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鬥提議嚴懲張萬山、陳恩寵等人,馬國璽並沒有什麼意見。如果說張家等人以前是東路的地頭蛇,現在經王鬥雷霆打擊,他們己經成爲過去式。
對這種地方豪強,馬國璽向沒什麼好感,他調任東路後,澈少吃過這些地頭蛇陽奉陰違的苦。他們被連根拔除,馬國璽只有心下竊喜。王鬥願意當這個惡人,自己何樂而不爲?
至於說張萬山的後臺是現宣府鎮副總兵,署萬全都司都指揮使張國戌……馬國璽並不怎麼在意。這衛所官員,如今在大明是越來越不值錢,鎮城內署都指揮使的就有好幾個。
張國威名爲副總兵,直系部下不過三千,他在都司負責屯田、巡捕、軍器、備禦諸務。徵收各地屯糧,每年還要抽選衛所青壯到各營去,等於是營兵的後勤部及預備隊。
諸務繁忙,他部下戰鬥力就可想而知。況且帶副字的銜職總是不召人見的,上有總兵管着他,又有巡撫插手諸事,鎮城還有谷王府,勳貴豪強更盛,管家蕃蕃太多。
王鬥當年不願意到鎮城任副總兵就是如此,地位尷尬,哪如在東路任個實權參將,山高皇帝遠,可以放手施爲?
要擺脫這種尷尬的身份,或許只有爬上總兵一條路,這又談何容易?
高級將領需經會推產生,最後由皇帝選定。張國戚又沒打過什麼大仗,惡仗,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哪如現任總兵官楊國柱?說難聽點,張國威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是因爲當年王鬥砍了一些清兵首級纔有。
張家在東路的勢力,也是張國威當年在東路姬守後纔有。現在他辛辛苦苦的基業被王鬥毀去,以後定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馬兵備也樂意坐山觀虎鬥,反正一系列事情都是王鬥幹下的,跟他無關。
二人三言兩語,就決定了一大堆人的命運。
此次王鬥雷霆出擊,也讓東紿空出一大挑空缺,如何安置調整新人選,這是個問題。
馬母弈桴須微笑:“將軍部將鍾顯才,爲人沉穩,素有忠義之心,靖胡堡乃邊塞重地,由之鎮守,最妙不過。”
“……沈士奇、陰宜進、雷仙賓諸將忠義勇猛,也是週四溝堡、黑
漢嶺堡、劉斌堡諸堡的適當人選。”
馬國璽拋出了自己棋子,他對王鬥鄶將如數家珍,顯然也是經過一番研究。
馬國璽此言正中王鬥下懷,未來他有意往塞外發展,東路邊塞幾座城堡,定要勞勞掌控自己手中。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王鬥緩緩道:“末將謝過兵憲,懷來,延慶州守備的人選,還要請兵憲參詳。”
馬國璽略一沉吟,說道:“如將軍所言,黃昌義雖有小疵,然能迷途知返,還是難得的。此次他也算有功,便將功補過,略爲訓斥使可。這懷來守備,便由之繼續擔任吧。”
“舉賢不避親,老夫麾下親將李金成,平日辦事也算沉穩,老夫有
意擡舉他爲延慶州守備,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黃昌義平日對馬國璽很是恭敬,此次他願意投靠王鬥,向自己揭發了陳恩寵等人一大批罪行,王鬥也有意放他一馬。
那馬國璽道標營親將李金威王鬥也有所聞,他是外來戶,在東路沒什麼根基,貪是貪了些,不過總算與自己保持友好。讓其實鎮一城也可。
人選的問題就這樣定了,兩個大小狐狸相對呵呵而笑,接下來二人談論更爲重要的問題一十分髒!
東路土豪原本勢力盤根錯節,相關土地田產甚衆,他們被滅後,名下各樣產業如何處置,這事很關鍵。
王牛不可能獨吞,必須讓一部分出去。最後的商定,抄沒各奸細奸商的家產後,土地編入田冊,作爲安排新軍戶的場所。那些人家產充公後,一部分上繳國庫,一部分流進馬國璽的庫房,一部分流進王斗的庫房。
當然大部分財產歸王鬥所有,不過馬國璽還是表示滿意。分到那些錢糧,除了孝敬上面一部分外,所留者衆。今年東路應繳稅糧無憂,以後地方的治理更加從容不迫,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
當然此次之事,馬國璽對王斗的實力與膽略更爲觸動,他懂得給自己臉面,適可而止,表示這個武人城府極深。東路出現這位實力派軍將,以後該如何與之相處,對馬國璽而言是個需要深思的問題。
當日,二人聯名寫就公文,向都司衙門,總兵衙門,巡撫衙門,總督衙門稟報此事前因後果。抓捕奸細衆多,牽涉的犯案人員衆多,如何處理,還清上面拿個章程出來。
並請三司會審,處理一干杞事官員。
這古時道路不便,又沒有後世的通訊手段,消息不靈通,除有心人外,東路那幾日鬧得沸沸揚揚,鎮城卻一直平靜。直到鎮壓商人士子後的第三日,也就是王鬥與馬國璽聯名公文進入鎮城的當天,才如一聲驚雷,大街小巷沸騰起來。
吃驚,震動,這是鎮城從高層到普通軍民的反應。其實此次東路浩大的罷課,罷市之事,幕後黑手未必沒有領城諸豪強作怪煽動。畢竟他們中很多人有大把利益布在東路各處,王鬥要查禁東路
私貿!他們當然不願意看到。
只不過王鬥行動太快,事情結束太快,讓他們一下沒反應過來。依他們的設想,從罷市到事情完結,怎麼也要半個月,一個月的。這些“國之重柱”集體行動,料想王鬥焦頭爛額,也只有服軟的份。
卻沒想到短短五天,所有鬧騰都歸於平靜。王鬥處事的風格,讓人難以接受,他的膽大妄爲,更讓人難以理解一十同時對當地豪強、士紳、軍頭大打出手,這種膽量,可能宣府鎮設立來獨此一份。
王鬥看似粗暴的手段偏偏又如此有效,短短一日之內所有的事情煙消雲散,東路己經太平。讓佈局的人深爲委曲,自己耗■費大量心血諧劃,似乎在做無用功。
且王鬥其人看似粗暴,卻又心細如髮,提前搜索大量罪證。以清國奸細,受敵賣國等罪名鎮壓,誰都無法挑出毛病來。很多人更擔心王鬥手上掌握大量罪證,日後有什麼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經過這場效量,鎮城許多人物對王鬥刮q相看,沒恝到他打仗厲害,手腕也如此出衆。王鬥己經成爲東路新的地頭蛇,實權人物,以後語如何與這個地頭蛇打交道?
