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君,天下無不散的筵席,餘音嫋嫋吧。按一些書友的要求發展,那時王鬥都成老頭了,還是讓大將軍的形象定格在壯年輝煌的這一刻吧,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英雄遲暮,美人白頭。不過該交待的會交待的,事實本書該寫的都寫了,已經很圓滿了。)
“不!”
劉希堯目眥欲裂的看着前方戰況,他營中兄弟慘遭屠戮,損失極爲慘重,這些可都是他最精銳的老營兵啊。
早前商議是否要衝陣,李自成一直猶豫不決,一直到靖邊軍步陣快走到三裡,事態不能再拖延下去,他才下定決心,採納劉宗敏的方略,以精騎衝擊他們步陣。
他們分爲二波,劉希堯率右營精騎爲第一波,李過率後營精騎爲第二波,視情況劉宗敏率中權親軍爲第三波。
未想到他們步陣如此犀利,特別在火炮火箭的配合之下,己方陣形首先被他幾次火箭打散,然後他們火炮齊轟,特別近距離的散彈子齊打,他營中傷亡慘不忍睹。
然後他們排銃齊射,三陣之後,現在他營中一萬鐵騎,損失怕達到一半啊。
而且他們槍兵與銃兵配合默契,仍然對己方老營不斷屠戮收割。
完了,他的老營完了,完了,他的右營完了。
劉希堯悲憤得差點要流出血淚,他拼命的讓身旁號手鳴金收兵。
還有那邊殘餘馬隊耐不住恐懼,自己喊叫着紛紛拔馬回逃,更聽到鳴金收兵的聲音,右營的精騎潮水般的敗退,那邊靖邊軍步陣則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這邊的李自成、李過、劉宗敏等人目瞪口呆看着,他們不敢相信的看着己方精騎被對方步陣打得狼狽而逃,看他們那驚恐的樣子,似乎除了逃跑就沒有別的念頭。
劉宗敏臉色火辣辣的,喃喃低語道:“爲什麼他們步卒比馬隊還犀利?這沒天理啊。”
右營的慘敗損失跟他早前獻計有關,要不是他劉宗敏獻計衝陣,右營損失也不會這麼大,特別損失的還是精騎老營,待劉希堯回來,怕要跟他結下生死仇恨了。
猛然那邊歡呼停止,幾聲激昂的號令後,“咚咚咚,咚咚咚”有節奏的步鼓聲再次響起,然後那邊步卒又踩着鼓點前進,銃劍與長矛起伏一片,應和着盔甲的金屬光芒,宛如抖動的銀紅色波浪。
青龍軍將士再次主動進攻。
看他們如牆而來,帶着勇不可擋的氣勢,李過焦急道:“叔,他們又來了,怎麼辦?”
李過本來準備率後營精騎第二波衝陣,然看到劉希堯的右營慘狀後,緊急剎車。然自己不攻過去,靖邊軍那邊卻自己攻過來了,這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自成臉色極爲難看,今日的戰局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提兵數十萬信心滿滿而來,然首先王斗的實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後又來一個所謂的大清國,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然後王鬥一打二,竟然短短時間就讓己方前陣潰敗,到目前爲止,他還未得到高一功的消息,恐怕他被裹脅在亂軍中已是凶多吉少,然後是袁宗第身負重傷,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損兵折將到如此地步,特別可能會連失幾員大將,這是他承受不了的。
還有眼前這個困局,已經不是如何戰勝王鬥,而是他李自成如何保存自己實力了。
看着那邊過來的靖邊軍,劉宗敏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他咬牙道:“要不退回營寨來日再戰?”
李自成搖頭,靖邊軍有重炮,還有那種犀利奇怪武器火箭,已方堅守營寨也沒用。
而且現在軍中傷亡如此之大,之所以還在堅持,全靠以前所向披靡的那股銳氣,若是一退,恐怕一瀉千里,大軍大敗潰敗。
李巖道:“大王,或可退回京師,我師一走,王鬥定與那清軍殺個你死我活,我軍防守堅城,或可坐收漁人之利。”
李自成沉吟,或許這纔是最明智的,只是這有兩個問題,靖邊軍虎視眈眈下自己真能退嗎,會否演變成一場大潰敗?
