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会接话了怎么办?
江端玉看了看舒锦,却又笑笑。说道:
“百善孝为先是个好品格不假,我也想做孝子。不过,从打我知道我当年被从护国公府骗走可能有谢家兄妹的插手之后,就实在无法再完全相信我父亲了。”
舒锦闻言,心却明白了。
江端玉这个人说白了其实性情是有些偏激的。虽然,不了解他的人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这一点。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受到过真正的疼爱,所以对于旁人对他的善意十分敏感,同时对于旁人的恶意更是十分在意。
就像他那个她素未谋面的师父,想必对他很不错,有个人疼爱对于当时,那个从没被柴熊叶氏正眼看过的江端玉来讲,一定是十分温暖的事情。所以直到如今每每提到那个师父他的表情依旧是十分怀念,而提起害死师父的师兄,就算是那人已经不在世,他依旧是带着几分恨意。
刚刚回到护国公府时,对于江苍劲他便没有十分的亲近,虽然久别后生疏是难免,但是凭着对他的了解,舒锦可以看出江端玉那个时候并没有对江苍劲放心防。
其实可以说江端玉是个感情十分被动的人,总要有人对他先示好,他观察到对方待他确实出自真心,然后他才会给予回应,才会真心付出去回馈对方的好意。江苍劲也是通过和江苍劲不断的相处,最后父子间才真正相处融洽的。
但是,因为谢婉茹的存在,因为当时回护国公府时是那样的情形,所以对于江苍劲。江端玉在心底里总是留着那么一线的。
而当真正确定了,他当年被拐走就是出自谢婉茹跟她兄长的手笔之后,江端玉就开始怀疑这么多年江苍劲到底有没有真心找过他这个儿子了,甚至开始怀疑,江苍劲对于自己的失踪是不是早就有所猜测,只是听之任之了而已。
说来就难怪啊,江苍劲身为护国公。自己儿子失踪他难道没有追查过吗?孩子到底因何失踪。大致会去哪里,他若是真心找了,到底是怎么才会二十年都没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的?
连李恒成都能查到谢羌的把柄。他就不能吗?
细想来,这其中会不会有左家的原因?会不会是江苍劲碍于左家势力的原因?
相信不论换做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所以,江端玉原本想要跟江苍劲真心亲近的想法就如同蜗牛的触手。伸出去,碰到危险就又立刻收回来了。并且,再也不肯重新伸出去了。
至于自己对于江端玉来说为什么最重要。
其实自己出现的时间,刚好是他最最绝望的时候了。虽然没有刻意,但是回想。自己可以说是继他师父之后,第二个真心对他好却不求什么回报的人了。
自己没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抛他,并且还给了他支持跟鼓励。更治好了他的腿。她说过了,只要他没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就不会扔他不管,并且做到了。两个人虽然相处时间并不是特别的久,但是,毕竟是一起撑过了那段最艰苦的日子。
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相濡以沫吧?
所以,就算到现在舒锦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感情,亲情?爱情?友情?也许都有一些?反正两人之间一直平平淡淡,不愠不火,到现在真的做了夫妻,都这样走过来了。如果没有意外,以两人现在的情形,应该还可以并肩走很远……
这么想着,舒锦一笑,放拄着腮的手臂站起了身。旁边的江端玉因为她的动作愣了愣,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她。
“瞧什么瞧?你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
“恩?”江端玉还是没懂。两人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吗不是?
“恩什么恩啊。这些事情没必要继续讨论了。放心吧,我本来也没要你做什么火山孝子,二十四孝贤孙的。你觉得我最重要,那更好。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若是有一天我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的时候,你刚好站在我这头。”说着,舒锦抬手拽住他的手,轻轻用力,江端玉顺从的跟着站起身。
舒锦看着他笑了笑,顺从的像个大狗一样的男人,也许很多人瞧不上,可她瞅着就是顺眼。
再看看,恩,还是个颜值不低的大狗呢。
“与其在这里说这些坐一晚上,不如我们回房间做点别的。”
某只大狗闻言,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也跟着亮起。
“什么别的?”
