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稍等片刻,结果马上出来。”
季秋听老板娘如是说,便有些好奇的道,“她将这些全部收上去,又岂知哪一首是谁写的?不怕到时候弄错了人吗?”
“这么点儿小事儿又哪里能难得到这醉仙楼,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冒认。”
方天朗伸手牵过季秋,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上坐下。
醉仙楼的办事速度很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结果便出来了。
只见两个穿着艳丽的姑娘,从二楼正中央的一间包房里,探出头来,随后将一张卷轴给打了开来。
季秋忍不住探头看去,顿时面露喜色,“天朗,好像是我们的。”
方天朗此时却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以老婆的才情,拿下这酒还不是手到擒来。”
季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越来越没正形了。
不过,季秋自己也并不意外。
官道昇这手《我侬词》,是季秋前世最喜欢的一首表达两人爱意的词,是以,当那老板娘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季秋的脑中最先闪过的,便是这首元曲。
这时,只听大厅中老板娘朗声念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一个衾,死一个椁。”
念罢,那老板娘不由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好一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想来诸位对这样的评判,没有任何异议吧?”
整个大厅中一片沉默,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感叹了一句,“生同衾,死同椁,得此女子,堂堂大丈夫,还有何憾?”
“正是,正是,此小令情跨生死,比海深比天高,就连我这门外汉,都能听出其中的妙趣来,今日之魁首,当之无愧。”
有几个开始说好的,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应和。
“等等。”突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从二楼的一处包间中传出,“既然说是作诗,他这只是一小令,何以做得数?”
“有何不可?我凤娘倒是觉得,这小令甚好,这样的豪情,是多少人也都羡慕不来的。”
老板娘斜睨了那人一眼,便并未将那人放在心上,反而出声问道,“不知此令出自何人之手,可否现身一见?”
季秋看了方天朗一眼,示意他出去。
方天朗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在季秋的手背上怕了拍,随即探出头去,对楼下的老板娘说道,“我说老板娘,你这酒给是不给的?”
“原来是方四少和季姑娘。”老板娘见到他们两个,便冲两人笑着颔首,随后伸手一指,“这仙酿是你们的了。”
随着老板娘的话音落下,半空中的篮子缓缓移动,随即降落到方天朗与季秋的面前。
方天朗毫不客气的伸手一捞,便将整个酒坛子给捞入了怀里,冲着那老板娘一拱手,说了一句“多谢!”,便拉过季秋的手,拿过那一坛子的醉仙酿,快步离开了醉仙楼,没有去管身后之人的议论。
众人只道是方天朗为未婚妻所做,又有谁人知晓,这其实,只是季秋借了古人的词罢了。
“秋儿,你每次都能给我惊喜。”再次上得马车,方天朗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只以为你速来不爱看书,却不曾想,你还有这样的才情诗意。”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季秋此刻也很是高兴,很是兴奋的昂着头,如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
“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谦虚啊!”方天朗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伸手给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嘻嘻,其实这也不是我做的,是我以前从一个故事里听来的。”
季秋嘻嘻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哦?什么故事儿?可否说来听听?”
方天朗闻言顿时便来了兴致,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问道。
“你真想听?”季秋挑眉,斜睨着他。
“自然!”方天朗毫不犹豫的点头,伸手就将季秋给搂入了怀里。
季秋被他这无赖的行径弄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眼珠子一转,卖起关子来,“可以啊,不过,这里太吵了,一会儿再说给你听吧!”
