但趙興有面板糾正,如若進度沒增加,便知道修煉的方向錯誤,所以他不會鑽進死衚衕打轉。
很快他就掌握了第一種【萬獸真言】——紫角馬。
待到進度不再增加,趙興便換下一種獸族真言,繼續修煉。
…………
第二天,趙興掌握的【萬獸真言】,增加至三種。
第七天,趙興掌握的【萬獸真言】,增加至第十八種。
第十五天,趙興的【萬獸真言法】已經完全掌握低品獸類的真言法。
開始修煉中品獸類真言法,其中就包括【天馬】、【獨角獸】、【獨角地龍】、【虎蛟】……
…………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便來到了景新曆二十年的十二月十五日。
此時距離趙興入職,已經是兩個半月後。
他也不再閉關,從司正府走了出來。
不過,趙興是悄悄出來的,誰也不曾通知。
“先去橐泉宮的天馬倉看看。”
不入品的異獸,趙老爺瞧不上。
三百多萬頭,他也懶得一一去看,因爲這些都是在島上放養的。
它們大多也成不了戰獸,屬於是口糧型,最後只會成爲達官貴人桌上的一道菜。
放養之後,只需改變島上天時地利,讓環境變得適宜居住,它們便會迅速繁衍起來。
當然,若是入了品,就有機會逃過被宰殺的命運,進入到橐泉宮內,那是纔可以說是‘養’。
除此之外,龍馬監中還有一千多頭入品的異獸,只有這些異獸,纔有資格住在橐泉宮內。
“上一任主官在三年前被調走之後,本只留下了幾十頭入品異獸,三年過去,慢慢又被龍馬監的人養到了千頭的規模。”
“不過這個數量仍舊太少了。”趙興暗道,“族羣數量太少,根本談不上什麼選拔、訓練。”
入品異獸的數量是1054頭,可龍馬監大大小小的官員卻有八百多人。
官員的數量,都快趕上異獸的數量了!
老實說,沒裁員都算是朝廷仁慈了。
因爲龍馬監,根本是入不敷出啊。
一千多頭入品異獸,繁衍不起來,就別提向朝廷輸送戰獸了,就連道院的學生,都不會來雙子島挑選。
可以說,這三年來,龍馬監一直是在給朝廷虧本。
趙興來到橐泉宮外,守宮的衛士,正拄着長槍打瞌睡。
這還算好的,沒有擅離職守,只是上班摸魚。
因爲攏共橐泉宮內也沒啥好守的。
“收!”趙興手指輕彈,立刻就收走了這名九品守衛的瞌睡蟲。
“嗯?”長槍守衛,一下子就清醒了,也看到了身穿六品冠服的趙興。
“啊,屬下,參、參見大人!”守衛手忙腳亂的扶盔整襟,隨後將長槍插在地上,向趙興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叫張濤。”
“橐泉宮天馬監,你可認得路?”
“認得。”
“領本官過去。”
“是。”
張濤小心翼翼的在前邊領路,心中忐忑不安,但見這位上官沒有發作的意思,便又放心不少。
橐泉宮很大,它是一座座宮殿並排連接。
如今的橐泉宮,有很多宮殿都是空閒的,留在那裡吃灰。
比如說趙興路過的一座‘𫘦駼宮’,這裡面原本也養着一種叫𫘦駼的神馬。
毛髮青色,無羽翼,卻能踏波而行,翻山越嶺也不在話下。
它能夠不眠不休的日行萬里,六個時辰跑一萬里,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速度和耐力了!高鐵也就這個速度。
不過𫘦駼宮,已經沒有𫘦駼這個品種。
在上任司正的激進領導下,𫘦駼宮中的一百零匹𫘦駼,八成死在了內部淘汰,兩成死在了競技預選的考覈中。
又經過一座塵封的宮殿,上面寫着【紫電宮】。
這也是優良的馬匹品種,紫電的骨骼堅硬,四蹄還能發出雷霆。
在軍中的血氣戰陣中,紫電馬,最高被納入過六級戰陣行列。
龍肖當初在七品時,擊殺錢守綱,用的也不過是五級戰陣。
倘若是騎着紫電馬,血氣戰陣內的所有士兵,攻擊都會附加雷霆之力。
紫電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它還能幫騎手分擔傷害,便是脫離戰陣,紫電踹人也十分的勇猛。能輕易踹死六品。
在中品戰獸中,紫電的排名雖然不高,但十分受軍隊青睞。
主要是它能契合戰陣,這便比那些五品、四品的異獸更受歡迎。
不過,紫電宮在這裡只是個擺設。
大概八十年前,這裡就無紫電的存在了。
“紫電宮的修建,都花了不少錢,雷霆石打造的宮殿,才適合培養紫電。”
“大周對外開拓,成本也不低啊。”趙興暗道。
紫電宮爲什麼沒有紫電馬了呢?
