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略一思索改口道,“夏小姐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凌凡,我还是叫你夏小姐吧,必定夏小姐的位份是皇上下旨亲封的,若是凌某直称其名,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他有他的顾虑夏锦自是不会勉强,更何今日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是为了讨论这称乎的问题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凌凡真正顾虑的可不是皇帝而小木,不过也是逍遥候的夫人是什么身份,又岂是别人能直呼其名的。
夏锦与小木低语几句,小木微微向夏锦眼光所到之处看去,几不可察的微微点头。夏锦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了几许。
小木打了个手式,便见几人分工合作,不大一会儿便麻利的将这已被挖过几次的坟挖开,起出一口薄棺。
按夏锦所示之处把棺椁放下,夏锦目测了一下墓坑,大小刚好到不需要再去另行挖坑了。
凌凡站在一边微微侧目,莫不是小木带她来不是来约会的?看她那架式貌似是要验尸啊,凌凡不禁一寒,不是吧?夏小姐还会验尸要不要这么惊悚。
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不过想想也是,要是真是约会约到这种地方来,只怕是更惊悚吧,稍稍平复下心情,凌凡瞪大眼睛看着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做?
小木自然没有错过凌凡那擦汗的动作,只是懒得理会他罢了。
站在夏锦身后,看她指挥若定,淡然自若的样子,小木也是一脸的余有荣焉。
“你、你、还有你,把这柴炭扔进墓坑,把这墓坑烧到四壁通红再彻了炭火,把坑中打扫干净。”夏锦随手点了四名暗卫中的三人,将这烧火之事交给了他们。
又走至摆放物资之处细细查看了所需物品是否备齐,直至确认无误才点点头。
行至棺椁之处好似才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似的,微微皱了皱眉,却在看到立在一边的黑衣人时,轻勾嘴角。
“流年,去把这白骨洗干净用麻绳穿好依次放在凉席上,这事需要心细之人来做,小必千万不能伤着任何一片骨头,我不放心别人去做,就麻烦你辛苦一下了!”
余下的最后一名黑衣人听言肩膀微颤,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却很快收拾好,“是!”
回答的虽清脆,只是转身的瞬间,凌凡却众他的背影中看到一抹似要慷慨就义的绝决,认命的走向棺椁走去,却在与夏锦擦肩而过之时听到夏锦侧身道,“木梓记得要洗的非常干净哦!”
这下本来该挺得笔直的脊梁,瞬间跨了下来,现在他可以肯定,夏小姐根本就故意的,故意整他的。
凌凡疑惑的看了这暗卫一眼,却听到夏锦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看来我没猜错,你果然是木梓!”
身份既以被识破再带着面巾也没有任何意思,被称为木梓的流年干脆的扯下面巾,露出一脸苦笑,“锦儿姑娘既然早就认出我来了,又何苦整我嘛!”
一脸楚楚可怜的哀求神色,演的十分到位,简直可以说是入木三分了,只是夏锦却一敛脸上的笑意,正色的道,“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木梓我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啊,若是别人,我怎么可能委以如此重任!”
说完还认真的点点头,以示自己是认真的,绝对不是拿他开涮。
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脸锦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的少爷,木梓拉扰着脑袋认命的去清洗那堆白骨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夏锦令人将准备好的酒和陈醋倒入坑中,待热气升上来时,将竹席抬入坑中,盖上草垫,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取出尸骨,放在明亮处。
看着一边早已穿罩衣,戴好鹿皮手套时,夏锦缓缓撑开红油伞交到他手中。
“它会告诉你死者生前受过哪些伤!”夏锦脸色有点凝重,她不是个冷血的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仍能无动于终,从这尸骨上的斑斑痕迹也能看过他受过多少罪,只是现在要证明的是哪些是他生前留下的。
小木接过红油伞,向尸骨走去,夏锦在一边为他解说,“若骨上有被打处,即有红色路微荫,骨断处其接续两头各有血晕色。再以有痕骨照日看,红活乃是生前被打分明。骨上若无血荫,踪有损折乃死后痕,死者生前的死因就在红油伞下展现。”
小木手持红油伞,慢慢的移到尸骨上方,尸骨上的斑斑痕迹真可谓是触目惊心,全在这红油伞下一一显现。
牙槽紧咬,额爆青筋,拳头也攥的死紧,小木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沉重,木梓和凌凡面面相觑,他们认识小木多年何曾见过如些情形,就像当年沈清风被人贩子拐去,差点卖去腌渍地方,他也只是笑着,剁了人家手脚,将人削成人彘而已。
夏锦闭上双眼,不让眼中的哀伤流出,从小木的神态也能想想出此人生前受过何种虐待。
拳头攥了放,放了攥,想想那张御史府中地牢里的不亚于刑部的各种型具,想必都是用于此人身上了,想起那刑具上的斑斑锈痕,只怕也是被鲜血所腐蚀的。
“木梓派人去把张御史府中的刑具全部取来,本侯要好好慰问慰问咱们的御史大人!”
