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盡滅

(百多細綱寫了九千字,無語。還有各位,眼睛看哪去了,上一章范文程與寧完我哪死了?害我自己再看一遍。)

唐通與親將唐宗等人商議,如擺明人馬去殺吳三桂,那不好殺,畢竟吳三桂有家丁二千,個個非常彪悍,他們身邊的祖家各將同樣擁有精騎,步騎二萬多人,大部分都是關寧軍中的精銳。

再看他們自己,正兵營與兩營人馬不過八千,還大多良莠不齊,早前攻打靖邊軍防線還傷亡一部分,所以這硬拼起來恐怕損失慘重,還不一定打得過,所以不得硬拼,只得智取。

唐通認爲擒賊先擒王,他帶一些精騎到吳三桂那邊去,猝不及防下突然襲擊,或可得手。然後密雲軍猛攻關寧軍,他們羣龍無首,或許可斬獲不少,甚至吞併他們的殘餘人馬。

帶多少人唐通也仔細考慮過,他認爲攜帶百餘家丁比較合適,兵馬帶多會引起吳三桂的警惕,不過因開關之事二人鬧僵,議事時帶個百餘騎防備卻很正常。

他們謹慎的分析一陣,認爲此策成功率很高,雖然也存在變數,但現在非常時期,卻容不得猶豫了。

此時唐通密雲軍居於大陣右翼的左側,然後吳三桂的關寧軍居於中右的位置,阿巴泰的滿洲兵在後面押陣。又細細吩咐正兵營另一個親將一定要密切配合後,唐通與親將唐宗率百餘精騎往吳三桂處而去。

他們奔到吳三桂這邊,看他正與部將楊珅、郭雲龍,還有吳三輔,祖大弼、祖大樂、祖大成等吳祖官將說着什麼,對他到來不以爲意,似乎更關注前方攻打靖邊軍的戰事,那方光琛一樣滿臉憂色的看着前面,不由心中暗喜。

他暗暗給唐宗打了個眼色,自己策馬奔到吳三桂身旁,叫道:“平西王,那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這大清眼見要完,咱兄弟何去何從,得想個法子啊。”

吳三桂淡淡道:“哦,定西王有何高見?”

唐通見吳三桂這副玉樹臨風的淡定樣子就心頭不爽,他說道:“這事非同小可,決不可傳於外耳,我們一邊說話。”

他說着跳下馬來,吳三桂神情似笑非笑,他跟了過去,淡淡道:“說吧,你什麼法子?”

唐通側耳過來,低聲道:“我的法子就是……”

猛然大吼道:“去死吧!”

嗆啷一聲就拔出佩劍,猛然他全身一震,吳三桂的一把利劍,已經搶先一步刺透了他的身體,滴血的刃尖透出,然後抽出,鮮血立時從唐通的口中噴涌出來。

唐通全身顫抖,搖搖晃晃指着吳三桂道:“你……你……”

吳三桂的神情變得無比猙獰,他冷笑道:“你以爲我不知你打什麼主意?你想拿我的人頭去向王鬥邀功?啊?”

他一劍又刺透唐通的身體,唐通淒厲嚎叫着,跌跌撞撞的撲倒在地,吳三桂追上去,不斷的揮劍刺捅,有若殺豬斬羊一般,他咆哮喝罵:“你算什麼東西,啊,你個醃髒貨,你個青皮光棍,你個卑賤的野種,想殺我,你也配?”

唐通淒厲的叫着,吳三桂的手臂不斷揮動,一劍一劍的刺下,血珠不斷揮灑出來,落在他的臉上,慢慢的唐通叫聲變得低沉,吳三桂仍在刺捅,恨恨罵道:“你個三姓家奴,也想殺我?”

最後唐通靜寂無聲,只有身體仍在抽搐一下,他雙目圓睜,神情非常恐怖。

這時周邊淒厲的慘叫聲不斷,卻是吳三輔等人對唐宗人等大開殺戒,顯然唐通人等的到來,早在吳三桂等人的意料之中。

看着一地的屍體,方光琛的臉色蒼白,他說道:“長伯,那唐通有句話說得對,這大清眼見要完,接下來怎麼辦?”