當然是戰爭帶來的消耗負擔。
景帝的兩百年改革,最主要功績便是對南蠻的用兵,開拓了九天應元府出來。
但他也打掉了文皇帝留下來的一些積蓄。
文帝一朝,八百九十五年(這是從文帝繼位開始算起,不是文帝只活了八百九十五年)。
休養生息,各類物資,都變得豐盛起來。
趙興翻看了雙子縣縣誌,永安末期,此處的紫電宮仍舊有一千五百三十二匹六品紫電馬,九十八匹五品紫電馬。
因爲文皇帝留下來的底蘊,承安、永安兩個時期,紫電馬的數量是一直在增長的。
雙子縣只是縣,便都有這麼多中品戰馬。
但到了鼎新初期,紫電的數量便不增反減。
得到鼎新中期,數量急劇減少。
鼎新末期,此處的紫電宮,便被封了起來,因爲已經沒有紫電馬的存在了,都被抽調到前線戰場!
景帝尚且如此,武帝就更恐怖了。
“還好前面的積累足夠,不然到武帝這都沒得家底可敗。”趙興心想着。“我若是給武帝當大司農,可不能答應他大手大腳,得省着點花。”
跟着張濤很快走到了‘天馬宮’外。
此時的天馬宮,裡面也沒有馬。
因爲都被放出去活動了。
“總共三百六十五匹天馬,不過都是雜色的,連一匹純色的天馬都沒有。”趙興翻看着飼養錄。
天馬是對所有長翅膀的馬族異獸統稱。
正常來說,天馬宮養的,也該是中品的神馬。
叫都叫龍馬監,馬類異獸,當然是主流。
不過此時的天馬宮,三百六十五匹天馬,全是低品的。
因爲它們的血統不純,羽毛和身上的毛髮都是雜色。
最高的一匹,也不過是雙色的七品天馬。
“張濤,你可知今日放養天馬的司農是誰?”趙興問張濤。“此問若是回答不上來,本官就要追究你之前玩忽職守的罪了。”
張濤連忙道:“回大人,十月十五日至十二月二十日,天馬宮的事務,都將由凌若雪、曹疆兩位大人負責。”
“至於餵養則是由神飼宮的陶安春司正親自負責,他每日都會在天馬歸宮後的酉時整點到來。”
“親自看到天馬吃完食物,纔會離開,三年時間,不曾間斷。”張濤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算你過關。”趙興道,“你去吧,之後可勿要在值守時睡覺了。”
“是。”張濤感激的告退。
值守泉宮這種差事雖然沒多少錢,但也是個鐵飯碗,而且事少。
他家就是雙子縣的,世世代代都在這當差,事少又離家近,他可不想丟了這份工作。
“陶安春此人工作態度倒是不錯,這三年居然天天都來橐泉宮檢查。”趙興思索着。
他找張濤,也是想從底層瞭解下龍馬監的情況。
若是陶安春、董元秋這些副手不堪大用,他就要找幽若公主換人了。
趙老爺當差,不說搞豪華頂配,但人手一定要跟自己齊心。
菜一點都沒關係,態度一定要端正!