方天朗低头看着季秋,将她狡黠的笑容尽收眼底,从她受伤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高兴,心中虽然被她挑起了兴趣,却也不与她计较。
不过,在看到她嘴角得意的笑容之时,忍不住惩罚性的低头便吻了上去。
季秋这下被吓得不轻,这可是在大街上,虽然是坐在马车里的,但是一阵风吹过,外面还是能够看到马车中的情景的。
季秋正因为是现代人,所以更能明白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可怕之处,若是叫外人见了,自己怕是没脸见人了。
好在,方天朗也是知道分寸的,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很快就放开了季秋,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再给你一年的时间。”
季秋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果然,男人都是下半生动物。
“饿了吧?咱们去前面的吃些东西。”方天朗听到季秋的冷哼,不由的嗤笑出声,却也没有再提这事儿,转移话题道。
“好啊!”季秋点头,虽然出来转了半天,但一直都在马车里坐着,也不能下去走,还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的坐坐,吃点东西。
“那好,方勇,在前面找个酒楼,咱们歇息一下。”方天朗见季秋点头,便对车外的方勇说道,“是,少爷!”
方家,方岳一如既往的一下朝便到竹园给老爷子请安。
“父亲!”看着正与李磊下棋的方老爷子,方岳躬身行礼。
“家主!”李磊见方岳进来,忙放了手中的棋,起身叫了一声家主,很是自然的站在了老爷子的身后。
方老爷子看了半天桌子上的棋盘,良久才道,“陪我下一局!”
方岳应声,坐在了李磊刚才坐的位置。
方老爷子并没有说话,专心致志的下着手中的白棋。
方岳见老爷子难得有兴致,便也就暂时放下了心中的话,认真的与老爷子对弈起来。
这盘棋下的很慢,直到下人过来说是午膳准备好了,这才下了十几个子。
“父亲,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吃过午膳,儿子再陪你下吧?”
方岳见老爷子迟迟没有下子,便开口劝道。
“其他人都到齐了没有?”老爷子并没有回答方岳的话,继续盯着棋盘。
“主母与几位公子都到齐了,二老爷也过来了。”
李磊虽然一直也都没有出去,但是外面的情况,却也从下面的人那里知道了。
“嗯,走吧,先吃饭。”方老爷子叹了口气,缓缓的起身,“哎,不行啰,一把老骨头了,下几盘棋便晃神了,怕是没几年好活啰。”
“父亲老当益壮,身子比起儿子还要健壮几分,哪里老了。”
方岳起身,走到老爷子的身侧。
“哼”方老爷子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方岳才发现事情不对,老爷子向来说一不二,有什么从来也都是直言不讳,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般。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了餐厅,此时,方家的主子,除了方天朗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方老爷子直接走到正堂最中间的位置坐下,他的两个儿子带着各自的家眷和子女在两侧雁翅排开。
方老爷子打量着面前的两个儿子,还有一屋子的孙子孙女,布满皱纹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与悲凉,眼中也露出了几分不忍来。
方岳与方林两兄弟面面相觑,眼中都是不解,不明白老爷子突然间家中的人全部招来,是想要做什么。
方老爷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位置,这是婆娘离开之后特意给方天朗留的。
方老爷子眼中满是沉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说道,“今儿叫你们过来,是有件事情要说。”
方家二老爷方林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妻子韩氏,她一听老爷子有话要说,便知道一定是大事儿,心里估摸着这段时间自家的丈夫孩子有没有在外面惹事儿。
她身边的方林却满脸堆笑的道,“父亲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儿子听着便是了。”
方岳和凤映秀两口子这时候却对视一眼,方岳刚要说话,凤映秀赶紧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冲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方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方老爷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叹息了一声。
这个家里,老大性子过于耿直,虽然有能力,却很容易得罪人,在官场上,举步维艰,如今有自己这把老骨头撑着也还好,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打他的主意,但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入土了,怕是
若是能够安然的过一生,那也还罢了,只是他这媳妇,着实是个不容人的,这些年搅得后院没一刻安生,把两个孙子也教育得自私自利,一无长物。
老二倒是机灵,可是,他贪心不足,能力上又有些缺陷,更没有多大的上进心,成日里得过且过,若是将来将方家交到他手里,方老爷子又哪里能够放心。
方老爷子此刻的心情无比的复杂,他很清楚,方家若是没了自己,怕是也不会长久。
虽然,方老爷子心中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败的家业,也想安慰自己说,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