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是大結局了,依情節可能分爲兩章:盡滅、吾鄉,最後一章時間段會轉到幾個月後,以崇禎的視角交待一些必要的人物事件等等。因爲要仔細檢查思考,如果明天沒有更新,那就是後天傍晚左右更。)
“射擊!”
爆響的銃聲連成一片,似乎神嶺山防線數十里的胸牆後都騰起了一道巨大的煙牆,白煙嫋嫋騰起,還未散去,又是一聲尖利的天鵝聲,煙霧中爆出的火光再次連成一線,濃重的白煙瀰漫胸牆之上。
七十步外最外的小牆之後,密密衝來的奴賊,不論漢八旗、日八旗、鮮八旗的二韃子,在這兩次猛烈的排銃打擊之下,就如狂風席捲似的傾倒一大片。
他們身上最多一襲簡陋的棉甲,日八旗更只有竹甲,以靖邊軍火器的威力,被擊中之後,哪裡擋得住?個個身上冒出蓬蓬血霧,層層疊疊的滾倒在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餘者沒有中彈的,也是慌忙撲入寥寥無幾的盾車、竹束後躲藏。
或是撲在小半人高的土牆之後,有若駝鳥似的撅着屁股,死死不願起來。
然後又是兇猛的虎蹲炮,佛郎機巨響,股股爆出的濃煙之後,似乎無數細小黑影扇面照着通道暴射,血霧狂飆,無數細小血花如潑墨似的綻起,洶涌衝來的人羣密密匝匝翻倒。
不說中彈的二韃子們慘呼聲響徹天地,霰彈的威力,甚至打得一些推來的竹束、盾車跟着碎裂傾倒。
神嶺山防線似當年的鉅鹿防線,二十多裡的矮牆壕溝留有約百處的空位,每處放虎蹲炮一門,要緊處再加一門中小佛郎機炮,然後這些空位通道,還可供牆後的軍士出擊之用。
虎蹲炮在近距離威力自然非同小可,又配合這個防線——胸牆前的七十步,除了刻意留下的空位,盡是層層疊疊的壕溝小牆,然後胸牆邊更是“V”形的上寬下窄壕溝,又寬又深,想要通行幾乎不可能,唯有走通道。
然後兩邊密密的火銃瞄着,虎蹲炮架着,通道也不是很寬,這人流擁擠前來,就是巨大良好的靶子。
特別虎蹲炮一炮可裝百發到五百發的鐵彈子,這一炮打出,所中彈的二韃子,無不是滾在地上發出非人的慘叫。
而且,神嶺山與湯山上還佈置有火炮火箭,在二山上,就有紅夷重炮十門,普通的紅夷大炮二十門,重型臼炮二十門,一總十門的輕火箭。經孫三傑討要後,二山又各配了一門重火箭,每車有重火箭彈十枚。
此時這些火炮火箭就不斷轟打,特別延伸轟射,打他們的後陣。
湯山上又是轟隆隆的炮響,煙霧騰騰中,一顆十幾斤重的實心鐵球呼嘯而來,惡狠狠打入押陣的滿洲鑲藍旗隊列中,金屬的炮彈在地上彈跳橫掃,一片人馬的撕心裂肺嘶鳴慘叫。
濟爾哈朗看着那邊血肉橫飛的場景,不由目眥欲裂。
每每炮彈呼嘯過來,都是一片殘酷的血肉衚衕,然後周邊一大片的混亂。
己方勇士活生生站着捱打,很多還是精銳的馬甲兵,甚至巴牙喇啊,卻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特別傷者滾在地上淒厲的長嚎,聽得人咬牙切齒,但又毫無辦法。
此次他帶六萬兵力直逼昌平,威脅靖邊軍後路,軍中還攜帶十門四輪磨盤大炮,未想到火炮剛一拉出,他們的重炮,臼炮,還有那種奇怪的犀利火箭就如雨點打來。
他的十門寶貝重炮,一口氣就被摧毀了,讓他完全失去遠程火力,只能用人命去填靖邊軍堅固的防線陣地。
然後他們鑲藍旗滿洲兵就是站在後方,一樣面臨靖邊軍火炮火箭的不時轟擊,根本沒地方是安全的,唯有活生生站着捱打。
又是淒厲的呼嘯聲,又一顆十幾斤重的實心鐵球呼嘯過來,打入離他不遠的一處人馬叢中,伴隨着讓人心驚肉跳的筋斷骨折聲。還有前方地帶有更密集的呼嘯聲,三、五斤的炮子不時咆哮過來,肆無忌憚的在人叢中肆虐。