…………
趙興想要第一個看天馬,但一直等到了酉時一刻,天馬居然都還沒歸巢。
此時的陶安春,果然如張濤所言,乘着一艘貨運飛舟,來到了天馬宮前。
“趙大人?您怎麼在這?”陶安春看見趙興,不由得有些驚訝。
“我出關了,便來天馬宮看一看。”趙興微笑道,“陶大人辛苦,餵養這種事何必親自上陣?交給令官就好了嘛。”
聽到趙興說這麼外行的話,陶安春心中閃過一絲鄙夷,但臉上卻不顯:“趙大人有所不知,天馬挑食,想要讓其褪去雜色,需以五階精食養之。”
“每五日還需得調換一種精食,使得它體內的五行營養均衡。”
“若是餵養不當,不但毫無成長,還容易生病。”
趙興當然知道,他就是故意這麼問的,想看看張濤說的是不是真話,還是他陶安春有意安排,作秀給自己看。
接下來他又請教的名義,問了幾個問題,但見陶安春對答如流,趙興也徹底確認,這個陶安春,確實是做實事的人。
“不對啊,今日怎麼天馬還未歸巢?”聊着聊着,陶安春突然面露疑色。
因爲此時已是酉時七刻,居然還未有一匹天馬歸來。
按照平日的規定,天馬最晚也得酉時末全部歸巢了。
“定是出了什麼問題。”陶安春迅速命人把食料搬運進天馬宮。
在清空了貨物之後,飛舟也變得更加輕快。
陶安春急急忙忙跳上飛舟:“大人在此稍候,且容我去尋凌若雪和曹疆。”
“一起。”趙興也麻溜的跳上了飛舟。
陸島地形很大,比谷城這個上縣還要大十倍。
但多是野外,地鏡在野外是無法用的,不過司農們也有自己的聯繫方式。
那就‘雲法’。
陶安春在跳上飛舟不久後,便伸手一指天空。
一枚節氣令飄到上空,將漸黑的天色,重新照亮。
這便是‘返天時’,今天的白天,便要比黑夜多一個時辰。
到第二天早上,只需再施展一次節氣令,讓天亮晚一個時辰,就能歸順‘時辰正位’。
與此同時,陶安春施展出了雲法。
漫天的雲彩,開始在天空中出現一個通訊符號。
有代表方向的箭頭,有代表方位卦位,甚至還有文字。
同時陶安春以風法傳向四方,大聲呼喊着凌若雪和曹疆兩人。
他的雲法範圍已經不小,但還是不夠大。
兩刻鐘之後,仍舊沒有迴應。
當陶安春飛了大半個時辰,趕到天馬們經常活動的‘天馬湖’,也不見蹤跡。
人也沒有迴應。
而此時的天色,又重新變暗了下來。
陶安春是文司農,他法術有限,已經撐不住大千世界的天時順轉了。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陶安春焦急起來。
三百多匹天馬,就是他的命,就是他的希望!
現在連人帶馬全消失了,也沒個音信,他能不急嗎?
“陶大人,我來吧。”趙興見陶安春,還要強逆天時,頓時阻止了他。
再逆第二次,這人就要傷元氣了。
陶安春扭頭打量了一眼趙興,隨後半信半疑道:“有勞趙大人。”
“去!”
趙興伸手一指,節氣令升到上方天空。
嗡~
彷彿一輪大日升起,在陶安春震驚的眼神中,整座雙子島,彷彿都亮堂了起來。
“黑夜變白晝,返了三個時辰……這可是逆第二次天時啊。”陶安春被趙興這一手操作給鎮住了。“趙大人的法術,當真厲害。”
“我是軍司農嘛。”趙興謙虛道,“多會那麼億點點。”
陶安春是正六品,趙興也是正六品,按理說即便是軍司農和文司農,差距也不應該有這麼大。
但趙興是軍司農中的佼佼者,他在軍司農之中已然是十萬裡挑一。再和陶安春來對比,就更顯得差距。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陶安春見趙興能在他已經逆過一次的天時區域,再度逆轉第二次,而且復返了三個時辰,實力絕對是遠超他。
“天光大亮,想必凌大人和曹大人,應該知曉有人在尋他們了。”
“陶大人,這雲法也由我來吧,我的更大一些。”
趙興在取代陶安春的天時節氣令時,也接管了天空中的雲法。
吞雲領域雲轉雲舒,不斷向外蔓延,完全看不到邊際。
趙興的雲法,再度震驚了陶安春,因爲這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倍!
軍司農和文司農之間,當真有這麼大差距嗎?
陶安春有些懷疑人生。
“陶大人,不知你們的聯絡雲符是哪一版?陶大人?”
