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使节团来朝,这是每一年都会有的事情,他们大概会在长都待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正月二十左右离开。这时间也不算短了,就是不知,这些外国的使节在这一年来到时,能不能给舒锦等人带来什么帮助了。
对于舒锦来说,外国来使能否帮忙还在其次,只要左家不会借着外国使团的由头,给自己这边绊子就好了。
迎接使者的工作既然派了舒锦来,那么接来招待各国使者的宴会舒锦自然也会出席的了。不过,不同于上一次的使节来朝,这一次并没有哪个国家的使节出题刁难,而是纯粹就是过来庆贺新年加强邦交的。
但是也有例外的。
罗国同大演国一向交好,这一次竟然派了他们国家的一个皇子亲自出使,而使节团陪同的还有一位罗国的大臣,原来,他们此行来大演,目的竟然是给这位皇子向大演朝提亲的!
想来,罗国这一次是想要把同大演的邦交更进一步的意思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膝只有三个女儿,去了最小的只有几岁的三公主,到了适嫁年龄的,也就只有祁月跟祁媛两人了。
既然罗国一向交好,他们来求亲那十有*祁焱是会准的,那么问题来了,要嫁谁呢?
罗国虽然一向同大演国交好,但是,毕竟富庶程度是远远不如大演的,更有一点,这个求亲的是皇子又不是太子,恐怕就是不论怎么数也了轮不到他即位的那种皇子,这样一来。宴席上的两个公主的母亲,韵贵妃跟祁媛的生母兰妃都脸色难看了起来。
很显然,对于这种“没有前途”的女婿,两位母亲都没看上。
祁焱也是被这要求弄的愣了一愣,虽然没有点头答应,不过却说需要再考虑。当然,话说的客气又委婉。不至于让使者丢了面子。
罗国使节的求亲不过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这之后宴会又恢复了如常的热闹气氛,酒宴一直进行到戌时(晚上7-9点)才完毕。宴会之后皇帝留了雍王在宫中休息,又招了一众大臣去议事。舒锦跟江端玉两人便自行回府。
“护国公世子香唐郡主,请留步!”
刚穿过一道宫门,身侧边有人招呼道。舒锦跟江端玉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宫女。那宫女见两人望过来,行了礼。便又道:
“两位,我家主子有事想要见两人一见,此处人多眼杂,不知道二位可不可以屈尊。随奴婢走一趟?”
江端玉四望了望,发觉他们身周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即便还有些人也是同他们有一定的距离的。并没有旁人注意到这里的事情。出于谨慎,他便想要开口拒绝。
“你家主子是何人?”
宫女闻言。迟疑了,道:
“二位随我来就知道了。”
“若是找我们有事,现身相叙就是了,这样藏头露尾的是何道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不便在宫中多耽搁,若是有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说完,江端玉看向舒锦,说,“走吧。”
舒锦从头到尾都是没有说什么,此刻江端玉一说走,她便也跟着向宫外走去。
那宫女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看到两人走了,状似想要上前来拦人,但又碍于身份不敢动作,四张望了,似乎是怕引人注意,只好咬着唇,眼看着舒锦二人离开,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等到了江端玉跟舒锦两人都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舒锦才开口:
“知道刚刚的那个宫女是谁派来的吗?”
江端玉想了想,然后道:
“祁媛?”
舒锦惊讶的一挑眉:
“你怎么知道?”
江端玉看到舒锦的样子,一笑,并没有对于舒锦竟然能知道是谁指使的那个宫女表示惊讶,而是解释了自己的想法道:
“很简单啊,若是宫里头旁人找咱们,总也会派来个亲信,起码得是咱们也认得的人才对。这个宫女却眼生的紧,那要么这个派人来的主子是不受宠的,很少露面被人看到,要么就是这个主子为了掩人耳目,派遣了个即便是在她手,也不常露面的宫女来。
宴席上使节求娶公主,而目前适龄的公主只有两个,很明显,不管是皇帝,还是韵贵妃兰妃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出去。韵贵妃自有左家的人可以商量,哪会找咱们的,剩的,除了兰妃就是祁媛了。
兰妃又没同咱们接触过,估计就是实在没法子也不会想到找咱们的,所以,应该是祁媛了。”
“你分析的倒是挺有道理的呢!”舒锦笑道,然后点头说,“是祁媛没错,她就藏在里边的宫墙后边,真想不到,她竟然会想到让咱们帮忙。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嫁过去,还是不想嫁了。”
“应当是不想吧。兰妃母女一直依附着韵贵妃而活,若是她嫁了,兰妃独自被留在宫里,恐怕会无人照应。”
“你说,祁媛为什么认为找咱们咱们就会帮她?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帮着祁月陷害我来的。”
“病急了,乱投医吧。”
舒锦闻言,呵呵了一个。
这个话题也就算到此为止了,不大相干的人和事,何必操太多心呢。
可是,显然他们的观点跟祁媛不一样。这不,进宫汇报碧莲使者情况的舒锦出宫时,再一次被祁媛堵住了。
“香唐郡主,我知道的有些事情是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借一步说话吧,如何?”