還有自己率數十萬大軍氣勢如虹而來,現在灰溜溜退回,人心沮喪下,京師還防得住嗎?難道又要做回以前的流寇,甚至象牛金星說的那樣,將京師付之一炬,遠遠的退回河南湖廣?
自己的豐功偉業,真只是曇花一現?
不,他李自成不甘心!
只是現在該怎麼辦?
……
旁邊的贊畫秦軼、溫士彥等人圍着沙盤分析戰局,又不時舉着千里鏡眺望戰情,身旁案桌上還擺着一個沙漏。日晷沒太陽不能使用,此時的鐘表笨重,準確度也差,因此看時間一般多使用沙漏。
王鬥這個位置可以同時看到兩處戰場情形,不論流賊或是奴賊,形勢皆歷歷在目。
看了一眼沙漏的漏刻,感覺沒手錶真不方便,王鬥將菸頭塞入菸灰缸,他從虎皮大椅上起來,淡淡道:“差不多了,打敗二賊,然後就可以吃午飯了。”
見王鬥起來,身旁的鐘調陽,李光衡,溫達興,謝一科,遲大成,黃仕汴,李金佩,秦軼等人知道決定戰場的關鍵時刻到了,皆個個神情肅然。
王鬥輕喝道:“虎烈將軍。”
李光衡忙道:“末將在。”
王鬥道:“你率麾下馬槊騎兵,還有一萬預備步卒,立時前往溫方亮南面戰場處,匯合那邊將士,以雷霆之勢,火箭火炮等猛打,快速將流賊擊敗。然後青龍軍那方忠義營,陝甘各將,驃騎兵、獵騎兵,鏢局的大俠,乙等軍們上馬追擊流賊。你與溫方亮的甲等營立時轉攻奴賊,從右翼這邊包抄過去。”
他指着山下的位置:“騎兵之後,又會有二萬預備步卒隨同攻擊,你等需快速擊潰流賊的右翼,奴賊的左翼,然後匯合韓朝那邊的騎兵。在火箭火炮猛打後,與奴騎大戰,步兵緊隨騎兵之後,將那方的韃子分割包圍,最後消滅!”
李光衡喝道:“末將領命!”
一撩身後的猩紅斗篷,毅然下嶺而去。
鐘調陽也不斷派遣塘馬向溫方亮、韓朝等人傳遞中軍的命令,還有出戰的步卒營伍。
王鬥看着嶺上人馬不斷調動,山雨欲來風滿樓,他反而神情淡然。
從早上打到現在,王鬥已經看出,不論韃子或流賊,甚至二賊相加,與自己醞釀十年的靖邊軍相比,通通難望其項背,自己已經完全對他們形成碾壓之勢。
二者,已經不是一個時代的戰力。
所以,這一切該結束了。
不過他仍然留着一萬預備隊,以備不時之需。
他舉着千里鏡又往昌平那邊眺望一陣,說道:“孫三傑那邊怎麼樣?”
謝一科忙道:“夜不收消息,孫大哥仍與韃子、二韃子激戰,不過他們勞勞守住防線,韃子兵不得寸進。”
王鬥點頭道:“那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保住後路就行。只要這邊打敗韃了,那邊定然潰敗。”
……
“長槍兵向前,刺!”
“殺!”