祖大弼、祖大樂、祖大成幾人看着唐通屍體都是嘆息,祖大樂道:“樹倒胡猻散,都在謀出路了。”

祖大成恨恨道:“韃子看起來勢衆,怎麼就這麼不經打?”

祖大弼道:“不是韃子弱,是靖邊軍太強了,這大清轉眼要完,得想個法子逃出去。”

他看了吳三桂一眼,看得吳三桂轉過頭去,祖大弼眼中現出複雜的神情,這次的選擇錯了,只是,吳祖家殺了劉肇基,這事沒退路了,他猛的望向後方:“阿巴泰走了……哦,去中軍大陣……呵呵,他要與大清共存亡,我等可不奉陪。”

然後衆人又是一驚,卻是聽遠處靖邊軍號聲響起,然後他們那方騎兵踩着恐怖的步伐整齊行進,最後是兇狠的衝鋒,千軍萬馬奔騰下,大地都彷彿起了強烈的地震,視線盡頭就是無邊無際,望不到盡頭的騎兵。

祖大弼嘆息道:“真是鐵騎啊,我等馬隊比起來真是不夠看……走吧,逃回遼東再說,除了家丁馬隊,步卒全不要了……”

……

“殺奴!”

洪流似的靖邊軍騎陣衝向清兵大陣,他們保持着最嚴整的陣型,有如銳利的長刀,一下破開清軍稀拉而混亂的軍陣,有如切蛋糕似的,一切到底,然後依然保持着最嚴整的軍陣滾滾衝擊。

不出意料的,清軍陣列全線崩潰,他們只是強盜團伙,不是什麼視死如歸,有理想,有拼搏的軍隊。這樣團伙的特點就是遇弱則惡,遇強則懼,往日他們所向披靡,只是對手太爛罷了,遇到各方面碾壓他們的強悍軍隊,就現出原形了。

特別少量還要結陣頑抗的滿洲兵被他們調轉馬頭再次衝散後,所有人都在驚惶逃遁,滿洲人,蒙古人,漢人,朝鮮人,日本人,各族包衣奴才們,他們爭奪馬匹,爭奪逃跑的通道。

他們瘋狂叫着,所有人都陷入癲狂的狀態,便是唯唯諾諾的包衣們,現在也敢對他們的主子揮刀,一把將他們扯下馬,一刀將他們劈翻了,搶了他們的馬匹財帛就走。

那種潰敗場面讓人目瞪口呆,特別靖邊軍騎兵分爲多股驅趕後,揮動馬刀亂砍、亂劈、亂斬、亂殺,他們更是驚天動地的慘叫着,相互擠軋着踐踏,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這一刻他們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有人都在亂揮胳膊淒厲哀嚎,便是固山額真也叫得跟一個包衣一模一樣。

他們叫着,逃着,平原,村落,河流,山嶺,到處都擠滿了他們逃跑的人馬。

這就是大潰逃的情景,讓人驚恐,也讓人振奮,就看對象是誰。

……

“啊!”

劉良佐娘們似的尖叫,就在他的不遠處,濟爾哈朗渾身着火的淒厲哀嚎着,血肉都被燒得噼啪作響,他在地上拼命打滾,然烈火就是不滅,不將他活活燒死絕不罷休。

而在濟爾哈朗的身旁,衆多精銳的巴牙喇也是渾身冒火的尖叫奔逃,他們如野豬似的亂叫亂竄,然後不小心撞到別人,害得那人也一樣冒火尖叫。

湯山頂上的孫三傑等人終於找到機會,然後一口氣將大小火箭打出,終於濟爾哈朗中招,活生生變成了烤肉。

而這邊攻打的劉良佐,還有漢八旗、日八旗、鮮八旗等二韃子早面臨崩潰的邊緣,監戰的滿洲鑲藍旗織金龍纛都倒了,孫三傑又下令全線反攻,他們潮水般的從矮牆防線中追殺出來。

不說劉良佐等人首先尖叫着逃跑,就是耿仲明、尚可喜、馬光遠、金礪等漢八旗的固山額真也是喊叫着逃命。

他們與中軍大陣這邊一樣,形成了浩大的潰逃浪潮。

……

潰逃的人馬浪潮中,范文程與寧完我發出一陣又一陣恐懼的尖叫,害怕什麼時候自己就被飛奔的馬匹潮流踏成碎肉。

就在剛纔不久的時候,他們親眼看到還在地上爬動的高鴻中被踏成了肉泥,這讓他們恐懼得難以形容。

他們被拋棄了,多鐸奔來帶走了他的皇兄多爾袞,周邊能看到的馬匹也全部被他們帶走,而所經過的潰兵,也沒人停下來分給他們一匹馬,這時可沒人顧得上他們是不是大學士,個個自己逃命要緊。