祁媛堵着舒锦的去路,微微仰着巴说,口中是问着如何,但实际确实一副等着舒锦立刻跟着她走的架势。
舒锦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虽然出身不够高。但是毕竟出生在皇家,她的母亲也是凭着本事愣是爬上妃子位的,所以,即便是心中对于皇帝的这几个女儿都没什么好感,但是舒锦还是得承认,她们看模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不过,这么高傲的样子。仿佛是要同她谈条件并且还笃定她会就范一样的态度。还是让她很不爽啊。
其实不管祁媛有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她在这里出现了,就意味着她是走投无路有求于自己的。可是这个态度舒锦是实在不想搭理她,于是舒锦按规矩招呼了她一声,然后矜持的微笑道:
“公主所说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公主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这就告退了。”
说完。舒锦抬头转身扬长而去,任凭祁媛呼喊了两声都没回头。
皇家的事情,若是没有必须的理由,舒锦才懒得插手。况且。她现如今也不相信凭着祁媛还能给她什么十分有价值的消息让她不惜改变原则的。
不过,显然,舒锦低估了祁媛这个小丫头的韧性。
她似乎是就认准了舒锦了。就在舒锦已经明白的拒绝了她两次之后,腊月二十二这天。祁媛又找机会堵住了舒锦的去路。
这一次她没有废话,干脆的开口就道:
“我知道左家的人要在‘拟市’那一天设计陷害你!”
一句话终于是成功的制止了舒锦继续远离的步伐。
所谓“拟市”是皇帝想出来的娱乐大家的一个元宵节的余兴节目。在十五那一天,除观烟火看戏外,皇帝会在皇宫里开设买卖,模仿民间集市贸易。所卖物品均事前由各家臣子以及皇商送入宫中,或者是宫里人员于外城各肆中采择后交给内务府的。这些物品入市后,都是言明价格,将来卖出的付款,剩余的退货。
货物中会有珠宝古玩成衣杂货等等,还会开设茶馆饭庄,甚至会有内侍扮作携小筐卖者,在街上行走叫卖。拟市中所开的店铺售卖者也都是宫里内侍充当,开市后就准许王公大臣前往购买,至天黑外臣退出皇宫后,内宫女眷也可以进园逛街买货。
这也算是让久居宫廷跟身居高位的人能体验民间喜乐,接一接地气。
舒锦作为皇商,手有多间店铺,自然也贡献了货品到“拟市”上,但是祁媛竟然说左家打算在这一天做小动作。于是,她略带诧异的回头看过去,目光中透着询问。
祁媛一见舒锦终于是停了脚步,轻轻的舒了口气,然后才让自己尽量平静的道:
“香唐郡主,我知道过去我有得罪的地方,但是我也是情非得已,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愿与你交恶。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过去的是非的时候,我刚所说,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这是韵贵妃跟左家早就定好的事情,我也是因为多年来一直再韵贵妃处出入,所以才能得到这样的消息。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只想你帮我个忙。”
“你说的忙,我未必帮得上。”
祁媛被舒锦这话一噎,愣了,最后皱眉看了她半晌,一咬牙,道:
“帮不帮得上,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舒锦却摇头:
“一应大事自有皇上同各位大臣决定。我不过是个国子监博士,人微言轻,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管如何,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透露给你了,你总要听完我的请求不是吗?”
祁媛执着的道。
舒锦一听,也只得点了点头。
“那,烦请郡主移步随我来吧。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于是舒锦随着祁媛到了一处偏远的花园里。
两人在一个角亭落座,这里四面空旷,若是有人来一眼就看得到,周围的花草也都不高,实在没有藏人的可能,在这里说话,倒是一点都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好了,现如今周围没有旁人了,公主有事可以说了。”
舒锦落座后,对祁媛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打郡主你第一次进宫就得罪了祁月,所以,即便是没有后来的事情,恐怕他们左家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他们这一回是被你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想着借着年节还没过去,你们恐怕会放松警惕的机会出手的。
郡主上交到内务府的货品已经封存,但是贩卖货品的内侍却可以在最后一刻之前调换。他们还没机会在货品中做手脚,不过,想来郡主送上的应当是跟吃食相关的,所以,到时候,只要贩卖货品的内侍稍稍动动手指头,估计就可以给郡主扣上一个罪名了。”
祁媛这一次很上道儿,没有提要求,而是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甚至连可能会被韵贵妃他们派出来的内侍姓甚名谁都说了一遍。
“你知道的还蛮详尽的。”
舒锦道。祁媛却面色平静的说:
“我知道也就是这些了。其实过去几次郡主遇险,同他们也不无关系,不过,口说无凭,即便是我今日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凭这个到父皇前去告他们一状,因为我是不会出面给你作证的。
奉劝你一句,若是想要安享太平,只能是日后小心谨慎了。祁月这个贱人,平日里看着大气雍容,实际上最小肚鸡肠了,若不是她,想必韵贵妃也不会这样针对你们。”
舒锦点头,这一点祁媛说的倒是不假。祁月跟自己的矛盾,还真是始于刚进宫时那一次。
“公主说的这么多又这样详尽,倒是不知公主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虽然心中早有答案,但是舒锦还是问了一句。
祁媛闻言,抿了抿唇,最后仿佛是终于定决心一般道:
“香唐郡主,虽然我知道你不想插手皇家事,但是,我想以你的身份,给雍王提个醒还是可以的。我只希望,你能让雍王在旁说一句话,在我出嫁以后,保我母亲平安。”
“恩?”舒锦听了这话一愣。
这跟她和江端玉猜想的不一样啊。
她以为祁媛会利用她跟雍王的关系让她帮忙求情,不要祁媛去和亲呢。怎么,竟然完全不是那回事吗?
“呵呵,你意外吗?你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想远嫁吧?”
仿佛看出了舒锦的心中所想,祁媛笑道,“我娘生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这么多年在宫里,她生怕忤逆了韵贵妃一点儿,惹了她们不高兴,整日里也希望我能委屈求全。我从小就不知道替祁月背了多少黑锅。这一次,罗国求亲,恐怕韵贵妃不会舍得她唯一的女儿远嫁的,那不用想,嫁的人一定是我。”
说完,祁媛露出个完全不符合年纪的冷笑,冰冰凉凉的道:
“殊不知,这正合我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