趙興施展完雲法後,便詢問陶安春。
他不知道龍馬監的通訊雲符是哪一種,因爲各地的用法習慣都不一樣。
不過他叫了兩次,對方都沒答應。
老陶好一會才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哦,是崇明府發佈的第九版雲符,我們因地制宜做了些更改,我來告訴趙大人。”
“不用全說,我記得。你只需提醒改動處即可。”趙興的手指,開始對着天空寫寫畫畫。
寫雲符、觀雲道,這些都是軍司農的必修課。
當初趙興在上任補給城的途中,便是通過觀察天空中的雲道,察覺到了有沙族人偷襲鎮海軍的城池。
此時的雲符,便是信息傳遞的一種方式。
在陶安春的提醒下,趙興很快在天空中畫出一道道雲符。
陶安春看得入了迷,因爲趙興的雲符,畫得又快又好,還極爲工整。
另外在對信息的傳遞量級上,趙興也明顯超過他。
因爲他陶安春,無法搓出顏色來,天空是什麼背景,他就只能用什麼顏色的字體和符號。
但趙興手中,字符顏色是可以利用光線拆分出三原色,然後進行隨心所欲的切換。
信息傳遞量級,一下子就被拉滿。
陶安春根本做不到這點。
此時他才意識到,雙子縣龍馬監,空降了個了不得的軍司農。
他不必是幽若公主的什麼人,單憑實力就足以獲得上官的重用和欣賞。
“合該是他當這個主官啊。”陶安春暗道,他對趙興空降一事,是服氣了。
“找到了。”趙興撐雲後的第十個呼吸,便找到了人。
因爲他感應到有人在他的雲層上寫雲符,只需三道雲符,司農之間便能確定對方的精準座標。
“找到了?!”陶安春欣喜不已,“在哪邊?”
“看。”趙興一指。
天空上的雲層,頓時出現三個箭頭,陶安春問話的功夫都省了。
趙興這雲符指引,精準得跟導航似的,就是傻子來了都不可能走錯。
有了導航,接下來的事情就方便多了。
飛舟載着兩人,在兩刻鐘後就找到了凌若雪。
“咴兒~咴兒~”
當趙興和陶安春開着飛舟抵達一處無名湖泊時,天空中有幾百匹長着翅膀的馬兒在飛翔。
地面的湖泊上,也有上千匹馬在奔騰。
天上地下,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馬兒。
凌若雪和曹疆,則是在馬羣之外不停的呼喊着‘娜迦’。
“娜迦是天馬王的名字。”陶安春解釋道。
“哦,就是唯一的那頭七品天馬?”
“對。”陶安春舉目四望,“不知她去了哪,我沒看到。”
“應該是在那裡。”趙興指了指一個山頭。“她好像進化了。”
“嗯?進化了?”陶安春看過去,卻只能看道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過趙興的說法,很快得到了證實。
當他們抵達馬羣之外時,凌若雪興沖沖跳上飛舟,喊道:“陶叔,是娜迦!娜迦她進階了!”
凌若雪是從七品上的橐泉宮天馬令,不過她似乎年紀很小。
“若雪,這位是新來的趙大人。”陶安春道:“你們之前沒見過面,但我跟你提起過。”
“噢,趙叔。”
凌若雪聲音甜甜的,差點沒嗆出趙興一口老血。
什麼玩意自己就升級成趙叔了?
“若雪,不得放肆。”陶安春憋笑道,“趙大人今年才二十四,比你還小。”
“啊?”凌若雪狐疑道,“那我不是龍馬監最年輕的啦?”
陶安春不由得頭疼,這天真丫頭的關注點總是那麼新奇。
趙興也不介意,笑着說道:“凌大人,別的可以回去慢慢聊,先說說情況。”
“哦哦。”凌若雪又變得興奮起來,“是這樣的,我剛纔本打算趕着娜迦他們回去,然後……”
在凌若雪嘰嘰喳喳的講述中,趙興終於明白了他們遲遲未歸的原因。
馬王娜迦,在這一天放風活動時,遇到了陸島上的火烈馬羣。
火烈馬,是散養在野外的野馬族羣。
許多年的放養,它們一直都生存在地底的溶洞中,一直沒有被人察覺。
也躲過了上一任激進司農的養蠱計劃。
不知不覺的,誕生出了兩百多頭入品的火烈馬!