好在二人命也算大,奔騰過來的馬匹洪流都沒有撞到他們,就算呼嘯而過的靖邊軍騎兵也懶得理會他們,他們更有興趣是追擊那些騎馬的甲兵精騎們。

二人也知道沒馬逃不了,索性也不走了,只是萎靡的在原地等待,終於,面前出現靖邊軍步陣的浪潮,他們士卒個個頭戴八瓣帽兒鐵笠盔,身穿精良的板塊鐵甲,手上持着上了銃劍的火銃,或是端着閃亮銳利的長矛。

看他們的臉容,很多原本只是純樸的農家漢子,現在卻個個成了犀利出衆的鐵血戰士。

二人都是嘆息,寧完我對范文程苦笑道:“憲鬥兄,是到了爲大清盡忠節義的時候了。”

他嘆道:“你我二人平時多有摩擦,想不到卻要同日同時爲國而死,當傳爲佳話美談。”

范文程哆嗦道:“是,是的。”

寧完我從地上撿起一把腰刀,想要自刎,然猶豫了好一陣,還是說道:“我等身爲大清文院學士,當義正辭嚴,罵賊而死。”

范文程道:“公甫兄高見。”

這時一羣靖邊軍丙等營戰士逼來,見眼前兩個韃子文官想要自盡的樣子,皆是好奇說話。

“有人想殉節啊,難得一見。”

“當日就聽說邦華公等慷慨殉義,想不到韃子中也有忠義之士,要不,我們成全他?”

幾十雙眼睛眼睜睜看着范文程與寧完我二人,有人眼中還帶着佩服,衆目睽睽下,二人臉都是漲得通紅。

寧完我幾次舉起腰刀,又放下,舉起,又放下,他額上汗珠涔涔而下,想起當日聽聞義州曹變蛟、王廷臣等全城兵民自盡,無一降敵,多爾袞言他大清若有不忍之日,可有如此多的忠臣義士?

原來自己終究是做不到,他臉上青白交替,乾澀的說道:“這天氣有些燥熱……要不,憲鬥兄你先來?”

范文程強笑道:“不敢奪公甫兄首義之名。”

幾十個靖邊軍丙等兵等了半天,眼前這兩個韃子文官就是不死,一個軍士不耐煩道:“你們死不死啊?”

范文程與寧完我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皆默然無語。

嘲笑聲轟然而響:“擺出個勢頭,原來是沒卵子的貨。”

“真是高看這些二韃子了。”

“他們若知忠義,也不會給韃子做狗了。”

“奶奶的熊,害老子等個半天。”

“你媽媽個毛啊,說死又不死,真是狗韃子!”

嘲笑聲中,寧完我全身顫抖,他猛然喝道:“放肆,我乃是大清國文院學士,爾等區區小兵……”

一個甲長上前一步,重重一記耳光就是打過去,寧完我口鼻流血,被打得一個旋轉。然後那甲長反手一記,寧完我又是一個旋轉。那甲長正手反手,左右開弓,一口氣抽了寧完我十幾記耳光,打得他鼻青臉腫,有若豬頭。

寧完我淒厲叫道:“我……乃大清國文院……學士,你等不能這樣待……待……”

范文程在旁顫抖着,哆嗦得如同風中的樹葉。

這時一個將官經過,身邊伴着護衛贊畫等,卻是玄武軍右營將官田啓明。

他聽得親切,笑眯眯道:“學士?大魚啊。”

