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落匙之前,香芹回了林家,將今日的事情細細與任瑤期說了。
任瑤期瞧着她一臉喜形於色的模樣不由得好笑。
“小姐,您不知道,今日林家的嬤嬤一見方夫人和九小姐回來就討要荷包,九小姐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也還是讓丫鬟下去拿了,結果當然是荷包不見了。您當時沒有看到林家那個嬤嬤的臉色。哎喲,樂死奴婢了!”
任瑤期笑睨了她一眼:“這次沒有落下把柄吧?”
香芹忙道:“五小姐放心,這次絕對不會出錯。何況方夫人和九小姐都出門了,這事兒絕對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說起來那位方少爺還真是呆,連身上的荷包被人調換了好幾次都不曉得。”
“好了,你今日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任瑤期笑道。
香芹應了,笑容滿面地下去了,臨走之前還笑嘻嘻地道:“五小姐出馬就是不一樣,看她們還敢不敢欺負我們三小姐!”
而此時任家別院裡,任瑤英還指揮着一屋子的丫鬟四處尋荷包,可惜連個影兒也沒有找到.
任瑤英的丫鬟椿兒一臉沮喪:“奴婢明明記得收在櫃子裡的,怎麼會不見了呢。”
任瑤英皺着眉頭:“再仔細找找,看看有沒有在衣服裡包着。”
“衣服都一件一件打開看過了……”
一直坐在一旁不做聲的方夫人突然出聲打斷道:“算了,別找了。”
任瑤英看向劉氏:“舅母,林家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要荷包了?這送出去的東西還往回要,我還是第一回聽說了!偏偏就這麼巧,荷包不見了!”
劉氏垂了垂眸子,半響,嘆息了一聲:“我們被人算計了。”
任瑤英一愣:“舅母,您是說……”
劉氏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她身邊的一個婆子走了進來,湊到劉氏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劉氏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且越皺越緊。
任瑤英走進了些,只聽到那婆子最後一句:“……只查到這些,我們帶來的人不多,大部分還跟着出門了。”
任瑤英卻是由着這話回過味兒來。狐疑道:“舅母,是不是三姐那邊在搗鬼?”
劉氏揮手讓那婆子出去了,然後嘆了一口氣看向任瑤英:“你娘之前說她們不足爲慮,看來還是看走眼了。我之前說讓你忍一忍,不要在這個關頭與她爭那一時之氣。你偏不聽。”
任瑤英咬了咬脣:“我做得很小心,三姐不也沒有找到證據嗎。何況她們與我們本就是死對頭,就算沒有這次的事情她們也不會讓我們好過。”
劉氏看了任瑤英一眼。有是一嘆,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日上午,任瑤期正在任時佳屋裡逗岑哥兒玩,外面門房來報說方太太劉氏又來了。
劉氏今日還是來見林三太太的。
任時佳是個軟綿的性子,最後還是推脫不得帶着劉氏去見林三太太,這次任瑤期沒有跟着一起去,不過沒過多久任時佳就回來了。
林三太太今日身體微恙,不願見客。
任瑤期驚訝道:“三太太怎麼突然病了?我們在府裡也沒聽說啊。”
任時佳淨了手。從奶孃手裡接過了岑哥兒。任老太太又給岑哥兒找了一個奶孃,已經不需要任時佳再親自餵養。
“我瞧着三嫂應該沒有病,就是不想見表嫂罷了。剛剛我把表嫂送走之後。三嫂譴了她身邊的大丫鬟來與我說,讓我有空帶着岑哥兒過去與玲姐兒玩。這是在暗示我,以後不要帶外人過去呢。”說着任時佳呼了一口氣。“我也不願意攪合進她們這些事情裡去,這下最好了,落得個清淨。”
任瑤期聞言一笑,坐到任時佳身邊去逗弄岑哥兒,不再談劉氏的事情。
下午,任瑤期應約去了燕北王府。
蕭靖琳見了任瑤期就道:“我還以爲你今日也不來了呢。”
任瑤期笑着上前去挽住了蕭靖琳的手臂,跟着她往王妃的九陽殿走,一邊小聲在她耳邊道:“當然要來,不然郡主彈琴又要偷懶了。還有昨日,多謝郡主幫忙了。”
昨日方夫人和任瑤英沒有去蘇家而是來了燕北王府,是因爲任瑤期給蕭靖琳捎了信,讓她幫個忙。
蕭靖琳搖了搖頭,並不在意,只道:“我可沒有偷懶,先生說我琴藝大有進步,一日千里!”蕭靖琳表情認真。
任瑤期戲謔地睨了她一眼:“那正好,我一日沒聽你彈琴了,看看有沒有千里之別。”
兩人正說說笑笑地往九陽殿走,半路卻是被一個丫鬟給攔住了,蕭靖琳看着那丫鬟就是眉頭一皺。
“郡主,老王妃請您去一趟壽安殿。”
“祖母可有說找我何事?”蕭靖琳恢復了面無表情地模樣。
丫鬟低頭道:“奴婢不知,老王妃只是讓奴婢來請郡主。”
蕭靖琳不再多言,轉頭對任瑤期道:“我去去就來,你先去九陽殿等我吧。”
任瑤期正要答應,不想丫鬟卻是道:“老王妃請任家小姐與郡主一同去。”