丢下红油伞,那个人当年他做下惊天血案,满朝文武都竟相指责说他太过狠毒,小小年纪手段如此残忍,若不严惩将来必惹祸端,当百官跪求先帝严惩之时,独他一人抱臂而立。
当先帝问其原由之时,他却道,“杀该杀之人何罪之有,那几人常年诱拐幼童,至使多少父母失去孩子,从此陷入痛若之中;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庇护,过着非人的生活!
若是诸位大人家有孩子被拐,如今见歹人伏法只怕会拍手称快吧,诸位只知在此弹劾小公子,如何不去看看这京城之中有多少人在拍手称快呢!”
那个在朝堂之上敢于有一己之力据理力争,对抗满朝文武,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辩论,那个牵着自己的手踏出宫门,将自己送回王府,告诉自己‘你做的很好,只要坚持本心就好’的人,原来是真的不在了。
“是、主子!”木梓闪身离开,他入王府较晚,并不知小木与张御史的渊缘。
小木闭了闭眼,眼中的寒意并未退尽,让人为他脱了罩衣,净了手,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送夏锦回了摄政王府,小木破天荒的没有留下来用膳,打马直奔皇宫而去。
御书房中皇帝一脸凝重的听完小木的话,“你确定那具白骨就是张御史无疑,那牢中之人呢?难到这世上还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不成?”
“确定,至于牢中那人只要严加拷问不就行了吗?”小木轻捏尾指,他可是迫不急待了,“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臣弟想亲自去会会牢中那位!”
小木脸上阴郁之色一闪而过,但终究还是被皇帝捕个正着,皇帝略一沉吟,逍遥侯要做的事,就算自己不同意,他也会想尽办法办到的吧,能和自己商量也算给自己面子了。
“你去吧,给那人留一口气,朕可不想线索就从这断了,最好能从那人口中问出些什么!”
“谢皇兄!”听到皇帝同意,小木迫不急待的起身向外走去,只给皇帝留下一个背影。
“张德柱!”皇帝扬声唤人。
“奴才在!”门外之人才应声,这御书房的门便被推开,张公公躬身入内,“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跟着逍遥侯吧,看着点,可别出了什么事端!”当年人彘一事也算是轰动京城的,他当年就在战王府,又如何不知,小木与那张御史也能算得忘年之交,只可惜除了那一次两人也不曾有过往来罢了。
皇帝终是放心不下,让自己的心腹之人跟过去看看。
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这里从一都是一人一间的牢房,小木看到那蜷缩在稻草之上的人时,眼神又是暗了暗,令人打开牢门。
“张大人,逍遥候来看你了,还不起来!”牢头见地上之人并无反应,上前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地上的人迅速回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瞪向牢头,仿佛是在看死人一般,牢头吓得一瑟。
小木没有错过他那双眼中的无意间流露出的杀气,虽然他反应很快,眼中戾气瞬间消散,但他还是能肯定此人不简单,那般凌厉的眼神只有死士或是杀手才会有。
“久违了,张大人!”小木笑着向牢中之人打招呼,好像是在大街上遇到久违的熟人一般。
“侯爷能来看下官还真是下官三生有幸!还望侯爷能为下官传一句话给今上,下官罪该万死,甘愿赴死,还请皇上饶了下官家人。”蜷在稻草之上的某人,翻身慢慢爬起来,跪在小木身前,与其说这话是说给小木听的,到不如说是说给紧随小木身后而来的张公公听的。
“张大人何出此言啊?张大人不过是贪银钱,还罪不至死,皇上又怎会枉顾法典,赐死张大人呢?”小木笑盈盈的看着跪在地上之人,眼上笑意却从未深入眼底。张御史心中一咯噔,坏了!
“不如张大人与本侯说说,这除了贪污之罪,张大人还触犯过那些律法,是能让皇上判你死罪的!”小木一撩衣摆,顺势做在狱卒抬来的椅子上。
跪在地上之人,急得一头冷汗,实不该如此心急,让这逍遥侯抓着把柄,这京中谁不知道这逍遥候可是出了名的人精,如今这事可要怎么圆回来才好?