……

多爾袞暈暈糊糊的隨着馬隊在逃着,他周邊是潮水般驚慌失措的人馬,這支軍隊曾經英勇善戰,威震大明,所到之處,可止小兒夜啼,然現在個個暈頭轉向,驚恐萬狀,徹底崩潰。

周邊驚惶逃遁的人馬不是沒看到他們這行,沒看到多爾袞這個大清國皇帝,大蒙古博格達汗,然他們就是假裝沒看到,好像不認識他多爾袞似的。

多鐸與阿巴泰暴跳如雷,訓斥他們,追趕他們,威脅他們,而這些早前還在喊“大清國萬歲”的滿蒙潰兵們個個唯恐避之而不及,就是不想加入他們。

他們不想人多勢衆目標大後,成爲靖邊軍的下一個追殺目標,現在這樣孤獨一人挺好,不顯眼。

多爾袞眼神恍惚迷離的抓着繮繩,他被多鐸救走後,不久又遇到阿巴泰,然後他們合兵一起,約有三五千騎。不過如上面潰兵所擔心的,他們這麼龐大的一股兵馬,不出所料的引來靖邊軍騎兵的雷霆打擊,然後又潰敗,散後只餘一千多人。

此時多爾袞臉色陰沉,若有所思,他策在馬上只是想先前的戰事,突然就這樣敗了,鬆錦之戰時還好歹有來有往,爲什麼這次全然的無還手之力?

多爾袞認爲是靖邊軍火箭的緣故,而且自己幾萬十萬騎的擺成密集的軍陣,傻傻的方便靖邊軍的轟炸,只是軍陣都是這樣密集的,大軍不列陣,又何以爲戰?

多爾袞在想,若自己還有崛起的機會,要破靖邊軍火箭,除了自己要有火箭外,就是陣列要擺得稀疏些。

只是這如何作戰,這世上有稀疏鬆散的陣列嗎?

多爾袞夢遊似的策在馬上,似乎夢幻已經破滅,只是硬撐着罷了,完了,他的大清,他的滿洲核心損失慘重,已經無法壓制蒙古人,漢人,朝鮮人,日本人。

完了,他的王公大臣,固山額真死傷慘重,已經無法稱之爲一國了,就算逃回遼東,他的國度也無法運轉下去。

周邊喊叫的士卒似乎千軍萬馬,一個個潮水般的奔涌,然在他看來猶如一個個幽靈鬼怪,他們是如此的恐懼,他們在潰逃,他們毫無鬥志,已經不能稱之爲戰士,更別說是一個勇士。

正在恍惚中,忽然前方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喊聲,似乎那邊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多爾袞與多鐸都是毛骨悚然,阿巴泰沉聲道:“怎麼回事,快派人去看。”

這時巴牙喇纛章京杜爾德嚎哭着奔來,他哭叫道:“皇上啊皇上,大事不好了,那邊有幾萬靖邊軍攔截啊。”

多爾袞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多鐸顫抖着,他喃喃道:“怎麼會?怎麼後面也會有靖邊軍?”

阿巴泰緊咬着牙,他狠狠握着拳頭,因爲用力過度,他的指甲都深深陷入肉中去。

……

劉澤清驚叫着奔逃,那一瞬間,整個軍陣就崩潰了,在靖邊軍火箭轟擊過程中,他身邊百餘騎只剩十幾人,崩潰逃命後最初也跟着幾個人,最後一人不見。

劉澤清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想逃回京城去,然後席捲一些財帛回山東,至於回到山東後怎麼樣,劉澤清也顧不上多想。

他混在馬隊的洪流中奔逃,他逃跑經驗豐富,知道不能與大隊人馬混在一起,否則那目標太大了。

奔過清河後,他不入營寨,更不與衆人爭搶從清河店往京師的官道,他不打算走德勝門,而從福海邊走,準備走西直門入京。

奔到這邊後,果然人馬的洪流少了許多,但也不是沒人,因爲這時左翼也崩潰了,曠野上到處是撒丫子亂跑的外營步兵們。

劉澤清懶得理會那些向他哭喊呼救的步卒們,快馬加鞭,往西南而去,這時後面蹄聲滾滾,劉澤清回頭一看暗暗叫苦,數十騎身着金紅號衣的騎士正策馬向他狂追而來。

“……逃命時知道走這偏僻小道,不是老兵就是大將,追上去……”

