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皇長孫,還是那個皇長孫!

無恥之尤!

人該無恥到什麼地步,才能說出這麼厚顏無恥的話。

秦人是不怎麼講貞潔觀念,不排斥婦女改嫁,也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但這跟容忍老婆被人欺辱是完全的兩碼事。

看着渾不在意的三少爺雲藝,雲福眼珠子都紅了,他渾身戰慄,恨不得與之同歸於盡,然而,腳下卻猶如生了根一般,一動都不敢動。

對方是家主嫡子,而自己不過是家族旁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

看着雲福那憋屈到充血的臉,雲澎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混賬太不爭氣了,以雲家的條件,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卻偏偏去撩撥族中的女眷,這若是鬧出去,雲家定然會淪爲長沙郡的笑話。

他心中瞬間就有了決斷,衝着雲藝呵斥道。

“混賬東西!又出來惹是生非,回頭再收拾你,還不給我先滾回去,沒有我的允許,膽敢再出院門一步,打斷你的雙腿……”

等自家兒子不情不願地回去,雲澎臉上已經浮現出一絲歉然之色。

“這孽障雖然平日裡頗爲荒唐,但也不至於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來,此次恐怕是喝了酒,一時糊塗,才做出這等事來……”

雲澎說着,嘆了口氣。

“等回頭,我定會嚴厲的處罰他。”

雲福低着頭,一言不發。

看雲福這副反應,雲澎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旋即放緩了語氣。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都已經晚了——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知道這種事情一旦傳揚開,無論是對伱,還是對我們雲家,影響都不好……”

說到這裡,見雲福依然不吭一聲,雲澎語氣不由稍微頓了頓。

“不如這樣,我身邊的侍女秋月,長得花容月貌,論姿色論身段,都在你家婆娘之上,今日便由我做主,把她許配給你,我額外補償你十畝良田,作爲秋月的嫁妝,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

雲福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正如家主雲澎最後那一句責問:你還想如何?

是啊,還能如何!

雖然自己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了,但自己還能如何啊……

夜色深沉,雲府的燈籠,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長。

他都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

他的孩子,在老家跟着父母,這處院子,只有他們夫妻二人,平日裡他在外面處理府上的賬目,妻子也在府上做些零零散散的活兒,府上的人顧着他的面子,倒也不會給她安排太多活計。

每日,總能提前完成手上的活,回來給他做飯。

以往,每當這個時候,他的妻子總會笑盈盈迎上來,幫他脫去身上的披風,然後端上來熱騰騰的飯菜。但今日,院子裡一片死寂,房間裡連一絲燈光都沒有。

他站在門外,踟躕良久,才緩緩上前,推開了房門。

“三娘……”

房間裡沒有任何的迴應,他只當妻子情緒不好,也沒有多少,摸黑進屋,想要點起油燈,誰知,剛進裡間,就覺得腦袋碰到兩條大腿上。

汗毛瞬間炸起!

他慌里慌張地伸出雙手,然後就摸到了自家妻子那已經冰涼發僵的雙腿。

雲福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良久,才發出一聲淒厲刺耳的哀嚎聲。

這些年來,妻子與他相濡與沫,並幫他孕育了兩男一女,成親多年,從未與他紅過一次臉,而今,就這麼沒了,而自己卻偏偏連爲她討回公道的勇氣都沒有。

“雲福,你真是個廢物啊——”

夜色之中,他委頓在地,瘋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腦袋,眼神中佈滿了血絲。

……

雲福的婆娘死了,悄無聲息,就像府上死了一隻阿貓阿狗,很快就沒人提及了。除了雲福,失魂落魄了一陣子。

但家主仁慈,很快就把一直伺候在自己身邊的秋容賜給雲福,還從自己的私田裡,調撥出十畝良田,陪充作了嫁妝,惹來了府上不少人的豔羨。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大多帶着幾分羨慕,說雲福是走了好運道。