慘嚎哭泣聲一片,不論真韃子二韃子,皆被炮彈打得哭爹喊娘,濟爾哈朗越發的目眥欲裂,然他毫無辦法。
靖邊軍的紅夷重炮最大射程五里,在三四里距離擁有很大的準確度,重型臼炮也是一樣。然後餘下普通紅夷大炮最大射程二三裡,在一二里擁有很大的精度。
而濟爾哈朗的陣列必須擺在三四,最多四五里處,否則就不可能監督押陣,而漢、朝、日等旗,還有劉良佐的兵馬擺在更近的地方,這就在靖邊軍金屬鐵球趟出血的範圍空間之內。
還有……
那種獨特凌厲的呼嘯聲又傳來,又有幾道焰火的軌跡騰空而起,有若流星墜落般,尖嘯着往這邊落下。
猛烈的爆炸聲,濟爾哈朗再次的目眥欲裂,他的巴牙喇啊,他需要十幾年、二十年才能培養出來的旗中最精銳戰士啊,就這樣在爆炸聲中翻滾一大片,就算他們身上披着三重甲也沒用。
甚至有人全身着火,淒厲的喊叫着,他們跌跌撞撞,身上的火焰衝起來足有二人之高,他們所過之處,諸人無不恐慌退避,否則被這種粘稠的火焰沾上,他們很快也會變成一個大火球。
他們悽慘叫着,似乎任何撲滾都沒有,唯有被活活燒死。
看着這些同伴的慘狀,聞着一陣一陣烤肉的香味,他們身旁就算巴牙喇與馬甲兵也是驚恐慌亂。
靖邊軍的火箭專打押陣的滿洲鑲藍旗甲兵,甚至早前有一發火箭直接落到濟爾哈朗的織金龍纛附近,密集的小鐵彈瓢潑大雨似的亂濺,濟爾哈朗的戈什哈都被打翻一大片,甚至有幾顆小鐵彈就從他耳邊擦過。
濟爾哈朗已經不敢站在大旗之下,他讓人執旗,自己則離龍纛遠遠的。
他擔憂的看着四周慌亂的甲兵,害怕前方攻打的人潮沒有崩潰,自己後方押陣的人卻先崩潰了。
……
“太可怕了。”
劉良佐回頭看了看,感覺不知是挨炮好,還是挨火箭好。
他身旁徐州各將也是膽戰心驚,第一次見識靖邊軍的火力,他們瞠目結舌同時也是懊悔。
早知道靖邊軍攻打昌平的時候主動去降好了。
……
“能打到那邊的奴酋嗎?”
湯山頂上孫三傑放下千里鏡,詢問身旁的觀測官道。
離他不遠處擺着五門的輕火箭發射槽,還有一門的重火箭車,槽車旁均有觀測官、觀測員,個個架着炮鏡。
聽孫三傑詢問,那觀測官搖頭:“火箭要打某個精準目標很難,除非大規模覆蓋。”
孫三傑又舉起千里鏡看一會,咬牙道:“那就看準時機,然後一口氣將火箭打出。”
他站在山頂上,眼前一覽無餘,曠野上潮水般的人海,北到軍都山,南到沙河邊,似乎鋪滿了韃子與二韃子的身影。
而在山下不遠處的胸牆前,密集的二韃子堵塞着,他們慌亂一團,有人趴着,有人站着,他們也開銃射箭,然他們那稀稀拉拉的火銃弓箭,卻對胸牆後的守軍形不成威脅。
兩排射擊後,打完的銃兵退到後面裝彈,另兩排則是蹲伏在胸牆之後靜待。看二韃子們似乎又密集站起,準備嘗試翻越矮牆壕溝,猛然又天鵝喇叭聲,一排銃兵猛的站起,衝眼前的二韃子就扣動板機。
一次兇猛的排槍,眼前人羣血霧橫飛,密密的二韃子又翻滾一大片。
“放!”
又一聲尖利的天鵝聲音,另一排銃兵又站起,白煙橫空中,他們又是兇猛的齊射。胸牆前堆滿屍體,再兩次兇狠的排槍後,面前的漢、朝、日等旗的二韃子似乎要被打空了。
慘叫聲驚天動地,特別那些日本人、朝鮮人淒厲叫着,個個恐懼得難以形容。
他們進入中原,或許想着如何天下布武,揚名立萬,或者單純的搶劫,未想到卻是惡夢的開始。
“擂鼓,讓槍兵出擊。”
湯山上孫三傑又命令道。
急促的鼓點中,密密的槍兵從通道中衝殺出去,二韃子們潮水般的敗退,他們的再一次進攻失敗。
……
大地輕輕的震動,慢慢的這震動越發的劇烈,最後形成一片悶雷似的聲響。
一道黑線在地平線上出現,慢慢形成奔涌的騎兵洪流,他們若潮水般的涌過大地,數萬的馬蹄踏在地上若滾滾驚雷。
“轟隆隆!”