他們的喊叫聲在傳揚,數十騎緊追不捨,然後分爲兩股,從兩翼包抄過來,劉澤清淒厲叫着,拼命策馬,然他的馬匹已經有些疲倦,卻是跑不過後面追來的生力軍們。

猛然數騎從他不遠處掠過,“忽忽忽”,一根套馬繩鬼魅似飛來,一下子套在劉澤清的頭上,繩套剎那收緊,劉澤清一下被扯落馬下,然後摔在地上就那樣被拖着走,劉澤清的坐騎馬匹也同樣被牽走了。

一個粗豪的聲音遠遠傳來:“黑毛,老匪,我們捉到大魚了,先走一步……”

……

楊少凡一路從軍陣穿過,到處是混亂的場面,楊少凡只是冷淡看着,他直接穿過清河來到後方營寨,這邊也處於崩潰慌亂的前夕。

楊少凡什麼都不管,他冷着一張臉,直接入自己營寨收拾一些細軟,一個小包背在身上,毫不眷戀,直接策馬奔出營去。

他也不走官道,以他的眼光來看,京師肯定守不住,就索性不入京了,免得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打算從城西經過,然後走良鄉,固安,先到山東,再轉到湖廣去。他看清楚了,現在打仗打的就是錢糧,湖廣魚米之鄉,憑自己的本事,再拉一票人馬輕而易舉。

對了,自己也要搞火箭,到時炸死王鬥那****的。

正策馬奔着,猛然後面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喊嚎叫聲,卻是中軍陣地全線崩潰了。

楊少凡眉目不動,只嘴角浮起冷酷的弧度,這麼快就敗了,真是無用的廢物,****去吧闖賊,這些年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了,以後自己當家作主,不投人。

他快馬加鞭,正奔着,猛然一枚火箭從他頭頂高空呼嘯而過,楊少凡毛骨悚然,他一驚勒馬,火箭竟是從他的前方打來。

他冷汗涔涔而下,往那方張望良久,調轉馬匹又往後方奔去,然不久後前方潮水般的潰兵馬隊洶涌而來,楊少凡又轉而向西。

這時有聲音在呼喊楊少凡,楊少凡看去,卻是營中一個親隨,當年夏邑血戰後,他們投降了李闖,因是同營之人,楊少凡就將他提拔爲親信。此時這親信歡喜奔來,說道:“將軍,將軍,原來你在這裡。”

他話語中帶着哭腔:“兄弟們都潰了,現在該怎麼辦?”

楊少凡一聲不響,猛然刀光一閃,卻是他拔刀劈在那親信的咽喉上,那親信脖中的鮮血噴撒,不可置信的翻滾馬下。

楊少凡仍然不說話,牽過他的馬匹就走。

他往西奔去,中途換了一下馬,這邊人流明顯少了許多,特別馬隊的洪流少,楊少凡盤算先奔入西山掩藏,然後找機會南下。

轉過一片海子樹木,迎面就是數十騎馬隊,個個身着金紅色的日月號衣。

楊少凡目光一凝,拔馬就走。

那數十騎則興奮起來:“有大魚啊。”

他們狂叫着追來,一邊喊:“黑毛,你往那邊。”

黑毛道:“好,把網拿出來,一起撈過去。”

他們兩翼包抄過來,幾騎幾騎橫展拉扯着網式的東西,猛然齊聲大喝。

“一二三,起。”

“撈住了,撈住了。”

“……用力啊,老匪,你那邊用力。”

老匪叫道:“不得了,這魚太肥了,黑毛你那邊也用力。”

“好,纏住了,纏住了……”

楊少凡被套纏住拖在馬後奔跑,他淒厲叫着,有若野獸一般的咆哮嘶吼。

……

兵刃交擊中,火光四濺,老胡與李過踉蹌分開。

此時他們卻是在甕山泊一處廢棄莊園附近,李闖等人逃到這邊後,終於被老胡人等追上,然後就是展開了殘酷的撕殺。

老胡、孔三他們有幾十騎巡山營精銳,不過逃跑途中,一樣有幾十騎順營人馬匯入李過一行,雙方勢均力敵,拼殺得非常激烈。

李自成受傷的右目粗粗包紮,那箭桿也已經摺去,不過傷口的痛楚,加上途中的顛簸,此時他已經靠在大門邊暈厥過去。

孔三帶着巡山營戰士與李過麾下搏戰,老胡則自己對上李過,二人拼命撕殺。

雙方又一個交擊後,李過換了一把刀,他扶着刀柄呼呼喘氣,瞪着對面的老胡道:“胡天德,你爲什麼緊追不放,就是不放過我們?”