抬起那污淖的囚衣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珠,张御史急得眼骨碌乱转。稍一抬头见小木脸上稍有不耐之色,才转而道,“侯爷,下官除了这贪污之罪,却是未再触犯任何律法,还请侯爷明察!”
“哦?”小木这漫不经心的一声,却叫张大人把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那张大人到与我说说,在你张家藏金的地窖里发现的那具白骨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张大人有什么怪癖不成。除了喜欢收集金银珠宝以外还喜欢收藏白骨不成?”
小木仔细看着张大人这张脸,神色变化、冷汗淋淋,绝不可能是假的,就算是再厉害的巧匠,也不可能制出如此逼真的面皮,这究竟又为何故,眉头微拧,瞬间又松开。
而跪在地上之人也从刚开始的瑟瑟发抖,变得冷静下来,只是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恐惧,“侯爷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打定主意的某人,是想着来个死不认账了。
“呃,既然如此,不妨本候来帮张大人好好想想!”小木一挥手自有两名狱卒上前将张御史绑到刑架之下,听到这话张御史不仅不怕,反而变得比之刚才更加坦然了。
相对于那逍遥侯拐弯抹角的套他的话,他宁愿动刑,只要他死扛着不说相信逍遥侯也无法。
小木微笑抬手,自有暗卫上前,只见他一拳击在张御史的下巴之上,而后左右开弓又在两颊上各给一拳,捏住他的下巴一口的黄牙全部掉落在地上,只剩下光秃秃的牙床,和着一嘴鲜血。
小木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下本侯也不怕张大人受刑是不小心咬着舌根了!”
那些什么牙缝里藏毒、咬舌自尽的戏码他听的多了,敲掉这满嘴的牙看你往哪藏,看你用什么咬?
“来人,把张大人家收获的好东西都拿过来,让张大人也好好品偿品偿个中滋味!”说完小木起身走出牢房,这种事自有那些狱卒代劳,他只要明日过来验收成果就行,至于皇兄让问的话,想来他也没那么容易松口的,自己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听,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去看看张老夫人,说不定还有些收获。
弃马就车,小车躺在车厢里闭目养神,脑子却想前刚刚那狱中张御史的一言一行,刚刚在他连唬带吓之下,那人也是表情多变,可是他却未在他脸上看到半丝不自然,就是让暗卫打落他的牙也是有意为之,那脸上留下的瘀伤也是最真实不过的。
这世上难道真能找到一模一样的人吗?
若是有除非他们是一胞双生的双生子才有可能,但为何从未听闻过张大人有过孪生兄弟,若真是兄弟,那具被虐杀的白骨又是怎么回事?有何深仇能让他下如此凶狠的手段。
小木想了一路,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张老夫人让张老夫人配合,可是想想仍觉不妥,若此人真与张大人是孪生子谁敢保证张老夫人不会包庇与他。
再说目前事实还不十分明朗还是不要说的好,小木决定还是先探探张老夫人的口风。
专门关押犯官家眷的官署,小木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吹着,等着张老夫人的到来。
“罪妇张氏拜见逍遥侯!”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散乱的老妇人被人推到小木面前,去掉珠饰锦衣,这张老夫人与普通的老人无异。
小木放下手中的茶盏,虚扶了一把,“张老夫人请起!”
对身后的木梓抬抬手,示意他扶张老夫人起身,“给张老夫人看坐!”
见逍遥侯如此看重这位老夫人,署官自是不敢有半点待慢,亲自搬了个圆凳放在小木下手让张老夫人坐下去。
木梓直接扶着老人家在圆凳上落坐,不让她有所推辞,张老夫人心下有些疑惑,御史府与这逍遥侯并无交集,自己与他也不过是在抄家那天见过,他此来所谓何意。
小木挥手让署官先行退下,才道,“张大人经年也曾是个公正廉明,两袖清风,为百姓称道的好官,没想到如今却晚节不保,落得如起下场还连累了家小!”
“这是我儿贪心不足,理应受罚,就是被判被罚那也是罪有应得!”张老夫人,这话说的十分谦卑,只是从身份高贵的贵妇一下沦为一名犯官家眷,成了罪人,这心里落差之大,又是如何能轻易接受。
“张老夫人言知有理,只是老夫人如此年纪还要受颠沛流离之苦实在让人不忍,可怜张大人那幼子,不过堪堪垂髫之龄却也要因父之过受这世代为奴之罚也是可怜!”老人多是偏疼孙子,小木也是利用这一点功心为上,后面才好问出自己想问之事。
果然张老夫人,面上有所动容,只是还是拿不定主意,看来还是差了那么点火候。