當日,不知多少人口中吐出“王鬥”這個名字,其生平履歷,也
當然,以上只是鎮城頗具遠見者反應,王鬥將當地豪強掃空,不免讓鎮城諸多同類兔死狐悲。王鬥以霹靂手段斷了東路無數人的財路,如果他以後得勢,調到鎮城來,還有大家的活路嗎?
“跋扈”、“暴虐”、“不施仁政”等等諸多言論開始在鎮城街頭巷尾,各茶樓酒肆蔓延。
當然,衆人不敢批評此次王鬥行動的合法性,轉而批評他手段的粗暴。依他們的話說,就算士人商人再有不對,也應該以德服人,象王鬥這樣微,不是與當年的稅監礦監一個樣嗎?
不過也有另一種聲音涌起,這種聲音比較隱蔽:“定國將軍殺伐決斷,霸主氣勢。朝廷積弊日久,正需此等人物霹靂雷霆,重開雲日。東路百廢待舉,我等投入麾下,定得重用,一展所學。”
隨務消息在各地傳開,打着這心思的人越來越多,王鬥因此吸引一大批人才投效,也是意外收穫。
還有許多商人看着東路之地流口水,太好了,當地大商人死光了,他們正好彌補這個空缺。當然,爲安全起見,在進駐東路之前,他們要先摸清那新地頭蛇的脾氣性格纔是。
在鎮城雄偉的總兵府邸內,楊國柱看着公文不斷搖頭,他的中軍親將郭英賢在旁叫道:“王鬥這小子,這脾氣膽略我老郭真是自嘆不如……一口氣掀了幾個守備操守,還砍了那麼多學生商人,這兄弟的膽子一一一一一r嘖嘖一一一一一一”
他對楊國柱說道:“軍門,我們與王兄弟,可是屍山血海一道殺出來的,念在往日交情上,怎麼也得幫一把。”
楊國柱神情不變:“這事鬧得太大了,還是看紀巡撫與陳督臣的意思……放心吧,沒人敢動他的,那小子,連我都忌憚幾分……
說到這裡,他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麼。
巡撫衙門內,紀世維看着這聯名公文,第一反應是嚇一跳,自己這女婿,不管到哪總要整出驚天動地氣勢。在保安州如此,到了東路還是如此。不過看看公文落款上的馬國璽名字,紀世維放心不少,有馬國璽的聯名,給女婿分擔了不少火力。
再仔細看一遍公文,紀世維更是放心,清國奸細,通虜費敵的大帽子扣下,又掌握詳細的人證物證,誰能說什麼反對的話?唯一苟病的是女婿手段過於粗暴,這已經是細枝末節,他的武人身份也說得過去。
紀巡撫的眼睛眯起,自到鎮城後,各大跌扈軍頭,士紳大族「勳貴豪強對自己陽奉陰違,讓自己同樣心力交瘁。趁機良久,正好殺殺他們的煞氣,正識自己這個巡撫的存在。
有這樣的女婿也好,以後誰取鬧事,都要考慮考慮東路那個強大的奧援,使自己位子坐得更穩。
正在思索時,一個下人送來一張燙金名車↑,說是鎮城的吳先生商請紀巡撫晚上赴宴。
紀世維哼了一聲,其實這吳先生是城內谷王府的心腹管事。大明律令,藩王不得結交地方官吏,也不能出城,否則以謀逆論處。不過他們府中的各個管事卻不在其例,谷王府大量的田產店鋪,都是交由這些管事處理。
因女婿之事,谷王終於關注到自己了,晚上的夜宴,他們是拉攏,還是威逼?紀巡撫倒要會一會。
宣府偵城沒有副總兵衙門,倒有一個萬全都指揮使司衙門,與總兵的“將軍府”是規模相當的龐大建築。在這裡,有地方衛所的大量附屬衙門,管理都司內的土地、人口、賦稅諸事宜。
明初的都指揮使司掌一方之軍政,隸屬於五軍都督府,都指揮使是極爲顯赫的官位,居於三司之上。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從明中起,都指揮使地位每況愈下,到了現在,都司的軍事職能越來越少,更多是作爲一種地理單位存在。而且管理事項繁多,辛苦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