“哈哈,你说呢?”
……
接来的一夜,只可意会,不许言传。(恩,就到这里,边不敢写……都想什么呢?严肃点啊!)
长都因为昨夜的一场雪变得银装素裹,天气也跟着更寒冷了一些,清晨的朝阳渐渐升高,照亮大地,长都的百姓们也陆续走在了街上,有人穿梭在各个坊间,购买年节要用的物什;有人则拎筐背篓,打算把手中的货物在年前贩卖出去好换些银钱过个富足年。长都的各条大街上熙来攘往,即便是寒冷的天气里,也露出一番热闹的景象。
一品阁的雅间中,一个临窗而立的男子端着酒杯,轻轻抿着杯中物,一边眯着眼睛看着街道上的人流,一边在唇舌之间细细品味着这醇香的酒水。
“啊,这次的酒,味道真是足!简直抵的上十年的陈酿了!”卓显喝尽了杯中酒,砸着嘴走回桌旁,一边摸酒壶想要再来一杯,一边冲着正在跟卓通说话的舒锦说。
舒锦抬眼看了他,没制止他倒酒的动作,不过口中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酒劲头儿大,你悠着点儿。”
卓显一声嘿嘿,皮皮的道:
“不怕不怕。小爷我号称千杯不醉的,这才两杯,算得了什么!”
舒锦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劝,转头继续跟卓通讲解酒精的各种用途。
舒锦的酒坊挂着名头,也生产一些寻常的酒水,但实际上她弄出的高度酒所用的酒精大多数都是从空间里生产。然后运过去的。酒坊中也就是做一个最后的勾兑工作。
她此刻给卓通的酒精。纯度应该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卓通是医者,若是有酒精作为消毒用,相对于过去只能用火燎。水煮的消毒方式,这样会方便许多,更彻底许多。
卓通身为医者,自然也知道用烈酒消毒的法子。但是这样纯净如清水,却酒香浓郁。并且发散的特别快的酒他还是头一次见。他还尝了尝,比刚刚舒锦给他们品尝的新酒更辣更冲。舒锦说这酒虽然也可以喝,但是力道太大,喝了伤身。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这东西不错,我就收了。”
“恩,之后若是你还需要。可以直接到我的酒坊去取。我会提前跟他们打招呼的。”
“恩,好。”
卓通答应着。随后又问起了关于谢家都事情。
舒锦受封郡主,顶着皇商的名头进京,之后江端玉认祖归宗成了护国公府的世子爷,这一系列变化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不过,在江兴时几人相处愉快,又有合作关系,卓通几人更是知道舒锦手底的势力不小,不管她是不是郡主,江端玉是不是世子,他们夫妻两人都不简单,所以一直也抱着同他们交好的心。
先前葛存忠有时会带人到他那里看病看伤,卓家兄弟也都是认真对待的。到如今,卓家兄弟的三七堂虽然依旧是卓家人的产业,但是已经隐隐并入星火。他们对于舒锦手的势力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却也乐的加入其中。
不但是因为同舒锦二人投缘,更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舒锦当初就卓家兄弟跟李恒成说过只言片语,大致猜出了关于几人身世的事情,后来熟了,更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卓家人世代从医,从祖辈就是大内的御医,他们的父亲卓益阳更是太医署的太医署令致一死。可惜,为人正直的卓益阳成了后宫争宠的牺牲品,最终被陷害被贬官,后来郁郁而终。三兄弟跟随父亲离开长都,但是一直记得害了父亲的凶手。
没错,害了卓益阳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后宫正当宠的韵贵妃。
得知舒锦跟江端玉一举打断了谢羌这个左家的左膀右臂,卓家兄弟怎能不大呼痛快呢?