蕭靖琳看了那丫鬟一眼,又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忙笑道:“一直沒有機會拜見老王妃,我與郡主一起過去吧。”
蕭靖琳沒有再說什麼,帶着任瑤期繞過了九陽殿,往壽安殿走去。
快到壽安殿的時候,蕭靖琳在任瑤期耳邊輕聲交代道:“等會兒見了我祖母,你儘量少說話,少說少錯。若是不好回答的,我會幫你答。”
任瑤期聞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看着蕭靖琳點頭一笑。
蕭靖琳捏了捏任瑤期的手,便放開了。
壽安殿的規模比九陽殿要小,卻依然很氣派,也坐落在王府的中軸線上。
任瑤期跟着蕭靖琳進去的時候,殿中已經坐了幾個人了。
老王妃坐在上首,穿了一件泥金色底子萬字不斷頭鑲邊繡百鳥朝鳳紋的通袖褙子,氣質威嚴。坐在她下手的是一位面容與她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婦人。一身大紅色十樣錦妝花褙子富麗堂皇,而依着老王妃坐的身穿紫色衣裙少女是曾經與蕭靖琳大打出手的吳依玉。
任瑤期跟着蕭靖琳上前去行禮,那位婦人就是老王妃的獨女,寧夏總兵吳蕭和的妻子。
“聽說琳兒最近在練琴?練得如何了?”吳夫人看着蕭靖琳,笑着問。
蕭靖琳淡聲道:“還在練,彈得不好。”
吳夫人看着老王妃笑:“我就說回來這麼久了。也沒見着琳兒幾回,怪想的。”
老王妃看了蕭靖琳一眼:“別說你沒見着她幾回,我想要見她也是難。每次還要三催四請的。”
吳夫人在一旁笑:“母妃說笑了,我瞧着琳兒是個孝順的。前日依玉還在雲太夫人那裡見過她一回。”
任瑤期看了蕭靖琳一眼,見她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裡。當沒有聽出來這些夾槍帶棍的話。
老王妃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去喝茶了。
吳夫人的視線轉到了任瑤期臉上,笑道:“這丫頭長得倒是水靈。不過……瞧着怎麼有幾分眼熟?難不成我以前還見過?”
老王妃也朝任瑤期看了過來。若有所思:“她年紀比玉兒還小,你哪裡見過了。不過是與你見過的人面容相似罷了。你就是廢獻王的外孫女?”後面一句話是對着任瑤期問的。
任瑤期微微低頭:“是的,老王妃。”
老王妃對吳夫人道:“你幼時,我曾帶你去過京都給先皇祝壽。那時候你年紀還小,想必是不記得了。”
吳夫人恍然大悟:“您不說女兒到是忘了。”她的目光在任瑤期身上一轉,別有深意,“還真是與那人有幾分相像呢。”
任瑤期雖然站在那裡裝啞巴,心裡卻是跟明鏡兒似的。
這對母女在說的人應該是獻王的生母。宛貴妃。
老王妃是先皇的女兒,與她外祖父獻王是兄妹,自然是見過宛貴妃的。
上一世在京都。也有人說她與已故的宛貴妃有幾分相像。
吳依玉坐靠在老王妃身上,狐疑道:“外祖母,娘。你們在說誰?她與誰長得像?”
老王妃摸了摸她的頭,視線柔和了許多,笑道:“說了你也不認得,外祖母帶你娘回京的時候,也就是你這般大。”
吳依玉撅了撅嘴,在外頭強勢潑辣的少女,這會兒瞧着也有幾分嬌憨:“那你們什麼時候也帶我去京都玩?”
吳夫人在一旁笑罵:“你去京都做什麼?”
老王妃對吳夫人道:“好了,你不是有話要問琳兒?”
吳夫人想起了正事也不與女兒說笑了,轉頭看向蕭靖琳,一邊對老王妃道:“母妃,您瞧孩子還站着呢。”
老王妃擺了擺手,讓蕭靖琳與任瑤期坐下,任瑤期跟着蕭靖琳坐到她下手。
“琳兒回來也有好些日子了吧,以後會在雲陽城裡常住麼?”吳夫人想了想,笑着問道。
蕭靖琳看了她一眼,淡聲道:“聽從父王安排。”
吳夫人喝了一口茶,笑容和煦:“說起來琳兒年紀也不小了,又是個女孩子,還是跟在父母身邊比較好。邊關都是些粗野的漢子,你年紀小的時候倒也沒事,年紀大了還總往那兒去,以後名聲可怎麼辦?”
蕭靖琳面色不變,想了想才點頭道:“多謝姑母擔心了,說到粗野的漢子……也不光是嘉靖關有,寧夏那種地方也不少。姑母與表姐能在寧夏待了這麼些年且名聲還好好的,靖琳自然也不會怕。”
“放肆!”老王妃冷了臉呵斥道,“你怎麼與長輩說話的!”
吳夫人的臉色也很難看,吳依玉一雙眼睛像是刀子一樣射在了蕭靖琳臉上,臉色陰沉。
蕭靖琳看了她們三人一眼,彎了彎嘴角:“對不起,姑母。我自幼在邊關長大,說話比較直,您別與我這個晚輩計較。不過我想,您應當明白我的話與您說的話一樣沒有惡意纔對。”
吳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強露出一個微笑:“你明白姑母是好意就好。琳兒。姑母這次回來燕北是因爲之前王爺曾給你姑父送了一封信,你可曾聽說過?”
蕭靖琳搖了搖頭:“不知,父王沒有與我提過。”
吳夫人笑道:“哦?我可是聽說王爺對你這個女兒信任的很,還允許你像你二哥那樣進出書房。你也知道,世子遠在京城,你父王身邊只有你二哥一個兒子。偏偏他的身子又……”
蕭靖琳皺了皺眉,直接道:“姑母想問什麼不妨直言。”她最討厭這種試探來試探去,半天說不到點子上去的說話方式。若不是在座的是她的長輩,她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