老胡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我要當鄉長,只得借你人頭一用。”

李過吼道:“鄉長?老子就值一個鄉長?驢球子,想殺我一隻虎,沒那麼容易!”

他咆哮着衝來,老胡也是咆哮着衝去:“虎算什麼?我是踏地龍!你哪值一個鄉長,是你叔侄二人。”

刺耳的兵器相擊聲,轉眼二人身上傷痕屢屢,猛然大蓬鮮血飛濺,哧的一聲,刀光閃現中,老胡一刀直刺入內,從腹部直刺到背後,李過瞬間臉色蒼白若紙。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老胡,口中血塊大口大口涌出,恨恨道:“枉我一直把你當兄弟。”

老胡冷酷無情的看着他:“我是兵,你是賊,誰跟你是兄弟?”

一下子拔出腰刀,李過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又看看李自成那邊,心中不知在想什麼,然後他跌了下來,倒在地上抽搐,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流了出來。

李過一死,餘下的順軍再沒有搏殺之心,或策馬,或步行,個個喊叫着逃跑,老胡等人也沒興趣再去追殺這些小兵。

猛然他齜牙咧嘴,只覺全身傷口無處不痛,孔三也一瘸一拐走來,他的大腿被劃了一刀,使他行走間有些不自然。

他走到老胡身邊,看地上躺着十幾個巡山營兄弟,不由嘆息一聲,然後他與老胡互視一眼,無比燦爛的笑容從二人臉上綻放,臥底多年,終於得到豐碩的果實了。

猛然二人笑容一呆,都是戒備起來,卻是莊園那邊轉過來了百餘騎。

隨後二人放下心來,哈哈大笑着迎了上去:“大牛兄弟。”

那人也大笑着迎了過來:“胡兄弟,孔兄弟。”

卻是情報部的另一個潛伏細作,武陽伯金有牛,他策着馬,另一匹空馬上還馱着磁侯劉芳亮的屍體。

他們哈哈笑着下馬擁抱,看這邊的李過屍體,那邊靠着大門暈厥的李自成,金有牛驚歎道:“好傢伙,你二人立大功了。”

他這一說,老胡倒想起來了,他將李過屍體馱在一匹空馬上,又將暈厥的李自成綁在另一匹馬上,終於鬆了口氣,說道:“呼,鄉長到手,一死一活雙保險。”

看他樣子,孔三與金有牛互視一眼,都是啞然失笑。

老胡歡喜的看着自己收穫,想起介時回到宣府鎮,自己左手摟着親親孃子,右手牽着親親兒子還是女兒,然後旁人恭恭敬敬的叫他:“胡鄉長好。”

他想着想着,不由癡了。

……

漫山遍野的流賊馬步涌向宏偉的北京城,雖然大側擊的兵馬北上,然不可能攔得那麼嚴密,特別他們的馬隊很難攔截,所以很多流賊馬步潰敗後,還是拼命南逃奔到了北京城下。

只是眼前的情景讓他們失望了,城樓高高飄揚的日月浪濤旗,還有無數京師民衆站在城牆上,他們手中握着簡陋的武器,鋤頭,叉把,棍棒,菜刀,他們緊密的與靖邊軍戰士站在一起。

他們冷冷看着城下,任憑下面的流賊絕望哭喊咆哮也不理會。

他們萬衆一心,不會再讓一個流賊進城。

“這邊,這邊……”

楊八姑帶着張守銀焦急的在街上奔走着,她已經打聽清楚了,自己女兒被擄走後,就是關閉在宣武門外的教場上。

果然,走到這邊時,已是人羣洶涌,到處是親人相認的鋪天蓋地嚎哭聲。

“念奴……念奴……”

楊八姑焦急的呼喊着,一個個辯認身邊經過的女孩,猛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孃親。”

楊八姑回頭一看,眼前這個癡癡呆呆的女孩不是自己寶貝女兒是誰?