他們在山邊的曠野中奔馳着,震天的煙塵中,他們一直奔過牛欄山,奔過山下不遠的漕河營,然後分爲兩股,一股直過浮橋,另一股沿着河邊直撲順義城池。
卻是豹韜將軍高史銀麾下的朱雀軍甲等營、乙等營、驃騎兵、獵騎兵,又中軍騎兵右營與軍中丙等後營的兵馬。
他們二萬人氣勢洶洶大側擊而來,雖然一色馬匹,行動快速,然沙河那邊的清軍哨騎不是沒有發現。
只是看這龐大的馬隊騎兵洪流,他們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此龐大的兵力直撲自己身後,就是快速將情報遞上去,河流對岸的中軍大陣還來得及反應嗎?
……
一面面日月浪濤旗耀花人的眼目,一個個軍陣整齊踏步而行,他們前進着,有若山嶽般渾然一體,每步踏出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顫動。
李光衡眯着眼往那邊看了一眼,早前溫方亮這邊的步卒橫陣已經變成一個個方陣,便於快速在平野移動,後方前來的一萬預備步卒同樣如此。他們有序移動着,沉重的腳步匯成整齊的行進聲。
他又回頭看了身後一眼,鮮紅的馬鬃飛揚如火,馬槊的寒光閃爍大地,他的馬槊騎兵已經趕到溫方亮這邊,他們快速商議後,就結成了騎兵戰陣。
他們布成銳陣,以三千五百騎馬槊騎兵爲前鋒,然後溫方亮的甲等營使用羽騎兵戰術,個個使用厚背馬刀,又陝甘各將馬隊家丁,忠義營的戰士分佈兩翼後方,結成一個浩大的騎兵陣列。
不過這之前,先讓火箭火炮好好教訓下那邊的流賊。
他們結陣而行,那種肅殺與飛揚不由讓人有熱淚盈眶之感,處於右翼陣前的尤世威痛快的呼了口氣,心中很榮幸能加入這樣的昂揚隊伍中,或許此戰之後,自己人等皆能名留青史,昂然千古。
大陣行進着,青龍軍甲等營以中軍兼中營將官陰宜進主領,不過此時溫方亮也策馬李光衡身旁,看那邊流賊動靜,溫方亮笑道:“看來闖賊還不死心,試圖負隅頑抗啊。”
李光衡冷然道:“他們該早早逃命的。”
陰宜進冷冷道:“流賊在潼關之戰後,一切都太順了,特別二日而下京師,目空一切,不碰個頭破血流是不甘心了。”
溫方亮笑道:“這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
幾人看得很清楚,大量的流賊弓箭手,長槍兵,火銃手等步卒正被他們從後方急急調來,他們的馬隊似乎也在彙集列陣。
或許在李自成等看來,這邊騎兵只有兩萬,他們有四五萬之多,不拼一下,如何甘心?而且馬隊只需遠離這邊步陣,不與之糾纏,他們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大陣很快進入二里,對面的流賊仍在慌亂整隊,不論步陣還是騎陣都沒個形狀,溫方亮不屑一笑,或許李自成等不甘心,然他麾下隊伍的表現卻暴露他們的素質。
他看向陣前,重炮什麼先不說,各色輕火炮,特別火箭營,一個重火箭營,兩個輕火箭營,皆一色排列在了陣前。
“讓這些流賊好好嘗下火箭吧,早前離得遠,他們只有步卒與少量馬隊吃過火箭,現在可以覆蓋了,飽飽吃一餐吧!”
……
“時機快到了。”
看着對面浩瀚的軍陣,旌旗如海,如山壓力撲面而來,有若泰山壓頂般的讓人窒息。
孔三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盒煙,抽了一根給老胡。
老胡從腰間抽出火摺子,拔出筒套,狠狠一甩,裡面火種復燃。
他給孔三點了煙,自己也點燃了,狠狠抽了一口,噴出一大口煙霧。
他將火摺子套上塞回,惡狠狠道:“擒賊先擒王,能不能當鄉長,我老胡家能不能出個當官的,就看這一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