只有雲福,每日裡低着頭來來去去,越發地沉默寡言了。

……

雲夢澤。

揹負長劍的阿女,百無聊賴地斜靠在樓船的欄杆上,回頭看着房間那位高大硬挺的身影發呆。原本這次出巡,她和自家師兄逍遙子都在隨行之列,但自家師兄前幾天就坐着小船,提前離開了,這讓她在船上越發覺得無聊。

“阿女姑娘,殿下可在裡面……”

張良捧着一沓材料,快步走上甲板,衝着阿女微微拱手。阿女這纔回過神來,指了指正在房間裡伏案寫着什麼的皇長孫趙郢。

“在,殿下吩咐過了,說你來了,讓你直接進去……”

張良道了一聲謝。

這才舉步往趙郢所在的房間走去。

“啓稟殿下,您讓查的資料找到了,這是鴻校尉和逍遙生剛剛讓人連夜送來的消息……”

趙郢擡起頭來,放下手中的毛筆,笑着點了點頭。

“子房啊,不必拘禮,自己找個地方隨便坐吧……”

說着,起身親自給張良倒了一杯熱茶。

“這是我自己試着炒制的一點綠茶,嚐嚐,看看跟你尋常喝的茶湯有什麼不同……”

張良欠身道謝,這才注意到皇長孫殿下今日的茶湯,色澤清冽可人,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他有些好奇地端起來,抿了一口,仔細地品了一會兒,這才搖着頭道。

“殿下這茶湯,色澤清冽,苦澀中又帶着一股清香,回味悠長,有如茶中君子……”

說到這裡,張良笑了笑。

“就是喝起來太寡淡了些,終究是少了些滋味……”

趙郢聞言,不由啞然失笑。

這種茶,他也拿來招待過始皇帝等人,也迎來了不少讚許,說他這茶香遠益清,有君子之風。

但說歸說,誇歸誇,大家回去之後,該怎麼喝還是怎麼喝。

對他這所謂的“清茶”並不怎麼感冒。

那態度,估計基本上跟他對這個時代茶湯的態度差不多。他嫌棄這個時代的茶水太油膩,人家嫌棄他的茶水太寡淡……

這讓他也息了大規模炒製茶葉販賣的想法。

“鴻校尉來信說,逍遙生先生極有天賦,送來的這些資料,大多是靠了逍遙生先生的幫助——說是準備事後想向殿下討個人情,看看能不能把這位逍遙生先生要過去……”趙郢聞言,先是一怔,旋即想起逍遙生這貨在自己面前招搖撞騙的場景,不由啞然失笑。仔細想起來,還真別說,這貨還真挺適合幹這個情報工作。

能高來高去,還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裝神弄鬼,騙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行,回頭我來安排……”

趙郢的觀點向來很直接,那就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既然逍遙生適合幹這個,那就讓他去幹啊,反正有他小師妹在自己手上攥着,也不怕他跑路。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扭頭瞥了一眼,依靠船舷,百無聊賴的阿女。

跟滑得跟泥鰍似的逍遙生相比,這姑娘不諳世事,簡直就是一張白紙,他都想不明白,像這麼極端的兩種人,是怎麼湊到一起做師兄妹的。

他很快回過目光,把注意力放到張良送過來的資料上。

這是一份關於長沙郡地方豪強實力的分析,以及在當地的風評和作爲。趙郢看得很仔細,看着看着,忽然眉梢一挑,從一份資料中抽出一張小頁。

張良見狀,不由眼皮子抽搐了一下。

“這個雲家,也算是家門不幸,偌大的家族,出了這麼一個敗類……”

趙郢饒有趣味地看着手頭的資料。

提起几案上擺着的毛筆,在這份資料上輕輕地圈起了兩個名字,然後輕輕地遞給一旁的張良。

“把消息傳過去,讓他們試試接觸接觸這兩個人……”

張良眼神微動,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皇長孫,果然還是當初那個皇長孫啊。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趙郢遞過來的紙張,出去安排了。

……

臨江樓。

長相俊美的景公子,耳朵微動,看向門扉,很快,門外就傳來了輕輕地叩擊之聲。

“進來吧——”