在這兩百多頭火烈馬中,也誕生出了一匹七品的火烈馬王。
同一個地方,不能有兩尊王。
娜迦在放風時,發現了火烈馬王,同時對方也發現了她。
於是,兩匹馬王,便帶着族羣鬥了起來。
並且火烈馬王已經在前不久突破到了六品。
天馬娜迦,血脈要比火烈馬高貴。
即便是七品對六品,她也絕不屈服,面對火烈馬王的挑釁,她便脫離了凌若雪和曹疆的呼喚,追着火烈馬王跑去。
領頭的馬王跑了,其餘天馬也紛紛跟隨。
於是乎,兩人直到戌時,都沒有迴歸,反而是越追越遠,來到了陸島深處。
“陶叔、趙、趙大人,那頭火烈馬王可狡猾了,他假裝打不過,把娜迦引過去,居然是想拐回去當馬伕人!”
“娜迦到了之後,發現上當受騙,便帶着馬羣奮起反抗,娜迦在戰鬥中,居然也突破到了六品。”
“這可真是個大發現。”陶安春喜上眉梢,“火烈宮封存了五年,我還以爲它們徹底絕跡了。”
“是啊,我們運氣真好。”凌若雪笑嘻嘻道,“趙大人運氣也好,一來就碰到這種好事。”
趙興也樂了,凌若雪這恭維話,還真沒說錯。
自己衍五的氣運,這兩頭六品馬的誕生,恐怕還真和自己脫不開干係。
“不過,現在娜迦又跟火烈馬鬥了起來,不聽我們的話了。”凌若雪愁眉苦臉道,“曹叔和我都叫不回來,也無法降服那匹火烈馬。陶叔,你快去把娜迦叫回來,不然我怕馬羣會出現傷亡。”
“好。”陶安春點了點頭,立刻朝着娜迦的方向飛去。
“娜迦!快回來!”
陶安春的速度不慢,他拉近距離之後,很快便看到了天馬娜迦的身影。
那是一頭純青色天馬,羽翼也是青色的,此時只有尾部,仍舊有一些雜色。
她的進階剛剛完成,渾身都發着淡淡的幽光。
馬蹄生出了青色的風,翅膀高高的揚起,娜迦朝着火烈馬王射出了一道道羽毛。
“咻咻咻咻咻咻咻~”
無數羽毛,彷彿利箭,劃破空中,在風行之力的助長下,速度根本難以捕捉。
“嗤嗤嗤~”火烈馬王,昂首跳步,身上的鬃毛燃燒起一股火焰,瞬間將青色的羽毛全部燃燒殆盡。
隨後他甩着尾巴,朝天馬吐出了一口火焰。
火焰凝聚成線,天馬娜迦頓時揮舞羽翼格擋,但下一刻,她卻發現自己被騙了。
火烈馬吐出的火焰,只延伸了三尺,便又收了回去。
“咴兒~咴咴咴兒~”
火烈馬咧着馬嘴,站在山頭上,似乎發出了無情的嘲諷聲。
“娜迦!回來!”陶安春再次呼喊。
娜迦回頭看了一眼,便又再度衝向火烈馬王。
她感覺受到了戲弄和侮辱。
“唰~”
天馬娜迦身形一躍,便躲了陶安春的法術套索,徑直朝着火烈馬王而去。
“娜迦進階之後,實力大漲,我光是要跟上他的速度都很勉強了。”曹疆出現在了陶安春的旁邊,他此時是又開心又沮喪。
開心的是娜迦進階,沮喪的是娜迦突破之後,便不再聽他們的,而他沒有能力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去困住娜迦。
“繼續鬥下去,恐怕是兩敗俱傷,我們先幫娜迦趕跑火烈馬王。”陶安春道。
“咴~”
就在這時,又有一道宏亮的良駒嘶吼聲傳來。
天馬娜迦,和火烈馬王,同時愣住了。
“咴咴咴~”
火烈馬王感覺到了憤怒,馬蹄刨着虛空。
娜迦的目光中則是有些好奇,打量着身後的飛舟。
凌若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趙興:“趙大人,你是如何影響娜迦的?”
