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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傷

“嘶——”許問輕吸一口涼氣,緊緊皺起了眉。

“忍着。”武七娘擡頭看他一眼,再次低下頭去。

方纔婢女捧着藥上前,被武七娘直接接了過去,親手給許問敷。

她手下很穩,動作很輕,但許問的傷實在太多太密集了,還是不可避免地會觸到。

之前他只覺得全身都在疼,直到現在,他才能靜得下來體會自身的情況。

一隻眼睛腫得睜不開了,只能靠另一隻眼睛看東西。這情況看來一時半會不能緩解,他只能頂着這雙眼睛去參加考試。

眼睛對工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他用那隻完好的眼睛看了看周圍,努力適應着有些狹窄和模糊的視野。

四肢都在疼,那是之前打架的時候被打到或者撞到的。這倒不是很成問題,忍一忍,估計半天就能緩解。

手掌到小臂是受傷最多的地方。有的是打到對手或者其他地方的裂傷,有的是格擋對方攻擊時被打到的,不少傷口都外翻了。

這些傷口遍及手指、手掌的各個地方,關節處格外多。這些都是工作時需要與工具和材料接觸到的地方,回頭可真有點麻煩……

“要包起來嗎?”武七娘剛剛處理完他的右手,上完了藥,接着問道。

他的傷口裡夾了很多砂礫,要清理乾淨可真不容易。

“不用。”許問搖搖頭,試着屈伸了一下手指。

很多時候,工匠都要靠觸覺和手感來確定工作的程度,包紮之後肯定會有很多影響。

武七娘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繼續給他清洗並治療剩下的部分。

這時江望楓也換了身衣服、敷好了藥,走到了許問身邊。

他的情況比許問好多了。

從地牢裡到湖中,他沒怎麼跟敵人直接戰鬥過,身上也沒太多的傷口。除了泡了太久涼水有點感冒的跡象以外,身體狀況還算正常。

“對了,從地牢裡帶出來的這個,別忘了。”他拎了一個包袱給許問。

“……你不說我真忘了。 ”許問擡頭一看,愣了一下。

這一晚上太亂了,從地牢裡逃出來都像是好幾天前發生的事情,裡面的一些細節他都不太記得了。

之前他們在地牢裡發現了一堆木塊,本來打算燒着引火的,結果許問覺得那東西似乎有些不太對,把它留了下來。

他們從地牢出去的時候許問也沒忘了它,用衣服把它包了起來,由江望楓背在了背上。

“什麼地牢?這又是什麼東西?”孫博然一直在旁邊說着什麼事情,聽見這邊對話,轉過頭來,正好看見江望楓拿過來的東西。

許問沒有隱瞞,把他們被關進地牢的經過跟他講了一遍。

孫博然面色一凜,旁邊捕頭一樣的人立刻叫人上島去搜。

孫博然走過來,拿起一個木塊看。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有點不得其解,問許問道:“你覺得這是什麼?”

“不知道。”許問誠實地說,“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不能隨便扔了。”

不知爲何,聽見這話,孫博然突然動容,深深看了許問一眼。

這時兩輛馬車迎着晨光疾馳而來,形制樣式和上面的徽章都完全不同。這是新派過來接他們的。

“時間差不多了,該動身了。”齊正則上前,走到許問面前,把一個考籃拎給他。

他昨天晚上跟着忙了一夜,但直到這時候纔有空開口說話。

許問看着他通紅的眼眶,接過那個考籃,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

“院試也是三天連考,對體力的要求非常大。你要好好安排,實在不行不要勉強。你們還年輕,未來還很長。”齊正則注視着他,語重心長地說。

這次院試只有許問參加,要洗清齊坤的冤屈只能靠他。

齊正則不想讓兒子早點沉冤得雪嗎?當然不是。

但他還是這樣說了,說得非常誠懇。

許問看出了他的意思,但他也有他的打算。

“我懂的。”他說。

兩輛馬車,一輛是悅木軒的,另一輛是天作閣的。

武七娘擡了擡手,讓自家馬車往後退了一步,讓許問上了悅木軒的車。

江望楓瞅了瞅他娘,說:“我跟他一起去!”跟在許問後面擠了上去。

才一脫離他孃的視線,江望楓馬上變得活潑起來。他掰着許問的臉湊到近前看:“哇,又腫了一點。你真的能考試嗎?這眼睛能看得見?跟我說這是幾?”

他往許問眼前比了個手指,許問毫不客氣地扒開:“走開!”

他手上的傷口跟江望楓的手碰到,馬上一陣刺痛,不算太強烈,但難以忽視。

今天這是一場惡仗啊……

他握着自己的手,吐了口氣。

這時,武七娘的婢女探進頭來,江望楓馬上有點緊張。

但她並沒有看他,而是把兩個不大不小的包裹放到車廂的角落。

“這是夫人囑咐你們帶上的。大的是許少爺每天要敷的藥,敷藥的順序手法寫在了裡面。紙條不能帶進考場,許少爺最好在路上記熟。小的是風寒藥,考場上沒法煎服,夫人讓人做成了藥丸,少爺記得定時服用。夫人讓你們安心考試,其餘的事情不用擔心,都有她。”

這婢女跟在武七娘身邊時,不聲不響,一點也不起眼。但此時說話做事不卑不亢,條理十分清晰。

她說完就下車了,臨走時拍了拍江望楓的腦袋,像對待自己的幼弟一樣。

許問看着她的背影,想着武七娘,突然想起了連林林。

不知道林林看見這位夫人,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回頭倒真可以跟她講一講……

車伕一聲駕,車輪開始滾動,向着城內馳去。

纔開沒多久,又一輛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跑得更快。那是孫博然的車,身爲主考官,他當然得到得更早。

馬車比汽車慢得多,一個時辰其實非常緊張。

晨光徹底褪盡時,車伕終於轉頭說:“到了!趕緊的,馬上就到時間了!”

“謝謝師傅!”兩人異口同聲,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去。

考場外已經有些空空蕩蕩,大部分考生都已經進去了,只剩下一些送考的在外面張望。

許問他們一出現,就招來大量目光。

“這鼻青臉腫的怎麼回事?”

“纔打了架過來的?”

“也是來考試的?”

無數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考場門口有個用來計時的銅壺,此時水線快要接近那根加粗的紅線,門丁等在門口,只等兩條線一重合就要關上大門。

許問和江望楓拎着自己的考籃,根本不理這些亂糟糟的聲音,拼命往大門口衝。

終於,在大門將合而未合的時候,他們擠了進去,面面相覷,同時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清亮的磬聲穿石裂雲般響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本次院試終於馬上就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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