看着輕輕掩上房門的小廝,景公子神色平靜地道。

“如何,他們怎麼說……”

小廝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平靜無波的眼神,知道自家公子已經下定了決心,再沒有迴旋的餘地,這才神色恭謹地道。

“回公子,他們說,他們願意給公子創造機會,但能不能成,全看公子,事後也絕不會承認與我們有任何的瓜葛,甚至,甚至……”

說到這裡,小廝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他們說,公子若是失敗,他們不僅不會掩護公子撤退,還將親自出手追繳我等,以證清白……”

景公子看着兀自怒氣未消的小廝,不由哂然一笑。

“這有什麼好怨恨的,他們能默許我在此,並且願意給我創造一次機會,對我大楚王室而言,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小廝默然不語,只是衝着自家公子深深一揖。

“小人無能,必誓死追隨公子!”

景公子仔細地盯着他看了良久,這才輕輕點了點頭,上前親手扶起這位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小廝。

“善!”

……

“善!”

聽到鄭皇后終於答應自己,替自己去催一催自家女兒與項羽的婚事,鄭夫人頓時心中大喜。

笑盈盈地起身,衝着鄭夫人躬身一禮。

“多謝皇后娘娘成全……”

這段時間,對於她來講,幾乎是風雲突變。

自家原本就頗爲看重的女婿項羽,忽然成了橫掃漠北,平定草原的大英雄,並一舉被封爲郡守之職,讓她徹底興奮起來。對自己當初的眼光愈發欽佩,對自己選定的這樁婚事也愈發滿意起來。

這麼好的女婿,自然是落袋爲安,哪裡還肯繼續等趙郢這個不靠譜的大侄子回來?

她不敢找始皇帝,但她也有自己的小聰明,很快就求到了鄭皇后的頭上。果然,成功了。鄭皇后聽到她的請求之後,幾乎都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鄭皇后見狀,不由笑着擺了擺手。

“婉兒也是老身的嫡親孫女,爲她操持婚事,也是老身分內之事……”

說到這裡,鄭皇后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可惜,郢兒不在,若不是,這婚禮由他親自幫忙操辦,就更熱鬧了……”

鄭夫人聞言一怔,強笑道。

“郢兒能在,自然是極好的,他是婉兒的兄長,又是羽兒的媒人……”

說到這裡,鄭夫人話鋒一轉。

“不過,皇長孫殿下雖然不在,雖然遺憾,但也算婉兒他們兩個晚輩因禍得福了,不然哪能得到皇后娘娘親自幫忙操持……”

鄭皇后聞言,不由笑着用手指點了點鄭夫人,笑罵道。

“就你這張嘴會討人歡心……”

鄭夫人算是她孃家的侄女,如今又是自己的兒媳婦,如果不牽扯到一些有的沒的,她還是很樂意隨手幫這麼一個小忙。

尤其是子孫後輩成親這種喜事,她更是喜聞樂見。

由皇后娘娘親自出面,項羽和趙婉的婚事,自然很快就被敲定下來。剛剛封官進爵,走馬上任雁北郡尉不久的項羽,再次迎來了自己的高光時刻。

始皇帝親自下旨,皇后娘娘親自操持。

他即將迎娶始皇帝的嫡親孫女,四公子高家的嫡女趙婉,一時間,成了大秦最讓人羨慕的人生贏家。

就連心思有些沉重的項梁,這幾天心情都頗好。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到了大秦之後,反而異軍突起,短短數月,就成了大秦最顯赫的貴族。

按照目前這種趨勢,不需要多少年,自己項家就能重現當初在大楚的輝煌。

那真就是進可攻,退可守,比自己當初在會稽偷偷摸摸經營十餘年才經營出來的局面,要強上許多!

自己,終於可以放下心來,靜觀其變了。

…………………………

西域。

隨着劉邦終於成功完成敦煌——白龍堆——北河之間這段最爲崎嶇艱難的路段,並以少勝多,擊敗烏孫,令強大的烏孫也不得不暫避其鋒之後,他兵力輻射之內的西域諸國,再無人敢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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