趙興施展的,正是【萬獸真言·天馬】,他現在便是發出了純正的天馬之音,和娜迦在溝通。
但過了兩聲,又變成了火烈馬的聲音,導致娜迦出現了短暫的迷糊。
因爲她覺得出現了另一匹馬王,而且這頭的氣息更加強壯,並且比較溫柔,不似這種野馬,一點都不懂求偶,只知硬來。
“娜迦!”
陶安春飛到了娜迦身上,立刻將其控制住,帶了回來。
而火烈馬在朝着趙興示威了兩聲之後,居然也放棄了進攻,帶領着下方的火烈馬羣開始撤退。
因爲他感覺到了威脅。
“趙大人,火烈馬不能放過。”陶安春激動道,“有了這兩百多頭火烈馬羣,我們龍馬監就有希望了,它是最適合當戰馬的品種之一!”
“嗯,你們在這等我。”趙興騰雲飛了出去。
這畜生還挺狡猾,剛纔自己以爲都引誘他上鉤了。
結果火烈馬王假裝進攻了一下,居然又調頭跑了。
不過,想在趙老爺面前逃跑?
“風來!”
趙興駕馭九天罡風,迅速朝着火烈馬王飛去。
“趙大人的速度,好快!”凌若雪不由得驚呼,“他比火烈馬還快。”
“老陶,這位就是你說的,新任左司正趙興?”曹疆問道。
“嗯。”陶安春點了點頭,之前趙興都在閉關,一應事務都交給了他處理。
所以趙興也沒見到過凌若雪和曹疆兩人。
“他的實力倒是不錯啊。”曹疆看着前方。
“何止是不錯,簡直是恐怖。”陶安春道,“趙大人乃軍司農出身,但軍司農我也不是沒見過,他跟我之前接觸過的軍司農都不一樣,要厲害太多!”
“哦?怎麼個厲害法?”曹疆問道。
“你看那天空中的雲,那是他施展的,而且他從離開橐泉宮二十里地就開始施展了!”
“什麼?”曹疆一驚,“此處距離橐泉宮,至少百里,你如此說,豈不是意味着他的撐雲範圍至少超過了八十里?”
“是。”陶安春點頭。
“怎麼可能!”曹疆感覺不可思議,“哪有六品司農的雲法,能撐這麼遠的距離!”
八十里地啊,這還只算了直線距離,實際上雲法都是以施法者爲中心。
也就是說這個八十里,很有可能只是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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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徑八十里的雲法面積?
簡直恐怖!
“你不信?”陶如春指了指天上:“沒看到之前,我也不信。”
“他不但云法厲害,節氣令也是十分了得,我之前反天時一個時辰。”
“但他在我施展過的天時區域,再逆了一次!”
“你看看這亮度,你能察覺到他逆了幾個時辰嗎?”
曹疆仔細感應了一下,頓時震撼不已:“這……酉時被調到了午時?”
“是,我感覺到的,也是這個時辰。”陶安春道,“也就是說,過了子時纔會天黑。”
“六品軍司農,能有這麼強,簡直不可思議。”
曹疆和陶安春,這兩名文司農,完全無法想象趙興的實力。
在他們看來,就是不可能的事,可趙興卻輕易做到了。
凌若雪倒是不知他們說的趙興有多厲害,因爲她對天時法一知半解,節氣令也不精。
不過,她馬上就明白了。
“陶叔、曹叔,你們快看,趙大人已經追上火烈馬了!”
凌若雪興奮的指着:“他的罡風,直接阻擋了火烈馬羣的去向,火烈馬的速度減慢了好多哇!”
曹疆和陶安春,頓時看了過去。
前方的山脈,突然出現了一道青色的風牆。
風牆高百丈,如同把罡風層搬了下來。
橫亙在了火烈馬王的前方。
受此影響,整個火烈馬羣的速度都大大銳減。
“他的風法也是這麼驚人?”
陶安春和曹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陶,他真的不是五品?”
“這我哪知道……”
此時,凌若雪又叫了起來:“天吶,他直接坐到了火烈馬的身上?簡直不可思議!”
陶安春和曹疆,直接麻木了。
如果說前面還可以說是軍司農與文司農的差距。
但現在,趙興一個法爺直接無視了火焰炙烤,坐在了火烈馬身上。
他便是肉身,都這麼強橫嗎?
“這真的是司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