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來一回,等到海邊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老夏擰開手電筒,照顧着我們上船,隨後提着船上的煤油燈將所有人都接了上來。
我將老煙背到他的房間,放在牀上平躺下來,他的臉色已經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嘴脣卻烏黑的如同染了墨一般。
“老鄭叔,拜託你了。”我朝着老鄭叔鞠了個躬,他連忙擺了擺手,喊上鄭老二他們就忙活去了。
他們一走,伢仔就擔心的問道:“這幫傢伙能信的過嗎?”
我心一橫:“死馬當活馬醫,老煙這個狀況也拖不了多久,與其乾等還不如試試。再說害老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如果他們看老煙不順眼,大可以不管不顧就是了。”
“也是。”伢仔點了點頭,看起來放了心一般。
可是我心裡卻不是很有把握,豐收村的漁民彎彎繞繞的讓我們自願來尋鄭一嫂墓,那心眼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我賭錯了,那可是老煙的一條命。
但現在已經由不得我猶豫了,若真因爲我的判斷導致老煙一條命沒了,大不了將我這條命還給他就是了。
衆人團團的圍着老煙,老夏更是過一會兒就去催催老鄭叔他們,每次回來臉色都古怪的很,我們問他也是說不清,只說等會兒我們就知道了。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老煙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時候,要不是許教授壓着我,我差點就直接將老鄭叔他們的房間給掀了。
老鄭叔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藥進來,寶貝的和什麼似的。
這藥味道難聞的很,要是老煙清醒的時候讓他喝這個我敢肯定他是不會喝的。
“這是五毒湯?”昆布鼻子一動,臉色頓時變了。
我眼神如同利劍一般的刺向老鄭叔,他卻奇怪的道:“是啊,有什麼問題嗎?俺們村那個人就是喝五毒湯給喝好的。”
五毒也就是蜈蚣、毒蛇、蠍子、壁虎和蟾蜍,這些分開都是可以入藥的,也能治一些疑難雜症,可若是放在一起就是劇毒,我從來沒有聽過用五毒湯救命的。
“讓他用。”昆布突然出聲。
我疑惑的看向他,只見他抿着脣沒有說話,我質問他是不是也不確定用了就能好?
他看了我一眼,面帶嘲諷的道:“那你有萬全的法子嗎?”
我瞬間便沒了聲息,昆布已經一擺手:“用,出了事兒我擔着。”
“昆布,你可得想清楚。”許教授也有些不知所措。
昆布頓時提高了音量,難得的發了火:“怎麼,你們非要等到老煙斷氣了再來哭嗎?老鄭叔,用藥!”
他決絕的語氣讓我們都不敢多說一句,而躺在牀上的老煙也確實快沒了呼吸,我深呼吸一口氣,接過老鄭叔手裡的藥,他已經猶豫了,因爲我們的態度不盡相同已經不敢上前一步。
我端着藥半蹲在牀邊,讓昆布掰開老煙的嘴,就要將藥給灌下去。
“長安……”許教授叫了一聲。
我稍微頓了頓,然後二話不說的將一整碗的藥慢慢的灌下去,然後迅速的合上了老煙的嘴,幫着他將藥給吞下去。
啪!
喂完藥,我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碗從我手上摔在地上頓時碎成兩半,僅剩的一點藥濺在我手上瞬間便起了泡,可見這東西毒性之強。
我癱坐在一邊,耳邊是嗡嗡嗡的聲音,可我已經聽不到了,整個腦袋都被這一碗藥給佔據了。
“醒醒!”一聲大喝湊着耳邊響起,我嚇的一個激靈,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一些,就見伢仔那張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我趕忙一推,問他做什麼。
伢仔嘿了一聲,說你怎麼回事,不過就是喂一碗藥,怎麼將魂給喂進去了?
我苦笑着沒有說話,其實昆布說的時候我已經懂了他的意思。一是死馬當活馬醫,二是重症下猛藥,眼看老煙就不行了,用這五毒湯逼迫一下指不定還真能成事,反正我們也沒了其他辦法。
“老煙……他怎麼樣?”我沒敢往後看,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伢仔神色沉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還是老樣子,不過沒有繼續惡化已經是最好的了。
我稍稍呼了一口氣,他說的沒錯,從島上給老煙背出來,對於他呼吸越來越微弱我的感覺是最明顯的,現在穩住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老鄭叔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請出去了,就剩我們幾個在房間裡。
老煙的狀況既然穩住了,另一個問題便拋在了我們面前----是進是退?
這種快到目的地又被打回來的情況我是第一次遇到,只覺得進退兩難,進,命也就這麼一條,我們還沒找到任何東西,已經有三人掛彩,一人瀕臨死亡了,這要是再去,我們這幫人怕是根本不夠這座島吞的吧?
可是退?
我苦笑着搖搖頭,就更不可能,要是老煙知道因爲自己的問題導致這次任務失敗,那麼他拼着命也會再來一趟的,那麼我們的退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在兩者之間猶豫不定,倒是伢仔無語的聳了聳肩膀,說這還不好解決?既然退沒用,那就在船上休養幾天再去唄,第一次我們吃了虧,第二次總有經驗了,不會重蹈覆轍的。
“說的沒錯,等老煙醒來,我們再動身。”我握了握手,多少墓我們都闖了過來,這點困難還別想難住我們!
這一夜我、昆布、伢仔就被強制送回了房間休息,留着許教授和老夏陪着老煙,說是有情況會隨時叫我們。可我不放心,拖着個睡袋再次來到了老煙的房間,許教授他們也拗不過我,只好讓我在角落裡睡着。
我睡的不安穩,夢裡全是我丟下老煙跑的那一幕。
“啊!”
我猛然驚醒,恍惚的看着周圍,直到許教授喊了我好幾聲我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做夢。
可那也太真實了……
我扭頭看向躺在牀上的老煙,他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雖然依舊蒼白,但烏黑的嘴脣已經快要恢復正常了。
許教授問我怎麼了,我搖了搖頭,不想複述,夢裡的場景實在是太過駭人,若是真的……
我將這詭異的思緒拋出腦後,讓許教授休息會兒,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許教授也是累的狠,看我確實沒有問題,這才點了點頭,說如果撐不住一定要喊他。
我守在老煙身邊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聽着他漸漸平穩的呼吸莫名的覺得安心,睡意逐漸上來,我捏了捏臉龐讓自己清醒一些,可眼皮子卻忍不住的打架。
咚!
腦袋砸在了牀板上,痛的我一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隨即我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我心中一驚,匕首瞬間扔了出去,只見叮的一聲,沒入了地板,沒傷到這人分毫。
我一轉身直接一個掃堂腿,卻感覺掃了個空,我慌忙一擡頭,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四姑娘?”我驚喜道。
可是她卻看都看不看我,身形一動便閃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