她猛然抱住她,嚎哭道:“我的女兒啊。”

李念奴眼淚撲賴簌的直灑下來,哭道:“孃親。”

張守銀含淚在旁看着,他哽咽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楊八姑仍跪在地上,她抱着女兒號啕大哭:“乖女兒不用怕,大將軍來了,真的有好日子過了……”

……

“萬勝!萬勝!萬勝!”

海潮似的歡呼中,無數的將士朝嶺端巨大日月浪濤旗下的王鬥呼喊,好消息不斷統計傳來,京師光復了,而且流賊這邊,生擒賊首李自成,賊將劉宗敏,賊將楊少凡,賊將劉澤清,賊將黨守素,賊將谷可成等人。

又擒賊官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宋企郊,張璘然人等,還斬殺了賊將李過,劉芳亮,劉希堯,袁宗第,高一功,田見秀等巨賊,可以說,除少量賊官賊將外,此次流賊是徹底覆滅了。

而在奴賊那邊,一樣收穫豐厚,生擒奴酋多爾袞,生擒奴賊貝勒親王,固山額真多鐸,阿巴泰,布顏代,伊拜,恩格圖,耿仲明、尚可喜、馬光遠、金礪人等。

又擒奴賊六部大學士范文程、寧完我、納穆泰、葉克書、巴思翰、孟喬芳等人。還有劉良佐,吳三桂,吳三輔,方光琛,祖大弼、祖大樂、祖大成等人也被抓獲。

在戰場統計整理後,發現又斬殺奴賊滿洲旗主阿山、拜音圖、濟爾哈朗、洛洛歡、杜度人等,八旗蒙古各固山額真阿代、蘇納、吳賴、扈什布,外藩蒙古,科爾沁部巴達禮、滿珠習禮、多爾濟等人。

佟圖賴、巴顏、李國翰、王世選等漢八旗固山額真也是當場身死,還有六部貝勒承政英額爾岱、孟阿圖、囊努克、薩哈廉、覺羅薩等人,蠻子城首腦,刑部承政高鴻中等等都被火箭打成碎肉。

至於斬殺什麼牛錄章京,昂邦章京,甲喇章京等奴將更是數不勝數。

可以說經此一役,奴賊的首腦精華全部完了。

好消息一個個傳來,陳新甲等文臣都是號啕大哭,太子朱慈烺亦是淚流滿面。只是一日,不,半日,困擾大明多年的內賊外憂就一朝盡覆,怎不讓人喜極而泣?

太子甚至對天高呼道:“父皇,父皇,你看到嗎?流賊奴賊盡滅啊!”

他泣不成聲,各文臣也是嚎哭一片。

隨後太子詢問王鬥,接下來該怎麼辦?

王鬥含笑道:“打掃戰場後,我等便迎殿下進京即位,以安民心。然後祭告太廟,徹底剿滅二賊殘部!殿下也將隆武中興,以明高宗之名垂於青史。”

“高宗……”

太子心頭激盪,看着王鬥那寬厚的笑容,他心中涌起暖流,他用力點頭:“嗯,一切軍國重事,就拜託大都督了。”

王斗大旗車奔下山嶺,所過之處,海潮似的歡呼,無數的靖邊軍將士舉起兵器,向他們的統帥致敬。

王鬥手扶在車上,他一手舉起,向周邊的將士致意,無數士兵涌來,圍在車邊向王鬥歡叫,他們很多人都是熱淚盈眶,這時溫方亮與韓朝奔來,都是含淚道:“大將軍,我們勝了。”

王鬥重重點頭,說道:“是的,我們勝了!”

他看向周邊沸騰的海洋,猛的心情有些激盪,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很艱難。這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的人與事。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溼潤,他想起很多,很多的人跟事。

似乎無數的往事,無數的畫面,都從眼前閃過,最後凝聚在他臉上,匯成微笑。

他說道:“溫兄,韓兄,新的時代將來到了,不過我們的路還很長,我會與你們一直走下去。”

軍歌響起,最後激情的歌聲匯成海洋。

沸騰的浪潮中,王鬥若有所思的一瞥,陽光映在他旗冠的日月金冠上,發出璀璨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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