李恒成已经同左家明摆着撕破脸,李恒成的父亲态度至今还有些含糊,所以卓家几兄弟也不想在偏安一隅了,反正卓家在长都有关系门路,若是需要,卓通重新进太医署也是可以的。
若是有一天要对付左家人,他们也希望能够在其中出一份力。
也许过去他们回来,还可能会受左家的为难,但是如今有李恒成,又有舒锦跟江端玉,那么想要在太医署站稳脚跟不是难事。只要站稳脚跟,日后就有机会的。
只要他们能想法子把当年的事情重新翻出来,搜集好相关证据,当最后左家论罪的时候,这些就可能成为压垮左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他们的回归舒锦当然欢迎。不管左家接来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他们这一边自然是帮手越多越好了。
舒锦同卓通讲解过酒精的大致用法跟贮藏方法后,剩的关于官场上的事情就有江端玉同他们细说了,又过了一阵,李恒成也来了。于是,一行五人就在一品阁的雅间里详细的商议了一番。
“马上就要新年了,想来左家这一段时间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毕竟年节时出乱子,谁都担不起,咱们只要小心他们年后做什么手脚就是了。”
李恒成最后总结道。
江端玉跟舒锦也都点点头,深以为然。
在座的除了卓家的兄弟,江端玉舒锦跟李恒成都是要进宫陪宴的。虽说几人如今都在长都,但是若是日日聚在一起也不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不说,也会容易引起左家人的警觉。所以江端玉跟李恒成大概了解了国宴的流程,然后又分析了会不会有什么机会被左家人做手脚以及如何预防等等。
一众人在一品阁商议了许久,直到吃过了晚饭后才各自离开。
……
腊月十八,长都的几条主要街道这一日被封锁了起来,除了有通行令牌的人员以外,普通百姓则必须绕道。
至于通行令牌,则是那些奉命迎接各国来使的人才能拥有的。如今,舒锦就怀揣着这样的令牌坐在马车上,待在能够直通春明门的主街道上等着接待外国使臣。
也许是因为舒锦处理了碧莲国的事情,让碧莲使者低了高傲的头,又在之后陆续研制出了一些玻璃器皿来,所以祁焱认为作为接待碧莲使臣的人选,舒锦最合适不过了。于是,前一日皇帝接了碧莲的国书之后,就赐了令牌给舒锦,着她在城内迎接碧莲使臣。
天气越来越冷,舒锦穿着厚厚的裘衣,坐在车里等着动静。只要碧莲国使者的队伍进了春明门,就会有人快马过来通知舒锦,到那个时候舒锦再从马车里出来整装肃容准备接待就行了。
过不多久,有快马声响起,舒锦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远远见着传令的士兵飞驰而来,到了近前翻身马跪地道:
“启禀香唐郡主,碧莲使臣已经进春明门了。”
“好,我知道了。你退吧。”
“是!”
兵士起身,牵马回归后边的队伍中。
舒锦也从马车中起身,有人过来放了脚凳,又有人扶着她走马车站定。舒锦随手整理了几身上的狐裘披风,然后把双手往袖中掖了掖,便看向春明门的方向。
不大会儿,一队人马出现在眼帘。
城中大路上的积雪被专人清扫道一旁的沟渠里,不过天气寒冷并不融化,偶然一阵风来,还会卷起一些碎雪打着旋飞舞。一个小小的旋风卷着雪花向远处推去,然后缠绕在了使节队伍为首一人的马蹄之,顺着马颈向上望去,是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
“嗨!郡主!”
奥尔丹的老脸笑容灿烂,看到迎接他的人是舒锦之后,更是没有按照过去每次的固定礼节招呼,而是随口如同老朋友一般的喊了舒锦一声。
“奥尔丹,你好。”
舒锦也自然的答。
“各位远来辛苦了,皇上已经命人收拾好了驿馆,诸位请随我来吧。”
说着,舒锦同奥尔丹点头示意之后,转身回了车上。
就算是要叙旧也不会赶在大街上不是?于是舒锦的马车当先引着使节的队伍直奔驿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