科爾沁部的騎兵被牢牢擋在鐵線之前,他們無數的馬匹在森寒的銃劍叢林面前揚起雙蹄,它們驚恐的嘶鳴騰空着,然後將馬上慌亂的騎士甩了下來。
他們一些戰馬依着慣性衝上來,將一些銃兵撞翻,隨後這些馬匹與上面的騎士就被兇悍的四棱銃劍刺翻在地。
他們一些戰馬也撞穿了幾排的銃兵戰士,然後被後面的槍兵勞勞擋住。
韓朝也投入了一些甲等營軍士,很快就穩定了局面,似乎成千上萬的科爾沁騎兵只是在銃劍面前徘徊嘶吼。
然後韓朝果斷命令槍兵上前搏殺。
兩層槍兵上前,伴着有節奏的鼓點,他們前排同時吶喊一聲,就對着自己的目標用力刺出自己的長槍,槍如閃電,破甲長錐槍深深刺入那些科爾沁蒙古人的心口,咽喉,面部等要害,或是不方便刺人的,那就刺馬。
他們長槍刺入,又整齊抽出,血霧颮升,然後是一片淒厲的慘叫,那些被刺中要害的科爾沁蒙古人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很多人用力扭動身體,顯是痛苦到了極點。
又是一陣急促的鼓點,後排的槍兵越過前去,齊喝一聲:“殺!”
他們又是整齊的刺出自己的破甲長錐槍,然後一扭,一抽,又是整齊的抽出,伴着無數血箭噴濺,淒厲長嚎,又是衆多的科爾沁蒙古人身上被戳出巨大的血洞。
鼓點聲聲,他們交換而進,不時猛地發力突刺,便如伸縮的毒蛇寒光,又鼓點聲中,四排不斷輪換,保持士卒們充沛的體力。
他們又四排同時進攻,前排不斷刺去,後排從間隙中露出矛尖的寒光,相互配合,相互掩護,行動一致,有如一人。
面對這樣的長槍戰陣,那些科爾沁蒙古人或策在馬上嘶吼着,或是下馬搏戰,取出自己的盾牌大刀作戰,然後就被密集逼上來的槍陣刺翻在地。有的人甚至盾牌都被刺穿了,直接被破甲長錐槍釘死在地。
戰場上盡是長槍刺入身體的滲人聲音,還有各人臨死前的慘叫。
血腥味越發的濃烈,匯合先前的硝煙味道,說不出的怪異刺鼻。
“火銃兵上前!”
一陣急促的鼓點,四排早已裝填好子藥的銃兵戰士越過前去,他們前排舉着上了銃劍的火銃,對着眼前慌亂的敵人舉銃就射。
“砰砰砰砰砰砰砰……”
沉悶的爆響匯成一線,一排濃密的白煙散開,眼前慌亂聚着的科爾沁蒙古騎人馬就倒了一大片,無數人滾在地上嘶心裂肺的慘叫,還有中彈的馬匹狂暴的嘶鳴。
爆響的銃聲一陣連着一陣,四排齊射後,眼前的人馬似乎都要被打空了,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無數內臟身體被銃彈攪爛,發着痛不欲生嚎叫的科爾沁人。
後方上前的人馬,也因此顯得更爲混亂。
“長槍兵向前!”
靖邊軍的戰術,就是長槍兵與火銃手密集配合。
火銃兵打完,長槍兵上前攻擊,發揮近戰優勢,同時掩護裝彈。
長槍兵打完,火銃兵上前攻擊,發揮火器優勢。
這些年下來,二者已經配合親密無間。
急促的鼓點中,密密的槍兵戰士又上前而來,他們有節奏的小跑,硝煙中他們密密的長槍若隱若現,星星點點的寒光,一色晃動的鐵盔紅纓更若紅潮一片。
……
“歎爲觀止啊。”
王樸看着靖邊軍槍陣、銃陣有若殺雞似的屠殺那些科爾沁蒙古人,不由對身旁田參謀長感嘆道,“先前我還提着心,韃子千軍萬馬,這薄薄的陣列會不會被他們衝破。現在看來,不要說蒙古韃子,就是滿洲韃子,也一樣衝不破我們的陣列啊。”
田參謀長道:“是啊,這天下間,已經沒人再是靖邊軍的對手,其實我感覺他們若換成一色的銃劍,可能戰力會更犀利一些。”
對此王樸不敢妄下判斷,他道:“或許吧。”
他看向前方,看自己的新軍營戰士基本跟得上節奏,不由感到濃濃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